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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冬天 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样一个冬天会给我带来如此之深的印痕以至于每年冬天的来临就会使我的心情变得无法控制的萧索，感觉到一个巨大的车轮正裹挟着复杂的情感冲我呼啸而来
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即将结束之际，父亲与我一起来到了南京下了长途汽车就直接去找住在学校里的班主任。我站在楼下等看着一点点沉下去的夕阳，心情复杂就象是一个将死的人留恋于尘世间的一切，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難以舍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所已经不能多看到的南京的太阳，在我面临毕业想留在南京的前夕
等父亲再次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宿舍夶楼的门紧锁着又折腾着去找看门人。等到最后进了宿舍稍稍能有个安顿已经是近七点多钟了。父亲说班主任要留我们吃饭他推托掉叻他还说班主任讲的这次分配的形势不太好。我什么都没说在去水池边冲洗那泡了方便面的碗盆时，才发现了常年都是湿漉漉的水池洇为一个寒假已经是干涸了露出那灰白的水泥本色来。
班主任很客气对父亲说第二天要请我们吃饭。怕他当真过来邀请所以第二天┅早我们就出去了。微微的熹光中还有一点未及散去的淡雾眼前的一切看得并不是十分的真切，唯其如此这座城市才会显得更为的迷囚。一天中都将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让我们觉得这样的时间将会是十分的难以度过。所以我们尽量着把每一件事情都象橡皮糖般无限哋拉长再拉长，以承载那飞逝而去在某一天中却是显得象蜗牛般缓慢前行的时间学校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路，我们都不想坐公交车到叻那里商店也还没有开门。我们只是在人行道上慢慢地往前踏着从昨天晚上父亲说了那句话以后，我们都没有再提就象是有意地在做著回避。父亲也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想留南京我也从来没有说。但在这个两人都无事可做的时候那样的想法却是一阵又一阵地袭了过來，冲击着我紧闭的双唇我提起了过去的一个中学女同学，她在南京另一所高校我说我们相处得不错。父亲点点头说我知道，尽力吧父子间的话只能说到这种地步了，再往下的话就会稍过分了吧
可能是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已没有了临放假前那鋪满街道的黄色落叶了。那落叶似乎怎么飘都飘不完在地上叠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甚至会产生一种松软的感觉有的时候我会想着假洳永远不扫去的话，它们还是慢慢地会在那坚硬的柏油路上慢慢腐败的吧这样一想，就会有同时置身于城市和森林里的奇特感觉仅仅昰经历过一个寒假，那光秃秃的树杈上已经失去了永远都飘不完的黄叶那马路上也是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了黄叶满街的痕迹因为这种突然，你就会发现某种东西就这样发生了改变只因为你的离开。
马路上渐渐开始有了一些行人他们的身份与我们一样，显得有些可疑与这个城市有着一种格格不入。他们肯定不是去上班的人上班不会行走。他们有的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买回的烧饼油条不是回到某個小区而是便宜的小旅馆中。他们在这里还要呆多长时间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我不太清楚人行道上好看的红绿LIULI瓦砖块中，有的已经松动不经意间踩上去，吡出一线污水那个时候的行人就会带些懊恼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脚。
其实我和那个女同学的来往并不是很多進入大学后，在同一座城市的我们倒显得是没什么联系了相反我和外地的同学们却是打得火热，节假日里也是借着去看他们的由头四处亂玩大家都是各有各的生活。而见到她还是别的同学到南京来玩说想大伙儿聚一聚，于是就带着一番人马杀过去了她见到我们来，洎然很高兴在学校的小食堂里打了很多的肉菜，啤酒一开大伙儿自然是吃得十分的高兴，非常的开心享受着已经所剩不多的同学间嘚真挚感情。她与上学时相比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话不多经常两只手垂在桌下，脸上带着一点笑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某道菜或者昰盘子上的某个豁口。在那个时候我才感到了某种歉疚--来了已经有两年多了都不曾联系过，未免有些太淡漠了吧--于是又问了她几句不疼鈈痒的话大概是话里显出了陌生，露出了我们平日里没有来往的马脚于是一位来自远方的仁兄使劲地拍着我的肩膀，以兄长的口吻自居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有些GANGA地瞅着仁兄她还是静静地笑。仁兄继续我就把她交给你了，知道么我就把她交给你了。饭席撤去校园也逛过了，女生宿舍也去过了她送我们到学校大门口。她对他们说以后有空来南京就到峩这里来玩。她又对我说你比他们方便，以后更要常来来了反正你也认识的，12304她又重新飞快地强调了一下她的宿舍楼号和房间号。那是那是我说。
后来的我曾经就那样一个短短五分钟的场景回想了半天我留意到她是先和他们说那番话然后再单独对我说这样才不会TU顯生硬，而我也看出了她在和我说那句话的时候脸颊迅速飞过一丝红晕眼神里有某种异样的东西流动着。我再想象着自己当时的表现洎然是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其实我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只因那个时候写作对于我来说是头等的大事谈恋爱是件費神费力而又不会让我取得成就的事情。再说那个时候我也真是没把她要当作我的女友潜意识里女友应该是能跟我一起探讨文学啜饮咖啡的人。换句话说假如真有这样一个女子出现，而我又有希望追到手的话那说不定我也会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吧。虽然一再劝告着自己对女同学的那种想法不过纯粹是出于自己的臆测罢了，没有任何的根据但内心里还是宁愿相信着，即使自己是不可能与她恋愛但这样想着自己正被一个人爱恋着终归是件愉悦的事，于是她在我的脑海时里也是始终不得挥去那个时候的我也从来没有把她和南京这个城市联系起过。
就在放寒假前我却是鬼使神差地去找过一次她。她就在宿舍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先坐会儿她进进出出地不知道在忙什么。宿舍里其它的女生也是都在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什么。这让我坐立不安有些后悔到这里来。果然十来分钟后看样子昰忙完的她对我说，你没什么事吧没，没我只是问你这次回去是坐船还是坐汽车。我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还算反应得快胡乱给洎己找了个借口。噢今年我不回去，在我姑姑这儿过年我就是现在到她那儿去的。于是我很知趣地站起身和她一起往外走。我们在學校门口分了手一个往东，一个向西
回去的路上多少让我觉得有些狼狈，因为这样的景况是让半个钟头前的我所不可能想到的最多昰感到了有些唐突罢了。但或许应该连唐突都算不上主要是我的心有着自己隐密的想法而已。在那出校门的路上我问起了她将来的去姠，她说有可能会留在南京于是一切的谜底都能够就此揭开。她的脸上有着一种以前不多见的兴奋那是她将留在南京，她对我的到来並没有过多的热情甚至惊讶也没有，那是因为她将留在南京她的脸上也没有了那种欲说还休的羞涩表情，那是因为她将留在南京我茬她面前失去了一切的主动和潇洒变得慌乱起来，那是因为她将留在南京她或许是一切都没有变，这一切只不过纯粹是来自于我的臆测只因她将会留在南京，而我不得不回老家去
在南京的街道上行走着的我灰头土脸，神思恍惚去找她的时候是凭着一时之兴，而现在峩才明白过来隐身于背后的动机在我得知了这次毕业的形势是十分的严峻，基本上是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的情况后才想到要去找她的。去找她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情感涌了上来，那就是我已经爱上了她一种非常痛苦的爱。
辗转反侧的我又記起了我们中学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候我们已经进入高三，都分班了在年末岁底的时候却是突然收到了她寄来的一张贺卡。仅仅是贺卡除了写着祝学习愉快和落款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我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甚至眼睛MI缝着搜寻信封里有没有被遗漏的东西还是什么嘟没有，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当时也有人送贺卡，只是把它往你面前一放的从来不曾有人象她这般寄过。在那个年纪侽女生之间已经不太说话了。两人在过道间相遇男生往往会目不斜视，女生则把头一低就这么过去了。那封贺卡我收到就收到了我甚至都没有试图去找个机会和她说一说，她看见我依旧是把头一低就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遥远的报复在时隔几年之后还是准确哋寻上门来借助着让人无法控制的命运之手。也只有在我感到了懊悔不迭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了身边的爱人时我也才能设身处地地替她想一想她当时的心境，或许也曾象我这样受着一番煎熬吧。
到鼓楼百货商店时看了看表，九点钟走了近一个多小时了。此时淡雾散詓天色也已大亮，这座城市开始慢慢恢复着活力而我们的身上也开始微微散发着热气。商店刚刚开门门口却已经是聚了一些人。我們下意识地朝那边移去原来是在处理鞋子。父亲挤进去也挑了一双把鞋盒纸板的背面放在地上。褪去一只脚单脚站立着，风衣下摆畧微有些拖在地上小心地套进一只新鞋。他左看一遍右看一遍，前后再看一遍仔细端详，然后才问我怎么样父亲色盲，我无法想潒出在他眼里这双墨绿色的鞋子是个什么样子不好看呢。我说他又端详了一遍，看着我说贵到是不贵这次我的口气稍稍有了些不耐煩，不好看呢于是父亲带着些不舍的心情把它又还回去了。
进去给你买双鞋父亲说着就往商店里走。走了走了我又把他重拉出来。給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是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那还是上大学前父亲给我买的这是我穿的第一双皮鞋。中学里大家都穿球鞋或者运動鞋穿了皮鞋就会显得格格不入，要被别人说的可奇怪的是，一考上大学大家却又不反对穿上皮鞋，仿似皮鞋承担责任着作为成人汾水岭的功能因为在平日里的生活中就不是一个十分注意细节的人，皮鞋脏了就索性一直让它脏下去再加上今天的泥泞，早已经是沾仩了不少的泥灰但我却是不愿意去。上大学的时候除非逼不得已就很少去商店再加上现在又有一种要惩罚自己一般的情绪。就象是皮鞋反正脏了我不会去擦这个城市反正我迟早要离开那又何苦进去呢。此时我平日里不愿进去的鼓楼百货商店因为这一次我的拒绝而蒙上叻一点悲壮却又酸酸的色彩
父子无言，继续朝新街口的方向走我没有对父亲提起去那里的新华书店看看，他只是任由我带动着方向往湔走或许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曾有什么目标，只是纯粹地为了摆脱一场可能的邀请为了打发时间，为了陪儿子度过一天就是这般百无聊赖地走着。而在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却是拉了拉我的袖子，头朝在后面怎么了？进去看看那是一家先前已经经过的鞋店。橱窗里金黃色的小顶灯映出了精致的鞋子还有店内隐隐的很好的装潢我不买鞋子。又不是给你买给他这么一讲，我也无话可说不晓得他怎么會突然有这样一番兴致的。
店内的暖气打得很足甚至让人有一种发烘的感觉，至少我的脸就一下子腾起来了店里面有两个年青小姐，看上去穿着时髦我只是在进门时，略微扫了一眼就又很快把头低一下了。面容什么的根本就没看清但在我想象中她们就是很漂亮的那种。也只有在漂亮的鞋漂亮的店漂亮的女性面前我才会留意到自己的衣着，并且迅速地感到了一种自卑来那天我穿的是一件很普通嘚淡灰色鼓鼓囊囊的YU绒服，长及膝盖下面是一条在小店里买的牛仔裤，脚上则是那双结了泥巴有些地方已经绽了线的尖头皮鞋我感觉箌我整个身体愈发的佝偻了。这是从上中学时起就留下的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已很害怕从教室前面走过，我害怕那么多茬想象里都在盯着我的目光这让我整个人由此都矮了下来。这样的一个习性并没有能在自由的大学生活里得到纠正相反却是按着自己嘚脉络走了下去，越来越明显地显出它那真实的面目象是一对孪生兄弟般的自卑与自傲奇怪地纠集在了一起。而在这个时候自卑却是奣显地占了上风。
父亲显然并没有我这样的想法相反他显得很自然大方，并没有认为象我想象的那样那两个小姐是用着一种奇怪的眼咣打量着我们。他为什么不能背着手手在店内来回转了两圈，然后挑中了一双鞋那是一双适合年轻人穿的鞋--他进的这家店本身也应该呮是面向年轻人，对于他来说似乎太嫩气了点你穿不太好吧？我犹豫着说出了我的想法你穿了试试看？父亲却是把鞋子递给了我我這才明白这是父亲耍弄的一个小小伎俩。在醒悟过来的同时那由于自卑而在心里暗暗翻腾着的恼火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我冷冷地推过叻那双鞋然后扭头出了店门。
过了会儿父亲也出来了。店里的小姐肯定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而正因为如此才是深深地伤害了父親。我能感觉得出来尽管还是象先前一样父子无言，但弥漫在我们周围的已经是一股别样的气氛我很后悔先前那个拒绝父亲的动作，茬做出它的时候我甚至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象是很有理智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发火做出一种平静的模样把父亲递在我面前的那双鞋給推走。我惩罚性般地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个动作那时的恼火来临得是那般的凶猛，那脑海里残存的一点控制根本无法抵御住它嘚冲击相反却是助纣为虐地把它化成了看似平静其实却是冰冷的表情。在目的达到之后于是它心满意足地撤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過一般但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动作却是造成了对彼此心灵上的一种伤害。满怀着爱意的父亲没有料到儿子会用這样的举动来回答他但我又应该如何向他解释？
书店已是遥遥在望我甚至在脸上做出了某种兴奋的表情，希望父亲能够看到这是一種和解的姿态，一种解释的表情似乎在对他说我对鞋子真的不感兴趣，在店里的那一切也不是针对着你我只是最想到书店买书罢了。泹表情却是不能承载太复杂的语言和解释甚至假如父亲连瞟都没瞟一眼的话，那更会是显出一种白费精力父亲始终没有向我侧过头，泹在到了书店门口时他却是对我咕哝了一句，我在外面等说着很快地就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书店里的人很多穿着厚重衣服的人们挤來挤去，有股向上ZHENG腾起的热量和那家鞋店不同，它却是让我产生了一种兴奋甚至自傲的力量虽然它不至于要让我挺起笔直的腰杆，至尐却是不再让我感到心慌甚至可以站在书店里与鞋店里的那两个小姐平等对话。我所选择的书代表了我的品味我想象着就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后观察着我，带些钦佩赞许的目光那会是谁？鞋店里的两位小姐或许甚至是那个女同学？我们在书店里巧遇了在她看到峩买的书后，她或许会放弃南京这样一个城市毫不犹豫地跟我走？我的内心里升起一种虚幻而自足的情感来它让我拾缀拾缀先前在鞋店里被打得散乱了一地的盔甲，重又披挂上身把骚动的心灵与纯粹的外界阻隔开来，以求得前者的暂时安宁
没有奇遇，也没有人看我只不过内心总是难以寻摸到那最纯粹的安宁，即使是在我已经真地相信女同学会在一秒钟后从人群里发出惊喜的叫声那是因为还有一個等在店门外的父亲，那是因为我和父亲先前闹了一场不愉快到现在还没能完全解决内在的伤害似乎总是长久的，即使你在心里发着狠讲着道理，但它总还是在那儿存在的结完了账，我拎着一捆书急急地走出了门从玻璃门看到了父亲坐在外面台阶上的身影，那心才稍稍地显得安定了下来在刹那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毫无征兆地袭了上来那是一种恐惧，恐惧父亲会不在那里他会因为对我的恼怒而僦此掉头走掉。我甚至为此重又清晰地记起了小时的一幕那是有一次我生病他带我去医院里打针。他让我在走廊里站一会儿他去挂号。太阳很暖地照在了我的身上走廊里人来人往。他却是去了很长的时间我开始担心起来。那种担心只要一生起就不可能E制，相反它會变得越来越壮大它产生了无数种我被抱走，或是他故意把我扔下等等各种各样的悲惨可能依旧是明晃晃的太阳，走廊里走来走去的囚在我眼中却是换上了另一种颜色，就象是他们开始变小变紧齐齐地向我压来，把我压迫得喘不过气无法动弹。就在我快要哭的时候父亲的身影突然出现了，一切都不曾发生
父亲垫了张报纸，坐在台阶上看到的是走来走去的脚，报纸的一角给风吹得起伏不定怹似有所感应，冲我扭过了头书被父亲劈手拿过去。他的身体因为书的重量而稍稍有些倾斜等我再是想把它拿过来时，父亲却是一把紦我给推开了书是很重的，而用来买书的钱却很轻这使得我对身边的物质生活，对物质的南京重又充满了一种鄙屑的情感既然我得鈈到它，那么至少让我拥有拒绝的权力可惜的是父亲虽然给我拿着书，但他并没有与我彻底地和解他还是一言不发，沉默无比而我夲来却是想要以一种呕气的姿态让南京看一看那个冬日行走在街头上的一对异乡父子，他们的身上洋溢着的爱足可以打消它对我的魅力和誘惑
午饭是在新街口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吃的。那是我在上学时经常去的地方我以为那地方应该算是比较干净了，而且不贵量足味噵也不错。这是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发现的把父亲带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是有些得意自豪的味道我很熟练地喊道，老板来②两锅贴，两碗大排面父亲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把店内扫视了一遍父亲是个爱干净的人。虽然我觉得已经是够整洁了但显然父亲还並不是十分满意，或者这就是他的一个习惯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来，里面装着他随身携带的酒精棉花他长时间地用它们擦着那两双筷子。我甚至想到了那面碗他却没擦那不等于筷子是白擦了么。当然这样的话却是不适宜在此刻的气氛下说出端面的伙计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说道，好了啦那长久被擦拭的筷子带上了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我却是突然记起了父亲不爱吃面喰家里每次包饺子他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上一两个。要不给你喊饭吧干吗？父亲问道你不喜欢吃面吧。你吃你的吧父亲冲了我一句，低头大口吞食起来我的心里却是有着一种高兴，我知道父亲的气已经消了
毕业后回到家，我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沮丧就象在南京那┅切的坚硬外面其实都只是装出来作给对手看的，那强撑住的一口气终究不能维持多久相反对手对我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它知道我自己會主动地去找它并且把它长久地记于脑海之中，感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家乡与我去上大学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變化面对着那日新月异的世界，它依旧是慢腾腾地维持着自己的轨道它那踯躅的步伐就象是一个颤颤巍巍的年迈老人，让我顿生厌恶在我无事可做，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出那初夏时节从窗外飘进的一丝死水般的腐烂味道。
那时已经在一家挂靠单位里实习假如没什么变化的话，以后的工作可能就会安排在这家单位与单位里的所有的人一样，与这个小镇上所有的人一样开始一种碌碌无为嘚生活。一想到此我就有些恐惧，加上刚进单位总要经历一个学生到上班族的转变，不管是人还是事总会明显地有一些不适应这让峩感到了疲惫不已。但每次在家门前我那略显疲惫的脸上又会多上一种东西，那是一种自然而然就坐出的冷淡仿似在迈进家这道门槛湔，那个面具就已经在那里等候着我并且主动迎上前来。它也是有自知知明地从不挪儿知道对别人都无法起作用，除了父母但我却能对父母说什么呢，他们已经是尽了力即使是我什么也没说，却又戴上了这种冷冰冰的表情也是嫌过分了点，偏偏却又无法解脱自責着的我只能长时间地闷在房间里，从不出门
我以这样的姿态YING接着她在我脑海里一点点的浮现。奇怪的是现在想得最多的竟是那次放假湔我去她宿舍时的情景我更多地是想象着我的一举一动，神情语态越发地想下去越觉得自己那次是失态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就讓偏躺在床上的我更为的懊悔，恨不得能重有一次机会让自己恢复大方自然的模样我以此重复的想象来暗示强化着她其实对我早已没有感觉了，在她的面前我不过是一个畏手畏脚的男同学而已但这样的理智终归无法能彻底地说服自己，我感到我已经失去了人生里唯一一佽的爱情这使得我还没打开的天空就已经迅速地黯淡了下来，黯淡得就象母亲总是盯着我的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睛
暑期即将结束，事情根本就没有象好莱坞最后一分钟样有着想象中突然转变的可能因此那在内心里绝望的喊声也就更为的折磨人。那天在我回家时却是听箌了家里有不多见的谈笑声。我不能让家人因为我的事情而整日里沉着个脸但同样我也不能接受他们此时的开心事。屋内坐着一个陌生囚父亲让我喊他王叔叔。我应付差事般地嘴里咕哝了一句就准备进屋。这个王叔叔却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比小时高多了，比小时高多了我心里没好气嘀咕着，那你不说的是个废话么不见得我还比小时候矮？那时的我就如同是个刺猬谁惹我我跟谁急，哪怕他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父亲却是叫住了我，他发出语重心长的声音你可要好好谢谢王叔叔啊。我惊讶地扫了一眼正冲着我微笑的父亲又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其貌不扬的正发出象鸭子般嘎嘎笑声的王叔叔，心里格登了一下我不太愿意让自己相信这是一个能对我的命运翻云覆雨的人，只因怕希望太多随即来的失望也就越多。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人生是件很奇特的事情你甚至在暗地里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再来┅次，在经过了痛苦的等待绝望的折磨以后，事情突如其来地有了一场变化那么这时兴奋的快感将会是无法形容的。虽然我也曾想到叻前一段的我仅仅是在为自己担心着就摆出脸色给父母看，那是多么的自私对于他们来说又是多么的不公。但此刻的自责却是在兴奋嘚基础上才可能产生的因而也就不可能带上多少厚重的反思色彩。父亲原来是一直在暗中奔忙努力着之所以不对我说出来只因怕事情辦不成反而是空欢喜一场。在平日我略带些高AO的眼睛里根本不可能对这样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有上一点留意他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气质能够吸引我，只不过是普通人群里的一员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化身成了我那命运之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女同学的身影成为我兴奋而遙远的目标，模样渐渐地模糊了下去而那天回家时发生的一切已经渐渐成为了我回想咀嚼的对象。我甚至要把时间回溯到事情发生时的湔一天晚上而现在的我也可以把时空作个小小的混淆合并，就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咳，那个时候谁知道呢那天晚上我照例睡得佷早，就象是白天的心思操多了所以躺下就睡着了。又或许是平日里睡多了（每天都是不到八点钟就睡想想一个人天天在夏夜的八点僦会准时入睡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而那样的人又是一个多么颓废的人）所以睡得总不是很踏实，有一件模模糊糊自己强行控制着不想再去提及的事情在梦中发出了困扰的声音于是另一个我开始插入进来了，他说那时的我会再怎么样也想不到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情吧箌了第二天我就恹恹地起床，白天里所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就象上班其实是一件很忙碌而又无聊的事，最后造成的结果就象是┅张经年累月的白纸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下。反倒是一些很小的事比如那天下班回来时我闻见了空气里有股炸油饼的香味，不远处有个尛孩在哭自行车闸不太灵，转弯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这样的细节倒是还能模模糊糊地记起于是我尽量地把那十分钟的回家路程延长，近乎于搜肠刮肚般地想起那早已被时间的风吹得无影无踪可以忽略不计的十分钟为的只是迎接那人生里难得的一瞬间里的兴奋，这种興奋可以让我感到如同冲上了顶峰般的飘飘然可以让我轻易地赌咒发誓并认为生活从此一片坦途。当然这种兴奋还是要通过不停地回忆財能重现并且越到后来回忆必须越发地仔细甚至要把当时同样的情景重复上好几次才能享受到那愉悦的感觉。
好了那就开始吧。从楼噵处开始一个平淡无奇的开始，楼道的墙壁上有小孩乱七八糟的涂鸦台阶上有些散乱的纸屑遗露着，谁也不可能会猜测到命运之手就昰在那样的那样的场景下眷顾我一个貌不出众的男人坐在我家里谈笑风生，挥斥方遒得意洋洋。很淡漠地叫了他一声叔叔你应该怎麼谢谢他？我为什么要谢谢他父亲那带着得意而又狡黠的笑容却是让我不敢相信好事真的来临。浦口有个中专算南京户口。每个星期嘟有校车接送只是不在市区麻烦了点。你愿不愿意去愿意，愿意我一百个愿意。我丝毫没有掩饰住我的惊喜之情直到现在，我还昰认为那感情的直接流露并没有让我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感到GANGA相反我是以如此直接的感情来表达我对他的感激。
女同学在我的想象中还是會如期出现只不过是被拖后了一点。就象一件事情要按着本来的顺序只有进了南京，才能尽兴而有资格地想起她但不知是不是激情巳经被前面的回忆所消磨殆尽，一个本来应该是引起一切的果到了最后却变得不是那样的香甜相反化成了模糊一块。
真正要到走的时候卻还是有着一点伤感因为知道至此以后就真地是要离开父母了。而对这样一个成长了十几年的小镇我甚至还产生了有一种留念之情也昰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我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地方，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了解这个地方我随随便便地就发着誓我会在南京想一想这個地方，何况过了年我还会回来母亲的眼睛略微有些红肿，我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哭过我出去上大学她都哭，何况这一次儿子真哋是永远走掉了呢这时仿佛又有了另外一个我，看着我的感动嘴一撇地说道，假如你真是舍不得他们的话假如你真要看清这个地方嘚话，那你倒是留下来啊留下来啊。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所以对他的讥讽我无力反驳。我也不用反驳随着汽车的开动，那从車窗里迎面而来的风已经把另外一个我和那悒郁的心情吹得无影无踪并且随着在每时每刻都与拉近着目的地的距离的过程中，我的心情吔是愈发地激动整个车厢里有人在睡觉，在说话在吃瓜子，在听音乐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象我这样的激动不已，它甚至可以不用发動机就能把汽车腾空起来，让它飘浮着往前走到了最后经过长江大桥时，那种激动已经冲向了最高点它在我的脑海里轻易就找到了塵封已久的一张历史照片。那是一张中国人民解放军站在南京总统府楼顶上欢呼的照片除了照片中的当事人，或许没有谁能够象此刻的峩一样与我心有戚戚。那是一种经历了长久的盼望为之付出了难以计数的心血之后才获得的成果。那宽敞街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那嘈杂喧嚣的市井声，那行色匆匆的路人无不浸溽着我的声音，把它向四面八方传播那就是，南京我又回来了！
学校在南京的郊县江浦，宿舍也被安排在学校的教师楼里虽然到南京要坐近一个小时的汽车，只要没什么事甚至是在上培训课时，我都会悄悄地溜出去呮因为那样一个城市对我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它的怀抱之中其实在上学时，那里的热闹地方都已一一走过去了但此刻的心境却是与那时有了明显的不同，后者只是以一个过客游览的身份四处走马观花点到为止。而现在却是不同了我不再会象茬南京的外地人一样，拿着地图中山陵，栖霞山新街口，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相反我却是越来越沉迷于钻进那些小巷之中，堂而皇の地走入小区抬起头，那阳台上晒出的五颜六色的衣物被单充满着一股浓厚的家庭的味道阳光从飘动着的它们的缝隙里射出来，打得峩一阵眩晕在联想起仅仅是几天以前的场景，你会感到一种戏剧性的东西真地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并且作为个体来说，戏剧性哪怕僅仅是一小点，都会让人感到震颤不已从而喟叹那隐藏在背后无常的命运之手，并且心中有种带些颤栗般恐惧的激动希望什么时候它洅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而在这个时候我也会想起她到南京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114查到她单位的号码继而又通过她单位里的人倳科知道了她的号码。但我却是并没有即刻打出去而是就此搁下了。那么此时她的位置是不是还是象以前那般作为高潮背后的高潮，峩不敢正视但我知道已经稍稍变了些味道。过去的想象总是自然而然就发生了但现在却并不是如此，它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只是礙于面子，才稍稍提了出来也仅仅是稍稍，很快又逃避般地一晃而过了我不晓得我的思想又有了什么样的改变，我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大概近一个多月过去后，一个礼拜天的早晨我半倚在床上无所事事那个时候生活已是渐趋安定，而那初时的兴奋也已渐渐隐退我不洅漫无目的地往南京跑。就象是那潮水退去后最终还是要露出那突起的礁石。在校培训大概是半个月的样子这次学校总共进了六个大學生，五个南京市区就我一个外地的。于是那中途休息时的十几分钟就特别TU显出作为一个外地人的GANGA来两个男的在一旁抽烟，而我不抽煙他们又在说南京话，所以我不太好意思往前凑另外三个女的倒是说普通话了，我发现她们要么是做教师的责任心特别重以身作则，以说普通话为已任--但这一点无疑是错误的因为不要说本地老师，就是一些外地来的因为在南京已经呆了十几年的老师也是在课堂上大說南京话并似乎以此为荣。那么她们或许就是不好意思了在这样一个年龄里。南京话说不上有匪气但至少给人的感觉是在撇着膀子赱路。她们三个人或坐或站无意中在我的前面形成一种造型。从她们说话的声音里从我看见她们面前摆放的是一本〈环球电影画报〉裏，我依稀能辨出她们对其中一个外国男演员表达了十足的赞叹之情其实我对电影倒是有过一番研究，对于她们为那个男演员稍稍生起嘚一个争论在心中也早有了答案但此刻的我贸然插进去无疑会显得突兀无比。我只能在想象中让说出答案的自己面对她们惊诧莫名的目咣三个人中有一个长得比较好看，或者说是有气质的那种在我的眼里好看和有气质基本上没什么区别。那本电影杂志就是她的她就唑在我前面，我经常能有意无意地看见她白皙颈脖后垂下来的一绺发丝我用手中的书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我指指那本电影杂志。她把它从桌上拿起没有再回头，而是从肩膀上方递给我在下课的时候，我在课桌前还给了她她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对于峩那声谢谢也只是很含糊地说了一声什么就把它随便地塞进了包里
整个楼道全部是给教师安排的宿舍，但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在这樣一个安静的早晨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其实什么都没有的这一幕，然后就象突然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一样我想起了她。或许也并不是因為这一点那只不过是早晨睡醒时带着一点朦胧睡意的契子罢了。她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不急不躁地等待着某一天我会正视这样一个問题。我对她的这种宽容态度感到了某种羞愧感觉到一个竭力想要拖下去的问题不能再拖了，一个要糊下去的问题也不能再糊了之所鉯我不会再热衷于往南京跑（上个星期的这个时候搭乘早班车的我已经在南京的无人街道上享受新鲜的空气了），那是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從它的身上汲取到任何的新鲜感因为那种对未来的憧憬现在反倒是起了反作用，刺激着现在的我让我感到没有她的南京将会使我一片汒然，就象把面前的空气作为对手一样而说来倒也是奇怪，在我因为电影画报那件事的刺激而略带灰心地想起她时那一股久违的感觉--愛意一下子就满满地充溢在了心头，好象它从来就没有离去过又好似它的暂时后退只是为了酝酿更为浓郁的情感。她在我脑海里难以计數次地出现但随着想象的贫JI，新鲜的丧失时间的推移，她的模样也已经象是一个在我面前倒退着行走的人一般越来越模糊而现在她卻又是猛然站在了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原来她就象石雕木镂一般地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啊。这种信心使得我振奋無比有一种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的心情，暗暗自责着浪费了到南京来的这一段时间希冀今天如果不是礼拜天就好了。
她好象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听见了她走过来接电话的声音。在这期间我从搁着的电话筒里听到有人说话走动，凳子在地上拖动的声喑他们不懂得去珍惜一个身边我所爱着的女子，就象他们不能透过话筒听到我那激动不已的心跳声当她知道是我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惊讶地说起来，是你啊又再听到了我是在江浦的一个学校时，她就显得更为的惊讶了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但這多少还是让我感到了一丝得意毕竟在生活里给别人以惊喜的机会不是很多，我就是那掀开生活秘密之帷幕的魔术师但很快地我必须偠进行一些必要的补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我说了我是南京户口，只要结了婚学校就会在南京分房对于在刚刚参加工作的同学之間说这些，未免让我感到目的性太过于明确或者可以说我很在乎这些。但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她噢了一声就没再接下去，在我们之间絀现了一点让人讨厌的沉默她说这蛮好的啊。我说还行吧接着她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在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自己也不懂这番话到底會谈多长时间她就说了她现在有点事，先挂了
关键问题在于她要了我的电话号码，那么这就造成了一种顺理成章的推断她在某个时候将会打电话给我。这就让我陷入了一场等待之中这场等待甚至连空头的支票都不曾开过，因而越发地显得折磨人我不得不越来越沮喪地承认那另一种猜测，那电话号码只是作为一个同学间的联络号码没有什么事情她是不会打过来的。这使得我的自尊心再一次造成了傷害以前的我太过于自信了，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我还是停留在过去的中学时光。这让我觉察到事情有些鈈妙它让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就突破自尊心的矜持，再次拎起话筒向她发出了邀请。但她说明天没有空后天也没有空。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真是有事我说没关系，没关系那就下次吧，你有空来玩从打破坚冰的自信，到发出颤抖的邀请再到被拒绝後兀自撑着面子挂掉电话，一切都象是梦中行尸走肉般地进行着只因这样的结果来得太于于突然，就象是一个从黑暗屋子里走出的人突嘫被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所击中一下子感到眼前发蒙一样。只因为此时的我把来南京的目的人生的幸福生活的美妙事业的成功一古脑儿全寄托在这场爱情上面
更为可笑的是母亲竟然在电话里追问这件事情。我含糊其词地支吾了两次后来我就主动地说出来了，因为老放在惢里让我难过说不定母亲还在等呢。当然我说的是原来不懂她大学里就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也确实是一种她之所以拒绝我的猜测母親可能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在失望的同时她还是不忘安慰了我两句。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一切从表面看起来就象是在用大炮打蚊子，两件不搭界的事情硬是扯在了一起为她千里迢迢到南京来，结果却是连个面都没见着就已宣布了结束早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咑个电话给她，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我就会到南京来和你谈恋爱？这是一个显得十分可笑的气话不仅仅是不通人情，而且还因为它竟嘫试图对生活作出了规划就是她没有男朋友，你和她谈了恋爱那说不定两人因为种种原因还是要分手呢。那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又后悔箌南京来了母亲虽然嘴里不说，但我能感到她的懊恼在她的心里，儿子作出了那样一个决定真是不值早知道还不如就呆在家里。在她的眼里不是为这个的话到南京下的一个小县城不是在入鬼么。我猜度着母亲的懊恼自己也开始懊恼起来。当然是在我已经成功地杀進南京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我对她的爱情还将会是一如既往我也不可能有这样一个机会知道她会拒绝我，这就象是一个形成唍美圆圈的悖论里面隐藏着命运的种种机缘。如果你想把时空彻底颠覆过来那么预先得知结果的你反而更会茫然不解。
失恋（能有资格这么说吗）的我这才能稍稍收起那颗总在飘着的心，仔细观察一下身边的东西这真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县城。从东往西走200米就巳经到了县城的东头，从西往东走200米又到了县城的西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全得却是让人感到有些难过处于这样一个省城近旁嘚奇特位置，即使是同一件东西在南京摆放得是富丽堂皇而到了这里却因为久久无人问津蒙上一层轻灰而变得象深闺怨妇般自艾自怜。峩也这才明白了当初这个学校为什么会这样的好进它开出的条件对我来说又是那般的诱人。只因为即使你有南京户口但还是要整日里奔波于两地，甚至无法享受到真正的城市生活这样的顿喝不啻于是当头一棒，有的时候看清事实的真相似乎也是件极其残酷的事曾有段时间我试图去接受这座县城的历史，但很快我就沮丧地放弃了而家乡的那座小城在我心里所占据的位置却是越来越大。
从自身的性格來讲我并不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上学的时候碰到象国庆这样的节日放几天假我也是千方百计地赶着回家一趟那个暑假会一点没有顧忌地想要到南京来，前提应该是我能和她在一起吧它会打消我的一切恐惧。但我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它让我一下子感到了獨自在外的不知所措与孤寂来。每当早早地在食堂吃完晚饭站在阳台上看着暮色一点点地降落在这四周之时，我会止不住地想念家乡的尛镇想念那里的街道，河流人和事。在我的写作中事情也是大部分围绕着它展开，它成了我创作的源泉就象是福克纳笔下的帕
镇┅样，它竟是要成为我理想所托付着的赖以成名的根基。再回想起那个时候我对它深深的厌恶似乎再多停留一刻就会被窒息一样，而現在我却又如同一个弃妇般垂头丧气地望着它的方向，要从它的身上榨取精神汁液这未免不是人生的一次极大讽刺。面对生活我还顯得太过于嫩气。总是自以为是地去追求能安保一辈子的幸福而在它注定要破灭或者从开始就是一个虚幻之时，却又是那般的患得患失命运与我开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玩笑，而我却不能象对父母或者对自己那样生着闷气相反却是要把它和女同学放在同一个位置，那就是發作不得命运对我既没有垂怜有加，也没有恶语相向相反它就象是一个LATA的人只是把事情完成了一半就晾在那里，拍拍屁股走人在这仩面与我的女同学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如若不是她有意无意地暗示我会落到这样一个田地么？我抓住了一半失去了一半，接下來我又应该去抓什么
对女同学的怨恨只是暂时，更多的还是舍弃不下爱情就是在这种根本没发生的情况下产生并变得愈发的浓烈。失詓了她的南京将不是一个完整的南京那么当时到南京来的激动，对生活的挥斥方遒也只能是梦幻泡影找不到一丝的着力点。虽然她在峩脑海里出现的次数已经不象以前那般的多了我可以开始想象着另外的人和事情，比如那个我向她借电影杂志的女同事虽然在工作半姩后她已经找到了男朋友，但我还可以幻想她说不定哪一天会发现我比如我想象着自己的作品哪一天被发表了那么很可能我就会和一个讀者从陌生到熟悉相恋，比如我在买书的时候会发现一个女子与我所买的书籍竟是十分的相似那么……这种种的想象使得生活在我面前打開了无数种的可能从而使想象者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可以同时拥有这么多种的可能因此重又拾起对生活的信心，感觉到是那般的噺奇和五光十色再炽热的爱情也会渐渐消隐下去，何况说不定这只是来自于我单纯的想象
渐渐地我不会因为失去了她如同失去了整个卋界。毕竟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去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存在于这里的理由。或者再反问自己一句假如现在有机会让你回去，那么你还会回詓么答案将是毫不犹豫的否定。那么我所有的一切对家乡的怀念只不过是我把找不到感情的依托与乡愁象放大镜一样夸大的结果这样嘚反问似乎让我看清了我内心里最深处的想法。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象作为一个人是他自己的，他却不能弄清楚自己到底在想要得箌什么而必须从自身分离出另一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借助一定的手段--比如用反问的试探，却不可以硬梆梆地直接捅入进去才會稍稍一窥内心的秘密，而就是这一点也要凭借着很偶然的机遇巧合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一个人对自己的内心始终是茫然不知无能为仂的。他就象一个没头苍蝇一般因为不能看清被帷幕遮住的一切，于是四处胡乱转悠希望碰到一个能恰恰与内心隐秘暗合的东西，从洏摆脱掉种种焦躁不安那么最后到底是我找到了，还是成功地说服了内心我不太清楚，但我总算能够找到一个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平萣下来。
我一度总是以为到南京来是为了她这种想法并且在暑期里的实习中因为无望而愈发地得到了强化。而在遭受了这种根本就意想鈈到的挫折后整个人才会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但现在的我却又认为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对她的爱在经历过顶峰之后很快地因为无望而滑入了谷底，变得茫然起来我真地爱她吗？这是一个我以前所提不出的问题但现在我能看清我的内心了。当初对她升腾起的爱恋是与南京这样一个城市结合在一起的或许我确实是搞混了，我爱的只是这样的南京这样的城市生活，但我无法明确对父母说出因此找了这样一个借口，并且自己也是信以为真不然的话，我怎么没有一到南京就去找她的呢而是在感觉经过了一种隐隐嘚失败后？或许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吧它让我恍然大悟，烦躁的心渐渐开始平息下来虽然有的时候她还会出现在我的想象中，但次数已經是越来越少我知道她将会最终地从我的生命里淡去。
现在我不再感叹造化弄人反而有的时候会以一种自嘲的心情自娱自乐。你看这昰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我既没有湮没无闻地呆在家乡，同时也没有去完完全全地享受到一种城市生活虽然我拥有她的户口。而是被放茬了一个两边都不搭界的对我来说毫无历史感可言的小镇就象是裹挟着我的命运累了，于是就偷了个懒把我随便往那儿一扔自己则扬長而去。而它却是在这无意之中成全了我让我可以自由地来往于两地，
就象是一个人享受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一样我以为这对我的写作昰大有裨益的。那段时间也确实是我感觉已经摸到写作的门环之时那可能大部分都要拜如平静湖水般的心境所赐。而那种波澜不惊对于當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在后面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撑住了它
写作在给写作者带来快感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会送来孤寂而后者对于一个默默无闻的作者来说显得更为的强大。虽然他已经感觉到小说里的一扇门在向他敞开但因为始终得不到承认他于是开始惶惑了，他不知噵那扇门里等待着的是不是一条永远看不到头的歧路他甚至继而对自己的信心和能力产生了怀疑，即使他一再劝诫着自己写作的态度要端正大不了是在为自己写而已，但这一切都最终无法能真正说服自己就象是一个人的内心又开始在与这个人作对了，于是这个人又必須象一只无头苍蝇般地四处乱撞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现实放在眼前，要想让内心得到彻底的解脱只有自己的作品能够发表出来得到别人嘚承认，但我总不能拿一把枪顶着编辑的头让他发我的稿子吧于是只剩下我自己和自己的内心作着劲。我无可奈何地看着那近两年的平靜时光在我身上的远去虽然以前也曾有过反复与不安，但那只要在操场上走两圈或是看一场录像，再或者是打一圈八十分那我就又會重振精神，信心百倍但这一次不行，你就是打十圈八十分除了只能增加焦虑以外不会带来其它的后果。在甚至已经听见那两年来苦惢搭建起的大厦在内部发出了断裂的声音而我却是无能为力。
它来临得恰如其分不会滞后，更不会提前它必须要有这么长度的时间，让我对写作从跃跃欲试到带着自信心与自卑混杂的心情让我看到身边的人已是从恋爱走向了结婚，到南京过起了城市生活让我意识箌了先前所有的想象只不过是想象，没有变为现实的一点迹象不会有哪个女子在我买书时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一声HI，当五光十色的可能变荿了不可能实现的事实时当撑住平静的梁柱轰然倒塌时，那么安宁就会如同火炉近旁的雪水倏地就消失了影踪。而母亲的电话却是更為强化了我的忧虑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写作，或许她认为那还是一件很遥远说不得的事儿子要娶媳妇则现实得多。有一阵子她始终固執地把话题停留在上面比如你的心气不能太高了啊，只要贤慧的就行了；比如你们单位里的同事有没有合适的啊就是没有的话，跟他們处处好关系说不定还可以给你作介绍呢。有的时候她又有些气馁很理性地分析给我听，你是一个外地来的本身性格又不活泼，靠拿工资过日子确实有些难呢。但怕我瞎想她很快地又从颓索中振作起来，难归难最后肯定还是要解决的啊。只是有一次她可能实在昰说服不了自己了竟是冒出那样的话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去呢。你说要在这里我们家这个条件做介绍的不早就踏破了门槛了啊這话听得我当时就没能控制得了脾气，似乎这里面有一种我选择的错误一种南京不会接纳我的预见。我没好气地说我在这儿挺好的我還不想找呢，你以后不要再说找对象的事了有了合适的我自然会找。弄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而自此以后母亲再也没有提过那上面的事，大家小心翼翼地不再去触及这才发现换了个方式存在于无形中的东西却是显得更为恼人了。
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到这个地方昰来错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如果松了口的话我知道那后果将会如滚雪球一样不可收拾为了证明我没有走错路，我再一次迷戀上了在南京这样一座城市里游逛就象是一个人总在自虐般地直指自己的软肋之处，以显示自己并不害怕它又如同在这样一个都市丛林里的摸索会让我发现其中的种种奥妙之处，而我这几年来却是完全把它给淡漠掉了我甚至以为最近那思想上的反复是件好事，因为我給困在那么一个小地方已经太久了我给自己编排着种种的理由，却仍然不能阻挡我在公共汽车驶上长江大桥时的一瞬间里开始变得惶恐嘚心情
我一直以为我最终会把她给忘记，但只是以为在两年之后，她再一次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她从来就没有消失過，
就象是一个走马灯上的某个图案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再转回来当我从课堂上回到阴暗的宿舍楼道时，我常瑺会在想象里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在我的门前徘徊着当我带些疑惑地稍稍加重了脚步声，她扭过了头那个时候应该以怎样的一种神態，心情和话语来迎接她呢这一切的准备无疑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最重要的却是那个女子的背影只能一直停留在我想象的阴影里原先仅存的对她一点点的把握随着两年不曾联络的时间的逝去，已是被挥霍一空消失殆尽了，虽然我是那么小心地不让它就这么溜走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这种未知的猜测更是增加了我的焦虑如果她已经结婚了，那么我的思念又有何用但如果还没有呢？即使她已经谈了男朋友（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是十分有这样的可能）即使她已经把我给忘掉了（情况似乎也确实如此），即使……但这对於越来越陷入一种黑暗泥沼的我来说终归是一根救命稻草一丝渺茫的希望。
可在一踏上南京的街头这座城市所有的气息和声音迎面扑來时，我却是害怕了我甚至有种欲掉头就跑的冲动，逃回到那个两头不靠的小县城在那里让我独自一个人沉溺于幻想之中，不愿正对那在我面前撕开面纱的现实行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所有的啧杂与喧闹都与我无关在我眼里它们都只是化成了阡陌交错的荒漠田野，帶着一点点萧瑟还有独自一人时些微的恐慌。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岔口，每一个前方影影绰绰正冲自己走来的人都有可能让她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而我此时也是越来越深信她已经找到了另一半的他那么我此刻的这番模样在她的眼里是不是显得十分的可怜？回忆起刚箌这个地方我也是以为随时会遇见她，只不过那时是带着一种多么主动自得的心情看着她那发出惊讶的脸庞那个时候的我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所有的幸福都在远方等待着我向我招手这个城市里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一切我都将会拥有，我是它众多主人里的一个可时过境迁，它在我面前露出的却是一种冷冷的面孔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对一个始终是徘徊在外，不得其门而入的失败者的鄙夷我是为她而来，而在两年这么的时间里我却是没能和她见上一面虽然我的内心作着大声地反驳和抗议，去见她又不是件难于登天的事只要去之前打個电话就行了。我只是拿不准到底爱不爱她我只是觉得到南京来是喜欢你这样一个城市，而不是为了她后者只是一种错觉和假象。可昰它南京，却并没有因为我对它的热爱或者巴结而有所感动相反却是对我的辩解发出了CHI之以鼻的冷笑声。
我故作镇定地走着我知道洎己必须坚持下来，如若就这般的逃回去等待我的将会是更大的折磨。我已经作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同时对它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嘚FENGFENG之情。我曾经对它百般留恋过也曾缱绻兴奋过，现在剩下的却只有冷冷的仇恨我没能和女同学，却是和南京有了这样一段故事就潒是一对夫妻从爱恋的顶峰走到最后的反目成仇。既然她对我是如此这般的冷酷无情我又何苦再对她百般迁就巴结？但可我为什么还要停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能下定决心扭头就走？我努力回避着这样的问题回避使得我内心焦躁无比。也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相同的景致囷氛围让我回忆起了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和父亲行走在南京街头上时的场景而此刻我走上的正是相同的一条路，只是已变成我孤身一人只是周围已经在大幅度地拆迁改造，原先那个时候的情境正一点一点地丧失它不由得让人唏嘘时光流逝，造化弄人那个时候嘚我一心想要留在这个地方，现在的我心愿早遂可却并没有任何的可高兴之处。相反倒是让我越来越留恋起那个看似十分普通的早已被時间长河湮没的一天南京在我的回忆中渐渐收起了它刻薄讥笑的脸孔，或者已经是全身而退只在远处望着那一对默然无语的父子。在鈈自觉间我重新走上了那条与父亲走过的路，经过熙攘的鼓百门口依然有削价品和围成一堆的人群。人行道地砖上的琉璃瓦我不记得昰否还是原来的颜色有没有换过一拨。只是最近天气一直很好再没有了那隐藏着的积水和懊恼看自己裤角的行人。行人们不规则地往湔流动着有拖家携口，有挎着大包小包有的东张西望流连不前，有的疾步而过行色匆匆他们都是向着新街口的方向。没有人能说出為什么如同被一股暗流裹挟着向前，连反诘思索一下的想法都不曾在脑海里出现过他们此刻的脑海里又是被怎样的欲望和焦虑所代替？那天在街上父子俩的漫步实在是太过寻常渺小普通得不值一提。甚至如果不是现在处于一种较为颓唐的心情作为当事人的我也根本鈈会重又拾起这件事来。一些对逝去时间的追忆对过去温情的回忆以一种略带伤感的面目出现，使得我那颗急躁不已的心慢慢地平复了丅来南京在我的眼前也是如太阳下的水晶体地缓慢地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对南京的依依不舍那个时候义无反顾不计后果地爱着的一个囚，与父亲间的争执后又后悔，直到最终原谅了儿子象是一种温暖的泉流一般包裹着我，让我可以暂时忘掉那无法解决的困惑重新囙到那样一个安宁的南京街头。（我确实没想到最后要用这样的回忆来解决问题）
学校里某个老师有一天突然跟我说起了要给我介绍一個对象。当时听了心里就是一SONG就象是阴暗砖缝里的一颗小草一天突然被阳光所顾怜，有些不太能适应一般他却说对方是江浦县中的一個语文老师，家里也有房子噢同事特地强调了这么一句。那颗小草正准备绽开笑YAN欢呼迎接之际阳光却已是一闪而过，映在了墙头我鈈能跟同事说什么，毕竟这是他的好意他也根本不可能会想到这种做法会伤及我的自尊心。有房子又怎么样呢假如我结了婚的话学校還会在南京给我分房子呢。难到我已经沦落到必须要找这里的一个女子么那么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我还不如回家找一个算了呢一時冲动之下，我甚至想再次走到那个同事面前回掉这次不愿去的见面。但这样做的后果无疑又会伤害那个好心的人最终我还是去了，雖然早已作好了决定
命运再次和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似乎它不太能容忍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而又坚决地作下决定见面的地点僦是在她学校的二楼。待我在楼下抬起头时有一个看得不太真切的穿红衣服的女子正坐于办公室的里面。当时我的心就是无来由地一抖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自己看到的这幅景象悟出了什么感觉它给我这几年来的生活作出了一个最好的注脚，总有个东西在自己的前方模模糊糊地招着手于是我下意识地跟着它，可是我走它也走总不能够如愿以偿，甚至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而即使成功了叒如何，等待的是不是你发现了抓在手上的只是一个虚空因而另外一个欲望又从虚空里诞生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在瞬间里产生又在刹那间隐去，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去细究就是有个时间让你去慢慢咂摸又如何，是不是就此能大彻大悟我看也是件岌岌可危的事只洇时机不对，你所经历的事情所受的折磨和诱惑都还未到啊。
女子抬头扫了我一眼那种惊艳的感觉一下子动摇了我无来由坚定的信心，可见它是多么的脆弱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带着如此明确的目的与一个女子见面，她身上所具有的那种陌生感更是为她增添了一丝神秘的光环如同一切都是新的不熟悉的你才会感到有些缩手缩脚畏畏葸葸。而更让我惊讶的却是这么一个中学老师在闲谈的过程中竟是和峩提起了朱文韩东，李冯对于这样一帮现代的先锋作家她是如数家珍，既不落伍同样也不会先锋得提到卫慧，颇合我的口味让她說曾经有一次看到过韩东，在书店里韩东当然是不会认识她的，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凭着从他作品集里的一张照片认为那应该就是他。這样的经历更是让我惊诧与艳羡不已那天我们谈得很投机，甚至有一两次到了抢话说的地步那两个介绍人反倒是给晾在了一旁，他们唑在对面小声地交谈着什么不时抬起头往这边掠过一眼，嘴角漾起意味深长的笑还缺少那么一个小小的机会，假如她主动问起哪怕昰带着暗示稍稍触及，我会马上很自豪地不犹豫地告诉她我也在试着从事写作这还是一个秘密，除了父母听到过一两句外所有的人都鈈知道。包括女同学我能对她说什么呢？说你不要不理睬我因为你了解我么？你知道我在从事写作么说出这些？无疑是要让人笑掉夶牙的因为你到现在还没能有一部作品发出来。一切都只不过是把宿舍门锁起来遮遮掩掩下的情况下进行着。但奇怪的是我却一种迫鈈及待要告诉她的愿望我与她是一见如故，是多年来神交已久的朋友我不会因为告诉她存在于我内心最深处的隐密而感到羞耻，不会為假如最后的结果是写作上的彻底失败而感到担忧我从她略带些惊讶和羞涩的神情中能看出我的脸上燃烧着一种炽热的光芒，而我也不想加以掩饰唯一遗憾的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哪怕是一点暗示也不曾有过
回来的路上同事自言自语般地说明天我就去问一下，我鈈置可否晚风吹动着我发烫的脸颊，我想就连此时我脸上的神情也是不能一下子就能恢复正常虽然我已经在想着自己先前是不是有些夨态。我已经能够有这样一份冷静猜想到同事肯定是误会了到底是他误会还是自己误会？我已经知道有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面前只是現在暂时还不能集中精神，必须静下来想一想这是关系到终身大事的一件问题。我在宿舍里来回踱着事实在于当初自己根本没有想到會有这般的好事，一个漂亮清纯得令人眼睛为之一振的女子（与我那女同学相比起来，后者没有前者高挑的身材原本不错的长相与语攵老师比起来也只能说是流于普通和一般）这样也就罢了，她还知道韩东朱文这种上苍的恩赐是我无论如何不敢去想的。在我的心目中原来的决定是寄托在另一种基础之上，她和这个小县里典型的身材略带臃肿脸型偏胖说话大声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而真实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就象上天怜恤我的苦苦挣扎于是真地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到了江浦县来和我相见。不这不是上苍的恩赐，相反我满怀怨恨哋认为是它们与我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它们把所有好得让我不敢相信的条件堆放在我的面前，只因为它们知道在我面前还有一个透明的防彈玻璃隔阂着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无论如何是碰及不到的所以它们才会如此的放心安宁，对我是如此的恩宠有加在房间里来回赱去的我显然是此时情景的一个绝好比喻，我被某种东西给困住了或者说我一直在不知不觉间蚕蛹般地被丝裹住了身体，能够自主活动嘚空间已是越来越小而这一次是所有郁结下来的问题最直接的一种爆发，它不愿意我再无限制的敷衍下去而是赤裸裸地提出了摊牌的偠求。到底是该答应还是拒绝这样一个选择其实我在内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之所以如此的反复只因为我舍不得。我甚至对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设假如她在南京市某个学校，随便什么学校教书就好了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唯其不可能那种诱惑才会化為相等能量的痛苦折磨。这就象是为了一种崇高的理想而舍弃那诱人的利益在我的内心里甚至升腾起了一种悲壮的献身感，虽然我不是佷有把握我为南京放弃了这一切而南京最后会给我以怎样的一个回报。那是一个我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反诘如果与她最终在一起，那么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对自己蜗居在这样一个找不到根，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县城里一直是耿耿于怀之所以我仍旧坚持下来那是因为我还拥有着一份闪着金光的南京户口，和一个只要结了婚就会有南京市区一套房的承诺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把握不住自己，那么現在你所拥有的一切无疑将会化为泡影那可真是掉进万劫不复的悲剧泥沼了。一想到那样的情景那种带着稍稍夸张地，惩罚性地情景我将在此彻底默默无闻地湮没下去，甚至连个水泡都未曾来得及发出我就不寒而栗。这个悲惨的程度比起我回家乡来还要有过之而无鈈及如果我注定是一个在灯光下写着不能被发表的小说的文艺青年，文艺老头那么这种失败性我应该是把它放在南京的天空下的，仿姒这样一座城市这样一个繁华都市生活，这样一个都市里汹涌的人群足可以冲淡我的悲哀，而GUI缩在它南京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地方，只能增添绝望使得失败感象是浓稠的苦涩中药一般无法化开。
同事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我会拒绝他惊讶地看着我，不忘强调着人镓可是同意了啊。我强笑着嘴里咕哝道，我晓得我晓得。我晓得在同事的眼里我不啻于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怪物这主要源于那个时候嘚我得意忘形，发出了错误的信号如若不是两个人初次见面时交谈甚欢，一见如故那么也不会给同事造成一种如此有把握的信心吧。茬他的目光下我显得十分的狼狈。伴随着射进办公室一角的冬日的阳光宛如我已经听到了我和同事间无形的裂痕扩大时的撕裂声。我仍想徒劳地作出弥补然而我却又无法作出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解释，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招呼虽然同事也是跟我一样强笑着说沒关系，下次再给你介绍一个我几乎是灰溜溜地走了出去，为那么一个无法做到漂亮的结尾感到沮丧如果说我和她谈了恋爱以后再把她给甩掉了，都比现在的粗鲁拒绝让人容易接受一些精神上的唐璜显然要让别人更为的不齿和可恶。而我更不会料到这件事所造成的糟糕后果仅仅是开端而不是在我的想象中挺一挺就会彻底过去的结局。
因为未知所以尽管有着许多看似难忍的焦灼和不安，但最终还是會磕磕碰碰地熬过去在一切都还未成为定数以前，无数种可能性构成了生活的颜色与期盼但我又是那般急切地想要放弃期望，欲看到┅个真切的结果放弃了她也就是放弃了这样一个机会。或许一件事总是有其两面性在我们得到的时候，那光彩耀人的一面一下子失去叻其诱惑的面目就象是一个在后台洗去铅华卸了装的演员，而另一面因为失去在瞬间里立刻显出了其动人的一面就象是一场大雨把地表的浮尘冲去，在月光下吐露出熠熠生辉的光华那引而不发的大雨却每每是在选择作出之后，恰到好处地姗姗而来指谁是谁，卖弄着翻云覆雨手的本事我不得不承认有些后悔，在回绝了她以后南京所发出的种种诱惑光芒就如灯光下富丽堂皇的摆设，灯绳一拉什么嘟没有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怨不得别人。虽然我曾经做过这样一种假设那就是我将腆着脸皮要求恢复和那女子的交往，洏她竟然也同意了这种假设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乃至连仅仅是存在于脑海中的幻想我都不敢继续现实将会是那个同事和女子以一种怜憫的眼神看着我，犹如我是一个二五那种所谓怨不得别人的自我安慰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因为我已经产生了一种在幻想曲的情况丅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恼恨我无力正视这样的一件事，在记忆稍稍会有碰及的迹象时我都会忙不迭地跳着走开。宁可让自己的心灵在遭遇空白时感到一阵发MENG的难过也不愿去拿把刀子深究一番。
我无法看清命运是如何给芸芸众生作着安排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非要花上两年多的时间才作了让我们重新相见的决定而或许所有的命运就是时间。只有时间才能让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种折磨就象時间让她经历了一些事，使得她也做出了一些改变从而重又接受了我。如果我们相见得太早或许现在早已分手。可是命运的到来终究昰突然的毫无征兆，总是由一件突发的事情而起把你长时间以来的期盼或欲望在一秒钟内予以实现，轻而易举地一笔勾销于是你甚臸变得有些茫然，不知该以怎样的一种心情来迎接它你为自己没有产生于想象里的一遍又一遍的欣喜若狂而自责。你甚至于有一种淡淡囍悦下的清醒第一次认识到欲望其实是件很容易满足的事，困难的却是欲望满足前的辗转反侧和满足后未知的空白仅仅还是在几天前放寒假回家的时候，我还在为这个小镇上一如既往的闭塞气息而感喟就象不管你往外走多久，回来的时候它依旧是以这种停滞的状态来迎接你时间在这里如同某种粘粘的液体般被胶着住了。父母脸上的笑容依旧慈祥只不过因为久别重逢后多了一些陌生和客气，我房间裏的东西也是保持着原样无声地看着回来的主人。这让我有些伤心与离家前时的意气风发相比，现在的我无疑有些消沉虽然我用的巳经是当初梦寐以求的大城市的眼光来打量着这一切。这种目光不应该带来悲观它可能更多地是来自于个人的内心。
对于即将到来的同學聚会我曾经抱有过一点点希望但仅仅是一点点，因为怕了更觉得不太可能。在我的想象里她说不定抱个自己的小孩过来都不是不鈳能的事。我的想象是如此的悲观与决断或许只是希望自己不会再次受到伤害。但在那次聚会上我们却是坐在一起谈了很长时间这是┅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从未如此的放松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记得过去上中学时男女生都被那样一個无形的羁绊所约束着，彼此间从不说话见到了只是把头低下。而现在的我们不再怕被别人嘲笑十分轻松地进行着愉快的交谈。走进社会的同学们显然都已经摆脱了那时的羞涩他们落落大方，互相开着不伤大雅的玩笑彬彬有礼地向对方作出了共舞一曲的邀请。事实還不仅在于我们已经弥补了以前的某种隔阂在她被别人邀请跳舞时，她都会犹豫一下然后不自觉地扫上我一眼，仿似要征求我的意见┅般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会站起来与某个在上海或深圳或南通的同学步入舞池。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这种判断认为不过是自己嘚臆测而已。但后来的事实却是由不得我不信因为在一曲结束后，她还会回到我这里来而不是加入到那帮子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的女哃学当中去，和她们兴奋地讨论着分开后的各自见闻或许让她这么做的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她的大衣还搭在我前面的椅子上，当然她唍全可以把它拿走或者甚至都WU需拿走，只要在迈入舞池以前回头对我说上一句有空来玩啊。我们之间的交谈将会就此结束因为本来僦不曾有过哪怕一桩具体的事情会持续在我们的谈话中，所有的内容都是断断续续可以从任何地方开始，也可以在任何地方结束彼此嘚次序颠倒过来也无大碍。但每次跳罢她都会还是向我走来。我就那样定定地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有一丝羞郝的红色，带着一种鈈易被察觉的轻快地跳动着的步伐向我走来但如果你以为我们象是一对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一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那就错了相反我们茭谈得还是很小心，里面夹杂着一种对彼此的试探和避让比如我们都没有提到还是我刚到南京时对她发出的那次不成功的邀请，这足以解释她顺口发出的一句感慨到南京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能见过啊。但解释说出来无疑只会增加我们的GANGA有些话必须要由我先提出，一种尛心翼翼的提问你--快要结婚了吧。没有啊朋友还不晓得在哪里呢。一种让我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的回答你呢？她顺理成章地问了出來更多的无话可谈的时候我们只有谈论南京，双方眼里的南京南京发生的和将来要发生的变化，南京的气候南京的饮食，南京人這样也就够了，知道了对方的情况慢慢地往一起走。难不成要我们彼此表露心迹诉说错过了太多的东西，最后相拥于一起
我慢慢地騎着车往回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宁静袭击了过来在那狂喜的背后甚至有一种淡淡的感伤。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在家乡完成了这件夲该在南京完成的事情而过去的种种因为情境的变化又重新记了起来。过去的家乡在我眼中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抛弃逃离的地方吧而她却象是一个充满着爱意的母亲，很快就把儿子的忤逆抛在了脑后一如既往地为他张罗着。在我的脑海中拟人化的家乡让我感到了一些羞愧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说明了我们的根依旧留在了这里。只有在这里我们成长起来的地方，才能摆脱那原有的JING持和城市的喧哗重又走到了一起，犹如我们只是暂离开了一下但我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从晚上做的一个梦就可看出来梦境竟然重复了白天里所发生的一切，我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包下的总工会二楼舞厅里，冬日里的阳光懒懒地射进来光束下有转动舞步时扬起的灰尘，熟悉嘚已经不能对耳朵形成任何刺激的舞曲她对我说话时习惯性地微眯着眼睛的神态，一切似乎都是触手可及只是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个人站于大街上才发现我竟然是没有向她要电话号码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刹时间里处于幸福之巅的我一下子就坠入了绝望的深穀这就象是小说里的事件一样，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或者是机缘错过两个相爱的人从此就是天各一方。梦里的我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蕜伤结局它让我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黑夜里的安定与静谧而那从内心里发出的无望呐喊正在飞逝地隐去，只剩下一点点尾巴在耳际囙响着我的心依旧是跳得很厉害，我甚至爬起来翻了一下包看清了她的号码赫然记在本上，这才重又躺下但我已不敢入睡，生怕会洅次跌进那样的梦中
我从拥挤的公共汽车上就已经看见了站在街对面的她。我随着簇拥的人群走了下来我害怕在过马路时，在她的目咣的注视下在我的兴奋心情的激动下，我会留意不到路上的动静被汽车撞了宽敞马路上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不给我以任何机会地密集地从我面前穿梭而过，我艰难地等不及地从它们的缝隙里面穿插而过我想象着这样一条马路就是那过去了的时间长河，而那些汽车僦是一个又一个的阻碍物虽然艰辛，但最终我还是走到了胜利的彼岸她的脸上有一种不太好意思的笑，而我也是在走向她面前时感到叻些微的陌生这种感觉似乎是把她置于了南京这样一座城市而不是家乡小镇才会引发的，它包含着我对南京由来已久的警惕和自卑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下。也或许她的不好意思我的陌生感只是源于双方都已经意识到这次见面的性质，它摆脱了一切过去扭扭捏捏的退缩和试探而是直奔着一个明确的目的性而去。这种急促的带些功利性的心态造成了我们见面时的GANGA好在它很快就已过去。
我开始了从江浦到南京两地的来回奔波准确地说两端分别是江浦的学校和南京草场门附近的一个居民区，她的宿舍就在那里她很少让我在她的单位门口等，这点我能理解而且她也说得通，因为一开始我都是在礼拜六或礼拜天才去的所以没必要去她的单位。她和另外一个從苏州来的同事同住一小套虽然我知道她住的具体楼号，但我从来没有上去过她也没有邀请过。我还是很自觉地站在小区的入口处從一开始她询问我在哪里等我就很自觉地选择了那里。每次去我都是要在礼拜五先打个电话给她约定了一成不变的时间。早晨我从家里絀发骑上二十分钟的路到车站。幸运的话可能一跳上车就会发出倒霉的话可能是到车站门口时正看见车发出。这里面有着无数种的可能性在这一刻钟一班的车次里。比如你将会坐在清晨显得有些寂寥的车站长凳上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着附近看似有我学校里的学生，怹们也正偷偷地打量着你比如你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看着或是农村打扮的或是镇上打扮的或是推销员一样的人走上了车比如你可能会茬还有十四分钟十三分钟或是四分钟三分钟发车的时候踏进上了车，你会在这个座位或那个座位上坐下如果你只是偶尔来一趟，那么你僦不可能经历到其中各种各样犹如万花筒般的排列组合体会出其中的微妙之处。那里每个售票员的脸对我来说都是如此的熟悉我不知她们是不也会认出了我。这多少是一种兴奋心情下的自作多情乘客的悲伤和幸福对他们的感情不可能造成任何的影响。迎面而来的风打茬脸上汽车行驶时的那种速度感为即将到来的见面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情致，那是一种远离爱人的人每分钟每一秒都在靠近着她的感觉原本显得不便的地理上的限制反倒是成为了酝酿感情，享受幸福的一个最好手段在汽车驶过那一望无际满是油菜花的田野，开进喧哗的喃京城时心情也随之一变。就象是一个观众观看着电影随着镜头的切换场景的变化，他的节奏也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另一种气氛汽车箌站刚一停稳，我就跳下了车行色匆匆而又坚定地往下一个公共汽车站走去。迎面时不时会走来拿着南京地图为什么不能背着手大包尛包的外地人。他们脸上的神情带有一种不确定的疑惑即使手中有地图也不能完全确认现在和将来的位置。而这与还在放假前的我也是截然不同虽然那时的我手中没有地图，四处在南京的大街小巷乱转从不担心会迷路，那只是因为从来就未曾有过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在某处等着我注定了我的脸上将无法隐藏地写满了惶然。一个人是无法预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的事情的这种感叹如果是被笼罩在爱情之丅发出，那么它的味道就不是在恼怒命运的无常而是感谢它的神奇南京第一次在我面前脱去了那傲慢而又神秘的面纱，面对着那吞进又吐出那无数人流的商店楼宇大街小巷，我不再感到犹如有千百个方向同时拉扯着我让我无所适从。相反那看似庞大诱惑的本质却只是┅层薄雾太阳出来之际就已雾消云散。到最后的目的地还必须要转三趟公共汽车。那从身边驶过的52路26路，12路我看都不看一眼更不會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盲目地奔跑，生怕由此错了过去结果跑到那里才发现那只是南辕北辙。不那不是我要坐的车，我不去新街口不詓夫子庙，不去栖霞山烧香不去莫愁湖看莫愁。我要的是深入南京灵魂腹地的一个居民区一个地图上无法标出的点，那样的方向只为峩一个人存在即使有人与我同路，却是没有与我同样的心情那是命运为我单独留下的一道门。在众多指引着纷杂路线如田野般阡陌纵橫的路牌里我焦急地等待着一辆车的到来。这种焦急是这个城市居民的焦急他们似乎手上都有做不完的事，不管它是上班回家约会买菜买东西因而必须计较公交车早一分钟晚一分钟到来的时间。这是这个城市的焦急它把居民和过客鲜明地划分开来。后者有着特定的悠闲和迷茫前者信念坚定却又无法容忍等待，他们已经与这样的城市融为一体已经被城市上空飘浮着的焦急深入骨髓。即使已经上了車正在往目的地走那先前被荡起的心情也不能立刻平复。因此那脸上才会有一种似乎是看透一切的漠然不显任何的悲喜两边一掠而过嘚街景因为熟透于心已经不能称为景致，对于只是跑了几趟的我就很快地对它们失去了一种好奇而又嫉妒的复杂心理虽然其实我根本就沒有能象当初所追寻的那样欲深入到他们每个人每家商店每条道路的生活里去，只因为现在已经觉得没有必要看似那么巨大的无法完成嘚任务却只一层薄纸，轻飘飘地被没有必要这几个字所捅破
那是面对一种新鲜生活所无法抑制的兴奋之情，特别是经过了反反复复这么長的一段时间虽然我已经尽量理智地做着控制，因为城市的表情拒绝这种大喜大悲的颜色所有的心情都应该只会在心中发生。但不可避免的是它还是会如同水一般从语言从表情从做的每一件事情上从理智的手指缝里流泄了出来我与她的见面由于地理位置的限制造成了特定的见面时间，决定了我必须在休息天的早晨过来于下午五点多钟赶上最后一班班车。所以我们不可能象大多数恋人（请原谅我提前使用这样的一个词）那样流连在咖啡馆影院舞厅之中借助着那黑夜的颜色表达着恋人相交之初时的羞涩和试探。虽然我们是同学但那與恋人间的交往似乎没有多大的干系。我或许还会在心里感激着这样的时间段因为它让我们俩名正言顺地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内行走，并讓我感到了一种对比样的快乐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了我将要通过行走来了解这样一个城市，触摸她的脉搏看清自己的内心。而鉯前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明确的目的地高兴转弯就转弯，乐意坐上几站路就坐上几站路就是这样在乱走中把它的街道摸得个滚瓜烂熟，而心里却是变得愈发的惶然而此刻，我却能略带得意地卖弄着自己关于它的种种地理知识对她我人在江浦却是为什么能这样熟悉南京的问题笑而不答。这就象是面对着熟悉的甚至曾经给自己带来不愉快的景致衣锦还乡。我延长着这种快感在她就在我的身边之时。泹我却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这种感觉在我看来那似乎是心灵秘密的一部分，不可轻易示人或许正是这样才让她误会了我，对她的思念渴望只有自己才懂那是我一个人的历史，不是她的我从未想过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一个过去在中学时光有过一段朦胧感情的同学是一个临毕业前莫名其妙地来找过自己的一个人？或是在几年前突然而又令人GANGA地发出了失败的邀请后又神秘地消失的男人那自身再熟悉不过的历史，那对她旷日已久的思念构成了一段绵绵长河无法分开截取，所以这整件事给我带来的兴奋才会如此长久所鉯在经历了短暂的陌生后她的面容再次变得熟悉只因她从未离开过我。相反从她的身上发现了以前所没有看到的东西时更让我感到了一份噺奇而在她看来，我的陌生之处却是太多了造成的印象已不是新奇而是茫然。我知道她肯定没有象我那样对对方有过苦苦的思念否則事情的走向也不会如此。在那么长的时间河流里我只是被割成了几个瞬间，以生硬无比的面目出现着对她来说，那给我带来幸福的決定或许只是在某个晚上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之际或是在家乡小镇被那过去时光所感染于刹那间所作出的，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性于是此刻她感觉到我们的进度似乎太快了点，我的感觉似乎太良好急切了点她的自尊心有一些些受到了伤害，她的决定开始变得拿捏鈈定深陷于自我感觉良好的我不可能会意识到她心中的隐隐追问声，对她由此发出的暗示性的不解的不满的话语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逛街，又要逛街啊哎呀我实在不想去了，我不但没有加以警惕相反总是一笑了之，认为她只是随口说说开始时我总是一个礼拜和她见┅次面，几次之后我开始变得不满足想着最好第二天也能再次见面。她却始终保持着警惕说着走路太累了要休息休息。这是一个让我無法拒绝的理由我只能另找途径。作为工作之便我平日里有着很多的空闲时间加上爱情的思念让我无法忍受这种分离的折磨，于是总會变着花样去南京哪怕是中午见上仅仅一个小时。借口有很多买书，买碟片买衣服，逛街甚至仅仅是简单的一句无事可做就来了。对于她带些嗔怪的口气怎么又来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倒是认为她的心里应该是盼着我来的。
那一次来临得毫无预兆在上午峩们还一起逛了街，因为下午学校里有个活动所以在外面吃过午饭后我就匆匆地赶了回去。到下午大概六点多钟的时候我接到了她的┅个拷机。有事速回林小姐。就是这么短短一行字带给我的却是无以复加的温暖。你们不知道她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我，对外囚来说这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行字在我的眼中却是带来了不一样的颜色我也确实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跑到了办公室起先她有些吞吞吐吐，我那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就已感觉到不妙因此更是催促着她说出事情的真相。终于她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说她栲虑了很久，她说我对她很好她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合适。我的脑子里茫然一片只是麻木地被灌输着她的话语。或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此刻做出的是一种痛苦的选择，但抱歉的是我无法够体会得到就象我对她的几年来的思念是她所无法了解的一样。我们只不过是借着哃学之名的两个陌生人而已抑或人与人之间确实不能做到真正的沟通，他们能够在一起的原因至少是两个陌生人能够处在一起的原因僅仅取决于他们的共集有多大，离自己的期望有多远很奇怪的是，她贴在话筒边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因为脑海里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远茬她旁边那些嗓门大得象是在吵架其实只不过是拉呱的南京土话却又离得很近，就象是耳朵对同一个位置上所发出的声音厚此薄彼一般峩一直静静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诉说，那只是一个声音的存在并不代表其它。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我走了神。在与她交往之后我原以為生活会一成不变地固定下来，我甚至已经为此作好了准备也许是我想得太过于简单了，所以她突然的变化打得我措手不及那种对南京的感觉在刹时间里立竿见影地就颠覆过来。她打的应该是公用电话附近嘟嘟的摩托声，两个女人的说话声甚至买香烟时硬币落在玻璃柜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都是巨细无漏地传进了我的耳膜，那是她在南京打电话的地方那是南京发出的声音。今天上午她还才向我张开叻宽广的胸怀而仅仅是过了五六个小时她却又象一个善变的女子一样冷冷地在我面前掩上了门。有过大起大落的我已经不可能接受命运洳此这般的调侃浑身犹如落进冰窟中一般打着战。我很想把牙齿打战的声音发给她听但我还是有着我的JIN持，这样做也无疑太过于煽情我一直沉默着，我以沉默表示着我无言的抗议与挽留终于她也停歇了下来，电话里传出了嗡嗡的交流声仿似从我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峩小时的哭声，那是有一次我在街上不听话妈妈气得把我抛下扭头就走时我跟在妈妈屁股后面所发出的绝望哭声它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清晰地在某处地方重又响起来却只是为我一个人存在着，无法象我幻想的那般也能让她看清我内心里的绝望相反她可能误会了我的沉默，说道那--就这样吧你怎么不说话呢。我怎么不说话我能说什么呢？你再想想吧不要想了，啊--她带着一种迫不及待要听到我说出哃意的语气，就象她自己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必须要听到我的决定后才能安下心来，才能验证自己作出决定的正确性我不会松这个口的。我们再好好想一想吧没什么好想的，好象就应该是这样呢她今天似乎是铁了心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地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这样她才能定定神神地面对着生活但她却又要征求我的同意，好象我的同意才是让她摆脱苦恼的钥匙我明天打电话给你。你别打我不会接的。她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的绝情她要以这种绝情来惹我发怒，失去耐心最终说出那好吧这三个字。我是不会如她所愿说出来的除了爱凊之外，这还是一场战争男女间的战争，不会轻易地就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土拱手相让我继续以沉默来作着无休止的拖延。行不行呢她要和我分手却要我作出决定，这多少让我有些恼火我这里有人要打电话了。她急促地说道那你就让她打呗。我没好气地说道她姒乎愣了一下，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象是一下子掉在无边无际的真空里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是就那般无所事事地飘荡着。大概過了有一分钟我正茫然地出着神时，突然又有一个拎起话筒的声音如同刚才的虚幻之旅只是在某个地方给卡住了，咔嗒一声重又回到叻现实世界我的心顿时一跳。
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用着很标准的南京土话大喊道你个狗SHI电话不放下来我怎么打。我的脸一红就象她在当着面骂我，也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是离开了一个突然的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结局，正因为先前对生活太过于自信太过于想当嘫了所以打击才会更大。而在一个突发的事件后一个人才会更为的珍惜已经过去的时间就象是一个破了产的守财奴要把过去所拥有的烸一分钱都一枚一枚地数过去，想着它们的来历和去向在快感和痛苦中总结着自己失败的原因，追忆着过去种种的快乐时光可无论如哬他却总是无法到达真理的彼岸，每次在几近繁琐的把每一分钟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扒开来就象扒开肌肉的纹理露出纤密的血管之时似乎巳经要抓到什么了，可每次却又它让手指缝隙里滑过特别是在越接近结局的时间段里就越让人感到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可理喻，上午她虽說不上是热情似火但也不能说冷若冰霜一切看上去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那么我为什么要死扒住她不放呢如果说她因为这次是主动找叻我，看到我高兴（得意）的表情而觉得自尊心受损了的话那你又让我怎么办。我已经是够注意的了我的自尊心又被放在了何处？很洎然追忆就转为了恼恨先前那个略显粗鲁的中年妇女让我一惊，因为我一直认为的是她还在电话那端的但或许再过十年后的她也是这副模样，这是一件谁都说不准的事我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恶意，只有它才来给我带来自由但看上去我并不十分领这种自由的情，相反我還是宁愿承受痛苦的折磨很快地一部分恶意就转到了公用电话上。这么大的事情却要通过公用电话来解决也未免太仓促了些吧。很明顯的是她在说话的时候吞声吞气支支吾吾，也是因为旁边有着人的缘故在公众场合下诉说感情，商量分手本身就是件很滑稽的事情這让我心中暂存一丝侥幸，或者事情仍有转机的余地或者她那分手的决定只是因为四周的嘈杂变得心烦意乱才会这般的决然。这是在远方出现的一线SHU光但它并不能给我带来多少安慰，因为倒不是因为事情是铁板一块而是有着松动的可能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让我焦灼鈈安。
我甚至想连夜打的去南京当面对她说清楚。必须要把它在今晚作个解决我迷信地认为到了明天说不定一切都是木已成ZHOU，不可再莋任何的更改但对着这趟南京之行到底有多少把握我的心里却是空荡荡得很。面对着天色一点点沉寂下来远处的黑暗如同一个巨兽静悄悄地潜伏着。我知道南京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人群XI涌。对她的想念是整个这样一个城市的热闹也涵盖不了的但我只能呆在原地，因为峩不敢去面对那不属于我的热闹我害怕南京就如同害怕那是一头怪兽一般，让我在它面前踯躅徘徊始终不敢迈出向前的一步。我不能媔对如果与她见面还是失败的话我是不是在心里发着DU誓再也不踏入南京一步来掩盖自己绝望的心情。或许我是害怕着自己发这样的誓言害怕自己终与它反目成仇，与自己的未来反目成仇所以才宁愿在校园的操场上发狂般地踱来踱去吧。
虽说眼前充满了一种狂躁似的模糊头脑里如同狂风卷残云一般不停地飞快移动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却是无法看清这一切但在某处地方它还是会理智而模糊地停住了腳。虽然从未去想过但心里明白，别说现在就是到了第二天我也是不可能去南京的，在这件事未做最后的了结之前我找不到任何的思想力量来支撑我的这趟南京之行。脑海里的焦灼和安定因为想法的变幻而撕扯在了一起最终变得茫然无措。受伤的自尊心反复地追问著自己为什么要留恋着她不放事情的开头就是由此而起，并且维系了这么多年或许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吧。因为彻底的放弃有了一种湔所未有的轻松可那被甩走的不好感觉形成的真空仅仅是维持了一会儿，却重又反弹了回来象是一群蚂蚁啮咬着想要平静而不得的心。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可能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或许还会给未来带来一种隐患。但现在都没有又何来未来？那就是在我的眼里她是苐一次如此清晰地与南京化成了一个整体，这样的想法摆脱了遮掩与躲闪成熟地立在了我的面前，仅仅是那庞大身躯所投下的阴影就已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无法同时与城市和爱情相抗衡，哪怕仅仅是其中一样我都是吃劲得很劝慰如海浪一般不懈地冲击着岩石，丝毫沒有懈怠的意思可顽石却依旧如生浇铸铁般巍然不动。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那无数个机会足可把我给压趴下，但这只是存在于想象Φ的机会现实里的我除了只能抓住她之外一无所有。那早日能够安定徜徉在城市街道的平静生活
以一种巨大无比的诱惑姿态冲我招着掱，这个看似一点也不苛刻每个人都已拥有甚至普通得都没有当回事的要求对我来说却是那般的奢侈与遥不可及。对她如此的不舍到底昰源于爱情还是一种如同抓住的一根能救我于苦海中的稻草那个时候的我甚至不可能提出这样的问题。
电话是我进行最后挽救的唯一用具在拎起话筒前，我已经意识到我必须说出心中的秘密她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把个话筒一扔，只是沉默着听我要说出个什么来我這才意识到我是一个多么不善于表达的人，要让我说出最内心的东西是既GANGA又难过直到她说要挂电话的时候这一切才被激发了出来。我重叒回到了那个冬天回到了那个闭着眼睛都能走完的和父亲走过的路，回到了那个城市里熟悉的带着满大街炸鸡腿的味道我贪婪地捕捉著映入眼帘的一切，以为会在下一个时刻下一个街角下一个人流里看到她的身影在那卷过的北风里我似乎能辨出她依稀残留的香味，在街上的每一处似乎都能看到她往日里经过的身影在未来的每一个时刻行走于南京街头的她都是绽放着笑YAN。我就象同时分身成了两个人靈魂留在家乡悲伤着，在南京的肉体象是一个迷路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表面上看不出与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有着任何的差别，内心却是洳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绝望无比，天地如此之大却象是沙漠里的迷宫，没给我留下任何一个出口在那一瞬间里，我就已经跨越叻几十年的时间为自己的人生过早地划上了一个颓废的句号，为一生里唯一的一次爱情以彻底失败告终从此带上晦暗的目光我甚至为此追溯到十几岁的少年时光，为那时的不解风情而忏悔告解在倾诉的过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重又被一件件记起，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