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谁觉得周芷若和杨康 穆念慈很般配

周芷若差不多能和杨康打个平手~~【倚天屠龙记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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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差不多能和杨康打个平手~~
两人都是九阴小成
其他无过都很普通
论资质,论勤奋,论武藏,不知道哪一项能和比?
回复:2楼哪一项都比芷若强10倍,倚天整体的武学修为差射雕几个档次,差天龙不知道哪里去了
虚竹是不是 老金笔下 内力 最猛的人!??
梅超风亲自传授比芷若在那瞎弄好芷若只敢在晚上偷偷摸摸练,能练出什么名堂杨康是杨家后人,资质胜于周十倍内力更不用说了,芷若有什么九阴内力?轻轻松松被九阳去掉
回复:4楼扫地僧也是天龙的,200+年的内力有谁可以达到
一群匿名发帖....笑而不语
回复:4楼段誉不济时,多以轻功脱身,虚竹危难时,全仗强大内力硬挺,说虚竹内力为三兄弟之首,实不为过。四楼,你说呢
回复:3楼倚天整体的武学修为差射雕几个档次?那九阳真经比九阴真经强又怎么解释呢?------------九阳(新修版倚天):&&&
这日午后,将四卷经书从头至尾翻阅一遍,揭过最后一页,见到真经作者自述书写真经的经过。作者不说自己姓名出身,只说一生为儒为道为僧,无所适从,某日在嵩山门酒胜全镇创派祖师王重阳,得以借观《九阴真经》,虽深佩真经中所载武功精微奥妙,但一味崇扬“老子之学”,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尚不及阴阳互济之妙,于是在四卷梵文《楞伽经》的行逢之中,以中文写下自己所创《九阳真经》,自觉比之一味纯阴的‘九阴真经’,更有阴阳调和、刚柔互济的中和之道。张无忌掩卷思索,对这位高人不偏不倚的武学至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这应该称为《阴阳并济经》,但称《九阳真经》以纠其枉,还是偏了。”
《九阴真经》:道家武功本来以阴柔为主,九阴极盛,乃成为灾。黄裳所以名之为九阴真经,原有阴阳不调,即成为灾之意。这【九阴真经的总旨阐述阴阳互济、阴阳调和的至理】,纠正道家但重阴柔的缺失,比之真经中所载的功夫更深了一层。(新修版射雕)【《九阴真经》是道家武学,主张柔能克刚,阴胜于阳,因此称为“九阴”】;“降龙十八掌”特重乾卦,因此为阳刚武学,与“九阴真经”截然不同。(新修版神雕附录)在《神雕》和《倚天》小说中,【“九阴真经”的宗旨极重阴柔,是老子的道家之学】,“九阳真经”的宗旨是阴阳调合及互济,纠正道家之偏。(新修版神雕附录)九阴虽说是【阴阳互济、阴阳调和】,但终究还是【偏重了老子的道家之学】,以致【偏于阴柔一路】。九阴乃是【至阴带阳的阴阳调和、柔弱克刚强】,不及九阳的“不偏不倚”、“更有阴阳调和、刚柔互济的中和之道”。
回复:9楼半斤八两,没法比
射雕整体武学水平太次
回复:10楼九阳真经在神雕就有了,如果伊,萧不偷,张无忌还不知道九阳是什么呢??
回复:12楼比倚天强N多吧,光是一个周伯通,倚天有谁打的过,更不要说郭靖,五绝了
回复:14楼一个九阳没练到大成的觉远就能让郭襄觉得他的内力郭靖杨过也比不上了
回复:15楼郭靖会双手互博,内力提高2+倍,傻X,不懂别来混
小张等高手看到九阴的皮毛,就被虐成什么样?
回复:15楼觉远在神雕里就有了,不代表倚天武学很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出现在神雕里就是强的出现在倚天里就是差好几个档次的膜拜过神~~~
回复:19楼我说整体,谁不知道从天龙开始,一代比一代低
回复:19楼应该是天龙层次比较强吧…一阳指在里面都算二类武学~
一部九阳能代表什么?我怀疑你没看过天龙
一个虚竹 1Vn
回复:21楼嗯,扫地僧什么的看得都腻了。。。
回复:22楼⊙﹏⊙b汗我没看全。有谁能解答一下段誉的内功是怎么炼成的,一直没搞懂…
回复:21楼当然了,天龙层次是金书最强的,一个逍遥派能灭掉正个明教
回复:25楼基本上用北冥吸的,段誉一共吸了鸠摩智和王语嫣100%,三个恶人和黄眉僧30~50%,天龙寺六僧5%,段延庆5%,无量剑七弟子100%,吐蕃两武士100%,王家一老婆子100%
天龙有天龙四绝(除去扫地僧),射雕有五绝(除去郭靖等N多高手),神雕有新五绝(居然不算龙女法王),倚天有称得上绝的人吗,最多是法王,左右使者
倚天有 捂裆七侠 ....
回复:29楼又是个没看过天龙的,武当七侠在四绝(没扫地,没段誉,没虚竹)面前是被秒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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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Youni贺岁微电影引热议 爆笑版屌丝的逆袭《有你就有爱》
中华网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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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在微博、Youni社交圈等各大社交平台,一部爆笑贺岁喜剧微电影《有你就有爱》引发网友疯狂转发。原来,这是一部盛大Youni出品的主题微电影,以爆笑喜剧的风格,上演了一个屌丝PK高富帅,追求女神终获芳心的动人爱情故事。
  这部微电影风格鲜明,幽默搞笑,节奏紧张,与时下网络流行的网络短剧《万万没想到》、《报告老板》等脍炙人口的作品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它融合了“妈妈再打我一次”、Youni求打赏、Youni悬赏转发等等当下最流行的网络元素,主线是一个屌丝张无忌与高富帅杨康PK,追求女神周芷若的故事。故事的情节还引发了网友们的大讨论:你若是女神周芷若,是会喜欢屌丝张无忌,认为他率真可爱有未来,还是选择高富帅杨康,觉得他有型有款还有钱?一个两难的选择题以微博投票的方式,引发了网友站队讨论,唇枪舌剑,异常激烈。
  红方代表是著名影评人赤叶青枫,他表示:“我喜欢屌丝张无忌,率真可爱有未来!高富帅杨康固然令人心动,但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张无忌的真爱才是永恒。如果不是真爱,就算对方拱手河山也不能讨我欢。所以,如我是周芷若,一定会选张无忌!”
  而蓝方代表著名娱评人娱乐码头则与之针锋相对,提出:“ 我选高富帅杨康,有型有款还有钱 。俗话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在这个年代,不是女人现实,而是生活本身就很现实,有房有车有钱才是真正王道!”
  而社会情感评论专家小马发光老师则分析指出:“屌丝张无忌代表了当下社会中的众多男屌丝,为了爱情就是要不顾一切奋不顾身。杨康也代表了另一部分花言巧语有风度的男人,但这部分男人往往不会感动女生。心诚则灵,为爱可以用尽生命的全部,定能俘获你心中的&周芷若&。”
  从女性的角度来看,社评人孙鹏的分析也不无道理:“《101次求婚》般的剧情,我看来,周芷若应该选杨康,毕竟杨康并不是《射雕英雄传》中的坏蛋,而是个高富帅。如果一个女孩见惯世间繁华,那她就选张无忌,如果一个女孩单纯可爱,那就要选杨康。周芷若为什么没有选杨康,因为她没有遇见过太多诱惑。”
  截至目前为止,“选择屌丝张无忌”的红方以微弱优势暂时盖过蓝方“选择高富帅杨康”的势头,一定程度上,表达了网友们的价值观的日趋多元化,和对于屌丝逆袭式的励志爱情的鼓励支持。
  其实,也许正如结尾“女神”周芷若所说,朋友们在Youni社交圈打赏的并不止是钱,更是对于爱情勇气的鼓励。每一次Youni转发,悬赏的也不只是金钱,“大王有赏”更是对于真爱的击节赞赏。
  盛大Youni 2014版新功能的发布,正是为更多的爱情友情亲情提供一个表白、传播、表达的平台,相信在刚刚开启的2014年,将会有更多搞笑的、幽默的、感动的小故事在每一位Youni用户的社交圈上演,而我们每一个人就是这些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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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评周芷若,兼评其余女子      金庸于他的重头作品“射雕三部曲”中,分别在每一部里设计了一个为情所苦而性格扭曲的女子。对于号称“以写情为主”的“射雕三部曲”来说,这样的设计显然有作者探讨追寻的深意;同时,就如这三部曲的主题不断深化一样,这三个女子的性格,也愈趋复杂丰富。      这三个女人,便分别是《射雕》中的瑛姑,《神雕》中的李莫愁,和《倚天》中的周芷若。      瑛姑显然是苦的。她的感情,被夹在“男人义气”之间而饱受摧残(周伯通和一灯均曾说过类似言语,而致瑛姑于不顾,明显表现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中国传统男性思维);她的孩儿,也被卷入武林之争而成了牺牲品。这些惨事令她变得乖张狠毒,既是情有可原,更是可怜可叹。然而由于当事人之一是那个老顽童,使得这段苦情平添了几分喜剧色彩,从而冲淡了原有的悲惨凄凉。      到了《神雕》中,金庸塑造出著名的“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技巧上,金庸传承了一些《射雕》的要素,比如瑛姑事件中出现的重要道具“四张机”手帕,在李莫愁身上换作了红花绿叶的锦帕。然而在思想上,金庸显然有了改变,应该可说是更进一步。他剔除了原先影响瑛姑的诸般复杂恩怨,导致李莫愁性情变化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情变”。这个改变,不仅表达出作者对男女情爱的更深理解,也大大加深了李莫愁这个角色的悲剧性,甚至,还在其中表现出一丝女人的共性。      不过,总体而言,李莫愁的性格并不完整。在塑造李莫愁的过程中,金庸采用了和塑造瑛姑时类似的方式,即着重强调了她作为女人的母性特征(请参照李莫愁面对小郭襄的表现)。这样的手法颇为讨巧,较容易获得读者认同,但对于角色性格的完整性而言,却没有太大帮助。李莫愁固然可以由此获得一些同情甚至欣赏,但爱情对她的深刻影响,却也因此而被冲淡了。      同时,金庸也并未给出李莫愁性格转变的详细过程,我们只能通过李莫愁回忆中的只言片语,来窥探其尚未疯狂时的少女心态。因此,这个角色固然鲜明震撼,但也仅止于此。相比之下,瑛姑尚且要从《射雕》走入《神雕》,经过两部书才完成她的业障修行,而李莫愁却只在一部《神雕》中昙花一现便遽然殒落,着实不能令人满意。      相信金庸本人也是不满意的(或者说他自己最不满意),因此,周芷若这个形象便诞生了。      周芷若面对的情况,同李莫愁颇为相似,甚至还要更胜一筹。李莫愁对陆展元的感情,看似只是单相思,但当年陆展元不但收下了李莫愁的定情信物,两人亦经常笙笛合奏,那么多半还是两情相悦,之后何沅君出现,陆展元才移情别恋。而周芷若恋上的张无忌,比陆展元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狠心短命的小鬼”一面对赵敏“情难自已”,一面又对周芷若“情深意重”,更别提小昭殷离,总之是令身周女子个个伤心,“短命”不一定,“狠心”倒是货真价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世间有关爱情的种种孽缘憾事,大半都由这八字而来。在这里,李莫愁对应的是后面四字,周芷若则遇上了前面半句。实际上,周芷若这个角色,恰恰就是研究李莫愁前半生的最佳依据,金庸在《神雕》里几笔带过的“少女李莫愁”,在周芷若身上完整的表现了出来,若将周李二人合在一起,便可以看到不如意的爱情对一个女子的重大影响。而这些,相信也正是金庸创造周芷若的目的。               在我们开始正式探讨周芷若之前,不得不先简单评述一下三个与周芷若息息相关的人,这三人,均是考察周芷若真情实性的重要参照物,那便是:宋青书,张无忌,纪晓芙。在这里,我不想为这三人占用太多篇幅,尤其张无忌,他足够我写上一本书。我只能择要而写,若有未尽之处,也只有待日后补足了。      有关宋青书的部分,可参考我写的另一篇评论《且说武当七侠》。唯一需要强调的是,在那篇文章中,我曾将宋青书和杨康进行对比,事后思之,实乃大谬。从身份、地位、武功、性格、感情各方面评判,与宋青书最接近的,甚至可说宋青书所脱胎的,该是《神雕》中的尹志平。二者唯一的区别是,尹志平在大关头把持住了忠义气节,宋青书却因感情而被扭曲,一步步偏离了正道。其实从这个角度来看,金庸是在宋青书身上,把尹志平进行了深化,从而加深了这类角色的悲剧性。      至于张无忌,他对待爱情的态度方式,与《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颇为相似,甚至二人的英雄气概、侠士风范,亦相差不远。段正淳固然要更加潇洒精明些,但对待感情的真挚程度,以及让女子服帖的“乾坤挪移”功夫,这二人可说各有千秋。跟着段正淳的女人,最终无一得到好死,而且她们一生愁多乐少,实也说不上幸福。至于张无忌身边的女人,虽然《倚天》结束时她们的一生尚未终结,但只需简单推想,也知道其后绝不会是“王子公主快乐生活”的童话故事。小昭终生形单影只,自不待言;赵敏周芷若只怕要为了张无忌争个头破血流;而爱上幻影状若痴狂的殷离,看来反是最幸福的(点明殷离心理这部分,作者未免写得有些太着形迹,但通俗小说就是这样,你若不写明白,读者便看不懂,就像很多人至今依然以为,张无忌最后是和赵敏“大团圆”了。念及此处,不免要对金庸略感同情,所谓“俏眉眼作给瞎子看”,可叹可叹)。      纪晓芙也是一个值得大书而特书的角色,但在这里,我只是要指明作者将她与周芷若比照的意图。这个角色,从名字到形象,都与周芷若极为相近;而二人的命运,无论是受灭绝宠爱,还是恋上明教“大魔头”,以及遭丁敏君妒恨、被灭绝逼迫,更是如出一辙。这两人的性格,也均是外柔内刚,看似柔弱无助,实则绵里藏针,也不怪灭绝青眼有加。然而,金庸向以塑造多样角色著称,即使同为大理段式的“四大护卫”,《天龙八部》里的“褚古傅朱”,他也务求与《射雕》中的“渔樵耕读”相区别,以这等精益求精的心思,他又怎么会在一本书里塑造两个完全相同的形象?      只需明白了这点,自不难看出周芷若与纪晓芙的区别。首先在为人上,纪晓芙便比周芷若真诚得多。她们分别与丁敏君的对手戏,就已将两人的心计深浅对比得清清楚楚;而面对灭绝师太的逼迫,二人的选择更是天壤之别。灭绝要求周芷若发誓时,只是态度强硬,说了句“倘若我功力尚在,一掌便劈死了你”,并未真的拿自己或周芷若的性命相要挟,周芷若却连片刻踌躇也无,当即发誓。反观纪晓芙,金庸虽以张无忌视角观察当时情况,并未写明灭绝的详细言语,但她以性命相逼,却是显而易见;何况当时杨不悔不过十岁,杨逍远在昆仑,纪晓芙一死,女儿立刻孤苦无依,她所背负的,显然不止自己一条命,既为人母,怎么可能不感为难?然而她始终不肯背叛杨逍,却也不愿欺瞒师父,虚与委蛇,终落得惨死下场,以风骨而论,实高出周芷若不知多少。      实际上,在《倚天》这部书里,传承对比的概念一直贯穿全书。张翠山到张无忌,殷素素到赵敏,殷素素到殷离,纪晓芙到周芷若,纪晓芙到杨不悔,处处皆有体现。同样的波折磨难,却诞生出不同的结果,并非世事沧桑多变,实乃人面桃花,早已大不相同。而在这白云苍狗之中,那些始终不变的东西,比如武当七侠的兄弟之情,才是金庸真正想歌颂的。               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需事先声明的是,出于篇幅考虑,一些相对简单的分析我会一笔带过,有兴趣的朋友可翻看小说原文以印证。      周芷若的第一次登场,便已表现出她的“善解人意”:张三丰喂饭不得,周芷若轻轻巧巧一句话,张无忌便乖乖吃下一大碗。待她成年之后,更是处处显得聪明伶俐,心机深沉。尤其难得的是,她做事四平八稳,谁也不得罪,看张无忌替锐金旗挨灭绝三掌那一段,周芷若一番话,便使双方都承了她的情;又如张无忌宋青书卢龙对峙,周芷若一言不发,便使两个男人都以为她是心向自己。这等左右逢源的功夫,实已到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炉火纯青之境,从这个角度说,周芷若绝对是个天才,而且比张无忌那样的武学天才,要更加难得。      不过这些不是本文的重点,正如我在开头说过的,本文研究的,是爱情下的周芷若,不是权谋中的周芷若。      我们且看她对张无忌的感情。二人汉水一别后,重聚时已忽忽近十年,张无忌身份未露,但也已表现出对周芷若的特别关心(此人前一刻尚在对殷离海誓山盟,后一刻便盯着周芷若目不转睛,多情至此,当真是无药可救),周芷若却只是对此“暗自诧异”,并无其他感觉;待之后张无忌挺身受灭绝三掌,周芷若以言语相助,更多的也只是顾念故人之情,无关男女情爱(蛛儿急道:“周姊姊,你快劝他别再挨那两掌,你的说话,他会听的。”周芷若奇道:“他怎会听我的话?”蛛儿道:“他心中很欢喜你,难道你不知道么?”周芷若满脸通红,啐道:“哪有此事?”);而后光明顶大战,张无忌以区区一人抵挡六派,当真是慷慨豪迈,仁义潇洒,这等少年英侠,谁不动心?此刻周芷若的心理,想来已有了些变化,多了几分倾慕之意。      写至这里,金庸的高妙之处体现了出来:他在这两个少年男女刚刚开始萌发爱情的时候,便立刻给与“师门”这一重大挑战,这样现实乃至残酷的手法,是在以浪漫为基调的射雕前两部曲中从未出现的。郭靖黄蓉对抗“父母之命”,是在两人共历患难、心境合一之后;杨过小龙女挑战“礼教大防”之前,更已共同生活多年,感情基础之深再难动摇;本书的张周二人,却从没有培养感情的机会,他们的爱情刚刚发芽,便被置于天下人面前进行试炼。因此毫无悬念的,在“社会”这只巨象面前,个人意志只如蝼蚁,瞬间便被碾作齑粉。且看周芷若的心理活动:   ……一刹那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今日局面已然尴尬无比,张公子如此待我,师父必当我和他私有情弊,从此我便成了峨嵋派的弃徒,成为武林中所不齿的叛逆。大地茫茫,教我到何处去觅归宿之地?张公子待我不错,但我决不是存心为了他而背叛师门。”      此时在周芷若心中,“师门”已比“公子”为重了。终究师门于她,是七年的教养大恩,而这位公子,却仅止于两三次的眉目传情;无论是从现实还是感情因素上讲,她都不可能重公子而轻师门。      一般读者阅读武侠小说,所追求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金庸也始终以浪漫的笔调,将这份阅读快感奉献给读者;然而在周芷若身上,金庸却一反常态,表现出了非常普通且现实的想法,同时周芷若之后的选择,也正常得顺理成章:她当着天下人的面,用倚天剑将张无忌刺成重伤——这场个人情感与集体意志的对抗,以后者的获胜而告一段落。      然而,人类作为感性动物,却并不完全受“社会”这一群体理性的怪异集合所支配——周芷若真正爱上张无忌,恰恰是在这一剑之后,正如宋青书所想:“她这一剑刺了之后,不论这小子死也好,活也好,再也不能从她心上抹去了。”如果说之前的脸红心跳、欲拒还迎尚是少年人初尝情花的懵懂兴奋的话,那么之后的念兹在兹、患得患失,则显然是坠入情网乃至情根深种的明证了。      不过,就情节而言,这一段真正要表达的重点是:张周二人的感情,是以鲜血的洗礼开始的!而这段被染红的爱情,其后也必将充满了伤害和痛苦。      在光明顶之后,这两人的感情并非一路高涨,反而无片刻相聚,等大都重逢时,二人之间已经多了一个赵敏(其实还有小昭,容我暂且忽略)。金庸于这一段重逢戏里,特别描写了周芷若因张无忌身上的“男子气息”而意乱情迷,可见她始终芳心可可,心系张郎;之后的情势却急转直下,灭绝不但将“倚天屠龙”的秘密和盘托出,更是恩权并施,把周芷若置于一个两难选择中。这段前文已论,不再详述,唯一需要点出的是,此时周张二人的感情,与光明顶时仍无多大区别,并没有什么基础,因此周芷若发毒誓的选择,便也显得正常而自然了。      发誓之后的周芷若,尽管表面上勉强保持冷静,但以她的性格推想,内心只怕也免不了天人交战。果然之后面对丁敏君时,她已少了那份绵里藏针的锐气;而在面对金花婆婆时,她更曾萌生死志(“师父叫我欺骗张公子,此事我原本干不了,与其活着受那无穷折磨,还不如就此一死,一了百了,甚么都不管的干净。”)。可见,当把巨大的社会责任硬推给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子——的时候,所带来的压力,实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在这里,金庸暗示了中国传统的——确切说是儒家的——男女价值观。      在《倚天》这本书里,无论是以侠义自命的六大派,还是遭世人误解的明教,只要是男人,都以“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为己任;张无忌作为书中男人的代表,尽管自认无德无能,难当大任,但只要国家有难,百姓受苦,他自会抛颅洒血,不落人后;甚至殷梨亭,大好的一块良才美质,也被灌输了这种思想;唯一不受此束缚的人是谢逊,然而他只是被更严重的魔障所桎梏,并非真的跳出三界外,何况最终拯救他的是佛家,而不是张无忌代表的儒家。      反观女人们,却并不像男人一样期盼什么“社会大同”,而是努力追求个人幸福,其中最鲜明的例子,当然是赵敏和殷素素了。然而在这些女人里,唯独有一人卓尔不群,志向宏伟不让须眉,那就是形象看似反面的——灭绝师太。      灭绝显然是生错了性别,而且无论她怎样努力,在男人(甚至包括其他女人)眼里最多也只是个怪物,而这,才是导致她性情暴戾的真正原因。灭绝的失败是早已注定的:想在这个男权社会中爬上权力高塔,结果也只有跌个粉身碎骨。然而她并未死心,将这个志向——连带压力——传递给了周芷若。周芷若作为灭绝爱徒,固然深受师父影响,但其本质仍是个普通船夫的遗女,在发毒誓之前,“个人幸福”在周芷若心里的比重,仍是要大于“社会幸福”的;灭绝虽然在天平上为后者增加了一些砝码,但尚未改变周芷若的命运——因为真正决定周芷若能否获得“个人幸福”的,是一个叫张无忌的男人。      然而,深具讽刺意味的,更带有悲剧性的是,在这周芷若心中矛盾、难以决断的时刻,偏偏是这个张无忌,一步步扼杀了周芷若的“个人幸福”,并使她下了决定。               金庸将西方戏剧理论融入他的小说创作当中,并结合他以前编导电影的经验,诞生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描写手法,其中最为读者熟悉的,便是在同一个场景中,通过不同人物的角度来观察同一件事情。例如《天龙八部》中的聋哑山珍珑棋局,当段延庆被丁春秋引得将要自尽之时,金庸逐一描述玄难、苏星河、慕容复、鸠摩智、段誉、王语嫣等在场众人的想法,就如一台摄像机,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记录下他们的言谈举止和心理活动。这种写法,既可以增加情节张力,烘托场景气氛,更能在比照中衬托出人物性格,可说有一举多得之效,是金庸使用最多也是最为纯熟的技巧之一。      然而在《倚天》的某个段落中,金庸却一反常态,将这种技巧弃而不用。这一段所在的回目,乃是用张无忌的心境作题,叫做“四女同舟何所望”。      这个题目取得极尽巧妙。事实上金庸在回目方面的遣词造句之精致,在近现代武侠小说领域中除了还珠楼主外无人能比。老版《倚天》用的本是四字回目,显然有同《射雕》、《神雕》一致的用意,但在修订版中,金庸几番斟酌,终于舍弃了追求一致的观感,而改用“柏梁台体”的七言古诗为题。这些古诗中多用典故,平仄相和,句句押韵,读来抑扬顿挫,与以前的四字回目相比更显古朴,且有余音绕梁之感,不由得令人欢喜赞叹。      说回这“四女同舟”。从字面上来看,这个回目所讲的事其实只占这章的四分之一,然而这部分的精彩程度,却远远胜过前面张无忌和风云三使的连番打斗。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当四个女人和她们爱着的男人一同登场时,这台戏必将精彩万分,而我们的张大教主也“不负众望”,在四个女子之间不断添柴加火:他先是“情致缠绵的抱着殷姑娘”;接着为了安慰赵敏,又“握住了她手,嘴唇凑到她耳边”,“深情款款的叮嘱”;之后殷离伤重,说起胡话,更将他以前“娶妻”的誓言尽数当众道出。而这时的张无忌,恰恰刚做了一个四女同娶的美梦,正暗示了这场感情激荡达到空前的高潮。      这样的场面,本是通过比衬展现人物内心,进而丰富人物性格的绝佳机会。例如《天龙八部》中,在描述钟灵对段誉的感情时,曾将书中几个主要女性角色放在一起,品评几个女子的爱情观:   ……倘若王语嫣和她易地而处,得知自己意中人移情别恋,自必凄然欲绝;木婉清多半是立即一箭向段誉射去;阿紫则是设法去将王语嫣害死。钟灵却道:“别起身,小心伤口破裂,又会流血。”      这一段曾被多人评过,其精妙之处已不必提;何况正如前文所说,这种比衬,恰是金庸最擅长的技巧。而在《倚天》这个段落中,四个主要女性角色均身处一船,比之上文的凭空假设,可说是有更加“得天独厚”的客观优势。      然而金庸竟以莫大的写作定力,强自忍住,舍长用短,生生将这一段留白,实是令人钦佩无已。那么我们不妨来看看,金庸在这里的留白,究竟都留了些什么。      这四个女子对张无忌的钟情之由固然各不相同,但用情之深却绝对不相上下,只不过赵敏是忠于本性的狂士,能够将感情毫无顾忌的表达出来而已,其他三女虽然口上不讲,却并不说明心中无念。因此,当赵敏因张无忌抱着殷离而直言“不想活了”之时,在小昭和周芷若心里,只怕不会比赵敏好过多少;同样,张无忌当众和赵敏调情,以及殷离昏迷中吐露海誓山盟,在她们也均如晴天霹雳。然而,正如我在前面说过的,最擅长在这种场合插入闲笔的金庸,却偏偏没有写小昭和周芷若此时的心理活动,甚至连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未提一字。不写小昭,尚可说是因为之后要揭穿她身份,为了保留悬念,勉强解释得通,但周芷若就不同了。事实上,周芷若自这章被张无忌救出后,便极少被提及,即使偶尔讲到,也只寥寥数笔匆匆带过。这种刻意的留白,被当时的矛盾冲突掩盖得不露痕迹,从而使粗心的读者,很轻易便忽略过去了。      因此,若要解读这四个女子的命运,便须将这一段研读透彻,因为决定她们之后走上不同道路的,正是这短短六天的同舟共济。      先说小昭。以小昭温软的性格,看着张无忌在自己眼前和其他女子温存,只怕早已柔肠寸断,伤心欲绝。然而,就如金庸赋予她的奴婢身份一般,小昭是个被动的女子,她不会像赵敏那样主动追求,更不会如周芷若那样奋起反抗,她所能做的,正如很多普通人一样,“眼不见心不烦”、“三十六计走为上着”、“打不过还跑不过么”,等等诸如此类,总之就是逃避。      这里要插一句,金庸为小昭的离去,设置了一个“不得不走”的理由,也就是所谓波斯明教。这其实是金庸最爱玩的把戏——将角色的真实意图,掩盖在表面的合理情节之下。金庸本人虽然吸收了西方心理学及戏剧理论等知识,但这位海宁查家的后人,从本质上讲仍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文人,而中国文人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他们不会啊啊大叫,也不会满篇都是悲戚哀怨,而是通过景物(或是女人,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景物)来表达心中的愁思。从东方文化来看,这是一种含蓄之美,且一直倍受推崇。      金庸在他的小说中也使用了这样的手法。比如张翠山和殷素素,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已在互相吸引(有意者请翻看原文),但金庸仍给这场“正邪通婚”安排了一个大媒——谢逊,又为他们找了一个世外桃源——冰火岛,使这段爱情看似有些勉强,从而将这二人本性上的互相吸引掩盖淡化了。小昭的段落亦是如此,她以前也曾数次目睹张无忌解救其他女子,这尚可说是张无忌侠义为怀,但这一次张无忌对着赵敏“深情款款”,则显然和“侠义”没什么关系;何况殷离一番吐露,表明已和张无忌有海誓山盟,更衬得小昭的感情犹如镜花水月,只怕不消片刻她便已心如死灰。既然如此,难道她还会继续以奴婢身份留在张无忌身边,受那无穷无尽的煎熬么?这波斯明教的出现,实可说得上是恰到好处。      再看周芷若。周芷若的性格和小昭有三分相似,都是外圆内方,因此当张无忌和赵敏调情之后,她二人分别借机向赵敏发作了出来,联系前文,这两段读来很有味道:   赵敏问道:“周姑娘,你峨嵋派有人会这门武功么?”周芷若道:“峨嵋派若有人具此神功。先师也不会丧身于万安寺中了。”灭绝师太所以逝世,根源出于赵敏,周芷若对她痛恨已极,日日夜夜风雨同舟,却从来跟她不交一语。此刻赵敏正面相询,便顶撞了她一句。她性格温文,这般说话,已是生平对人最不客气的言语了……   ……赵敏又问:“令尊是谁?女儿如此了得,父母必是名闻天下的高手。”小昭道:“家父埋名隐姓,何劳郡主动问?难道你想削我几根指头,逼问我的武功么?”她小小年纪,口头上对赵敏竟丝毫不让,提到削指之事,更显然意欲挑起周芷若敌忾同仇之心。      但是,周芷若是灭绝师太的爱徒,更继任了峨嵋掌门,这将她从身份上,进而从本质上与小昭区别开来。即使是在万安寺发毒誓之前,周芷若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柔弱女子,何况此刻她已得知“倚天屠龙”的秘密,有了反抗的资本?尽管此前周芷若确曾萌生死志,然而这“死志”的条件之一,是张无忌一心一意待她好;可这时张无忌的眼睛,不是盯着殷离便是看着赵敏,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小昭,难道要让她堂堂峨嵋掌门,同这三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争宠不成?      所以殷离是非死不可的。即使单从感情上讲,周芷若第一个要除去的,也必是殷离而非赵敏。要理解这一点,需先明白张无忌的为人。从道德上讲,张无忌是个真正的君子,心口如一,不擅作伪,且最重然诺。因此,当殷离吐露张无忌的“海誓山盟”时,他心里又羞又窘,自然而然便“满脸通红”,表现了出来;而之后他的心情由尴尬转为感动,同样并不掩饰,“禁不住泪水涔涔而下”。虽然金庸刻意不写,但我们自可推想,细心如三女者,怎会忽略这个情景?而以她们的聪敏机智,又怎会猜不到张无忌的想法——此刻在他的心里,必已将殷离当作妻子。这种感情,可要比他对赵敏的轻薄调情更重得多了。      周芷若自然能分清这之间的轻重缓急:逼走赵敏可缓,解决殷离却急;否则待张殷二人木已成舟,她的幸福就要高飞远走了(其实就算周芷若不动手,以赵敏积极的性格和狠辣的手段,只怕也不会容殷离活下去)。她之后的一切行为,当是起于此时的决心,而这个决心,则是张无忌帮她下的。               后面的发展尽在周芷若掌握之中,及至她与张无忌大婚,一切均是水到渠成,其间最精彩的,当数她利用韩林儿上演的自杀戏,逼得张无忌自己提出成婚要求,手腕高妙,令人钦佩不已。不过这部分最值得一提的,却是周芷若在张无忌面前表现出的两次“心狠手辣”:一次是屠杀蒙古水师官兵,另一次则是有心将关东采参客灭口。前一次尚可说是谢逊提议,周芷若作为晚辈不便违抗,后一次却是周芷若主动提出。这两段已暗示出周芷若的心态转变,渐渐表现出灭绝的“遗传”。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金庸将周芷若和谢逊置于同样的立场。      谢逊是什么人?他至情至性,一意孤行,与儒士代表张翠山义结金兰,对立中有着统一,是个典型的狂士。但周芷若不是狂士,甚至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与谢逊相近的地方,前面已经说了,她深受灭绝影响,背负着“兼济天下”的梦想,再加上外圆内方的性格,其实更像是一个儒士。可是中国最大的大儒孔夫子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一句话,便将女人成为儒士的路切断了。所以女人想在男权社会中发挥光热,只有成为黄蓉、殷素素、赵敏那样的狂士。      但在这里,周芷若丧失了成为狂士,进而成为一个所谓“正常”女人的机会。详读全书我们当可发现,每当赵敏在张无忌面前肆意妄为时,张无忌不是宽容大度,就是心怀矛盾勉强阻止,顶多也只是拿阿大阿二或玄冥二老这样的角色出出气;但当周芷若第一次想这么做时,张无忌却大怒喝斥,“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话”。只因张无忌早已将周芷若视作自己的同类,以君子的道德标准去衡量要求,却忘了对方的女子身份。就这样,周芷若欲儒不儒,想狂难狂,万般无奈,只得走上二者夹缝中的畸形道路。      当然这些周芷若自己是意识不到的,何况就算她意识到了也一样身不由己。实际上,与张无忌一步步将她导向悲剧境地的情况正相反,周芷若此刻的心情可说是极其幸福的。因为在她看来,她最大的两个人生目标——个人幸福和社会幸福——居然可以借着和张无忌结合而同时获得!鱼与熊掌可以兼得,这该是怎样的赏心乐事?更何况,这也是她个人情感和社会准则首次一致的时候(也是唯一一次),之前她一直只能对张无忌“芳心暗许”,现在却可以明目张胆的嫁给他,无论正派还是明教都极为支持,始终困扰她的阴霾,至此总算一扫而空。      于是,当这周芷若与幸福近在咫尺的时刻,张无忌给了她致命一击——大婚当日,舍周追赵。“新妇素手裂红裳”,一切尽化泡影。      这之后的周芷若,便开始与李莫愁的形象重叠了。尽管灭绝赋予她的责任和理想使她不会像李莫愁那样采用疯狂极端的手段报复社会,但这并无法改变其作为感情失败的“怨妇”的本质。诛杀杜百当夫妇不过是周芷若走向极端的血祭(杜氏夫妇与她何怨何仇?只是收留了张赵二人而已,但在周芷若眼里自然该杀),而整个峨嵋派也受她影响,变得阴森狠辣,在屠狮大会上草菅人命,丝毫不以为意(司徒夏胄二人与峨嵋何怨何仇?只是据理力争,表示反对而已,但在峨嵋派眼里自然也是该杀)。其中曾写到:“群雄见峨嵋派中虽然大都是女流之辈,但其蛮不讲理,竟然远胜于男子。”这“蛮不讲理”四字,当真是将怨妇的特征点得再清楚不过。      但实际上,就如“蛮不讲理”这四个字包含了中国千百年来男性对女性的所有认知与蔑视,周芷若乃至整个峨嵋派所走向的极端,也并不只是感情宣泄的极端,而是挑战男性社会的极端,是“女流之辈”以“蛮不讲理”的方式对抗“群雄”的极端。无论是灭绝的遗愿还是张无忌的情变,都将她们一步步推上了这条道路。而屠狮大会,正是这些女人的战场,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真正碰撞,是直至此刻才发生的。               有关屠狮大会,我亦曾在另一篇文章中论过,这里不再重复。至于周芷若,作者的手法仍与之前一样,极少描写她的心理活动,始终只是通过旁人的视角来观察其言语行为,此处有一段极具代表性:   ……范遥忽道:“她是鬼,不是人!”这句话正说中张无忌的心事,不禁身子一颤,若不是广场上阳光耀眼,四周站满了人,真要疑心周芷若已死,鬼魂持鞭与殷梨亭相斗。他生平见识过无数怪异武功,但周芷若这般身法鞭法,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实非人间气象,霎时间宛如身在梦中,心中一寒:“难道她当真有妖法不成?还是有甚么怪物附体?”      周芷若当然是鬼,那个温婉柔弱的周芷若早已被张无忌杀死了(周芷若在向灭绝发誓后曾萌生死志,此处思之更增感慨);她也确然是被怪物附体了,只不过作为男性代表的张无忌只会“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而永远不会理解这“怪物”是什么。      读者被代入张无忌的视角,一直看不到周芷若的想法,也同样很难理解这个角色,至多也只会隐约觉得,她是因爱生恨,在报复张无忌而已。包括宋青书的存在,也只是被视为她进行报复的工具。但是,在经过这么多章之后,金庸猛然插入一记“闲笔”,首次正面描述周芷若心里的想法,这一笔虽然简短,却宛若石破天惊,使周芷若的悲剧性更加深刻,请看:   (俞莲舟)一抓住鞭梢,拚着腰间受她一腿,左手探出,正是一招“虎爪绝户手”,直插周芷若小腹。周芷若无可抵挡,心中如电光般闪过一个念头:“我今日死在俞二叔手里。”      绝大多数读者,都只注意到了后面周芷若击伤张无忌时的“心中柔情忽动”,却忽视了这句更加重要的“我今日死在俞二叔手里”;然而偏偏是这句话,才使其形象真正深刻复杂起来。周芷若在被张无忌当众抛弃之后,终于依靠九阴真经的武功扬眉吐气,“天下英雄莫能当”,离灭绝师太的梦想不过一步之遥,此刻她却以极其冷静的态度面对死亡,显然早已预料到自己的失败,悲惨凄凉之意尽出。      不过,这句话最重要的地方,是她对俞莲舟的称呼——“二叔”。若以武林辈分而论,周芷若称俞莲舟为“师兄”或“师伯”,均无不可;若以人物关系而论,周芷若确然可以将称呼变得亲近些,但倘若她跟着张无忌叫,那么该称俞莲舟为“二伯”才是!为什么却偏偏要叫“二叔”?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们来简单分析一下。首先,这个想法出现于周芷若自忖必死的时刻,显然情真意切。我所说的情真意切,不仅仅是指她没有欺瞒别人,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是在欺骗自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闪现的必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其次,我前面也已说过,金庸出身于书香门第,江南世家,虽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皆能,但“伯仲叔季”这等辈分排行的小问题,对他而言不过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绝不可能弄错。最后,金庸曾花十年润色校对,认真细致,所以“出现笔误”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那么,周芷若之所以称俞莲舟为“二叔”,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她是跟着宋青书叫的!难道在她内心深处,已经将自己当作了宋青书的妻子?      这确然令人难以索解。周芷若对张无忌“故尺情深”,那是众目皆睹;她并未与宋青书真正成婚,更不用提行房,这段婚姻徒有虚名,也是毋庸置疑;后面张无忌主动提出为宋青书疗伤,周芷若“脸色苍白异常”,“颇有怨怼之意”,可见在她的感情上,宋青书的分量还是不及张无忌的;更重要的是,在她之前几次所处的两难境地中,“世俗”和她自己的“真情”始终是对立的,她一方面想忠于自己的感情,一方面却又顾忌世俗的眼光,难作取舍,若以宋青书张无忌二人为例,则前者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天下知闻,后者是她心目中的情郎(同样天下知闻)。无论怎么看,周芷若与宋青书的结合都并非心甘情愿。由于作者始终没把周芷若的内心完全展现给读者,那么我妄自揣测,这一声“二叔”,恐怕只是因为这段“徒有虚名”的婚姻,只是因为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这实在是很可怕。在屠狮大会的决战当中,在这“天下英雄莫能当”的最高峰,在这挑战男权地位的风口浪尖,作为挑战者的周芷若的内心深处,却已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世俗观念所影响!当社会规则的潜移默化已经根深蒂固到骨子里的时候,已经变作人本性的一部分的时候,原本灭绝所代表且为之奋斗的,那个自由单纯的人性,还可能存在么?      当然,最终的发展均如读者所愿:李莫愁必将毁灭,周芷若也一定会失败。只不过,就如李莫愁的毁灭系由自己导致,周芷若也并非败在张无忌手中——直到殷离的“鬼魂”出现,她才真正服输。所谓“鬼魂”,显然是代表周芷若的心魔,而空闻的那一番“超度活人”的玄机,自然也是在暗示这个寓意。不过对照前面的内容,这样的处理未免草率,也太过理想化,与全书的现实风格不符,想来是作者当时受佛教典籍影响过多所致。      显然金庸自己也有所感悟,因此在新版中将这一段的不协调大大削弱。老版《倚天》的结尾,周芷若由于这“心魔”的震撼而大彻大悟,出家为尼,算是彻底服输了;而在新版中,周芷若先是掳走赵敏,安排下诳骗张无忌的机关,之后又与张无忌击掌为誓,给他套上了一道枷锁,这才偃旗息鼓、暂且罢斗(更不用说之前她的九阴内功被张无忌无意中废掉,已少了继续斗争的本钱)。全书最终在周芷若的一声浅笑低吟中结束,比之瑛姑最终的摆脱魔障修成正果,以及李莫愁的烈焰焚身情歌绝唱,大有“故事虽已完结,生活还将继续”的无奈意味。这一段改动可说极为恰当。据说金庸在最新版的改编中,欲将四个女子都留在张无忌身边,我当然更加欢迎;不过就我个人而言,目前的这一个版本就已心满意足了。               《神雕》中,金庸在绝情谷的高潮戏中将李莫愁的悲剧作了一定程度上的升华。李莫愁倘若能将她的“对寻常男人丝毫不假辞色”坚持到底,那么就算她杀人如麻满手血腥,总也是个有风骨有格调的怨妇;但她却在走投无路之时与公孙止同流合污,这段虚情假意的“稍假辞色”,便使读者(特别是男性读者)在同情她遭遇的同时,又不免要鄙薄其为人了。相比之下,周芷若所做的事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在无法从某个男人身上获得幸福的时候,带着自暴自弃且愤世嫉俗的想法投向一堆牛粪的怀抱,但她在读者中所获得的评价,却要比李莫愁高得多了。      其实以金庸的写作能力,要让一个角色被读者讨厌,实是易如反掌。比如杨康设计杀害“江南五怪”,郭芙斩断杨过臂膀,林平之杀死岳灵珊,石万嗔害死程灵素,慕容复对包不同痛下毒手,等等等等,总之只需金庸“妙笔生恨”,读者便无不对此角色咬牙切齿。但唯独对着周芷若,金庸始终笔下留情。殷离虽曾遭到周芷若毒手加害,却并未死去;峨嵋派在书末的一些倒行逆施,无论滥杀无辜还是杀人灭口,均非周芷若亲自下手;甚至直到最后,金庸还特意点出,周芷若始终保持着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尽管周芷若也曾杀过一些诸如杜百当夫妇、蒙古水师等人,但作者并未将血腥的屠杀过程直接展现给读者,何况那些人都和死在峨嵋手下的司徒千钟、夏胄一样,只是不受读者重视的龙套角色。显然金庸一直约束笔杆,刻意不破坏她清纯的玉女形象。从技巧上而言,倒可和《天龙八部》中的阿紫相映成趣。      此外,尽管我曾在本文开头将周芷若称为“少女李莫愁”,但通过这些探讨当可看出,金庸赋予周芷若的意义,早已远远超出了这五个字,李莫愁的形象不过是周芷若的一个侧面而以。实际上,仅仅以这一万余字,是远远不足以彻底剖析周芷若这个角色的,本文所做的,也只是尝试通过射雕三部曲的传承性,来解读周芷若悲剧性的一面罢了,至于其他方面,囿于能力和篇幅,只得暂不展开。      在这意尽词穷、该当收笔的时刻,我有意以《倚天》中最聪明的女子作为本文结尾。通观全书,谁能担得“最聪明”这个称号?不是赵敏芷若,亦非殷素素或紫衫龙王;她们虽然擅长骗人,却称不得聪明。真正有智慧的女子,是那明教左使之女、武当六侠之妻,殷门杨氏不悔者也。从书中来看,杨不悔与张无忌曾经同甘共苦,交情非同寻常,原本最有机会成为“教主夫人”,何况她身为杨逍之女,近水楼台,机会也远较他人为多;然而她却最早退出这场情斗漩涡,毅然投向殷梨亭,可说极有眼光。其实两人成年重逢后,本有机会再续前缘,但那时张无忌只是对杨不悔匆匆招呼,却将更多心思放在看似孤苦无依、受杨氏父女疑忌的小昭身上,登时便令杨不悔看穿其多情的本性。待杨不悔突然表示愿嫁殷梨亭的时候,张无忌再“心中怅怅的,也不知道甚么滋味,悄立良久”,已是为时晚矣。金庸在这里以一句看似毫不经意的“眼边隐隐犹有泪痕”,点出了张无忌当时的失恋心态,可说相当巧妙。张无忌为何要哭?杨不悔终身有托,对方又是堂堂武当六侠,多年遭受相思折磨,无论怎样都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即使考虑到“辈分不合”,至多也只是个“哭笑不得”罢了。张某人纵有盖世武功,在情场上还是要败下阵来,不过他这唯一一次败绩,是输在《倚天》奇人殷梨亭手里,倒也算不枉了。      至于杨不悔,她舍弃了前程大好的“教主夫人”,却转而陪伴一个大她一倍的老男人,看似不值,但实际上她获得的是殷梨亭的全心全意,比之小昭的形单影只、殷离的壮若痴狂、赵敏芷若得到的三心二意,以及她们辗转反复提心吊胆的感情生活,显然要幸福多了。作女人不一定要学杨不悔,但生女儿的话,却当如不悔这般勇气眼光兼备,方可令老父宽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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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你可以比金庸更金庸了
相信自己,就是相信宇宙的伟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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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輕諾,諾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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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得很仔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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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转帖滴,但也看得出来lz似乎也是很喜欢老金的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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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贴 1895 贴(白银长老)
很喜欢金庸的小说。
平淡、平凡、平静、三个平字加起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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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引用由 【慕容氏】在
20:59:37 发表的内容:虽说是转帖滴,但也看得出来lz似乎也是很喜欢老金的小说的武侠小说里的江湖更多的折射的是现代人的人性江湖里的纷争是人为制造的戏剧冲突罢了 不过比起金庸我以前更喜欢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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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武当七侠                    作者: spiegel (北京)_
原文网址:   也许是少时受到《水浒传》的影响,金庸是颇擅长写群戏的。且不说充斥在他长中篇作品中的那些以“四”为单位的组合,光是在其处女作《书剑恩仇录》中,便创造了十几个“红花会群雄”一起行动——当然尽管看起来热闹非凡,效果却是差强人意。     而到了他的成名作《射雕英雄传》里,金庸去芜存菁,创造出了著名的“江南七怪”。仅从字数上讲,对“江南七怪”的着墨或许比对“红花会群雄”还要少些,但结果却非常成功。除张阿生早死、全金发形象较为模糊之外,余下五人无一不非常出彩。而与之相对的“全真七子”虽然略有不如,但着墨较多的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三人也毫不逊色。这些人物形象,显然为金庸后来创作《天龙八部》那样的众生相,起到了坚实的基础作用。   至于“射雕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倚天屠龙记》,金庸理应更加优秀的群像创作能力却似乎略有退步,表现出来就是,作为本书重头人物之一,不,是之七的“武当七侠”,着墨虽多,形象却嫌不够鲜明。   “武当七侠”谁最出彩?只需看看本书最后一次高潮“少林寺屠狮大会”便知道了,不错,俞二殷六。其余诸人,不过了了。   当然,金庸想在这个三部曲的终结篇中表达的重点,并不在武当七侠身上,本书在其他部分的精彩之处,也足可以玉掩瑕,而武当七侠的“不够鲜明”,也许反而有助于突出本书的主题。不过,爪哇国有句老话:牛角尖就是用来钻的,而不是管它在牛身上起什么作用。   好吧,空话讲了很多,该切近主题了。在此之前需要声明的是,我并非忘了无忌他爹张五,而是张五作为半个主角,其作用远超武当七侠本身,因此我不得不将之排除在外,以后若有机会,当著文详述。   首先必须承认,创作“武当七侠”的难度,和创作“江南七怪”是很不同的。“七怪”武功不同,性格各异,只是臭味相投义结金兰,写起来要容易得多;而“七侠”同属一个师傅,同样的武功路数,同受“行侠仗义”这一行为准则所支配,想在同中求异,可就难得多了。   那么我们统观这名动江湖的武当七侠,其实任何一个仔细阅读过本书的读者都应该发现一个疑点:这七人同为道家高人张三丰的亲传弟子,个个急公好义为国为民,这些行为却与道家清静无为、游方之外、抑己从人等做人道理大相违背。事实上根据故老相传的野史遗记,张三丰本人也很喜欢云游四海行侠捣蛋,与济公的形象颇有类似之处,却不像一般的求道修真之士。当然也许他老人家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地,那就不足为我等凡夫俗子所道了。不过,至少武当七侠还远没到他们师傅的境界。   更确切的说,《倚天》中的武当七侠(甚至张三丰)不是道家之侠。在金庸自己的作品中,堪称“道家之侠”代表的是令狐冲,而本书中的武当派则是“儒家之侠”的代表。至于金庸为何作此颇不合常理的安排,则与本书主题有关,本文暂不讨论。   当我们把武当七侠看作一个整体时,除去上文所说的表达主题,七侠另一大作用,便是作为张三丰的代表,或可称其为手足。这里必须强调的一点是,我个人认为,本书共有两位男主角,张无忌是一个,张翠山是半个,张三丰则是另外半个,当然这三人殊途同归,最终要讲的是一个事情。   金庸处理“世外高人”的一大手法是,让其从不动手,自始至终保持神秘感。张三丰作为正面实写较多的一个人物,出手动武的次数极少,金庸尽量把脏活累活留给了武当七侠和张无忌,全书近一半的武打场面,都是动手者代张三丰出手,以暗衬张三丰修为之高,而这种修为,又通过他人之口他人之思一再坐实。这其中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武当七侠来完成的。   好了,接下来是最流俗的部分:对武当七侠逐一分析,当然,篇幅所限,要把张五排除在外。   在表现武当七侠的各自特点上,书中有一段经典论述,出自俞二之口:“我们七人各有所长,大师哥深通易理,冲淡弘远。三师弟精明强干,师父交下来的事,从没错失过一件。四师弟机智过人。六师弟剑术最精。七师弟近年来专练外门武功,他日内外兼修、刚柔合一,那是非他莫属……我资质愚鲁,一无所长,勉强说来,师传的本门武功,算我练得最刻苦勤恳些。”   这段话出现在本书早期,这表现了当时金庸的一个创作意图:对武当七侠不分薄厚,一视同仁。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七侠被等而列之,分作了并不明显的四个档次:张五为第一等,俞二殷六次之,宋大张四莫七又次之,可怜的废人俞三屈居末位。至少在读者心目中的印象,是大抵如此的。   那么我们先从最末的俞三讲起。   俞三这人可算得上是凄凉得很,出场威风不过半章就成了废人,但他在成为废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已将儒家“忧天下事”、“洁身自好”等品性表露了出来。然而这些不过是金庸顺带写写罢了,纯从角色地位上讲,俞三不过是把武当派牵连进“倚天屠龙”这个传说(同时也是展现给读者看)的一个龙套而已。甚至包括他的受伤,也是为了将来逼张五上绝路而埋下的一个因素。   而张三丰给他的评语:“稳重可靠,能担大事”,作为角色性格也未免太过模糊,至少宋大俞二也均可获此评价。而根据俞三在张三丰百岁寿宴时的表现,也实在称不上是“能担大事”。当时武当派面临少林高僧的挑战,其后更有各帮各派数百人虎视眈眈,可以说是武当几十年来第一大难。俞三却在众兄弟出战前的关键时刻,汲汲于个人恩怨,而置外敌于不顾,最终落得张氏夫妇双双自尽的下场。虽说其行为情有可原,但于理不合,算得上极为短视。   至于后来赵敏带领王府高手偷袭武当,张三丰在危机当前将存续大任交予俞三,与其说是俞三能担大事,还不如说是当时没的选择。更令我失望的是,在那张三丰重伤、宋大等人被擒、三四代弟子无人才的危急关头,本是俞三展现其“人废心不废”的铮铮铁骨、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可惜那样的场合,有张三丰张无忌这两个光彩夺目的亮点就足够了,何况还要安排明教群雄,可怜的俞三也只好就此沉寂下去了。   其实俞三更像是日本推理小说中的受害者,只需“受害”就足够了;他的作用,是将读者吸引到推理情节当中,至于性格如何,也就不显得如何重要了。   宋大,唉,这个角色不免让人一声长叹,感慨其贵为张三丰大弟子、武当七侠之首,胸襟眼光却也不过如此。   同门称他“深通易理,冲淡弘远”,他是否深通易理不清楚,书中只简单提到一次他为空智相面,一笔带过;而他的“冲淡弘远”,则始终只是流于表面,其本质是儒家的守礼自持,而不是道家淡然处世的人生准则。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宋大为殷天正疗伤在先,“文比”在后,迂腐和仁义并存,颇有宋襄公的风范,是一个明显的儒侠形象。   其实宋大在书中的表现,基本与那八字评语搭不上边。他在前半部书里,是个情深意重的大哥,后半部里,是个教育失败的慈父。宋大更像是一个典型中国式家庭的老大哥,处处为兄弟为长辈为孩子着想,却始终捉襟见肘,难尽其事。   宋大虽然号称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之首,亏他名字里还有个“远”字,论胸襟气度,却大大不如明教群雄。他口口声声行侠济世,但真正扛起民族解放大旗的,却是那些被他视为邪魔外道的明教中人。而且最终他不但没有“平天下”,连“齐家”都未做到,自己的逆子杀了亲逾骨肉的好兄弟,令他难以两全,算得上是可悲可叹亦可怜。   张四和宋大也是半斤八两,不遑多让。   尽管张松溪有着众口称道的聪明才智,以及时时显露出的分析能力,但之后的一次次事实证明,与谢逊等人相比,张四徒具机谋,却无智慧。他竭尽全力,也只能想出一些沽恩示惠、或是骗下别人蒙面巾的小计,却没有判断大势的眼光和魄力,否则在与张五重逢互诉别情后,他就应该能预见到谢逊会给武当惹来的大难;都大锦当年的口供,加上张五回来后叙述的情形,理应可以让他推想出天鹰教在俞三受伤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殷素素与之相关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在之后张五父子面对的一次次两难选择中,张四始终没有提出过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反而侧面施加了一些压力,尽管是无意的。    最有意思的一次,就是在武当四侠误会张无忌杀死莫七那章里,三侠被张无忌的怪招先后打倒,张四急中生智,扯下了张无忌的蒙面巾,导致张无忌面对众叔伯有冤难辨,委屈得想自杀,若不是赵敏,张四的急智就害死张无忌了。不敢说此处是金庸有意安排,但其结果却是颇具讽刺性的。   张三丰百岁寿宴之时,群豪齐至,山雨欲来。张四盘算情势,忙前跑后,拼命要想出一个既保五弟又保武当的妙计,然而强如谢逊这等惊天动地的人杰,尚且不能与社会相抗,区区张四,又能做些什么?   莫七,惨,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是说他死的惨,而是金庸写的惨。似乎金庸在武当前六侠身上已经用光了自己的灵气,乃至堂堂莫七侠,居然被写成了一个性格前后不一的人物。   就在“七侠聚会”那一章里,先是张五回忆莫七“自幼便少年老成”,之后却是莫七与三镖客大吵,居然说出“这一切便全算是莫某干的”之言。这种蛮不讲理的流氓行为,哪是少年老成之人会做的?之后的莫七也是真诚豪放,带着三分可爱,实是一个闯劲十足的少年人,哪里看的出“老成”二字?   后来的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莫七虎目含泪,仗剑冲向殷天正,只是因为后者提到五哥。他纯是靠着一股悲愤激动之情而出战,显然十年过去,他的冲动丝毫无损。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小师弟”形象,可惜这个形象的出现次数太少,“光明顶莫七战鹰王”就是他光芒的最后一次闪现。之后矛盾一再转移,武当七侠早已不是中心人物,莫七更没有登场的机会,万安寺群侠脱险时他连句对白都没有,等终于再提到他时,堂堂莫七侠已死于宋青书之手了。   至于莫七的死,颇令人唏嘘慨叹,我却不然。倒不是讨厌这个人物,具体原因容我后述。   俞二殷六,如我之前所说,是武当七侠中最令读者印象深刻的两个角色。金庸在最开始设计武当七侠时,固然是有心让这七人各显锋芒,但同时也早就安排下了俞二、张五、殷六这三人的特殊地位。   张五其实就是前承张三丰、后启张无忌的一个过渡产品,这里暂不多说。而俞二殷六,则是武当弟子中除张五外最具代表性的两人,若打个比方,就像武当太极功夫中的一阳一阴。   鉴于本书时间跨度较大,关系两代人的重要角色武当七侠,在斗转星移中也必然要有角色本身的发展变化,因此七侠除在全书开头一起登场之外,根据情节推进,还要在不同的时间段“再登场”,这样的“再登场”共有两次,一次为张五失踪十年回归中原时,俞二作为代表人物率先亮相;另一次是张无忌失踪十年光明顶横空出世,七侠中最先出现的,则是殷六。   先说俞二。尽管俞二代表太极之阳,但与金庸创造的同类型英雄相比(例如萧峰),俞二并非一上来便光芒万丈。在全书第三章中,武当七侠先后登场,而俞二从登场到暂时退场,几乎没有任何性格刻划,只是交待有这么一号人物。此人真正的登场亮相,应该是张五一家从冰火岛回归中原的时候。   即使如此,俞二的这个正式亮相也实在没什么精彩,远的不说,与同一本书的角色相比,其气势场面要大大逊于狮王蝠王等人。更重要的是,这场戏的核心人物是张五一家三口,俞二是万万不能抢戏的,因此金庸不得不在高潮戏过后,才开始交待俞二的性格。   关于俞二其人,书中写道:“俞莲舟外刚内热,在武当七侠之中最是不苟言笑,几个小师弟对他甚是敬畏,比怕大师兄宋远桥还厉害得多。其实他于师兄弟上情谊极重,张翠山忽然失踪,他暗中伤心欲狂,面子上却是忽忽行若无事,今日师兄弟重逢,实是他生平第一件喜事,但还是疾言厉色,将殷素素教训了一顿,直到此刻师兄弟单独相对,方始稍露真情。他最放心不下的,是殷素素杀伤了这许多少林弟子,此事决难善罢,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要保护师弟一家平安周全。”   这短短两百字的描写,不但真正树立起俞二的形象,更使读者对这个角色死心塌地、喜爱有加。这种外冷内热型的人物一向都比较受欢迎,这不仅符合“好人要酷,坏人要温情”的新时代审美观,更因为人人都期待有俞二这样一个朋友:平时讲些“逆耳忠言”可使自己保持冷静,而关键时刻他的能力和忠诚则是越过难关的重要保障。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快餐社会中,“损友”都已算是难得,何况“诤友”?     当然,在武侠小说中,人物的武功高低也是构成其角色魅力的重要因素之一,俞二是武当七侠中武功第一,自然受读者关注。金庸在随后的贺老三劫子和峨嵋派剑阵两场戏中,特地表现了俞二的高超身手。除了武功,俞二的心思细腻、经验老到、忍辱负重等特点,也越发使读者心折。   与此同时,其间还穿插了俞二对张无忌的态度感情,俞二默默抱着无忌坐在船头,是一个典型的“严父”形象,恰与之前谢逊对无忌疼爱乃至溺爱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当然俞二和谢逊对无忌的感情,并无高下深浅之分,金庸只是将本书主题延伸至书中每一段情节、每一个角落,这里恕不赘述。   之后从对掌受伤开始,俞二这个人物就暂时退场了,因为还有宋大等人排队等着再登场呢(七侠中继俞二后登场的是谁?没错,殷六)。及至武当山寿宴变丧事,俞二始终只是偶露峥嵘,既不突出也不会被读者遗忘。但在这部分高潮戏中,仍是插了一段俞二的往事,讲述其独创武功“虎爪绝户手”的来历。   虽然在这场戏里“虎爪绝户手”没被使用,但根据金庸书中“武功代表人物性格”的风格来推断,“猴子偷桃”,哦不,是“虎爪绝户手”的出现,必有其意义。一是根据前文,俞二潜心武学,为七侠中武功第一,那么创造一门杀伤力高的功夫,自是非他莫属,这样写比较合乎情理,易使人信服;二是侧面表现张三丰的修养,其实“虎爪绝户手”与张三丰滋养生息的修炼方式正是背道而驰,但张三丰仍然包容了下来,确有天人合一的大师风范;三是安排伏笔,屠狮大会时殷六即将丧生于周芷若鞭下,俞二危急时刻出手救人,用的正是他这套最狠的功夫;四是借此表现俞二坚毅勇决、绝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性格,看后面俞二先后迎战宋青书周芷若,下手既不容情,也无片刻迟疑,令读者大感痛快,武当派中做事如此干脆彻底的,怕也只有俞二一个了(或许还有一个莫七,可惜我们不得而知)。   到了七侠的第二次“再登场”,也就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到场的五侠中四人先后一展身手,只有武功最高的俞二,始终没有特别表现,只在最后说了句很讲道义的场面话。实际上俞二作为武当山第二高手,已足够引人注目,也不需什么特别表现;相比之下,张四虽然有一场打斗,其实却是给殷天正作了绿叶,反不如俞二的高人之慨。   在这之后,俞二和其他武当诸侠一起沉寂了下去,直到少林屠狮大会这个最终高潮的到来,此段甚为精彩,稍后与殷六同述。(莫七被杀那段,武当诸侠是作为张无忌对立面存在的,人物性格并无突破,所以直接略去不谈)   殷六本名殷利亨,这个名字从结构上讲就与其余武当六侠不同,而其角色本身也与任侠好义的六侠大相径庭。因此殷六是武当派、甚至可以说是全书中最有意思的一个人物。   他甫一登场就表现出性格软弱的特点,面对重伤垂危的俞岱岩,自张三丰以下无人垂泪,唯独殷六放声大哭,而且不止一次,恰与其余几人坚强稳重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当然最终宋大也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而对大多数读者来说,生为男性就是要坚强的,所以爱哭的男人并不是一个讨喜的形象,如宋大那般的铁汉垂泪才易引起同情,殷六这种动不动就哭的男人,反而要让人瞧不起了。   然而这个角色的魅力,恰恰来源于他看似软弱的性格,而从书中后面的描写来看,殷六也并不仅仅是软弱而已。且看张五回归中土后殷六的第一次再登场:他一见殷素素的面,就称后者为姐姐;他对张五非常依恋,十年不变;他像大姑娘一样害羞,别人哪怕只是提到未婚妻的名字,他也会满脸通红;俞三受伤时哭得最伤心的是他,张五回山时笑得最开心的也是他。   由此可见,殷六其实根本不是软弱,而是真诚,他丝毫不会作伪,所有感情都直接表露于外,高兴就笑,伤心就哭,所以才给人软弱的印象。这个角色待人以诚,生性天真,爱憎分明,怨来直去,实是《倚天》中天字第一号的纯洁人物。也许用“纯洁”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性——尤其是成年男性——并不太合适,但在《倚天》这本书里,人人心机深沉,尤其女人们,个个应了殷素素的遗言,“越是好看越会骗人”,唯独殷六,从头至尾,纯真得令人难以直视。     在这一段中,有两处最有意思。一处是张五向师兄弟们说明当年龙门镖局惨案真相时,殷六说道:“是啊,旁人问起来,五哥只须说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又不是撒谎,本来不是你杀的啊。”无独有偶,就在不久之前,殷素素也向俞二说过类似的话。在这一刻,殷六的形象与殷素素重叠了起来,也就表现出了他的本性:殷六其实不是宋大俞二那样的儒士,要受什么道德规范的条框限制,他和殷素素一样,从骨子里就是个狂士,喜欢谁就对谁好,他是由天性指引自己的行为,而不是道德。   类似的情况表现在另一处,也就是六侠商量“真武七截阵”谁来补俞三的缺,金庸在这里使用了“默写”这个颇富戏剧性的表达方式,六侠中五人都提议殷素素,唯独殷六体谅殷素素生病,在掌心里写下“纪姑娘”三个字,却又害羞不愿给人看,这种样子既真诚又可爱,更是令人感动。他不懂得像张四那样放长线钓大鱼,他只知道要对五哥好,对五嫂好,想法简单,感情纯真。   然而这样一个纯真的形象,在殷六的第二次再登场中被彻底颠覆了。且看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的殷六:   “便在此时,蓦地里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殷梨亭手中掷出,急飞向北,如风驰电掣般射向那道人背心。那道人陡然惊觉,待要闪避时,长剑已穿心而过,透过了他的身子,仍是向前疾飞。那道人脚下兀自不停,又向前奔了两丈有余,这才扑地倒毙。那柄长剑却又在那道人身前三丈之外方始落下,青光闪耀,笔直的插在沙中,虽是一柄无生无知的长剑,却也是神威凛凛。众人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不神驰目眩,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得回头再看殷梨亭时,只见和他缠斗的那个魔教道人身子摇摇晃晃,便似喝醉了酒一般,抛下了双刀,两手在空中乱舞乱抓,殷梨亭不再理他,自行向峨嵋众人走来。他跨出几步,那道人一声闷哼,仰天倒下,就此不动,至于殷梨亭用甚么手法将他击毙,却是谁也没有瞧见。”   和殷六拼斗的不是什么明教高手,但这一场却战得如此惊心动魄。令人震惊的并非殷六的武功,而是他的狠辣。   武当弟子幼受庭训,对敌时一般不会随意下杀手;而以殷六的性格来说,不要说杀人,就是杀鸡恐怕他也不敢。倘若这一战中的是俞二莫七,倒不意外,甚或是宋大张四,勉强也能接受;然而偏偏是殷六,是那个像小弟弟一样粘人,像大姑娘一样害羞,笑起来如婴儿般纯真的殷六!   十年的痛苦煎熬,十年的仇恨侵蚀,已将这个爱哭爱笑的殷六侠,变成了恶鬼索命的冷血杀手。   金庸对情节的编排兼具大胆和细腻,殷六的这个亮相给其人物形象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同时也表现出殷六对明教的痛恨,其中更隐含着他对纪晓芙十年不变的爱恋。正是因为之前殷六纯真形象的铺垫,才使他在这里的转变显得非常自然:他的恨和爱一样,简单真诚,刻骨铭心。   然而这种描写是任何一个普通作家都可以做到的,金庸的优秀之处在于,他从不单纯展现人物性格或推进情节,而是将角色的命运融入其中,更将角色放入一个群体中探讨,而不是只将其视作简单的个体。   就在殷六再登场的这一章里,于殷六独毙三人之后不久,又出现了一样的以一敌三的场面,这次的主角则是宋青书。之前殷六的挥洒自如,到了宋青书这里却变成左支右绌。这种颇具戏剧张力的情节安排,显然并不仅仅是巧合。实际上,在角色登场时就暗示其命运,正是金庸的拿手好戏,就像《天龙八部》里刀白凤登场时对她“观音菩萨”的评述,以及慕容复登场时那颗“盘旋上天,直线落下”的棋子,都有这样的深意在内。   在宋青书这里,将其置于殷六之后登场,并暗含比对之意,也是再明显不过的。因为宋青书的命运和殷六是如此相似:两人都是武当弟子中的杰出人物,两人都对灭绝师太的爱徒一往情深,而那两个女子偏偏都不爱他们,也偏偏都分别喜欢上了“明教的大魔头”,灭绝师太又先后命令这两个爱徒去消灭“大魔头”,从而铸成两段爱情悲剧。    这一切的一切,在宋青书登场时就已暗示出来了。他与殷六的区别只在于,殷六有杨不悔来解救,而宋青书,难道也等上十几二十年去见什么张不悔么?   当然,真正造成这两人不同命运的,是其性格上的根本差异。《倚天》中除了描写亲情友情之外,也延续了射雕三部曲的风格,着重描写了几段爱情,其中包括了张翠山与殷素素、张无忌与赵敏等四人、杨逍与纪晓芙、卫璧与朱九真武青婴、阳顶天夫妇、金花银叶夫妇等等,当然还有宋青书与周芷若。在这些感情当中有一个共通点,实际也是《倚天》爱情的特点,就是男方总处于被动的位置,女方则是主动的。唯独有一段感情与全书格格不入,那就是殷六对纪晓芙(杨不悔)的爱情,在这当中殷六始终处于积极位置,这也是他最后能赢得杨不悔芳心的主要原因。   殷六的积极正是来源于他真诚的性格。尽管十年相思对他的心理有一定影响,但其纯朴的天性却丝毫无损,这也是他和宋青书乃至张无忌乃至所有人的根本区别。在宋青书登场后,又有一处小细节将这二人作了对比:宋青书不明白天鹰教为何不帮五行旗,因此被殷离抢白,他“脸一红,默然不语”;灭绝师太虽然想问,却顾念身份,“终于忍住”;只有殷六,毫不犹疑的直接开口请教,之后又恭敬道谢。在殷六心里,自己并不是什么前辈高手,殷离也不是晚辈或俘虏,所以可以不耻下问。宋青书却受到身份道德甚至面子等世俗观念的约束,不如殷六那样毫无顾忌。   对待爱情也是一样,殷六可以不管杨不悔是仇人女儿,不管正派和明教的纷争,喜欢上就只是一追到底;宋青书却要装模作样保持君子形象,想看不敢看,喜欢不敢说。就好像鲁智深和林冲,同是造反,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其命运不同,也就理所当然了。   讲到这里,结论已经很明显了。殷六其实就是《倚天》中的杨过,唯一的区别是,他的境遇比杨过好很多,师傅慈爱,兄弟相亲,所以他不像杨过那么偏激,也少了待人的机心。不夸张的说,倘若杨过生在武当,那么也就是殷六这个样子了。在武当派的一群迂生腐儒中,居然出了殷六这样一个异类,也算是个奇迹。然而在光明顶上第一个认出张无忌的,恰恰就是这个异类,只因殷六和杨过一样,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所以在接受感情方面,也比他那几个儒家师兄弟敏感得多。   终于轮到要讲这最后的高潮“少林寺屠狮大会”。本文的主旨,是简单分析金庸的群像创作特点,而如“屠狮大会”这样的大场面,恰恰是检验作者控制群戏能力的最佳段落。   众所周知,金庸对于大场面的塑造一向驾轻就熟,从《飞狐外传》的“掌门大会”到《神雕侠侣》的“英雄大宴”,从《笑傲江湖》的“封禅台”到《天龙八部》的“少室山”,或是高潮迭起或是荡气回肠,戏谑处引人发噱,悲壮处催人泪下,每个都是书中的经典段落。   然而相比之下,本书的“屠狮大会”并不特别出色。盖因上面举的几个例子,都是将书中的主要矛盾积攒至一处后迸发,而《倚天》中的“屠狮大会”,已少了之前光明顶和武当山的正邪相争、儒狂对立,矛盾的核心变成张赵周三人,及其背后的武当峨嵋数代恩怨,儿女情长之下,自不免有些英雄气短。   尽管如此,金庸的文字功力仍将这一段处理得张力十足,其“欲扬先抑”的手法再次令读者大呼过瘾。本章先是描写张无忌屡次受辱、周芷若花插牛粪,接着峨嵋派心狠手辣,先后用雷火弹炸死司徒千钟和夏胄,力压全场,兼且蛮不讲理,正应了孔圣之言。   至此,峨嵋派仗着个莫名其妙的雷火弹,在堂堂天下武学之源的少林寺,当着数千群雄的面,生杀予夺,竟是无人敢撄其锋。唯一可与之相抗的明教,也因为教主婆婆妈妈魂不守舍,而对这等作威作福滥杀无辜的惨剧视而不见。就在这读者不断扼腕叹息的时刻,俞二殷六登场了。   面对犯上弑叔的宋青书,俞二的内敛和殷六的真诚又一次形成鲜明比照。俞二心思细腻,立刻认出了宋青书的真实身份;而殷六则当众大哭,毫不顾忌自己堂堂殷六侠的声名身份。对他们而言,“犯上弑叔”只是个罪名,重要的是宋青书杀了他们多年亲逾骨肉的好兄弟,就算面前是十个峨嵋派上万雷火弹,他们也必会站出来讨还这笔血债。   金庸的铺垫功夫作得甚好,因此当俞二站起来说话之时,读者就已忍不住担心他们是否会步司徒夏胄之后尘,果不其然,俞二一句话没说完,杀人灭口的雷火弹已经飞到眼前。在这读者又是担心又是愤慨的时刻,金庸借俞殷二侠之手,再次展现了张三丰太极拳的高深奥妙——那令群雄噤若寒蝉的雷火弹,被武当弟子堂堂正正的挡下了。   俞二殷六在这里为武当派挣足了面子,即便是之后明教五行旗的操演,也不过是借助器械,虽然声势惊人,但比之俞殷二人的凛然正气和真实武功,不免落了下乘。   写至此处,金庸并不直接激化矛盾,却笔锋一转,描述宋青书如何依靠“九阴白骨爪”大显神威,连毙丐帮两位长老,其间穿插了张无忌范遥苦心研究如何破解,再次将张力扯了个十足。因此当宋青书再次出战时,俞二那毫不华丽惊人的登场,却使读者深切感受到蕴藏其中的力量。且看原文:   ……范遥叫道:“让我领教峨嵋派的绝学。”正要纵身而出,突然一个灰影一晃,站在宋青书之前,向范遥道:“范大师,请让我一让。”只见此人气度凝重,双足不丁不八的站着,抱元守一,正是武当二侠俞莲舟。范遥见他已然抢出,又知他是教主的师伯,自不便与他相争,说道:“范某今日有幸,得观俞二侠武当神技。”俞莲舟道:“不敢。”   宋青书犯上弑叔在前,峨嵋派杀人灭口在后,当此之时,俞二必已下了死战到底的决心,但他坚如盘松的性格,使其越是面临危难,越是加倍的冷静镇定。因此他才会在生死相搏之前,仍是对范遥谦冲有礼。   接下去的打斗一扫前面积攒的怨气,俞二占尽上风,最终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表面上看其行为与儒家一贯的处处忍让、留人余地的行事标准大相违背,实际上却暗示了儒士与狂士的互为表里、互相转化。   金庸在俞二之前塑造的儒侠,于关键时刻总是带着超然的理性,如陈家洛放过张召重、郭靖数次饶欧阳锋不死,这些都表达了儒家自律平和的处世原则,然而这种理想化的原则往往不能感化坏人,反而遗祸更深,这时就需要直来直去、爱憎分明的狂士来平衡,恰如郭靖黄蓉、张翠山殷素素的组合。   而本书的俞二,则同时具备了儒士的理性和狂士的极端,是金庸心目中最理想化的英雄,从这个角度来说,俞二实际上是萧峰的雏形。   俞二要结果宋青书时,周芷若半路杀出,矛盾随之升级,演变成武当峨嵋的正面冲突,俞二则暂时退避,由武当派中与峨嵋感情最深的殷六接战。此处着重描述了武当二人的心理变化,既增加了情节张力,更使这两个人物形象越发丰富立体,可称得上是本书关于武当七侠描写中最精彩的段落。   此段原文过长,恕我不再援引,有意者可翻看原著一阅。这里的俞二将金庸的理想化发挥得淋漓尽致,如前所述,既有理性(自己先死,六弟未必能斗;六弟先死,自己或能报仇),也有极端(下定决心,倘若六弟死于周芷若手下,自己一定拼个同归于尽);而殷六的心理活动更加精彩,他“想起妻子杨不悔已有身孕,不由自主向杨逍与张无忌这边望去,转念又想:‘我死之后,不悔与孩儿自会有人照料,何必婆婆妈妈的去嘱咐求人。’”在这一刻,殷六既是一个情深意长的丈夫父亲,也是一个勇敢果决的男儿好汉,短短几句话,如此复杂的形象便已跃然纸上。   在《神雕侠侣》中,金庸曾借郭靖之口表达了一个经典的儒家观点:“一个人要面临大事,真正的品性才显得出来。”而这里,恰恰是表露俞二殷六真性情的地方。俞二的部分前面已经说了,而殷六,此前的表现一直是性情随和、软弱怕事,唯在这生死关头,却显露出了坚强的韧劲,他之后与周芷若的拼斗,也将这种韧劲化入武功中,一手太极剑法发挥到极致。恰如俞二的判断,“武当派武功讲究愈战愈强,时刻拖得越久,越有不败之望。”倘若一直这样斗下去,只怕殷六的赢面还要多些。   然而真正的结果我们已无从得知,周芷若突出奇招,使殷六身陷险境,俞二立刻出手,将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抛诸脑后,既救师弟,又下杀手。当这生死悬于一发的瞬间,俞二只怕不会想起,十年前的长江之边,他曾从峨嵋剑阵中救下了五师弟一家,而今天他又从峨嵋掌门鞭下救出了六师弟,也为了七师弟将峨嵋掌门的丈夫打成重伤。因为这些师弟,俞二与峨嵋派恩怨纠结,从未停歇。   至此关于俞二殷六的分析也告一段落,最后要提到的一点是,书中曾有“殷梨亭最怕二哥”的字句,实际上殷六对待俞二的感情,就像杨过对郭靖一样,畏惧中更多的是敬爱。   若将这二人放到现实中,那么俞二适合作朋友兄弟,殷六则适合当丈夫情人,且两人均为上上之选。   在本文开头,我曾将“武当七侠”与“江南七怪”对比,其实是不妥的;更贴切的比较,是“武当七侠”与“全真七子”。这十四人从背景到行为,再到武功修为,全都非常相似,更重要的是,在金庸笔下,这十四人均是举道家之名而行儒家之实,所以可以将“武当七侠”看作“全真七子”的进化版本。   更有趣的是,全真七子教出了杨康,武当七侠则教出了宋青书,二者都是失败的儒侠典型。   同时,在《射雕》后期已可以看出金庸对“全真七子”的力不从心,七子中只有马丘王三人最夺目。而到了《倚天》,尽管金庸试图表现得一碗水端平,七侠最终仍不免步七子后尘,俞殷光彩远胜余人,相信最先发觉这一点的就是金庸本人,所以他索性在最后的高潮中只让这二人登场,这样反而更便于集中笔墨,不致分散矛盾,就好像《射雕》最后的华山论剑只由丘处机出场来代表全真七子一样。   甚至莫声谷,我妄自揣测,也是死于这种创作上的文思枯竭。这是可以想见的,本书后期,金庸的笔力已无法完全顾及七侠剩下的全部六人,那么杀掉一个,既可以使矛盾突出(关于宋青书部分),又可以减轻创作压力,是一箭双雕的妙招。我记得曾在网上某处看到,有人猜测金庸写死莫声谷时心情一定很沉重,我却觉得,那时金庸的心里很可能是二分无奈却有八分轻松,甚至嘴角边会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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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七侠,亲如兄弟,《倚天屠龙记》中描绘了他们许多“兄弟般的感情”,但他们并不是亲兄弟,甚至不是结义兄弟,而是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天下第一高手张三丰的传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纯粹的亲情、友情或义气,而首先是同门关系,处于高于他们的门派中,被门派的规则所支配。门派本质上是一个政治体制,必须靠权力机制维系。因此权力关系也无可避免地渗透进了这七位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中,虽然往往只是间接,隐蔽地发挥着作用。而其中根本性的问题就是,谁来继承张三丰的地位?谁将成为武当派第二任掌门人?不管是对有野心还是对没有野心的人,这个问题都很重要,这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   武当七侠可以分成两组,第一组是从宋远桥到张翠山,他们是张三丰亲授的弟子,和张三丰的关系亲如父子;第二组是殷梨亭、莫声谷,他们虽然也是张三丰的弟子,但是武功是宋远桥等代传的,和师父的关系就比较疏远,而在权力体系中自然处于较下游的位置,基本上是没有继位的希望的。但他们站在哪一方面,对于局势也很有影响。   从第一组来说,最有希望的获得衣钵传承的莫过于宋元桥、张翠山二人。宋是首徒,正如帝王有传位给长子的传统一样,武林中也有首徒继位的惯例。因为首徒一般武功较师弟为高,又比较有权威,做掌门人较少争议。何况江湖凶险,武林中人得享遐龄的没有几个,一般都要尽早确定接班人,而这时首徒自然大占优势,令狐冲就是一个例子。一般家族中还有“嫡庶”的分别,师徒之间基本没有这个因素,这时候年龄长幼就成为最重要的标准之一。   当然,传位给谁,一般是掌门人自己的权限,理论上他喜欢传给谁就可以传给谁。但是为了维护本派的稳定,还是要有一定的惯例,否则就容易出乱子。灭绝师太把掌门传给了自己喜欢的小徒弟周芷若,许多大弟子不服,就闹得鸡飞狗跳,如果周芷若不是得到了绝世秘籍,武功大进,这个位置是肯定坐不稳的。一个有智慧的领导人,不可能单纯从自己的喜好出发,而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选择最佳的继承人,才能把自己的门派发扬光大。张三丰就是这样一个领导人。   张三丰是武当的创始人,武当派刚创派的时候,无非是一个老道士收了几个徒弟,还谈不上什么未来。等到过了二三十年,宋大俞二这些人都成长起来了,开始收自己的弟子了。武当派成了气候,在武林中坐上了第二把交椅,挑选继承人的事情也就提上了议程。其时宋远桥已经有四十来岁,在江湖上已经相当有声望,其他弟子相对来说就差一点,自然成为被默认的接班人。   但是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张三丰明显更偏爱五弟子张翠山。故事开始时,张翠山不过20出头,武功威望都很一般,当然还不存在继位的现实可能性,但是张三丰当时虽然已经九十岁,却身体康健,精力旺盛,如果能再活十来年,等张翠山到了三十多岁,武功上有了突飞猛进,再立下一些功劳,地位就会大大提高。而宋远桥已经快六十了,年纪太大也不适合继位。这对宋远桥来说是一个现实的威胁。古往今来,废长立幼的帝王不计其数,更何况宋远桥还没有正式的名分呢?   张翠山失踪后,张三丰一席话透露了自己的心扉:“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可见,在张翠山还二十出头时,张三丰就有了传位给他的打算。但当时并未表露,直到张翠山失踪五年,张三丰对他生还已经不抱希望时才明说,可见张三丰是充分考虑到师兄弟之间微妙的关系的。   接着就是俞岱岩残废,张翠山失踪。俞岱岩资质平平,残废与否无关大局,张翠山失踪却从根本上改变了武当的局势。张翠山失踪后,武当的前景如何呢?首先,宋远桥显然大大巩固了其地位,到了十年后张翠山还山,看到宋远桥作道士打扮,处处很有威严。宋明明有妻有子,和张三丰一样打扮成道士根本上就是从一个侧面宣示自己作为武当掌门的法定继承人。殷梨亭说:“这几年大哥越来越爱做滥好人,江湖上遇到甚么疑难大事,往往便来请大哥出面。”也显示出宋远桥的地位明显高于他们几个,几乎被江湖上公认为武当派的第二代领导人。   但是张三丰此时还没有完全确定宋远桥的掌门弟子身份,他说:“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这话其实也就是借失踪的张翠山向弟子们暗示,你们各有各的问题,还不够资格继承我的衣钵。这句话实际上打压的是被默认将继位的宋远桥。同时也给其他人希望,主要就是俞莲舟。   此时,俞莲舟的武功在七个弟子中是最高的,甚至超过宋远桥,这是他的一个有利条件。书中言到:“近年来俞莲舟威名大震,便是昆仑、崆峒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名声也尚不及他响亮。”从性格上来说,宋远桥为人宽厚亲和,俞莲舟却古板严厉,书中说:“俞莲舟外刚内热,在武当七侠之中最是不苟言笑,几个小师弟对他甚是敬畏,比怕大师兄宋远桥还厉害得多。”俞莲舟这样的性格和宋远桥各有利弊,一个和善谦冲,八面玲珑,一个威严有余,人望不足。派中大多数人不会希望俞莲舟接任掌门,但是一旦接任也镇得住局面,不会有人敢和他作对。此时,除了是大弟子,宋远桥并没有明显胜过俞莲舟的地方。但是宋远桥的势力已经日益巩固,未来掌门的身份已经被江湖上所默认,即使张三丰想传位给其他人,也不得不考虑作出变动对于派内派外的诸多不利影响。   除了这二人外,张松溪武功也不错,为人足智多谋,心计比较重。这样的人聪明是聪明,但是缺乏领袖魅力,只适合做幕僚,副手,出谋划策。而殷、莫两个小弟子呢,不但地位上和前几个人差一截,而且一个优柔寡断,一个脾气火爆,毫无竞争力,这几个人都是不用考虑的。可是此时,张翠山却回来了。   张翠山回山后,离开师门十年,武功落后师兄弟一大截,又和天鹰教的魔女结婚,张三丰居然一一宽容不问,表现出明显的偏爱。联系到前几年张三丰表示自己想传衣钵给张翠山,师兄弟们是略有些不快的:“宋远桥等均想:‘师父对五弟果然厚爱,爱屋及乌,连他岳父这等大魔头,居然也肯下交。’”他们会进一步想到,如果张三丰肯下交殷天正,张翠山的短处就变成了长处,这意味着张翠山有天鹰教的势力作为外援,这对他主掌武当是很有帮助的,宋远桥的地位将再度不保。但是形势急转直下,不久各大门派趁张三丰寿筵逼迫武当,令张翠山自杀而死,这一潜在的矛盾没有激化就消泯了。张翠山虽然留下了儿子张无忌,但是年纪尚小,又得了绝症,不可能挑战宋远桥的地位。   经过张翠山自杀一事的刺激,又上少林被羞辱了一番,张三丰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将掌门之位正式传给宋远桥,这样一来宋远桥事实上接掌了武当掌门,其地位已经是无可动摇,很快就摆明要把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宋青书。张三丰闭关不出,宋氏父子掌握大权,虽然不能说是肆无忌惮,却也没多少顾忌。这时武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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