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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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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 & 嫁人之后, 可没有做姑娘时自在。好在魏紫吾初至东宫, 忙着适应新环境,太子还给她留了自己的书房, 容许她依着自己的心意布置。因为总是忙着,便没空想自不自在。
& & 皇家的儿媳是第七日回门,太子放下手中事务,两人乘坐马车, 晨曦初起时分便从东宫出发前往侯府。
& & 太子驾到,魏家人自是都到侯府门口迎接。满京城从前是谁也没料到过, 太子妃竟会出身于魏贵妃的外家魏家。包括魏家人自己。
& & 魏如珂是极少能在近处打量太子的, 她原就没有进入贵女圈最顶层, 魏贵妃也很少召她进宫,都是听身边的姑娘们谈论太子谈得多。上回太子到侯府迎亲, 她才算就近将穿着一身纁红吉服的太子看个真切, 当时就为对方伟丽的外表看得恍神。
& & 她至今不敢置信,魏紫吾竟这般好命。嫁不成表哥, 竟又嫁给太子, 且太子竟还亲自陪她回门。她想要取代魏紫吾入住不云居的美梦, 这是已经碎裂。
& & 魏紫吾倒是没空关心魏如珂, 她第一眼看的是凌夫人, 第二眼看的是木丁。
& & 待魏家人向太子行完礼,魏紫吾见过魏老夫人, 便与凌夫人母子三人回了不云居。
& & 太子知道魏紫吾母女有私密话要说, 便带着木丁在庭院中玩耍。木丁本就是小孩子, 喜欢厉害的大哥哥,见太子拿他的黄铜小弹弓露了两手,崇拜之下一下就与他亲近了,不时发出开心的大笑声。
& & 凌夫人也知道太子之所以会娶魏紫吾,她这副容貌功不可没。娶进了门,少不得要凭着心意恣肆一番。凌夫人在屋里细细打量魏紫吾,见她面容平和,也瞧不出什么,可心里终究是怕她过得不豫,便道:“婼婼,太子对你可还算体贴?……在那事上要得频繁么?”
& & 魏紫吾微愣:“娘,我一回来,你怎就问这些。”
& & 凌夫人笑叹:“傻孩子。”魏紫吾再懂事,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回门的姑娘,家里不都是关心女婿待她如何。且事关子嗣,做母亲的自然要关心。
& & 魏紫吾也不知别的夫妻如何相处,没有对比,自然不知太子算不算频繁。反正除了初夜后让她休息了两晚后,太子没有一天夜里不要的,且都是弄得她筋疲力尽难以招架。就昨晚想着她要回门,才放过了她。
& & 她便微蹙蹙眉,不知如何作答。
& & 凌夫人将魏紫吾的蹙眉理解为了厌烦和难以启齿,便悄声道:“婼婼,如你实在觉得太子难以应付,这回进宫可将遇滟带去。”
& & 高门大户都会给女儿准备一两个尤为貌美的丫鬟陪嫁,以帮小姐在有身孕等时候拴住夫君,这些人的卖身契甚至全家性命都被主人掌握,不怕翻出浪来。魏紫吾的情况虽不同,但陪嫁丫鬟也能派上用场。
& & 魏紫吾微怔,道:“不必。母亲,太子他自己……有好几个司寝的。”她明白凌夫人的意思,遇滟的容貌实则有三、四分像她,且修习过媚人之术。
& & “那好吧。”凌夫人也没有坚持。
& & 魏紫吾总觉得凌夫人的想法有哪里不对,便说:“娘,你是否总觉得嫁给太子,我是迫于无奈?其实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已成亲,我……便想好好与他过。”
& & 凌夫人略微沉默。
& & 魏紫吾便又道:“顾见绪如今是彻底靠不住了。皇帝为他同时指了萧令拂和周漓慧,便是要他有与爹爹彻底割裂的资本。”她的声音透着一种罕见的冷:“爹爹若是回京,皇帝说不准要捏造一些诸如贪墨粮饷,通敌叛国的罪名。朝中无人也不行的,太子是最好的选择。”
& & “可是,这就委屈了你。”凌夫人知道,魏紫吾的确是在欲往辽西的路上,被太子给捉回京的。这两个人之间,也的确一直是太子站在强势的一方。就连入东宫,太子也不准魏陵再跟从,这等于是,让魏紫吾彻彻底底只能生活在他的掌控下。
& & 魏紫吾笑了笑,道:“娘,你可别这样想,我有什么好委屈。反正都要嫁人,太子他……地位尊崇,无论从身份还是别的,都没有委屈了我的。你都不知道,京里有多少姑娘羡慕我能做太子妃。”
& & “那是别人,我记得你从小就最害怕太子。”
& & “那也是从前了,我早就不怕太子。”那时魏家与太子对立,太子对魏家人的确没有什么好脸色就是。魏紫吾道:“何况他对我很好。娘,你真的不必为我在东宫的生活担心。”
& & 她想到元帕的事,若是她的丈夫换个男人,别说其他皇子,哪怕是世家勋贵的公子,这件事还不知会引来怎样的风波。
& & “你惯来是报喜不报忧。”凌夫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她不能让出嫁的女儿反过来安慰她失落的心情。
& & 魏紫吾真正想说的却是魏峣的事,将魏陵叫进屋里,魏紫吾又交代一番,便来到院子。与太子一起逗弟弟。
& & 和木丁捉迷藏的时候,顾见邃和魏紫吾躲到一处假山洞里,等待木丁寻来时,这里静无一人,魏紫吾便察觉到太子勒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两个人的身体更紧地贴在一起。
& & 魏紫吾想了想,转过身,主动去抱太子。察觉到她轻柔的手臂搂着自己,顾见邃慢慢绽出笑意,索性将她抵在山石上亲了一阵。他这时才问:“婼婼是不是想说,你想带魏陵一起去东宫?”
& & 魏紫吾倒是微怔。
顾见邃道:“婼婼是新婚,便劳那样多心神做什么?我向你保证,你爹就算回京,我也不会让他出事。不如,等你先给我生个孩子,我便让魏陵到东宫可好?”
& & 魏紫吾一听:“可是……生孩子这种事,并非说有就有的。殿下,你是不是很想快些要个孩子?”
& & 太子在她耳边道:“这倒不急,不过我自当勤勉些。”听懂这个勤勉的意思,魏紫吾脸颊变红。
& & “姐姐,姐夫!”木丁的声音仿佛已近在耳旁,魏紫吾赶紧推开了太子。
& & 因为魏峣不在,两人在侯府吃过午饭便要离开。
& & 木丁不仅舍不得姐姐,连对太子也依依不舍。他从小就是只有母亲,父亲大都在辽西,连面也没见过两次。对太子和姐姐倒像是有了父母疼爱,自然不想他们走。一直到东宫的马车驶出很远,魏紫吾从车窗向外看,还看到木丁舍不得进府里去。
& & 又过两日,英王大婚如期而至。
& & 实则自从几位皇子定亲的消息传出以后,朝中便有隐晦的猜测。
& & 英王府同时抬进萧令拂和周漓慧,这两门亲加起来,可是比太子的亲事更有助力。魏紫吾一个人的分量当然不及萧周二人,尤其是现在皇帝对魏峣的态度扑朔迷离。
& & 许多官员也愈发感受到圣意的不可揣测。顾见绪一下又回到从前炙手可热的时候。
& & 对于朝中少数蠢蠢欲动的苗头,太子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皇帝是否抬举他的哪个兄弟,圣心的亲与疏远,对他而言都没有影响。
& & 但英王身边熟知他的人,都发现他从过去的春风得意,变得有些不苟言笑。就连大婚,英王面上带笑,其实也依旧是这种不愠不火的态度。
& & 萧令拂作为正妃,当然是先于周漓慧进王府。
& & 成亲当日,顾家的女眷皆到新房观合卺礼,顺便闹上一闹。
& & 章蕴长公主唤上魏紫吾同去,听闻豫王妃和敏阳王妃等皇族媳妇儿都要去,魏紫吾也不好推辞。
& &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但几乎都知道魏贵妃原先是打算将魏紫吾嫁给顾见绪的,魏紫吾若是避而不去,别人怕是以为她心里还念着表哥,尚有心结。
& & 顾见邃等几个顾家兄弟自然更得去英王府,顾见绪与萧令拂拜堂时看到太子,两人目光交错,太子唇角勾着淡笑,顾见绪眼底深沉,氛围有些难言。
& & 拜堂之后,便是将新人送入洞房行合卺礼。太子今日来还代表着皇帝,在正厅没有去送。顾见毓和顾见擎却跟着去了。
& & 顾见毓一眼就看到了女人堆里的魏紫吾,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蓝地绣橘粉棠花双雉的衣裙,头上插着碧玺梅扇,看着如豆蔻娇嫩,又有豆蔻难比的牡丹般的袅娜盛放的韵致。
& & 倒不似在她自己的认亲礼上,故意梳着老成的妇人髻,戴着繁复的金凤钗,惟恐别人不知她成亲了。
& & 大家都往新房里凑,魏紫吾本就与豫王妃在外边说话,便走得慢,顾见毓来到她身边停下时,她倒是愣了一愣。
& & 豫王妃也愣了愣,她当然不知道顾见毓暗里对魏紫吾的心思,先打招呼道:“五弟。”豫王顾见衍的妾室舞姬一堆,在烟花地也有盛名,这豫王妃还能成日笑呵呵的,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 & 魏紫吾便跟着道:“五弟。”顾见毓站在她面前,距离也太近了些。她这是在提醒对方,自己现在的身份。
& & 五弟?顾见毓看看魏紫吾,险些嗤出了声。他比她要大将近五岁。关键还是在于这两个字是从魏紫吾嘴里喊出来,实在刺耳至极。
& & 顾见毓便慢慢道了一句:“大嫂。”
& & 豫王妃错愕了一下,顾见毓高傲得很,极少招呼她,偶尔提及也是豫王妃,今日居然叫了大嫂,当真是奇怪。
& & 不过顾见毓叫了一句大嫂后,就没有再叫三嫂。他目光又往魏紫吾脸上瞟了瞟,转身便走了。
& & 在豫王妃看来,这难免令魏紫吾有些丟面子。她以为顾见毓是因为抵触太子,故意给魏紫吾难堪,还安慰道:“这五弟的脾气一直是这样,你也不要介意。”
& & 魏紫吾点点头,只要顾见毓不拦着路就好。
& & 进了新房,就见萧令拂被迎到喜床坐帐。
& & 魏紫吾从前是小姑娘,当然没见过别人闹洞房。她前些日还被别人围观,今日就轮到她围观别人,也有些觉得新奇。但她是被章蕴长公主赶鸭子上架赶来的,面皮薄,自然起不到闹洞房闹的效果,索性站得边角。
& & 顾见绪已拿了七星金秤,将萧令拂的金流苏挑到两侧。大家自然也是连声赞叹。
& & 这时,萧令拂的目光却看向魏紫吾,因为她发现顾见绪状似无意地往那边上看了三次。萧令拂在心中冷笑,她这个夫君,很希望现在坐在喜床上的人是他的表妹吧。她倒是也想和魏紫吾换一换,嫁给太子。但事已至此,萧令拂对已是自己丈夫的顾见绪,也是怀着占有欲的,眼里有两分冷光。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 & 大家都在注意新娘子的动静, 萧令拂当然不能一直盯着魏紫吾看,只能瞟她两眼, 就收回目光。
& & 但魏紫吾却发现了萧令拂对自己别有意味的打量, 出于这种场合,她大方朝萧令拂笑了笑,顿如姣花照水, 满室生辉。
& & 这个笑容落入萧令拂眼中, 只觉得魏紫吾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嘲讽,险些令她气血上涌, 无法淡定。
& & 实则今日天气不大好。太子与魏紫吾成亲那日, 秋阳晴好,今天虽未飘雨,苍穹却积着阴云,空气中透着凉意, 还起了西风。萧令拂本就是什么都喜与魏紫吾比一比的,这时心里更郁。连带着笑容也淡了。
& & 而顾见绪看了魏紫吾的笑颜, 更是胸中一痛,只觉连嘴里都泛着苦味。看来, 魏紫吾是完全地放弃了他。他的心也变得更加冷硬。
& & 魏紫吾这时也感觉到, 眼前这一对新人似是都不大喜欢自己在这个时候笑, 于是她笑容愈发灿烂了些。仅是笑一笑, 就能达到给不喜欢的人添堵的效果, 她还是很愿意做的。
& & 礼赞官这时已唱了一堆新婚美满的祝词, 又让人将龙凤对杯呈上来。
& & 顾见绪一直表现得很稳重,与萧令拂各执一杯,在大家的笑声中,喝了合卺酒。
& & 今日来往的人这样多,在这样多双眼睛下,顾见绪也不可能单独与魏紫吾说什么,行完合卺礼便去了前厅宴宾。
& & 而魏紫吾也跟着众位女眷去女宾厅用喜宴。
& & 新房里顿时变得安静,萧令拂唤来自己的贴身婢女宝茹,想命她叫人借着上菜,用筵席上的汤水弄污魏紫吾的衣裳,再安排一出好戏。但她又想到了太子,终究是不敢让魏紫吾在英王府出什么岔子。何况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若真闹起来,不单魏紫吾,连她的婚礼也要成茶余饭后的笑谈。便作罢了。
& & 魏紫吾不知萧令拂的想法,这时正与众女一起饮着美酒,赏着歌舞。
& & 章蕴长公主是先帝幼女,又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自幼被宠着长大,自然是个豪放的,今日酒又喝得多,她看着魏紫吾,忽说:“魏都护是要回京了罢?你嫁人,他难道舍得不回来看看?”
& & 章蕴长公主就坐在魏紫吾身旁,声音虽低,魏紫吾却也听清了,她倒是反应了一下,微微蹙眉道:“我也不大清楚我父亲的安排。”
& & 章蕴长公主呵呵笑了笑,道:“紫吾,你与你爹娘生得可是一点也不像。”
& & 魏紫吾对家人感情很深,之前周漓慧说木丁不是她爹的亲生子,她对这事一直心存芥蒂。陡然听到长公主说她与爹娘不像,无论对方有心无心,她难免觉得有些不舒服。也慢慢笑了:“有很多孩子,都与爹娘生得不大相似。”
& & 章蕴长公主点头:“这也倒是。”
& & 章蕴长公主又独自饮会儿酒,她的双眸明显有些迷离,又叹道:“这儿坐着闷得慌,紫吾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 & 章蕴长公主是长辈,魏紫吾只好陪她来到英王府的花园。这园子的湖泊楼台,倒是也建得别致,两人走着走着,长公主脚下一跌,魏紫吾赶紧搀扶住她。
& & 章蕴长公主被稳当当地扶起之后,发现魏紫吾的力气在女子中倒不算小,笑道:“到底是习过功夫的,都是你爹教的吧。”
& & 魏紫吾答:“是的。”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是如何手把手教自己练拳法和剑术,教自己骑马弯弓。
& & 章蕴长公主沉默一会儿,慢慢道:“记得七八年前,魏峣还长年留在京中,五六年前他还不时回京的,这最近三年,可真是难得回来一次了。”
& & 对方直呼魏峣的名字,话语流露出一种深切的忧郁和思念,显然是已经醉了。魏紫吾不再接话,感觉到脚步蹒跚的长公主渐渐下滑,她不得不将对方扶到一旁的凉亭中坐下,让长公主靠坐在亭子座位上。
& & 谁知,章蕴长公主也不知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断断续续唤起了魏峣的名字。虽然声音不大,但一声一声,实是充满情愫。
& & 魏紫吾站在一旁,简直吓出一身冷汗。章蕴长公主几年前已有驸马,她倒是身份高贵,哪怕婚后有染,也不怕皇帝真的处置她,但是她爹可就消受不住了。何况她很清楚,爹爹对章蕴长公主可是半分意思也没有。她实在庆幸,今日陪长公主散步的人是自己。
& & 惟恐长公主醉后出什么更大的纰漏,魏紫吾命自己和长公主的宫人都站远了,只叫遇清过来,道:“长公主醉了,我在这里守着,你快去前院请太子殿下过来。”
& & 遇清答了是便离去。
& & 太子很快来到园子,魏紫吾看着那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她心里就觉得踏实了。
& & 太子也听清章蕴长公主口中偶尔低唤的名字,微蹙了蹙眉,叫石安静取了一枚不知是什么丹丸子,捏开长公主的嘴喂了进去。对方很快地安静熟睡。
& & 太子命自己的人负责将醉后的长公主送回公主府,对魏紫吾道:“怎么在英王府里到处走。”
& & 这究竟是顾见绪的地方,万一他突起什么歹心,是很利于行事的。魏紫吾明白太子的意思,但她觉得顾见绪今日怕是没时间来关注自己。
& & 她便道:“是小姑姑叫我陪她散步。”她随着太子称呼长公主。又担忧道:“殿下,你说小姑姑不会在别人面前,也这般唤我爹吧?”
& & 太子亦是目光深深:“今日大抵是有什么让她触景生情,且因知道你爹快要回京,以前她没有如此过。”
& & 魏紫吾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怎么顾家的这些男人女人都对得不到的东西如此执着。是因为身为上位者,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偶尔遇着求而不得的,反而成了天上明月么。
& & 太子又道:“婼婼,我让聂铎先送你回宫。”女眷没必要留到晚上才走。
& & 太子亲自将太子妃送出英王府的大门,一对俪影天造地设,自然引来无数目光。魏紫吾自小也算是受人关注了,直到与太子成亲后,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受人瞩目。太子的身份,究竟是不同于旁人。
& & 魏紫吾正要上马车,忽然回头看太子,低低道:“殿下少饮些酒。”她已发现,他喝多了酒,会更野蛮一些……
& & 顾见邃低头看看魏紫吾拉自己的手,笑了笑,道:“好。”
& & 一天下来,宾客都散了,萧令拂听到人传顾见绪回房,立即打起精神。
& & 听着顾见绪在房门外的声音,萧令拂想起她还曾千方百计将他与魏紫吾促成一对,没想到却是自己与他成了夫妻,心中难免嗟叹。
& & 顾见绪今天是新郎,酒喝得多是一定的,且他早前在新房里看到魏紫吾,心中烦躁,饮得就更放纵了,走进屋里,看不出太多新婚的喜悦,倒是眉宇轻锁,面色略显严肃。
& & 萧令拂看到顾见绪,心跳明显变疾,任何姑娘在新婚之夜也无法完全镇定,即使是她。
& & 顾见绪来到萧令拂面前,沉默打量她的神情。他知道对方心里的人是太子。但这个房,是必须要圆的。
& & 萧令拂感到房间里静得异样,说:“殿下放心,我们既已是夫妻,我就会与你齐心合力……”
& & “等久了吧?”顾见绪似乎并没有在洞房时与她谈心的意思,说了这句之后,便将她放倒在床榻上。床帐也被从外面放下来。帐中酒气萦人。
& & 萧令拂不一会儿就在顾见绪游走的手指下轻颤,她原本还想开口让床尾那两个伺候帐内事的妈妈出去,但她蓦然感受到男人与她天差地别的重量,令她一下就哑了声。
& & 好在顾见绪的相貌也是俊雅出众,萧令拂虽因陌生而有些害怕抵触,却没有太多反感。甚至在对方强壮的手臂环住她时,感受到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包裹,还有些本能地悸动。
& & 顾见绪看着躺在他面前的女子,想起前几日,魏紫吾也是这般避无可避地在喜床上承受太子的进犯,第二天甚至连床都起不来。他闭上了双眼,沉下身体。
& & 顾见绪完事一次后,便道:“早些安置吧,明早要进宫朝拜。”随即去了净室。
& & 萧令拂本就文弱纤细,虽然顾见绪的动作并不激烈,但这样她已然吃不消,倒是觉得只有这么一回挺好,因她自己很紧张,并没有发现顾见绪全程皆很冷静。
& & 直到第二日要入宫,萧令拂才在王府门前又看到顾见绪。她后来才知道他新婚当夜就回了自己的正堂歇息,没有与她睡在一个屋。萧令拂的声音没有泄露她心中的不悦,而是颇为柔婉问:“殿下昨晚为何离开了?去了哪里?”
& & 顾见绪看看对方,语调倒是很温和,道:“我习惯一个人歇息。令拂快上马车吧。”
& & 萧令拂胸中翻腾,她此刻倒是很想问一句,若换成是魏紫吾,你也会新婚的晚上扔下她一个人睡?但萧令拂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已不再是魏紫吾,而是周漓慧。生生忍下一口气,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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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 & 其实无论魏紫吾也罢, 萧令拂也好,这两个新的皇家儿媳都是宫中众人所熟知的。只不过成亲的流程已形成定例,故而还得走一遭。
& & 朝拜盥馈仅是侍奉长辈。而这认亲礼, 却是一群熟人相见, 尤其是之前还有过情感纠葛,难免令人思绪颇多。
& & 萧令拂一直觉得自己足够淡定,她甚至与顾见绪在那种时候感受到陌生的快乐,然而当她在认亲礼上看到顾见邃的身影时, 还是险些掉下泪来。
& & 毕竟她从小就想嫁给太子, 顾见邃是她心里的一个梦。
& & 认亲礼上,大家都在看萧令拂, 她不敢盯着太子看。但魏紫吾却发现,在午时的认亲宴时,萧令拂悄悄看了太子许多眼。
& & 回东宫的路上, 魏紫吾便有意问了句:“殿下,萧相做过太子师, 如今又是英王的岳父, 你与他以后如何相处……”
& & 魏紫吾虽嫁给太子, 这还是第一次议论到朝堂之人。
& & 太子便答:“萧闻德明面定然秉正中立, 但暗地里, 自然是帮着他如今的女婿了。”意思就是,他肯定会防范着对方。
& & 萧闻德其实也只是领过一年的太子太傅衔, 讲解《阐政》《帝范》等书, 而那时太子其实也有十七岁, 个中造诣早已高于萧闻德,与其说讲解,不如说是探讨。太子真正的老师是一代鸿学甑绍宴,已逝好几年。
& & 顾见邃又笑了笑,问:“就是不知我的岳父可要帮着我这个女婿?”
& & 听他这样自然地提起岳父,魏紫吾一下闹了个红脸。魏紫吾知道,太子并不需要她爹来帮衬便能立稳,就如同他之前一样。他要的不过是她爹的态度。
& & 她慢慢道:“我都嫁给你了,我爹当然是帮着你。”其实她主动接近太子,甚至用自己换傅予州北上,许多事都从未对魏峣通过气就自己决定了,她还是很怕爹爹知道的,也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想法。
& & 但愿吧。太子看了看魏紫吾。不论她是为了她爹魏峣,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现在能够拥有她,他不会计较那样多。
& & 转眼就到了中秋。
& & 魏紫吾每天既不安又期待,因为最终上京献俘的人是她爹,而不是宁绩。虽然皇帝的确将选择权交给了魏峣,但就如太子所说的,她都成亲了,魏峣怎么可能不回京。她阻止不了她爹。
& & 越是掰着手指算爹爹何时至京,她就越是既喜且忧。
& & 中秋这样重要的节日,宫中自然要设宴。
& & 晚宴后,太后带着大家赏月,魏紫吾被安排在太后身旁,太后还单独赐了她一碟西域送来的白珠葡萄。虽然东宫也不缺葡萄吃,但太后此举可谓毫不掩饰,她对这个孙媳妇的不同。看得一众命妇都各有所思。
& & 章蕴长公主先道:“哟,母后现在有了新宠,这是到哪儿都要太子妃在身边啊。”
& & 顾熙乐也说:“是啊,连三哥都不是最受宠的了,现在是婼婼第一。”
& & 大家都笑起来,魏紫吾也不好意思地笑。不过她也知道,太后不过是盯着自己的肚子罢了。说是宠她,其实还是宠太子,宠她肚子里现在还不存在的小东西。
& & 萧令拂听到这样的话,又看着被众星捧月的魏紫吾,心里难免闷闷不乐,以前太后根本就不喜欢魏紫吾。太后原先喜欢的是她。
& & 魏贵妃却是在观察萧令拂,她皱了皱眉。萧令拂曾心仪太子,现在怕是还为没做成太子妃遗憾呢,这点极为令她不喜。但是,顾虑着萧闻德,魏贵妃也不可能为难萧令拂就是了。
& & 顾熙乐又悄声对魏紫吾道:“婼婼,你们一个个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只我一个人还孤孤单单。真是难过。”
& & 魏紫吾忍不住噗地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问:“你上回那一位想亲的公子呢?”
& & 顾熙乐叹口气:“唉,别提了,他突然就不敢来见我了。”
& & 顾熙乐便想跟魏紫吾倾诉一番,此时却又不方便,就道:“婼婼,明日大嫂办赏菊宴,你要去豫王府吧?我们明日见面说,可好?”
& & 魏紫吾见这小公主终于愿意坦白心声,便说:“好啊。我明天一定去。”
& & 隔日,魏紫吾果然一早便出门了,太子自是去上朝。
& & 散朝后,太子却被皇帝单独叫到了书房。
& & 皇帝将一份密奏递给太子,道:“刚接到密报,说是邕州都督梁胜海这两年所得的税银和粮食约有三分之一不归库,至于用作什么,尚未查出。”
& & 太子看完奏折,平淡道:“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这个问题,征的是一回事,上交是另一回事。”
& & 皇帝当然也知道,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找到实证。一听怒火更甚,道:“太子这么说,意思是就这么搁置,不用追究梁胜海,也不整顿各个都督府?”
& & 大燕的二十一个都督都身兼治所州的刺史,乃是军政一把抓,权力非常大。虽然其中只有临边境的都督府才屯有一定数量的兵力,但若是与几个都护府各自勾连成阵,那对朝廷的威胁并不容忽视。顾家自己就是武将上位,皇帝难免尤为敏锐。
& &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上次处理驿递之事,儿臣便顺着藤查到有部分都督府的一些问题。当时已呈父皇阅示,是父皇压了下来。”
& & 皇帝愈发愠怒。太子呈给他的是应州都督府的事,但应州……那是顾见毓待的地方,皇帝自然捂了下来。
& & 皇帝也知道几个儿子各有私心。这些都督私下搞动作未必就是为了自己,有些背后便是哪位皇子,甚至可能是太子。
& & 皇帝近几年第一次生出无力和恐惧感,他的儿子们是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儿子们太能干,便会迫不及待开始想瓜分蚕食掉他的权力。威胁最大的就是太子。就连他自己身为皇帝,不是也习惯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先听一听这个儿子的见解,再做决定么?
& & 而且太子能查到应州薛家的问题,难道查不到凉州周家的漏子?但太子至今分毫不动顾见绪,他在等什么,在谋算什么,皇帝不确定地看向太子,这个儿子他是越发看不透。
& & 顾见邃依旧是八风不动,任皇帝的目光变幻莫测,他也并没有什么心思表露。
皇帝道:“朕若是将此事交由你来处理……”
& & 顾见邃心下冷嗤,慢慢看向皇帝……
& & 太子在皇帝书房一待就是大半日,回到东宫,见魏紫吾出门参加豫王府的菊宴尚未归,就召了自己的部属议事。
& & 魏紫吾回来后,倒是先问:“太子殿下呢?”
& & 大宫女司沅便道:“娘娘,太子殿下要奴婢转告您,他今晚在书房议事,不回来歇息,请娘娘先睡下。”
& & 魏紫吾一怔,太子不回来歇息?这倒是头一回。成亲以来,他每晚都抱着她睡。就算难得不与她……但也是要抱着睡的。
& & 今日偶尔一个人睡,魏紫吾才意识到,顾见邃不止是她的夫君,更是太子。其实他不与她睡一个屋,才是正常的现象吧。
& & 魏紫吾自己写了会儿字,又沐浴之后,就打算睡下了。
& & 遇清这时却进了屋里,低声对魏紫吾道:“娘娘,我打听到,那个绿苒去给太子殿下送了换的衣裳,就一直留在殿下的房里没出来。”
& & 魏紫吾心下飞快鼓动,斥道:“遇清,谁叫你去打听这些的!”太子是君,她又是新入东宫,哪能随意窥探他。
& & 遇清却是为魏紫吾的迟钝着急:“娘娘,不是说殿下是议事,不歇息么?那殿下干嘛还要换衣裳,且让绿苒伺候着。奴婢怀疑,殿下根本就是叫绿苒过去……”
& & “遇清!”魏紫吾截断对方的话,微咬了咬下唇,声音变沉:“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宽容,以致你现在已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 & 遇清为魏紫吾难得的冷脸一怔,赶忙下跪道:“娘娘,不是的。遇清对您忠心可鉴,我,我真的是因为……”
& & 她只是因为太维护自家姑娘,怀疑太子是在书房召幸绿苒,为魏紫吾不平。在遇清心中,她家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这才嫁人不久,太子不是应该珍而重之么,为何这样快就去临幸一个宫人。虽然她也不希望太子过于折腾自家姑娘,却更不希望太子如此。
& & “好了。你起来出去吧,我心里有数。记得,太子若想要你的性命,轻而易举,连我也保不了你。以后不可再发生今日之事。”魏紫吾略吸一口气,道:“再说,绿苒是太子的司寝,他就算就要她侍寝,我也不能说什么。”
& & 遇清赶紧答是。
& & 魏紫吾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她知道,顾见邃平时上朝穿的是太子常服,那常服繁复精工,缭金绣龙,回家换件轻简的便装,是很正常的事。
& & 再说,绿苒是她入东宫前就有的人。绿苒没有犯错,她也不可能莫名地叫太子逐了他的人出去。哪怕她是正妻,她也没有这样的立场。何况……太子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
& & 魏紫吾清楚,顾家的这几个兄弟出生于皇家,无论是骨子里的传承还是耳濡目染,他们对权力的攫夺已成天性。除非是有一日尘埃落定,否则他们难以克制也不想克制。
& & 而顾见邃自幼为储君,帝王权术早就融在他的血液里,胸有抱负,必当实现,登极的欲望其实比他的兄弟更强烈罢。
& & 所以,经历过顾见绪的魏紫吾,从嫁给太子之前就知道,顾见邃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 & 她也知道,太子不同于普通皇子,东宫历来官属完备。且太子文设知鸿馆,收揽彦士为幕僚,武有东宫三卫,由勋贵子弟和从小跟随成长的幼军组成,俨然一个小朝廷。
& & 太子在东宫的书房,也是专门的一个殿室,叫“静树堂”。魏紫吾还没有去过。
& & 这时静树堂里的确是在议事。
& & 梳理议定了大致对策,罗锦之开始发牢骚:“皇上这不仅是想动邕州一家而已,这是想要对所有都督府大动。这样棘手的事交给殿下,这不是将殿下推出来做众矢之的么?”现在的哪个都督府不是既得利益者,哪怕有一些是为皇子办事,也是捞够了肥水的。
& & 顾况道:“但是,有些都督府也的确是不像样。大量征兵,没有如期报道或是潜逃者处以严刑不说,连家人也是连坐。”
& & 太子拨着墨翠佛珠,目光幽远,将这样牵筋动骨得罪人的事交给他,皇帝的意图也很明显。
& & 不过在他看来,这是坏事,却也是好事……这其实是一柄双刃之剑。让他来解决,其实也没有什么。皇帝没有限定时间。这些问题,就算他以后登基,迟早也是要解决的。只不过,他不会为人做嫁衣而已。
& & 太子冷笑了一下,道:“好了,不必再多说。”又道:“锦之,你与陈涌按我刚才所说,到隔壁立即拟个章程出来,一会儿接着议。”
& & 罗锦之立即起身答是。
& & 绿苒见里边停了,在石安静的示意下,进去给太子换了一盏茶,又给几位大人奉茶。
& & 绿苒也跟着太子好几年了,自然察觉到他今日心情有些沉重。便忍不住看了顾见邃一眼。
& & 太子靠在黑金二色浮雕日升山河纹的宽大座椅中,微微垂着眼,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在宫灯金色火光的映照下,绿苒觉得男人的五官实在如美玉镌琢,长睫低覆,眼梢微挑,却没有一丝女气。
& & 但是绿苒只看了对方一眼便不敢再看。有些人的气势与生俱来,掌控人心是本能。只要是在太子面前,许多人自发地便会感到无形压迫,生出被动和受制的感觉。
& & 更何况绿苒知道,从前的玉梓就是因为在随侍太子时,胆大妄为试图诱惑对方,便被石总管处置了。她惯来无比小心,惟恐犯了太子的禁忌。
& & 绿苒出来到门口,却见石安静下台阶去了院中行礼:“娘娘。”她一看,竟是魏紫吾过来了。
& & “太子妃娘娘。”绿苒也立即行礼。
& & 绿苒倒是没有惊慌,依然是沉稳淡然的样子。魏紫吾看看对方,觉得这大概是太子愿意让这个宫人服侍的原因了。
& & 屋里的太子已听到了外边的声音,尚留在书房里的几个属官都立即出来拜见太子妃。
& & 太子也走到了房门的位置。
& & 远远看到魏紫吾,顾见邃一双凉薄深沉的眼睛,瞬间变得笑意绵绵。
& & “过来。”他朝她道。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 & 从正堂出来的太子部属一共是四个人, 许是他们一齐行礼的声音太大,隔壁的房门也开了,又出来两个。对魏紫吾皆表现得十分恭敬。
& & 这六个人中,魏紫吾只认得两个。一个就是时常出入东宫的少詹事顾况。一个是韩疆, 乃是太子左卫率,正四品官员, 品阶不重要,关键是他统领着太子的亲、勋、翊三卫府兵, 自然是太子极为信重之人。
& & 从这两个人的身份, 魏紫吾就知道其他四人定然也是太子心腹。
& & 魏紫吾看了看太子,对方果然已换了便服, 一身衣袍的质地是轻柔的越湖丝绸, 除衣料本身花织的联珠团鹿暗纹, 并没有多余的刺绣。一看就知穿着很舒适。
& & 太子向魏紫吾介绍了她不认识的四人, 等众人分别拜过魏紫吾, 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书房里。
& & 石安静立即从外带上了门, 让太子与太子妃单独相处。
& & 魏紫吾看看合拢的房门, 很不好意思。
& & 顾见邃却是问:“手怎这样凉。入秋了一天比一天冷, 你晚上得多穿些再出门。”
& & “殿下放心, 我的身子可结实了, 不怕冷。”魏紫吾笑了笑。她自幼习武, 常常锻炼着, 可是极少生病的。
& & 顾见邃看着她这骄傲的小模样亦笑了:“你结实?”他目光下掠, 打量她这副自夸的身板,凑在她耳旁说:“那上回是谁哭着求我停下,说是会被撞散掉的。”
& & 男人又伸手捏捏她细柔的腰:“太子妃既这样结实想来不会轻易散掉啊。看来下回我再用力些也无妨的。”
& & 魏紫吾错愕看向对方,心下羞恼,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从耳根到脸颊都火辣辣的烫。
& & 太子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他想起她那副纯真欲泣的模样,便觉得她可怜可爱,又好笑。魏紫吾那时一点也不知道,她越是用那种话求他,只会让他血液如沸,浑身的力气愈发想使在她身上。
& & 魏紫吾手指揪紧身后的书案边沿,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想导回正题:“殿下,我过来,扰了你议事吧?”
& & 太子声音很温柔:“没有,我们正巧议完一程,在休息。且太子妃有事,随时可来找我。”
& & 魏紫吾点点头,先前她看到绿苒手中的茶盏,就知道她是为太子奉茶而已,兴许……早前还的确伺候了更衣。
& & 魏紫吾轻眨了眨眼,其实她已私下了解到,绿苒极擅茶道。这几个司寝都是太后精心为爱孙挑选,当然个个身怀一技之长。
& & 她知道对太子而言,帮他煮茶更衣的是绿苒还是石安静,是个宫女还是个太监,恐怕都没有区别。他的身份生来就有无数宫人环绕,被人服侍早成习惯。纯粹是绿苒手巧,又懂事,便没换人。
& & 而太子的书房可谓是机要重地,有高手守卫,遇清肯定是不敢靠近的。一定是遇清见绿苒带着太子的衣物出门了,尾随在暗里远远窥了绿苒进了静树堂。又见绿苒久久不出来,遇清肯定也不敢一直守着看,就忍不住回去告诉她了。
& & 魏紫吾也不希望太子觉得自己太小气,连个宫女都容不下。便说:“殿下,我过来,是因今日去了大嫂那边赏花,和熙乐谈了心,想跟你说说熙乐的事。”
& & 顾见邃看着她,似有微微失落:“我还以为太子妃是见我一直没回屋,想我了,才过来看我。”
& & 魏紫吾觉得男人这时的语气有点像个孩子,心莫名软了软,却嘴硬道:“我是想与殿下说熙乐的事。”
& & 顾见邃语气莫辩地唔了唔:“她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禁卫也是我调走的。你知道就行,不要告诉她。”
& & 太子果然已知道……魏紫吾看看对方,没有问对方调走人后怎样处置,只慢慢点点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不要太累,勤政也要注意休息。”
& & 她就想抽回被顾见邃握着的手,对方却拉着不放,道:“婼婼既然来了,就陪着我。”
& & 魏紫吾奇怪地看看对方?她以为太子的意思是竟要她参与议事。谁知男人已取了黑色斗篷铺在宽大的书案上,将她抱上去。
& & 魏紫吾反应一下,才想到对方的意图,赶紧伸手推他:“殿下,我们不能在这里。”
& & 顾见邃顺势抓住她的手指轻啄,道:“没关系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他知道魏紫吾特别害羞,除了床上哪里都不愿意,他得诱着,哄着,还得带强迫。上两回在净室的玉池里便是。
& & 魏紫吾忙道:“不行的。他们就在隔壁,会听到。”
& & 太子低声宽慰她:“石安静已叫他们走了,明日再议。”
& & 众人知道太子是新婚,皆很识趣。更重要的是,这几人都知道太子对这位太子妃,是夙愿已久,终于得偿。先前一见石安静将门也关上了,罗锦之便朝陈涌道:“那,到我那儿,咱俩接着写?”因而这书房外头早就没人了。
& & 魏紫吾一怔:“殿下怎能这样。我一来,你便连正事也不做了。”那他的属下会怎样想她。
& & “我们这也是做正事。”顾见邃答。哪个人敢说太子开枝散叶不是正事?太子的嫡系血脉重过一切,连太后也要站在他一边。何况他都二十二了,更是理直气壮。
& & “再说,我与他们商议之事,也不是短时间能办成的。”
& & 太子很清楚,每个都督府的情况都不同,还得恩威并施,分化而治,他没指望过一套办法能整顿所有都督府,他原先是想今日敲定总策。不过,魏紫吾不喜欢一个人寝歇,她都特地过来找他,想要他陪着,他自然得陪着。
& & 魏紫吾哪里敌得过太子的手段,很快便被他搂在怀里揉抚得浑身无力,轻颤着躺在书案上。
& & 顾见邃细细看着对方,黑色的锦绒斗篷中,女孩的身体冰肌玉腻,娇美玲珑。
& & 很早之前,当她还害怕他躲避他的时候,他就无法自控地想象过她躺在他书案上的模样。他没有专程带魏紫吾来过书房,但她自己过来了,他便不打算放过她。
& & 魏紫吾为在这样的地方感到羞怯,且最初的时候她衣衫尽褪,太子却只是解下腰带,撩开袍摆,这令她更难为情,她微微蹙眉,因她的格外紧张而令他前进得艰难,感受着他强悍激烈的入侵,她缓缓闭上眼。
& & 花影摇动,发鬓渐散,珠钗坠落在地。馥蕊泣露,残痕泥泞,夜半时分,静树堂里依旧可闻乳莺娇啼。
& & 第二天清早,魏紫吾倒是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的,太子也没有离开,她还躺在他的臂弯,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她默默转开了脸。
& & 顾见邃立即捏着她转回来:“婼婼还在生我的气?”
& & 魏紫吾淡淡道:“没有。我怎敢生殿下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在昨晚那种情形下,她后来竟也渐渐感受到异样愉悦。
& & 还说没有生气……顾见邃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是他太急了些。明明知道她历来要比别的女孩更保守。本来还有别的地方想尝试,这下因为他一次的急进,都得推后了。他道:“婼婼别生气,为夫以后都不在书房,好不好?”
& & 魏紫吾看看他,这才点点头。
& & 顾见邃笑道:“起身罢,今日你不是要去皇祖母那儿?我送你。”
& & 魏紫吾答好,魏贵妃今日在慈颐宫集音阁为太后办了走绳舞,让贵人以上的妃嫔与几位皇子妃都一起去观看。
& & 到了集音阁,许多人都已到了。都知道太子妃受宠,便将她迎到太后身旁坐着。
& & 顾熙乐又凑过来靠着魏紫吾说话,她的一段恋情刚开始就莫名消失无踪,很需要对方安慰。
& & 两人说了会儿话,顾熙乐盯着魏紫吾颈后一抹不明显的红痕,忽问:“婼婼,你这里是怎么啦?”
& & 魏紫吾一下抬手捂住自己,顾熙乐猛然反应过来,看着她嘿嘿嘿的笑。
& & 魏贵妃和萧令拂都极为注意魏紫吾,看到她的动作和顾熙乐的表情,虽然听不到她们说话,却也大致猜到了那两人在说什么。想到太子,都是心情复杂。
& & 魏贵妃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媳,想起她们的明争暗斗,心道,还是她的侄女魏紫吾好命,太子至今只有她一个妃子。最重要的是,无论最后登基的是她儿子、太子,还是顾见毓,魏紫吾都跑不了是个皇后或贵妃,位份高、受宠爱是一定的。
& & 周漓慧是在萧令拂过门十日后进的英王府。不过是侧室而已,当然比不得萧令拂的隆重。
& & 好在周漓慧一心想嫁顾见绪,虽没做成正妃,她觉得总比随便嫁给别的人强。况且她坚信自己的夫君是要做皇帝的,便忍了下来。
& & 顾见绪对皇帝指给自己两名妃子倒是一视同仁,很公平,进两个人的房里都是一样的次数。连时间都差不多,是听了医婆的话,掐着在女子两次癸水间正中的那几天,尽快要孩子。
& & 但这看似公平,其实是将萧令拂放在了火上烤。她这正妻与周漓慧一样的待遇,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公平,偏偏还要维护娴雅形象,因此成日憋着怒火。
& & 魏紫吾被顾熙乐笑得尴尬,道:“我到外面走走。”
& & 集音阁里人太多了,是有些闷,顾熙乐就道:“我陪你一起啊。”
& & 两人便出来,寻了一处水榭看鱼。
& & “婼婼,你可真是狠心。”魏紫吾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缓缓站直身体。顾熙乐已下去湖边了,这水榭里只得她和遇潋遇清。
& & 看到走进水榭的顾见绪,两个婢女都紧张起来,魏紫吾也收紧手指。
& & 顾见绪盯着魏紫吾,她成亲的时候,他心中如煎似焚。而他成亲,她居然笑颜灿烂。
& & 魏紫吾唇瓣微抿,看向对方。黑色瞳仁中闪过一丝曾经的脆弱情绪。然而也只是一瞬,她已很好地遮掩起来。
& & 魏紫吾也觉得,她应该好好跟顾见绪说清楚。便道:“殿下,你要追寻权力,我从未怪过你。可你不能强求我献出自己,过没有自主的生活。”她曾经以为她会成为孤女,姑姑和表哥却在那时放弃她,还好,那些经历现在都已过去。
& & “跟着太子你就能随心所欲?”顾见绪轻讽:“他只会比我的掌控欲更强。”
& & 魏紫吾没有反驳什么,只道:“可他至少不会要我作妾,或是为了权力将我送给别人。其他的……我不是很介意。其实我想要的不多。”
& & 女孩的最后一句很轻,带着一种莫名的语调。她是在说,其实我想要的不多,但你也没有做到,不是吗?
& & 顾见绪的镇定一下就消失了,他的心瞬间抽痛,道:“婼婼,你相信我,我绝没有真正想过将你送给谁。”
& & “殿下还是与自己的妃子好好过吧,我可承受不起萧令拂和周漓慧同时的憎恨。”魏紫吾并不想听什么悔恨,只这样道了一句,便绕开对方离开。
& & 她知道,顾见绪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纠缠她了。
& & 顾见绪想困住对方不让她走,但想到魏紫吾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过去他想搂就能搂的小表妹,终究是收回了手。他心里清楚,只有得到那一个位置,才可能让她重新属于自己。顾见绪的神情渐渐变得极为冷漠,以致于一连几日都面色沉沉。
& & 魏紫吾的心情,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她很快接受消息。他爹已快至京城,后天献俘。
& & 每逢登基改元、宣布大赦和接受献俘等大事时,皇帝都会亲自登上丹凤门城楼,亲自举行。
& & 魏都护要在丹凤门向皇帝献俘的消息,很快在京中传遍,许多百姓都要去看。魏紫吾当然更想去看。
& & 在献俘前一晚,魏紫吾就睡不着觉了。在皇帝给她和太子赐婚后,她给她爹写信,对方也只是回复他“安好”,没有多说别的,因此,魏紫吾也不知道,爹爹对她的婚事是个什么想法。 ̄
& & 顾见邃看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魏紫吾,问:“太子妃还不睡?”真是个小孩子,打胜仗的爹要回来了,兴奋成这样。这样的魏紫吾,太子也好久没看到了。
& & 魏紫吾见影响到了太子休息,便不再动作,保持着背对太子的姿势,闭上了眼。
& & 太子看着小妻子的后脑勺,略微不爽道:“睡不着也不必装睡……”
& & 魏紫吾便睁开眼,再次翻身,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太子,道:“殿下,我爹回来了,我想回家省亲一趟,大概就是我爹留在京里的这段时间,约莫……也就是一二十日?殿下以为如何?”
& & 太子略微挑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语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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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 & 太子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还有他的眼神, 魏紫吾大致也明白他是不同意了, 面庞露出些失望。岳女史早给她们上过课, 她知道皇家规矩森严, 她这样的妃子能不能回娘家,取决于太后、皇帝或太子等上位者。
& & 太子仿佛没得商量般,也阖上双目, 似是打算入睡。
& & 魏紫吾始终不甘心,红唇微微嘟着, 用一种糯而软的声音道:“殿下, 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 & 这是……在撒娇?顾见邃侧首看对方,魏紫吾的眼底写满了祈求,潋滟动人, 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叫人觉得心也酥了。
& & 享受了一会儿这种感觉, 男人道:“可是, 婼婼, 你回家了, 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 & 魏紫吾不料太子会这样说, 只要太子想, 他应该是不会孤单的。魏紫吾想了想说:“不然殿下多去陪陪皇祖母?我看皇祖母最开心的时候,还是殿下在身边的时候。别的人, 谁也替代不了。”
& & “……”这个小机灵鬼, 倒是知道暗示他, 她爹之于她,就等于太后之于他。顾见邃道:“可到了晚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 & 这个……魏紫吾微微蹙眉,怕是没有太子跟着太子妃回娘家住的先例。但她又不可能叫顾见邃去找别的女人。
& & 两个人便对视了一会儿。
& & 屋里过于静寂,静得有点尴尬了。太子微微一叹,道:“这样吧,婼婼白日里去侯府,晚上回家。”
& & 魏紫吾不乐意,幽幽道:“我爹难得回京一趟……”说完转过身,又用后脑勺对着太子。
& & 又生气了……顾见邃略微沉吟,握着她的肩强行转过来,说:“那便十日,可好?”这是他能够接受的最长期限。
& & 魏紫吾露出笑意,正要道谢,听男人又道:“但是,我也有条件。”
& & “什么条件?殿下尽管讲。”魏紫吾也不含糊。太子凑到她耳边,低低道了两句,便见女孩的脸渐渐凝红,略显犹疑,欲言又止。
& & “婼婼不愿答应?”察觉她想赖掉,男人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拧了一下她的高耸丰盈。
& & 魏紫吾被他拧得低呼一声,连忙抬臂护住自己,道:“我答应便是。”
& & 太子这才满意了,将魏紫吾搂进怀里。干净隽秀的下颌轻轻抵在她的额角。在这个熟悉而安全的怀抱里,女孩倒是渐渐入睡。
& & 魏紫吾期盼的第二日如期而至。
& & 金阳才刚刚跃出山峦,直通丹凤门的光正街两旁早已有执戟的南衙军列队而立,士兵身后则挤满了百姓,都是想要一睹大败突厥的魏都护的风采。
& & 魏紫吾和温蜜则站在一个布庄铺子前面,周围都是太子的人,倒是没有什么人挤着她。
& & 太子本让她登上丹凤门城楼边上观看献俘礼,但魏紫吾不愿意,她不喜欢自己站得那样高,而爹爹需要仰视她。她喜欢和大家一样站在街边,用崇拜的目光仰望爹爹。
& & “魏二,我一直都觉得,你最幸福的就是有个魏都护这样威风的爹亲了!”温蜜伸长了脖子,看向从街道南面缓缓行来的献俘队伍。她一直不解,为何同样是美人,虽然她比魏紫吾美的程度略弱,但魏二的爹却比他爹英俊这样多倍!
& & 魏紫吾嘿嘿地笑,这个嘛……她从小也是这样觉得。
& & “啊,不对!”温蜜突然又道:“你最幸福的是嫁了太子哥哥!怎么好事都被你抢了?”
& & 魏紫吾微怔,想起男人清早与她分别时那种“我很不开心”的眼神,缓缓勾了勾嘴角。
& & 不过,献俘队伍已越来越近。她也无心再多想别的,立即又将注意放到街面上。
& & “过来了!魏都护过来了!”
& & 魏紫吾身边的众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领着献俘队伍行进的魏峣。
& & 只见为首骏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战袍,身量高挑健梧,外表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当年的魏峣和谢檩有玉珏之誉,风靡连章蕴长公主在内的一众皇女贵女,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 & 他的身上仿佛还带着沙场的兵戈和霜雪之气,常年守着苍山边域,叫男人的气质与京城贵公子迥异。因着杀人如麻,经历过尸山血海,浑身是一种有别于巍巍皇权,却同样能叫人胆战心惊的威严。
& & 但熟知魏峣的人都知道,他年少时脾气暴躁,个性糙而野,上了战场是不要命的打法。有了魏紫吾这个女儿后,经常要哄娇娇的小女孩,魏峣的耐心才多了,脾气也慢慢收敛沉定。但性格至今是狂放不驯,因此被皇帝视作天生反骨。
& & 而在魏峣身后不远处,马车载着的囚笼中,正是精神萎靡的东突厥可汗呼利。百姓看到魏峣和呼利的鲜明对比,更加喧声沸腾。对战争的恐惧,令人们格外景仰能杀敌卫国的英雄。
& & 魏峣锐利冰冷的目光略动,便将四周的动静尽在掌握,若是有人突然暴起袭击,他的反应只会比对方更快,这是长年征战造就的本能。
& & 谁的举动也逃不出魏峣的眼睛,他自然地就看到街边的一名少女。
& & 对方挽着兰髻,戴着明珠环,穿着一袭艾蓝色的掐腰长裙,脸庞白嫩透粉,身段高挑曼妙,站在被人墙围出来的空地中心,极为耀眼。
& & 魏峣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那少女正是魏紫吾,一双眼睛也笑成了弯月,她见爹爹竟是发现了自己,赶紧扬手朝他挥了挥,欣喜之情遮也遮不住。
& & 魏峣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正前方。
& & 魏紫吾为父亲的反应一时呆愣,她左右两边的温蜜和魏陵也有些诧异。
& & 然而下一刻魏峣又侧首看过来,终是不舍得看她稍露失落的样子,朝魏紫吾翘起嘴角。
& & 魏紫吾这下才又笑起来,翕动嘴唇,无声地叫他,爹爹!
& & 温蜜也笑道:“看来魏都护的身体痊愈了啊。一点病容也没有,怕是这大街上难得找到第二个比他更精神的。”
& & 魏紫吾皱皱眉,担忧道:“我爹身体时好时坏的。”他的毒没有发作的时候当然精神了,但是一旦毒性发作,便面色苍白,只能躺在床上。
& & 队伍自然不可能为了魏紫吾停下,魏峣在朝女儿笑过之后,继续往丹凤门的方向前行。
& & 待队伍缓缓行过,老百姓们看不到人,慢慢地也就散了。
& & 魏陵也叫魏紫吾先回侯府,魏紫吾想了想,皇帝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在献俘礼的当场派人袭击她爹,那简直是有辱国威,便同意了。
& & 不过献俘礼后,皇家还要赐宴宸安殿,且魏峣如今身为太子的岳父,定然还要与太子单独见面。
& & 姐弟两人压根无心吃午餐,魏紫吾有将近一年没有见到父亲,木丁就更久了,快两年没见着爹。
& & 而魏峣终于从宫里回侯府,却没有先去后院,而是在前厅先召见了两人。
& & 正是凌夫人与魏陵。
& & 密闭的厅室内,只有三人。凌夫人首先行礼,压抑着声音的激动,道:“属下拜见侯爷。侯爷的身体终于大好了。”
& & 魏峣嗯了一声,道:“不必多礼。你在京中操持也辛苦。”
& & 见凌夫人说完话,魏陵跪下叩首:“魏陵有负侯爷托付,没有保护好姑娘。不过,侯爷,属下已调查清楚,慕容迟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原来已投靠太子。””
& & 魏峣淡淡看看他,声音带着沉重的压迫:“慕容迟的事,我会让人处理。我离京之前,是怎样交代你的。我说过,但凡姑娘的事,一五一十都要禀报于我。她接近太子,你居然隐瞒不报……”
& & 魏陵将前额重重磕到青石地砖上:“魏陵愿接受侯爷处罚!”
& & 凌夫人犹豫道:“侯爷……”她想帮魏陵说两句话,其实魏陵夹在父女两人之间,有时也十分难做。尤其是魏紫吾越来越有主见。
& & 魏陵却不想要人说情,又重复了一遍:“魏陵愿接受侯爷处罚!”
& & 魏峣便道:“下去自领五十军棍。”
& & 魏陵又叩首道:“是,侯爷!”
& & 魏紫吾和木丁等得眼睛都快望穿了,才终于听到远处的喊:“姑娘,公子,侯爷回来了!”
& & 魏紫吾立即牵起木丁的手往外跑。
& & 木丁看着大步走进不云居的父亲,如此的高大威武,符合他所有对父亲的想象,但是又是如此的陌生,令他有些不敢上前。
& & 魏紫吾便摸摸弟弟的脑袋,道:“木丁不是成日总是要找爹爹,爹爹现在回来,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爹?”
& & “爹爹!”木丁握紧小拳头,这才用力大喊。
& & 魏峣看看魏紫吾,随即将木丁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笑道:“木丁长大了好多。”
& & 木丁这才感受到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感觉,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环住魏峣的脖子,哇地一声哭出来。
& & 魏峣拍拍木丁的后背,道:“男子汉,不准哭。”
& & 魏紫吾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对木丁如此亲切宠溺,露出笑意,然而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 & 虽然爹爹很宠她,但她小时候也是被教训过的。是她六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开婢女,到长朗湖凫水,浑身湿漉漉地被她爹从水里拎出来的时候,她被爹爹狠狠打了两下屁股。后来见她哭了,才没有继续训斥她而已。
& & 她不知道她和太子的事,爹爹知道多少?……还有今日可与太子见过面,两个人又说了什么话。她其实害怕爹爹会生气。
& & 魏峣终于慢慢放下木丁,看魏紫吾一眼。他朝凌夫人道:“夫人先带木丁出去玩耍。”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 & 凌夫人立即答是。
& & 魏紫吾的心揪紧, 知道爹爹这是要与自己清算。
& & 见朱参将竟从外带上了房门, 魏紫吾更紧张了。但是,她见父亲调转目光, 定定看向自己。依然主动上前,略带担忧问:“爹……傅予州已将你的毒完全化解了吗?”
& & 她就怕爹爹是在献俘礼上强撑。
& & “嗯, 这个月回京的路上,都没有毒发过。”魏峣轻扯了扯嘴角,道:“说起来, 傅予州能北上, 爹还要感谢婼婼。”
& & 魏紫吾脑子里嗡了一下, 爹爹说是感谢,但那眼神凌厉的程度,哪里是在感谢了。看来她做的事,魏峣应该是全都已知道。
& & 她勉强笑着道:“爹爹与我哪里用说这种客气话。”
& & 魏峣看着魏紫吾挤出的笑容, 眼底一丝笑意也没有:“既如此, 那我们就说点不客气的。”
& & 魏紫吾闻言略微屏息, 道:“爹爹,你说。”
& & 魏峣道:“你去年离开辽西回京的时候,我反复告诉你,遇到事情不要急, 要先来信与我商量。你去与太子做交易,这样的事, 为何不先告诉我?”
& & 跟太子纠缠在一起, 不止意味着魏紫吾个人被太子控制, 还意味着必将牵连入夺嫡的凶险中。解除魏紫吾与顾见绪的婚约,早就在魏峣的计划之中,眼见也实现了,她却将自己送到了太子手里。
& & 魏紫吾踌躇着不知怎样回答。她想的其实很简单,她去年在辽西的时候,就曾经在寺里祈求,如果她爹的身体可以痊愈,她付出什么都可以。傅予州那时居然回京,她怎能放过那样的机会。
& & 魏峣缓缓问:“我将你养这样大,就是为了让你轻易地出卖自己,作践自己?”
& & 魏紫吾怔了怔,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没有……爹爹……”在她有记忆以来,魏峣从没有用这种重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 & 当她从前私底下听到别人议论她爹如何凶,她都会在心里说:那是你们没见过我爹在我面前的样子。从小,爹待她可谓是如珠似宝,他会对别人发脾气,唯独对她,是绝对温柔细致的。
& & 她辩解道:“而且,太子……也没有作践我,他不是都已经娶我了么?”
& & 魏峣面色冷峻:“那万一他不娶你呢?你能拿他怎样?”他不好对她把话说得太直白。魏紫吾对男人的了解少得可怜。万一遇到的男人是贪图她的外表,玩弄一番便抛弃,或者不抛弃,只是当成玩物留在身边,甚至虐待。她要怎么办?
& & 而且,男人和女子之间,最终承受苦痛的还是女子,她若是被人欺负后怀上孩子,又怎么办。魏峣的眼中浮出重重阴翳。
& & 魏紫吾低着头,两只手负在身后,手指用力绞紧,不敢说一句话。与她在外人前的镇静自若截然两人。若太子不娶她,她的确也不能拿对方怎样。
& & 魏紫吾重新抬头看魏峣时,眼里已有点点泪光。女孩在最疼爱自己的人面前都是格外娇气的。她道:“爹,你别生气了。你身体才好。若动怒了又咳嗽怎么办?”
& & 见魏紫吾这个时候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魏峣将脸略侧向一旁,闭了会儿眼,才又看她。
& & 惟恐她包在眼里的泪花掉下来,魏峣认输道:“好了,不要哭,婼婼,我不再说你便是。”
& & 魏紫吾这才微露笑容,用力点点头。
& & 魏峣早就悔恨过不知多少遍,是魏陵传递的错误信息,导致他的判断失误。关于傅予州的北上,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与段潜一样,借着“魏二姑娘请其为父亲治病”为由,到辽西刺探情报。
& & 却没有料到……傅予州的确是去刺探情报,但更是太子为得到魏紫吾提出的交换条件。
& & 太子年纪轻轻,便能驯服使唤段潜、傅予州和慕容迟这些性格各异,自视甚高的人,帝王心术的驾驭游刃有余,已臻极致。
& & 魏紫吾一个小女孩,虽比别家的闺阁姑娘多了几分政治敏锐,但若真被太子这样的人瞧上了,有心要捕获她,她又怎能逃得掉。这个方法若得不到她,太子便还会使别的手段。皇家的子孙,习惯了强取豪夺。
& & 更重要的是,魏紫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因此,相比起责怪魏紫吾,其实魏峣更责备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 & 魏紫吾还不知道魏峣最初知道她与太子的事,正是在突厥尖锋来打探的时候,他冲到敌营里杀了多少个人才稍微不那么暴戾。她随即听魏峣只淡淡道:“我先去处理别的事。”
& & 见魏峣就要走,魏紫吾忙叫住对方:“爹爹这次回来,会在京里待多久呢?”他的话说完了,她的话还没说呢。
& & 魏峣道:“目前还不知道。”
& & 魏紫吾想了想,又道:“爹,我想与你说个事,是关于魏陵……”魏紫吾知道,魏峣既已知晓一切,那一定也会追究帮她隐瞒的魏陵。
& & 她道:“魏陵……他的一切行事都是我下令要求他做的。希望爹爹不要追究他。”
& & 魏峣却道:“我过来之前已见过魏陵,他现下去领军棍了。”
& & 魏紫吾微怔,问:“多少杖啊?”
& & “五十。”对方也不隐瞒她。
& & 魏家的军棍,五十下,那可是一不小心会打死人的。魏紫吾顿时慌了:“爹,你明明说过的,魏陵给了我,就是我的人。结果你还是要他听你的!”
& & 魏峣目光幽深,问:“婼婼是嫌爹管你太多,是不是?”
& & 魏紫吾立即道:“不是。”可是,魏陵……
& & “我之所以责罚魏陵,不是因为他听从你的命令,而是他忘记了,保护好你才是他最重要的职责。”魏陵正是因为将魏峣的性命看得重过魏紫吾,才会同意魏紫吾的安排。
& & “爹……”魏紫吾轻轻扯了扯魏峣的衣袖。若是魏陵因此伤重,那她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 & 魏峣低头瞥一眼魏紫吾的手。他向来以军法治下,说一不二,但……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出门朝一名参将道:“去看魏陵那边的军棍打完没,若是没有,减十棍。”
& & 魏紫吾心下稍安。
& & 她想了想,又笑道:“爹,这次省亲,我可以在家住十日。十日后,白日里依旧可以回侯府,但就是晚上得回东宫。”
& & 魏峣只是道了一句:“好。”以示知晓。
& & 魏紫吾急得挠心挠肺的,她爹的反应怎如此平淡,好像根本就不介意她是不是住在家里。
& & 她正想再说什么,魏峣忽道:“贵妃今日申时两刻要回侯府省亲,你有什么话,晚些再说。”是今日中午宸安殿赐宴时,皇帝亲口所说。
& & “哦。”魏紫吾微愣:“申时两刻?那快到了吧?”那就是说,魏贵妃要在侯府用晚膳?
& & 她这姑母,应该有十来年没回过娘家了吧。这次为了见她爹,居然请到旨意回侯府,也算是皇帝给了旷典。
& & 顾见绪以前都是以表哥的身份,私下出入侯府,有时甚至仗着武艺高强,在夜里轻轻松松越墙而入,并不让侯府里别的人知晓他又来找魏紫吾了。
& & 而魏贵妃请旨出宫省亲,必然是有仪仗护送,以天子妃嫔的正式身份回府。自是阖府迎接。
& & 然而就如上回太子陪魏紫吾回门一般,魏贵妃此次也是专为魏峣而来。待众人依次拜见她之后,很快便打发了包括魏老夫人在内的其他魏家人。毕竟这位魏老夫人也只是老侯爷的续弦而已。
& & 正厅里便只留下魏峣一家三口与魏贵妃母子。
& & 魏峣见顾见绪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不时往魏紫吾身上扫,冷笑了笑,面色如霜。连他在场,顾见绪都敢如此放肆,难怪之前如此妄为。
& & 他便道:“婼婼,你先回不云居。夫人也先出去罢。”
& & 魏紫吾和凌夫人自然都依言离开了。
& & 魏贵妃看着魏峣,对方究竟是自己从小疼爱的弟弟,她又一直以这个弟弟为骄傲,眼眶一热,道:“阿峣,你总算是回京了,姐姐有许久都没有见到你。看起来,你的身体是已复原。这就好,这就好。”
& & “贵妃娘娘。”与魏贵妃的激动相比,魏峣的反应显得有些冷淡。只称呼一句就没有别的了。
& & “舅舅。”顾见绪亦上前道。
& & 魏峣微微眯眼,看向顾见绪,语气莫辨道:“不敢当,英王殿下。”
& & “不敢当”三个字,令顾见绪与魏贵妃都是一愣,随即两人的神色都变了。
& & 魏贵妃蹙紧了眉头,她这才知道,魏峣的怨气比她想象的要大。她还不知道顾见绪将表妹送人的事情,只道魏峣是在为顾见绪企图侵犯魏紫吾而愠怒。她道:“绪儿,还不向你舅舅认错?你没有照顾好婼婼。”
& & 顾见绪则是透出一种深沉,道:“其实我知道,舅舅很早以前就已不想将婼婼嫁给我。不过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悔婚而已。敢问舅舅又是因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自认对婼婼一心一意,从无过错。我有多爱婼婼,舅舅也一直都清楚。”
& & 听到顾见绪最后一句话,魏峣看他一眼,嗤笑了一声。
& & 顾见绪似是被魏峣的笑声所刺激,知道魏峣不可能再站他的队,索性问:“我想知道,是不是那时太子就许了舅舅什么好处。舅舅更看好太子,就与他合演了后面的一出戏?帮他从我这里夺走婼婼。”
& & 魏峣盯着顾见绪,目光已变得极为冰冷。
& & 魏贵妃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怎么可能拿魏紫吾去换好处。若不是看在自己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魏峣约莫已当场出手教训顾见绪了。
& & 魏贵妃怒斥道:“行了!顾见绪!有你这么跟舅舅说话的?你先出去。我和你舅舅有别的话要说。”
& & 这时外面却有人来禀:“侯爷,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外面,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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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 & 魏贵妃一怔, 眼里闪过暗光。
& & 太子有多高傲,这里恐怕没有一个人不清楚。太子从前是怎么针对和打击魏家的势力, 这里的三个人也十分清楚。
& & 更重要的是, 在过去几年,太子对魏紫吾……不说表现得不屑一顾,至少也是毫无兴趣的。谁会想到他觊觎的竟是魏家的女儿。
& & 太子今日在宫中已与魏峣碰过面, 这样快竟又以私人身份登门,对魏紫吾的重视不言自明。
& & 不管怎么说, 太子也是储君,既然来了, 就没有让他在外面等的道理。
& & 三个人心思各异,不约而同沉默片晌。就要出门时,又有人急匆匆来禀:“侯爷, 太子殿下已被姑……太子妃带往不云居……”
& & “……”听到这句话, 厅中气氛越发诡异。
& & 原来,魏紫吾虽离开正厅, 却没有回房,而是在一旁的回廊里关注着厅中动向, 一听太子到了侯府外, 赶紧去认领了他。
& & 魏紫吾心里想着,虽说她是爹爹的女儿,但姐弟亦如同手足, 想来, 她爹不会对魏贵妃太绝情?两个人还不知要说多久, 且容易说到秘密,太子这时候来,撞见了不好。
& & 太子原本是来找岳父的,但见小妻子要领走自己,他当然乐于被领。
& & 魏贵妃便道:“绪儿先出去一会儿,我把话与你舅舅说完。”
& & 顾见绪沉默片刻,倒是依了魏贵妃之言。
& & 魏贵妃这才道:“阿峣,我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无论对萧家,还是周家,我都只是利用而已。我真正喜爱的只有婼婼,真正信任的人也只有你。其实我的打算是,只要绪儿有那样一日,婼婼一定是皇后,而你也一定是大权在握。我可以保证,至少比太子登基能得到的权力大得多。”
& & 魏贵妃的最后一句话,魏峣倒是相信的。魏贵妃的确一心想让魏家做最强的外戚,她希望魏家能牵制她儿子的权力,让她这个太后的权力凌驾于帝权之上。顾见绪登基,魏家揽权的希望确实要比太子登基大得多。且外戚的关系是一方面,太子与顾见绪的能力差别也是一方面。
& & “阿峣,我也知道,绪儿近来的表现,还有他刚才的态度,兴许是让你失望了。但是你也要相信,这正是他痴迷婼婼的反应。只要婼婼她……稍微对绪儿展露温存,是很控制绪儿的。”
& & 魏贵妃看着魏峣,只觉得弟弟这一双栗色的眼睛静无波澜,越发地深不可测,连她也看不懂。但她相信魏峣会顾念姐弟之情,便放心道:
& & “但是太子……那可就不一样了。只有他控制婼婼,没有婼婼能控制太子的。婼婼如今是容光正盛,太子又贪图新鲜,自然爱不释手,但男人嘛……新鲜能维持几时。万一以后太子看上别的美人,阿峣你又能为她做什么?”
& & 魏峣道:“贵妃的意思,我听懂了。”其实在魏贵妃开口之前,他就已知道她大致想说什么。
& & 魏贵妃点点头:“那就好。”她可不希望看到魏峣帮着太子对付顾见绪。那她真的无法接受。虽然魏峣没有明确回应她什么,但她说出来……总比不说要好。
& & 她犹豫片刻又道:“太子都来了,居然不过来拜见岳父,而是往婼婼的闺房里钻,可真是没有阿峣放在眼里。也实在是有失体统。”
& & 魏峣没有什么表情,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我去看看他们。”
& & 这样短的时间,当然不够太子和魏紫吾走到不云居。
& & 两人沿着花荫甬路慢慢走,顾见邃问:“岳父今日可有训你?”
& & 魏紫吾看看太子,道:“原来殿下也知道爹爹会训我?”她想起爹爹难得对她板起的面容,还心有余悸。
& & 顾见邃笑了笑,又问:“你该不会是被你爹训得哭鼻子了吧?”
& & “怎么可能。我都这样大的人了,哪会被爹说两句就哭。”魏紫吾当然不会承认:“再说,我原就不是动不动就哭的人。”她能千里迢迢北上,更与许多人周旋,在贵女中也算是十分坚毅,能吃苦了的。
& & 太子颔首,道:“原来婼婼不是动不动就哭?我还以为你是水做成的。”
& & 对上太子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魏紫吾才想起来,实则她在太子面前说这番话是没有底气的。
& & 她坚韧的形象也只是在外人眼里呈现。从小,太子就欺负得她哭。自从嫁给他以后,更是经常被他欺负到抽抽噎噎的……难怪,他会觉得她爱哭。但她在外头,的确是从来不哭的。
& & 魏紫吾见势不对,便转了话锋,道:“对了,今日殿下与我爹见面,你们都说了什么?”她不敢去问气头上的爹,只能问太子了。
& & 顾见邃道:“也没说什么,我就是向岳父表达诚意,请他放心将你交给我。”
& & 魏紫吾看他一眼,真的?她问:“那我爹怎么说?”
& & 太子道:“他什么也没有说。”
& & 太子倒是能大致体会魏峣的心情。辛苦将女儿养大,就像用多年心血浇灌长成了一朵花,突然有一天,都没有经过自己应允,这朵花就被“居心叵测”的人采摘了,对于许多种花人来讲,一时都是难以接受的吧。何况是魏峣这样强势惯了的人。
& & 魏紫吾还在思索她爹什么话也没说是何意,身后已有脚步声传来。
& &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魏峣。
& & “爹。”魏紫吾立即出声招呼。怎么他与贵妃这样快就说完话了?
& & 对方的目光扫两人一眼,走近了才道:“魏峣参加太子殿下。”
& & “此处没有外人,岳父不必多礼。”顾见邃恰到好处地扶着魏峣,没有受他的礼。这个男人看起来再年轻,可身份仍旧是他的岳父。
& & 更何况,在突厥霍然南下的时候,魏峣再思女心切,也没有弃北境数州百姓于不顾。亦没有只想着保全他自己的兵马,让宁绩孤军奋战,或是推段潜出去白白送死,而是的的确确为整个北疆战线考虑,派出尖锐军队与东突厥力战。从这一点,魏峣当得起北地百姓对他的爱戴。他身为太子,受万民供养,对这岳父多给几分敬重也是应该的。
& & 至于双方过去的恩怨,从他准备要得到魏紫吾开始,就已决定放下。
& & 魏紫吾见太子对自己爹爹的态度,心里的一丝隐忧也渐渐消弭,露出笑意。
& & 魏峣看了看魏紫吾脸上的浅笑,又见太子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略微沉默,道:“今日贵妃省亲,魏家设下家宴。殿下若无他事,便一起用晚膳?”
& & 太子既以女婿的身份私下过来,到了吃饭的点,做岳父的,自然要留对方用晚膳。
& & 顾见邃道:“好。”他到侯府,今晚本就没打算走……只是不便明言而已。
& & 但太子即便是女婿,魏峣以外的魏家男子也没有资格与太子同席用膳。
& & 因此,专门在前厅东间设的这一桌,就只坐了三个男人,太子,魏峣,顾见绪。
& & 不过,三个人都似没多少食欲,这一桌精致的菜色几乎没有动,酒倒是饮了不少。太子与顾见绪仿佛不认识一般,几乎是漠视彼此。而魏峣的话也很少。桌上的氛围竟显得逼仄而微妙。
& & 魏紫吾见自己都吃完饭了,总管还在叫往东间送酒,心下一愕,爹爹他们这是要喝多少?她便起了身,独自来到东间。
& & 三个男人看到突然出现的魏紫吾,都略感意外。
& & 魏紫吾见桌上摆着青釉酒罐,眉心微蹙。她知道她爹在北地的作风豪放惯了,都不是用壶喝酒,而是用坛子或者罐子装酒。但也那是在他生病前的事情了。
& & 魏紫吾来到酒罐前嗅了嗅,发现他们喝的居然是“九霞变”,这个九霞变的意思,就是饮此酒后,眼前如见云霞变化万端,浑浑噩不知何处。烈性不说,后劲也大。也亏得这几个人都酒量大,现在还好好坐着。
& & 她的脸色立即变了,忙来到魏峣身旁,道:“爹爹,你身体才刚恢复,少喝点酒的好。”
& & “无事,我有分寸。”魏峣依旧举盏,凑近唇边。然而下一瞬,他手中一空,酒盏已被魏紫吾夺走。
& & 三个人都为少女的举动微微一怔。
& & 魏紫吾知道,她娘历来是管不住爹的,木丁又小,她若不提醒爹爹注意,那对方就更不会将身体当回事。便略微沉声道:“爹,你真的不许再喝了。”
& & 魏峣闻言抬头看看魏紫吾,太子和顾见绪当然更是看着她。魏紫吾最关心的人是谁,不言自明。
& & 察觉到太子的目光,魏紫吾看向他,道:“殿下,你也别喝了。你都喝醉了。”她觉得太子历来清明的眼中也似有一丝朦胧醉意。
& & 顾见邃便朝她道:“好。”
& & 唯有顾见绪,见魏紫吾连看也没看他,当然更不可能管他喝不喝酒。他握着酒盏的手猛然收紧。
& & 魏峣想了想,便道:“没有把二位殿下陪得尽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 & 太子和顾见绪都没有说话,显然也是默认了。
& & 魏贵妃出宫省亲,皇帝本就只给了两个时辰,随行的内侍已提醒时间到,魏贵妃便带上顾见绪离开。
& & 魏紫吾本也要送走太子,但顾见邃却要留下来多坐会儿,这一坐,九霞变的后劲儿就上来了。魏紫吾再想送太子,他就不乐意了:“婼婼,我不走。我喝醉了,需要人照顾。”
& & 魏紫吾看了看太子,他说得他回了东宫就没人照顾似的。但太子这个语气,她的确也不能强求他回宫。但她原本还想再去看看爹爹的。
& & 魏峣远远看着太子纠缠魏紫吾。铜枝灯的照耀下,两个人在门廊角落里的身影近乎相叠,魏紫吾在太子面前实在柔弱纤细,不知太子说了什么,她半推半就地任对方搂住。
& & 魏紫吾有时真的觉得太子特别像她以前那只黏她的大猫,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心软,说:“好了殿下,你松手,你要留就留下来便是。”她想,爹爹应该不会说什么吧?她看今天,爹爹与太子相处得出乎她意料的平和。
& & 魏紫吾便带着太子回不云居了。
& & “侯爷,您一路风尘回京,今日又应付那样多人,早些回院歇息吧。”凌夫人来到魏峣身边。她低着头,不敢看魏峣此刻的表情。
& & 魏峣只嗯了声。
& & 凌夫人又吩咐婢女道:“让厨下的醒酒汤,给侯爷送一碗,给不云居送一碗。”
& & 那婢女赶紧答是退下。
& & 凌夫人突然追上魏峣,道:“侯爷不要过于自责……”
& & 魏峣没有说话,脚步略停后离开了。
& & 不云居里,顾见邃却是睡在魏紫吾的床榻间,感受香软的棉枕,慢慢阖上了眼睛。
& & ——这可是婼婼的闺房。
& & 上次他陪魏紫吾回门,凌夫人一直在屋里,他也不好进来坐。他这才细致地将魏紫吾的寝房打量清楚。的确是别致而不失华贵,丝毫不下于公主的寝所。处处昭示着魏峣对魏紫吾的疼爱。
& & 魏紫吾吩咐遇潋打来一盆温水,她自己拧了雪白的棉帕,帮太子擦着脸。擦完双颊,轻轻拭了拭他高挺的鼻梁,正在擦下巴,却被太子一把攥住手腕。
& & 顾见邃一扯,她就倒进了他的怀里,他拥着她,眼神似醉似醒,道:“婼婼,今晚若不是我要求,你都不管我会不会喝醉。”
& & “我没有,我在席上就劝过你了。”魏紫吾觉得,真正的不管是像对顾见绪那样,什么也不劝。
& & 男人道:“你那是先关心完你爹,顺带对我提一句。”
& & 魏紫吾感觉到他坚硬如铁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腰,把她勒得有些痛了。喝醉酒的人没得道理可讲。魏紫吾也只好顺着他。
& & 她想了想,道:“殿下,你既年轻,又身强力壮的,偶尔喝多一次也无妨。可我爹是病体初愈,我自然要先劝他别喝。对你并不是顺带的。毕竟,你是我的……夫君。”
& & 顾见邃闻言笑了笑,这还是她主动说夫君两个字。
& & 他看着她,夜泽般的眼底似有迷雾,忽然说:“亲我,婼婼。”
& & 许是因太子这副皮相太有迷惑性,在男人的注视下,魏紫吾像是被蛊惑般,果然依言倾身过去,在他柔软甘凉的双唇蜻蜓点水,轻轻相触。
& & 他掌控着她脑后,不让她后退,纠正道:“不是这样亲,要像我亲你一样。”
& & 魏紫吾顿时有些紧张,但她想起为了让太子放她回家答应的条件,只犹豫了片刻,便用双手轻轻捧着对方的面颊,将自己的唇覆上去,她学着他的样子,吮吸了一下太子的下唇瓣。顾见邃的手一下扣紧魏紫吾的肩头。
& & 接着,她小小的舌尖顶了顶他的齿列,这是要求他张开嘴的意思。魏紫吾闭着眼睛,主动拿舌尖去挑逗他,她感到自己的脸烫得惊人,觉得大脑也仿佛被过高的热度烧坏了,恍恍惚惚的,反正就这样与他唇舌相缠。
& & 直到魏紫吾感到天旋地转,身上一沉,她才仿佛惊醒一般,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道:“殿下,不能在我家里。我爹娘他们会知道的。”
& & 顾见邃收紧手臂,道:“婼婼,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抱一会儿。”
& & 这时,遇清突然在外道:“姑娘,刚刚我听魏欣在说,说是夫人在回房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 & 魏紫吾一惊,下意识便问:“我娘摔得严重么?”
& & 遇清在外面道:“仿佛是摔着了腿。”
& & 太子便放开了她,魏紫吾说:“殿下,我要过去看看我娘。”
& & 顾见邃道:“我陪你去。”他当然不可能大晚上进凌夫人的房间,加了一句:“陪你到外头。”
& & 魏紫吾却道:“你不是说你喝醉了才留下么?还这么精神?殿下还是在这儿等我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 & 顾见邃只得道:“好罢。”
& & 魏紫吾到了凌夫人处,果然是膝盖摔伤了,已经有医师过来处理过,便道:“娘,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 & 凌夫人道:“没事的。摔得不严重。”
& & 魏紫吾又看了看周围:“爹爹呢?”
& & 凌夫人道:“侯爷先前已来过了。”
& & 魏紫吾哦了一声。其实她也知道爹娘一直都习惯分房睡。但她如今已嫁人,夫妻之间是个怎么回事,也弄明白了。
& & 魏紫吾想到自己和太子那种黏黏糊糊的画面,面热的同时也有些为母亲担心,觉得她和爹的感情是不是有些淡了。夫妻久别重逢,怎么好像一点也热切。
& & 虽然魏紫吾最重视的人是魏峣,但对凌夫人亦是非常亲近尊敬的。便安慰道:“娘,你放心,去岁我去辽西大半年,看到爹身边并没有其他女子。”
& & 像她的朋友周子嫣的爹突然带回外室和私生子,真是叫打嫡系一脉的脸。所以她亲自到辽西的时候,顺道看了看她爹有没有在那边纳个妾,或是收个外室什么的。
& & 凌夫人微微一怔,看看魏紫吾,笑道:“傻孩子,我原本就相信你爹的。”
& & 魏紫吾想想,又道:“娘,我总觉得爹爹这次回来……整个人和以前改变很大。你有没有觉得?”
& & 凌夫人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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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 & 凌夫人慢慢道:“我倒是没有发觉。比如呢?婼婼觉得你爹哪里变了?”
& & 魏紫吾想了半晌, 答:“就是感觉爹爹沉默了很多,好像心里有事瞒着我们。最重要的是……我觉得爹没以前疼我了。”
& & 魏峣刚巧走到门口, 他猛地顿住脚步,看向魏紫吾。魏峣其实也刚从凌夫人处离开,听到属下禀报说魏紫吾过来了,便折回来看看。岂料听到这样一句话。
& & “不过, 娘, 你可千万别告诉爹爹。”她特地加了一句。
& & 魏紫吾背对着门的方向,凌夫人倒是能看着门口, 看到出现的男人身影,愣了愣之后,没忍住噗地笑了一笑。
& & 魏紫吾看着凌夫人的反应就知道糟糕了, 回头一看, 果然是……她心里一突, 赶紧站起道:“爹爹……”
& & 魏峣走进屋里, 看看她,若有所思道:“我今日就说了你一句重话, 就记到现在?”
& & 魏紫吾特别不好意思,真是越不想发生什么, 就越是来。这叫她如何回答爹爹的问题, 便只能说别的,转移他的注意:“九霞变的后劲儿大, 爹爹现下还好吧?”
& & “无事, 许久没喝得这般痛快。倒是……太子如何了?”
& & “他还好。不算醉得太厉害。”魏紫吾也没想到太子酒量好成这样, 她平时看他饮酒也算克制,今日骤然饮这样多,似乎也没有真的喝醉。
& & 魏峣微微颔首。
& & 魏紫吾便说:“那,既然爹爹过来了,娘有爹爹陪着,我就先回去了。”又对凌夫人道:“娘好生歇着,明早我再过来看娘。”
& & 魏峣忽道:“我送你回不云居,婼婼。”
& & 魏紫吾忙道:“不用,爹。”
& & 凌夫人亦笑道:“婼婼,你就让你爹送吧。他一会儿再过娘这边便是,免得……你又觉得他不关心你。”
& & 魏紫吾臊了个红脸,她觉得娘是在笑话她,这样大的人,都嫁出去了,还像个孩童似的,回家还想要爹娘疼着宠着。但她是真的觉得爹爹这次对她的事过问得很少,很平淡的样子,从前并非如此。
& & “走吧。”
& & 听到魏峣在唤她,魏紫吾自然是跟着对方离开。也好,正巧她白天还有问题没向爹问完。
& & 凌夫人的住处到不云居是一条阔道,虽也要拐几个弯,但灯火却很明亮。
& & “冷不冷?”魏紫吾突然听到身旁的人问。她摇摇头,侧首看向他道:“爹爹,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到底是何人对你下毒么?”
& & 魏峣道:“嗯。你不要操心这样多,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 & 魏紫吾却摇头:“我怎可能不操心?爹,不如你早些回辽西吧。你留在京城,我始终不放心。我越发觉得,你之前中毒会不会是皇帝命人做的手脚……”
& & 魏峣道:“倒也有可能是皇帝。皇帝今日已下旨,将从前东突厥的疆域一并纳入定北都护府。他想让段潜趁机抓权,并不想让我太快回去。”
& & 魏紫吾一听,心下更急,连她爹也说可能是皇帝下的毒……她爹再武艺高强,毕竟是臣,皇帝是君,且这是京城,皇帝的本营。
& & 魏峣又道:“不过婼婼放心,我既然敢回京,亦是有备而来。”
& & 魏紫吾习惯性地等魏峣继续说下去,听他说清楚他都有哪些安排布置,然而,她却发现对方停下了话,就此终了。
& & 又等了一会儿,魏峣还是沉默地与她并肩而行,魏紫吾才在一瞬间领悟,她终于弄清楚爹爹的改变是在哪里——太子的政务机要是不告诉她的,现下,连她爹也有秘密,同样不告诉她了。
& & 也许,太子觉得她会把东宫的机密告诉她爹,而她爹亦认为,她已嫁人,会将魏家的事透露给太子。
& & 魏紫吾忽地有一种,被两个她最亲近的男子排挤的感觉。虽然她也知道,她爹未必是不信任她,而只是担心她无意中便被太子套话,但是这样的改变,仍旧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 & 魏峣感受到魏紫吾的不安,道:“婼婼,你要相信,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 & 魏紫吾看着对方,慢慢点点头,她也很快想明白了——
& & 无论顾见邃,还是魏峣,这两人都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个性,他们可以对过去恩怨既往不咎,但却无法很快便交心信任。因此,无论是太子,还是她爹,恐怕都有一个彼此观察试探的过程。再往好处想,也许,爹爹只是不希望她知道得太多,夹在中间,反而为难……
& & 魏紫吾便笑了笑道:“我知道,爹爹。”这样说来,她也得努力帮他们建立信任。虽然这不是一两日的事,她也忍不住道:“爹爹,太子待我,可比……顾见绪好多了。”
& & 这也是提醒魏峣,不要再站顾见绪的队。她担心今日魏贵妃与魏峣私下对话,会影响到对方。
& & 魏峣哪会不明白魏紫吾的意思,道:“放心,婼婼。顾见绪这笔账,我迟早得跟他算。”顾见绪对魏紫吾的所作所为,魏峣心里又岂会不记恨。
& & 天色已晚,两人也没有再多说别的。
& & 不云居自魏紫吾离开后,就十分安静。婢女们虽偶尔进出,却无人说话。
& & 太子的确喝了不少,闭着双眼,也有了倦意。然而警觉的本能还刻在骨子里。
& & 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微微沙哑而柔软的女子声音清晰地响起:“殿下,奴婢为您送醒酒汤。”声音不高不低,声线尤为独特。
& & 顾见邃一侧过身,便看到一张与魏紫吾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孔,那双眼睛,清如一汪净水。她见太子打量着自己,发现他并非如所想象般醉得恍惚,女子倒似有两分羞涩,将瓷碗捧到对方面前,脉脉无声直视男人,又道了一遍:“殿下。”
& & 太子早就知道,魏紫吾有个婢女叫遇滟,与她有那么一点相似。不过,也只是乍看有三分像魏紫吾,细看其实是两种类型,魏紫吾是顾盼生辉,透着一股叫人移不开眼的灵气。此女却是小意婉婉,带着一种难以道出的风情。
& & 顾见邃没有什么表情,仅是目光轻轻一瞟,就令遇滟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他倾身。她便听到男人冷淡道:“东西放到桌上,退下。”遇滟连忙答是。
& & 他从床上坐起,没有去碰那碗醒酒汤,但眼底哪里还有丝毫醉意。太子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引诱太多,岂能不知此女是何意。魏紫吾才走,这个遇滟就来了,巧得令他不得不怀疑……不过她没有做出实质的行为,只是送醒酒汤,他倒也不好贸然发落了魏紫吾的婢女。
& & 这时魏峣已将魏紫吾送至不云居门口,正巧石安静亦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门口,他们手里用漆木盘托着太子需更换的干净衣物。
& & 魏紫吾叫上几人进屋,魏峣目光掠过太子的衣物,转身离开了。
& & “岳母怎样了?”太子等屋里只留下两人,问道。
& & “我娘膝盖磕到了,所幸不严重,需得休养数日。”魏紫吾又说:“殿下,你的衣物既已送到,便快些沐浴罢。”
& & 魏紫吾正在整理顾见邃的衣裳,男人却来到她面前,抬高她的脸,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容。
& & 魏紫吾怔了怔,见太子目光莫辨,她的笑意微凝,问:“怎么了?殿下。”
& & 顾见邃确认魏紫吾不知遇滟的事,便放心了。遇滟本人也好,魏家人也好,只要不是魏紫吾的意思,他便不介意。小小一个婢女,还不至于要他专程出手解决。
& & 顾见邃略掀唇角,道:“我就是想问,婼婼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 & “当然不要。”魏紫吾轻瞪太子一眼。他还当她跟刚成亲时一样傻呢?和他一起洗,那要多久才能出得来。她想了想,道:“殿下快去洗,等我们两个都洗好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 & 顾见邃颇感兴趣,问:“什么东西?”
& & “洗完就知道了。”
& & 魏紫吾这样故弄玄虚,令素来心坚若磐石的太子度时如年。
& & 总算等到魏紫吾都捣鼓完毕,太子才看她从一旁的衣柜里,捧着个紫檀雕花的木箱子出来。箱子还上着机括锁。
& & “殿下,你看这个。”顾见邃便见魏紫吾自行开了锁,从箱子里取出一只白玉小肥雀,雕得圆滚滚的,极为可爱,她问:“你可还记得这个?”
& & 房间里顿时变得沉寂,太子盯着那玉雀,一时没有说话。
& & “原来殿下不记得了。”魏紫吾蹙眉。
& & 顾见邃转眸看向魏紫吾,少女穿着橘粉色的中衣,披散着乌鸦鸦的长发,一张小脸带着沐浴后的红晕,略带失望。
& & 他想起自己那时说过的话——“哥哥亲手给你雕的,你可要收捡好。我还没有给别人雕过东西。”
& & 其实从这个小姑娘入宫以来,他每一年都给她准备了生辰礼,且强迫她收下。只除了敬懿皇后过世后这几年。
& & 但太子以为,从以前魏紫吾讨厌他的程度,应该是早扔掉了这些东西才对。
& & 他慢慢勾起嘴角,道:“原来婼婼还留着。”他轻抚她的头发,问:“你为什么要留着?”
& & “我也不知道。”魏紫吾是真的不知道,其实她后来一次也没打开过这个箱子,她也想过将箱子一起扔掉。但就是鬼使神差地保留了下来。
& & 顾见邃笑了笑:“难道婼婼那时就喜欢我?和别的小姑娘一样,及笄后想嫁给我?”
& & “……不是。”她那时还小呢,根本就不懂嫁人。
& & 太子知道不是,也就是逗逗她,但看到魏紫吾至今留着这些东西,他的确是很欣悦。这种心灵上的满足,非是身体的快慰可比的。两人又将每一样小玩意儿拿出来看了个遍,顾见邃便将她搂在怀里,道:“早些睡吧。”
& & “嗯。”魏紫吾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 & 第二日,太子倒是起得早,魏紫吾自然往母亲那边去了。
& & 接着一连五、六日,太子都是白日里处理政事,晚上隔一天到一次侯府。
& & 皇帝的生辰亦到了。皇帝在整十的生辰外历来从简,便只是家宴,魏紫吾就算还在省亲,但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缺席。
& & 延光殿中,妃嫔和皇子妃们都在,女人一多,难免就口杂。
& & 萧令拂见了魏紫吾,笑道:“婼婼,好多天没在皇祖母宫里看到你了。”这是指魏紫吾没有孝心,谁都知道太后如今最喜欢她。
& & 魏紫吾正要说话,倒是章蕴长公主说了一句:“太子妃的爹长年在外,比不得英王妃的父亲长年在京。”
& & 魏紫吾心下了然地看了看长公主,萧令拂微微一怔,便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 & 周漓慧这个侧妃也是上了玉牒的,自然亦坐在萧令拂身边。正在吃甜点的周漓慧这时却突然作呕,捧着心口,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 & 众女都看向了她。魏贵妃一愣,表情略变,立即召了太医过来。
& & 就见太医当着众人的面扶了周漓慧的脉,随即恭喜太后和魏贵妃,道:“周妃娘娘有身孕了。”
& & 魏贵妃顿时笑出了声来。皇后和萧令拂的脸完全地沉下去。太后则是给予赏赐。
& &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皇帝和皇子们所在的宸安殿。
& & 顾见绪仿佛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虽然露出笑容,眼里却很平静。太子和顾见毓的表情也很平淡。倒是皇帝看了看三个儿子,立即叫赏。
& & 这天夜极深了,顾见绪依旧在书房里,打量桌上的金盘,盘中堆放着坚冰,他看着那坚冰中银色的一点许久。
& & 顾见绪问一旁的苗师:“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养蛊他知道。是让毒虫相互撕杀,彼此吞噬,留下最毒的一只,不过是用来毒杀。但能起到控摄心神的作用?顾见绪实则不大相信。
& & “殿下若不放心,可配合诅祝术一同使用。”另一名巫祝道。
第80章 第八十章
& & 顾见绪没有就此决定, 只叫那苗师和巫祝先退下。
& & “殿下可是想将冰心蛊用在魏二姑娘身上……?”顾见绪的心腹从不敢在他面前称呼魏紫吾为太子妃。
& & “不,不是给我表妹用。”
& & 顾见绪在得到冰心蛊的时候, 也有一瞬想过用在魏紫吾身上,让她任自己为所欲为。但随即又想到,万一这虫子实则是毒物怎么办,虽然魏贵妃将这玩意儿当个宝, 顾见绪却始终抱有怀疑。他不敢拿魏紫吾的性命来赌。
& & 而且, 他也并不想得到一个傀儡般的女人。他只希望自己能得到那个位置,让魏紫吾为她选择了太子而悔恨, 乖乖回到自己身边。然后清清楚楚地知道,占有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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