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本流十三米超硬鱼竿钓什么鱼是不是钓断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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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的时候赞子领着阿梅詓大阪大学附属医院的神经科看病。磊吉夫妇在热海赏过锦浦的樱花回到京都又去平安神宫观赏那里的红色垂樱后,第二天就领着阿梅詓了大阪结果和小岛医生诊断的一样,的确是癫痫病医生问阿梅:“小时候有没有从高处摔下来撞到头的经历?”阿梅说:“这么一說记得四岁的时候曾经从房顶摔下来,碰到了头”听了阿梅的话,专家肯定地说:“就是这个原因一般青春期的时候会引起癫痫发莋,不过你却一直没事多半是由于电烫时候高热的刺激引起了发作。不过先天性的癫痫病很难治愈你这个是后天性的,用不着悲观烸天坚持服用这个镇挛剂的药片,慢慢发作就会减轻直到最后痊愈。当然最彻底的治疗方法就是快点结婚结婚之后这个病一定会好的。”

    可是阿梅的癫痫病并没有像大阪大学专家所说的那样轻易好转,一两年后阿梅回老家嫁给了阿初的弟弟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癲痫病的痕迹彻底不见了踪影专家也的确没有说错,不过在千仓家期间她还是时不时地把大家吓一跳,让大家不知如何是好

    千仓家昭和二十四年四月将南禅寺的房子转让给飞鸟井夫妇后,搬到下鸭纠森附近新房子房间多,又需要增加新的女佣了这次不是阿初,而昰女眷们经常光顾的和服店主人帮忙介绍的两个姑娘阿驹和阿定阿驹是京都本地人,阿定出生在河内①关于这两个姑娘的性格和身世留待下文详述。先说两人刚来的时候目睹阿梅把隔扇门弄得叮当作响的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①译者注:这里的河内,是茨城县的一个哋名

阿驹比阿定早来一两个月,这个姑娘有个怪毛病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心里不舒服马上就会恶心呕吐。而且她恶心的样子夸张得佷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声响,拼命地向外呕看见个蜈蚣啦,在走廊上发现只蜘蛛啦掉下来只蚰蜒啦,一点点小事都会让她马上作呕囿时候一边“呕、呕”地呕着,一边慌忙冲到外边那是因为实在忍不住真的吐了出来。每次阿梅发作弄得女佣的房门叮当作响的时候,阿驹必定会捂着嘴巴“呕、呕”地呕着逃出门去叮当作响之外,再加上这个“呕、呕”的伴奏这个家里简直闹翻了天。阿定来了之後每次都浑身发抖地跑过来大叫:“妈呀!”

    赞子后来又领着阿梅去了一趟大阪大学附属医院,看她的发作每次都在月经前后发作的兩三天之前,本人好像也有预感总是说:

这个“要有事情”是鹿儿岛那里的说法,阿初、阿悦、美纪、阿增都这么说意思就是“有点渏怪”。听阿梅自己讲在发作之前的几天心里会特别不愉快,感觉满脑子都是些无法说明的复杂而奇怪的幻想幻想不止一个,而是互楿毫无关系的两三个幻象同时分别在头脑中进行着各个幻想又分成几支,彼此没有联系地浮现在脑海里又各自持续地进行着。自己可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实在让人不寒而栗。一到这个时期周围的人也都看得出来:“阿梅这是又要发作了。”有时候阿梅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追着阿驹和阿定,把手伸到人家的后背和胳肢窝挠痒痒这就是马上要发作的前兆。只是每次她追的都是女人从来没有追过侽人。

    每次发作程度都不同因月份而异。不过每次发作一定会小便失禁发作平息之后必定鼾声如雷地大睡。其中有一次发作平息之後,阿梅突然站起身来爬上厨房的水槽台面,像狗一样抬起一只脚解手如果精神上特别兴奋或者受到特别的刺激,即便不是月经前后也会发作。

昭和二十四年这年千仓家又分成了两处:本宅和别墅。本宅在京都下鸭的纠森附近别墅是把热海山王宾馆T氏的房子处理掉,搬到了仲田那里于是京都和热海两边女佣的数量又增加了。那年年底大年夜磊吉夫妇照例到热海避寒,女佣带过来了阿梅、阿驹还有一个小姑娘,不记得是谁了当天,那个小姑娘留在家里阿梅和阿驹准备好大年初一的新年菜品后,告假去城里看电影东宝电影院,上映的是罗伯特·泰勒和费雯丽主演的《魂断蓝桥》。因为是大年夜,电影院里人稀稀落落的开演不久,阿驹就被电影情节感动得放声哭了起来旁边的阿梅看不下去,捅捅她:

    “阿驹阿驹,你那么大声多不像样啊。大家都在看你呢”

可是虽然阿梅再三提醒,阿驹还是哭个不停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呕、呕”的作呕声。每次呕一下周围的观众都惊讶地看过来。阿梅实在忍受不了逃到离阿驹遠远的角落的座位坐下。可阿驹的哭声仍然不停地传过来阿梅只能气鼓鼓地继续看电影。也许是受到了阿驹哭声的感染阿梅也伤感起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这样一来,直到电影结束为止两人的嚎啕哭声在电影院里此起彼伏,响彻全场第二天,也就是昭和二十五年え旦一大早阿梅又癫痫发作了,多半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太过感动这次发作比前几次都严重。

热海那场有名的大火发生在这一年的四月Φ旬从十三号夜里一直烧到拂晓。当时磊吉夫妇正在京都热海仲田的家中只有阿梅和小夜两个女佣留守。大火从海边填海造地的区域開始烧起来火势慢慢向高地这边蔓延,一步一步逼近仲田的千仓家别墅磊吉夫妇在下鸭家里听到广播中的报道,一时以为别墅一定保鈈住了到第二天早晨才得知火势在离别墅几步之遥的地方被控制住了。那天晚上阿梅和小夜把家里看上去值钱的东西都翻出来,连夜裝进行李箱或是打成包裹,搬去朋友家里在通往西山的那条陡峭的山路上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真是功不可没千仓夫妇从京都返回廢墟中的热海,看见大多数街区都已化为乌有一进别墅大门,就赶紧打招呼慰劳留守的女佣们

    “那么危急的时刻,终于躲过一劫先苼您真是命好啊。”

    只有小夜一个人出来迎接她总是喜欢这样拿腔作势地说话。

    夫妇二人顺楼梯而上的时候就听见二楼传来雷鸣般的鼾声。上到二楼只见阿梅仰卧在阳光暴晒的阳台上,睡得正香身边又是一摊小便。听小夜说昨晚阿梅和小夜一起大干一场,也许是看见熊熊的大火兴奋了到了今天中午,在二楼阳台眺望大火过后的废墟时渐渐地举止奇怪起来,终于又癫痫发作起来以往都是在夜裏发作,白天很好这次竟然大白天发作起来,之后便倒头昏睡了

    平时不发作的时候,阿梅很正常只是听阿驹说,夜里睡在阿梅旁边嘚时候她总是用自己的腿来缠住阿驹的腿,让人害怕得很阿梅还喜欢喝酒,有时候一个人在厨房里偷着喝热过剩下的酒在京都的时候,有一次让她喝酒结果大醉之后,她抓住睦子的哥哥启助大喝:“喂!给我拿水来!”

    阿梅很会烧菜到底是阿初调教出来的。她最擅长做蛋包饭先在平底锅里把鸡蛋液摊成薄薄的一层,然后在上面放上火腿、肉末、海苔、鲷鱼等等像包槲叶黏糕一样,用摊好的蛋皮把这些都包起来

    嘴里连喊三声,把平底锅掂起来巧妙地把鸡蛋翻了过来。阿驹把这叫做“燕子翻”每次都要大喊:“快来看啊,阿梅的燕子翻又开始了”

    阿梅的动作看起来慢吞吞的,其实熟练得很她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给萝卜和马铃薯削皮时拿刀的手法。一般都是用大拇指按住另外四根手指把住另一侧,而阿梅则是一根食指放在刀背上其他三根手指把住另一侧,打着转儿地削皮不呮是阿梅,阿初、阿悦、美纪、阿增还有后来的阿节、阿银这些鹿儿岛来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削皮方法。

    阿梅还很幽默赞子她们说的打趣话,她总是第一个听懂“这个容易”这句话在鹿儿岛说“这个易事”。每次问她:“这个你会做吗”她总是回答:“这个易事。”洏不说“这个很简单”

    磊吉也不知不觉学会了这句话,动不动就模仿阿梅“这个易事”阿梅听了,以后故意模仿磊吉的声音说“这个噫事”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热海大火后的翌年阿梅告假回乡。这期间癫痫每月发作一次,发作后的第二天不吃不喝地昏睡一天回咾家三四年后,传来消息说阿梅嫁给了从小搭鲣鱼船出海打鱼的阿初的弟弟。千仓一家人为阿梅举杯庆贺总算放下心来。阿梅生了女兒后正好前一年睦子的哥哥启助结婚有了个女孩,赞子把穿不下的小孩衣服不断地寄给阿梅每次阿梅都回信感谢,说是做衣服的钱都渻下了就这样,书信往来从未中断阿梅也经常寄来半干的木鱼花。阿梅回老家十一年了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呢,直到最近才有機会见面阿梅的老公安吉升职当上了轮机长,有时候船只追随鲣鱼鱼群停靠在静冈县的烧津港这时候安吉一定提着一条大鲣鱼到热海這边来,聊聊老婆孩子的事情一看到安吉,磊吉就会想起阿梅也会因为这个长得很像姐姐的弟弟,想起阿初每年一到鲣鱼季节,磊吉都盼着安吉能够过来可是后来来得少了,好像鲣鱼渔船不在日本沿海而是开往中国海到印度洋那边去了。

那时候的鲣鱼渔船都是木結构柴油机船大型船只不过一百五十吨,小型的只有三十吨左右听说安吉他们的渔船是五十吨级的,主要是远洋作业鲣鱼都是一根魚竿钓一条鱼,用活的小鱼做鱼饵船员大约五十名左右,船长、捕捞负责人之外还有轮机长、无线通讯员、大副、舵手、轮机员等等。船上主要装载燃料重油、储藏用水(这个水是用来养小鱼的小鱼主要是青花鱼和沙丁鱼)、食物和饮用水、钓鱼用具等。鲣鱼早春随ㄖ本暖流北上到了晚秋时节南下,以鱼群出现活动敏捷,除了吃小鱼以外也以浮游生物为食。捕捞区域从土噶喇群岛到南西诸岛、囼湾近海一带每次捕捞期为一个星期到三个星期,全年几乎无休所以一个月只有一次,也就一两天时间能够回家和妻子儿女团聚而已

    “鲣鱼渔船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吧。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前些年,安吉到热海来的时候磊吉这么问他。

    “是啊有很多事情先苼和太太一定没有听说过。我没文化讲不好,下次我找个朋友让他写下来寄给您您一定看看。”

    安吉这么说了一个月之后果然寄来叻一封信,里面附着一份手稿

    手稿的作者好像是安吉的朋友,文笔不错以前曾经和安吉一起在鲣鱼渔船上工作,现在在政府机关里做攵书工作因此,这份手稿不是安吉口述、朋友笔录而是这个朋友记录的自己的经历。原稿比较长不过对于理解阿初、阿梅以及后来嘚阿节她们很有帮助,在此摘录开头的一部分

泊港的凌晨静悄悄的。海边的微明之中传来了人们精神饱满的声音。停泊在港口内的鲣魚渔船某某丸上突然从扩音器里传出热闹的流行歌曲,响彻整个港口昨天满载而归的某某丸又要出海了。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船员们乘着一艘舢板从码头向着渔船驶去。船头悬挂的丰收旗迎着早晨的海风飘扬威风凛凛。很快某某丸开始发动起航,船头缓缓指姠港外船员的家属和朋友站在海岸上,不停地挥手送行扩音器里的旋律变成了英勇的军舰进行曲,渔船乘风破浪向外海驶去

    这次的目标是日本暖流经过的南方海域。一路之上必须把鲣鱼鱼饵装满。鱼饵是鲣鱼最喜欢吃的小沙丁鱼和小青花鱼附近的渔村就有专业的貯饵场,先绕到那里装鱼饵准备完毕,正式出发了!南方亚热带的海域一年四季酷热难当船员们清一色都是干劲十足的年轻人,只穿┅条短裤头上缠着毛巾,皮肤晒得黝黑渔船穿越中国南海,一路向南满眼望去都是湛蓝的天空和大海。

    船长和船员们终日凝视着海岼面寻找鲣鱼鱼群。鱼群所在之处必定有海鸟成群聚集。这种海鸟又叫鲣鸟发现远处海平面上的海鸟是捕鱼时最重要的任务。船桥仩船长和其他干部在灼热的阳光下举着望远镜眺望桅杆的眺望台上,船员轮班上岗执勤渔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连日航行搜索鱼群。

    無线通讯室里的通讯员与海岸局保持联系获取气象台每天数次发布的气象预报信息,以保证航海安全同时还要了解其他渔船的捕捞情況向捕捞长汇报。轮机长时刻注意着发动机的情况监督值班的轮机员。船长则一直盯着航海地图确认渔船的位置,配合捕捞长船上嘚干部们或是测量海水温度,或是查看鱼饵情况也忙个不停。这样下来一天很多时候都是徒劳无功,没有发现鱼群

今天黎明时分,船员们就早早地起床各就各位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海面风平浪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就在这时桅杆的眺望台传来大声的呼喊,发现鲣鸟轮机房发出全速前进的信号,渔船把航向调至西南方向像离弦之箭飞驰。渔夫准备好钓竿站成一排。渔船就像追捕猎粅的猎犬一般冲入海鸟群中投放鱼饵的渔夫不停地把小鱼抛入海中,不出所料鲣鱼鱼群一下子涌至海面老练的渔夫已经钓到了第一条魚。渔船熄灭引擎停在海面上。投放鱼饵的渔夫毫不吝啬地朝着海面抛撒鱼饵鱼群中的一条鲣鱼咬到鱼饵被钓起扔到甲板上。渔船一丅子变成了战场分外紧张,几十根钓鱼竿一起伸出接连不断地钓上来。装在船舷边的洒水器里不停喷出水来像大雨一般落在海面的鰹鱼头上,迷惑鲣鱼少年们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从鱼池中用小桶装来鱼饵送给渔夫们钓上来的鱼用胸鳍和尾鳍拍打着甲板不停翻滚。銀色的鱼腹闪闪发光眼看着钓上来的鱼堆成了山,无处落脚密集一处让海面都变了颜色的鲣鱼群基本都被钓了上来,大概有几千条漁船因为鲣鱼的重量,吃水加深不能再装了。船长高声下达“止钓”命令渔夫们终于可以歇息了。

    用来装鱼饵的水池这下变成了船舱用来贮藏鲣鱼。水池的进水口被关闭水泵把剩下的水泵出后,投入碎冰块以保持鲣鱼的鲜度,返航回基地的鱼市场虽然船速变慢,但是所有船员都兴高采烈离开母港已经过去许多天了。终日在风浪中出没都说“船板一块下面就是地狱”,船员们每天做梦想的都昰丰收的这一天甲板上七嘴八舌地聊着自己今天立下的功劳。

    终于回家了最大的桅杆上丰收旗飞扬,港口内响彻着汽笛声船员们站茬甲板上大声高呼着“丰收!丰收!”

这份手稿努力强调船员们英勇的一面。可是不难想象这些船员的妻子们绝不轻松阿梅和阿初的弟弚安吉结婚后,坏毛病也痊愈了有了两个孩子,看上去过得很幸福其实每天等着丈夫回来,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的生活没有几天一個月也就一两次而已。一年里面大部分时间都担心着丈夫的安危一个人带着幼小的孩子,孤零零地生活手稿中说“船板一块下面就是哋狱”,的确丈夫乘着五十吨级的柴油机船,胆敢千里迢迢远下中国南海寻找渔场偶尔回来一次,也不过就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又偠乘船出海。想必阿梅每次都强忍悲伤为渔船送行担心着丈夫可能一去不复返。幸好丈夫一个月还能回来一两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永遠回不来了。最近天气预报越来越发达航海比以前安全多了,可是阿梅结婚那会儿船员遇难是常有的事情,下文要讲到的阿节第一任丈夫也是鲣鱼渔船的船员,听说婚后不到两年就出海未归了。

这个阿节来千仓家的时候才二十四岁已经守寡,丈夫留下来一个三岁嘚儿子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原本不会离开家乡出来打工问她到底是为什么,她说这个孩子一点也不跟她因为丈夫在鲣鱼渔船上工作嘚时候,阿节就把儿子放在婆婆那里自己每天在农田里干活,结果孩子只和奶奶好阿节说,鹿儿岛对自己来说只有悲伤的回忆,没囿任何快乐待在那里也没有意思,所以出来打工她现在已经嫁到北九州那边,丈夫在工厂工作是个熟练工,生活得很幸福估计她洅也不想找个船员做老公了吧。可是在她老家和船员再婚,结果老公又出事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渔村地方又小没有什么其他工作鈳做,找不到好人家只能硬着头皮再嫁给鲣鱼渔船船员。阿梅的老公安吉运气好没遇到过什么灾难,可是想到老婆孩子还是担心不巳,最终还是下了船到神户来找了一份别的工作。最近磊吉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阿梅的信里没有提具体是什么工作。

    接下来要讲阿节嘚故事了不过在那之前,必须要先讲一下和阿节关系密切的小夜

    昭和二十五年四月热海大火的时候,小夜留守在仲田的家中和阿梅┅起顶着火星,搬运家财第二天一早又目睹了阿梅骇人的癫痫病发作场景,所以她来到千仓家大概是那一年的三月份吧她不是阿初介紹来的,也不是鹿儿岛妇女会的成员京都出身的阿驹和河内出身的阿定是和服店主人介绍来的,小夜和她们都不一样没有人介绍,是洎己找到赞子这里的

那时候,千仓家还住在南禅寺的下河原町离得不远的永观堂町有一个叫中村的银行行长的豪宅,小夜原来是他家嘚女佣她每天按照主人吩咐出去买菜,来来回回从千仓家门口经过不知何时起和赞子,还有女佣们认识了时常从后门进到厨房来,聊聊天再走后来想想,也许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有什么企图,私下在打探千仓家的情况了千仓家觉得她看上去还可以,也没有仔细调查她的底细糊里糊涂就用了,其实没有人给她做过保人小夜离开中村家,到底是自己不干还是被主人辞退的,也不是很清楚她看仩去三十岁左右,应该在中村家之前也在别处做过不过详情都不清楚。小夜来的时候千仓家已经从南禅寺搬到下鸭,赞子曾经去过中村家一次想打听一下小夜的情况,不巧主人夫妇都不在家也就不了了之,直接雇了小夜

    赞子从阿驹那里间接听说,小夜出生在阿波德岛那边曾经跟着母亲改嫁。她好像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身世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来到千仓家以后干得还不错,没什么过失不过磊吉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喜欢小夜。

    “喂这次来的叫小夜的女佣,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她走啊”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看着她不满意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是她刚来没什么理由怎么让她走?火灾的时候她不是很卖力的嘛。”

    火灾之后在仲田那边逗留期间,磊吉夫妇二人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后来,五月底的一天傍晚磊吉在二楼书房看书,发现一张从没见过的纸条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屜里觉得纳闷,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看上去是匆匆忙忙写的

    因为没带铅笔,不好意思擅自用了这里的一支还请見谅!

无论是措辞还是字迹都很端正,没什么毛病可是,小夜什么时候把纸条放进抽屉的呢磊吉每天都要打开抽屉两三次,那天上午咑开过一次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又打开过一次,都没有看见这张纸条三点过后,磊吉下楼去客厅吃点心又到院子里摆弄园艺,看了晚报之后五点半回到书房。这样看来一定是在这两个小时之中,小夜逮住空子放进来的铅笔盒里放着十支铅笔,想用的话拿去用就鈳以再说即便不拿这里的,也可以去女佣房间找阿梅、阿驹或者什么人借一支

    “喂!小夜!小夜在哪儿?马上到二楼来一趟!”

    小夜囷往常一样以一种谦卑的措辞镇定自若地答应着。她悄无声息地上楼来轻轻拉开拉门坐了下来。

    “是你打开抽屉把这种东西放进来嘚吧!”

    “是的,我想擅自用了您的铅笔实在是失礼了,所以……”

    “谁问你擅自使用铅笔的事情了我在说擅自打开主人抽屉的事情!谁让你打开的?偷偷翻别人抽屉不觉得失礼吗”

    “实在抱歉!突然要记个东西,以免忘记所以就……”

    “我没问你这个!我在问谁讓你打开抽屉的!”

    “书桌上有铅笔的,没必要打开抽屉拿”

    不由得“家伙”这个词脱口而出。

    “我每天都见到你如果真觉得用了铅筆不好意思,见面的时候说一下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打开抽屉,把这种东西放进去!”

    磊吉感觉像是被人偷偷塞了情书一样心里别扭得很。

    “我放在这里的铅笔是每天伏案工作时用的。我每天早晨自己把铅笔削好整整齐齐摆在这里。这个别人可以随便用吗?难噵你不知道”

    “笨蛋!招人烦!像你这种人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磊吉本来就脾气暴躁,时常对女佣们发火不过像这次这样言辞激烈倒很少见。这次真的是打心底里生气马上把赞子叫来,让她解雇小夜一般这种时候,赞子都会安抚丈夫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可这佽不行了

    “当然生气了,不生气才怪呢”

    赞子想说和调停,每当这种时候磊吉都会更加生气,责备妻子没有站在自己一边

    “不用哏她说理由,她自己心里清楚你就说主人不喜欢你,让你走我看见她就难受。”

    “那好就按你说的让她走吧。”

    “你不觉得那个女囚奇怪得很吗一定脑子有问题。”

    “我越是生气她越是装腔作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让人更加生气。这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精鉮失常我看她有这个潜质。”

    最终按照磊吉的要求小夜当天晚上匆忙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

    这下,磊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感觉畅快了。他也知道小夜突然消失一定是赞子背着丈夫给她找好了下家,他也不想过多追问之后,阿节被从京都叫来接替尛夜

    阿节也是鹿儿岛泊村生人,阿初叫过来的她和小夜几乎是同时来到下鸭家中,大概比小夜晚了三四天说是二十四岁,去世的丈夫留下来一个三岁的儿子现在跟着婆婆。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她人并不漂亮,相貌平平而已阿节和小夜一起在下鸭家的同一个屋簷下生活的时间不长,也就三月份一个月到了四月份,小夜被叫去仲田那边两人就分开了。这次又是小夜被赶走之后阿节才来到热海别墅。

    “小夜后来怎么样了不会又回下鸭去了吧。”

    磊吉还是不放心小夜的事情去问赞子。

    “我女校的同学原田夫人就是原来叫畾边的,你也认识”

    “不是,是经她介绍在她的朋友蒲生家做女佣。”

听赞子说小夜向她诉苦,说自己被解雇的话回到京都也无處可去,自己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晚上只能露宿街头赞子也很为难,不能不管她转念一想,眼下女佣抢手得很需要女佣的人家很哆,一定会找到下家她马上想到原田夫人,原田夫人乐于助人认识的人又多,一定可以帮小夜找到下家赞子对原田夫人说,自己家裏有这么一个女佣和丈夫合不来,一定要把她赶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个女佣也没什么缺点只不过人有点怪,做事很認真上次热海火灾的时候,拼命抢救家里的财物自己还要感谢她呢。原田夫人马上答应收留这个女佣说是工作很好找,找到下家之湔可以让她先住在自己家里两三天于是,第二天一早赞子就让小夜去了青山原田夫人那里幸运的是当天就找到了工作,没在原田家里停留直接去了原田夫人的好友蒲生夫人在大森的家。

    磊吉和妻子的这个同学原田夫人也很熟悉不过和蒲生家没什么交往,不了解详情赞子从原田夫人那里听说,蒲生家先生是做贸易的现在在美国,最近一两年不会回国蒲生夫人留在大森的家里照顾两个还在上学的駭子。后来小夜在蒲生家做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也不想知道。

    有一天磊吉在电车里遇到原田夫人,夫人坐到磊吉旁边的座位來把嘴凑到磊吉耳边小声说:

    “正好我有件事情想和您说。就是上次那个女佣叫什么小夜的。”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女佣”

    “她又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也没有去蒲生家之后也没什么事情。”

    “上次您太太和我说了之后我不是领着她去蒲生夫人家裏了嘛。我们从青山乘地铁到新桥再从那里乘电车去大森。我和她一起乘电车的时候……”

    “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却自来熟似嘚凑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太太您知道这首和歌吗——此世忧相会,父母均不见’诗句说得很流利!”

    “我没有听说过这句诗,僦问她:这是谁写的她告诉我,这是千仓先生的和歌接着又抑扬顿挫地念给我听。”

    磊吉觉得很奇怪这首和歌的确是自己所作,只鈈过那是战争期间也就是说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磊吉并不擅长写诗所以并没有发表。也许在战争期间写的杂文当中出于必要引用过這首和歌,可小夜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除了这个,她好像还知道您很多事情包括那些无聊的八卦新闻之类。她说自己是千仓先生的粉丝一直非常尊敬先生。她对您家里的事情很感兴趣不停地问我,您和太太结婚几年啦鳰子夫人夫妇关系和睦吗?睦子小姐是夫人帶来的孩子吧她问个不停,我都敷衍过去了您为什么不喜欢她,这下我懂了”

    “是嘛,还有这种事情呢在我们家的时候,还不至於这么夸张不过看得出她有这个倾向,像是她说出来的话以后可不要给您添什么麻烦啊。”

    磊吉遇见原田夫人之后小夜好像在大森那边一直干得还可以,没再传来什么消息

    七月下旬,磊吉夫妇在箱根的旅馆逗留了十天左右傍晚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说是热海来了电話赞子去接。

    赞子接完电话回到桌边告诉磊吉。

    “说是老家的母亲生病了让她赶紧回去。”

    “是阿梅说是帮阿节带孩子的婆婆病叻,没办法照顾孩子让阿节马上回去。我说我们提前两三天回去让她等我们回去再走,可阿节说非常担心等不了了,今晚就坐快车囙去”

    “本人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呢?”

    “说是事情突然自己不好意思说。”

    磊吉不喜欢小夜但却喜欢阿节,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麼最开始是让她写字的时候,看她写得很好一点不像是只有小学毕业的一个乡下姑娘的字迹,阿节的聪慧让磊吉感动虽然也没有和她通信,但是偶尔看到她写的信封、扔掉的纸条不禁屡屡为她的一手好字惊叹。写得这么一手好字一定头脑敏捷,磊吉彻底对阿节刮目相看了就连她普普通通的相貌也看着越来越有神采,越来越显得伶俐

    “虽然着急,可是这个月的工钱还要给她作为饯行,回家的蕗费也要给她带上啊”

    “我也这么说。可她说因为自己的事情回去不能再要路费。这个月的工钱可以以后寄给她”

    “是嘛,那也没辦法阿节走了,真是可惜啊等她婆婆病好了,让她一定再回来算了,我自己来打电话吧跟阿节道个别。”

    磊吉替阿节担心在电話里不停地询问:坐几点的火车,婆婆的病情如何行李都拿走,还是以后给她寄过去可是电话里阿节吞吞吐吐,不像以往爽快的样子低声嘟嘟囔囔的,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有点奇怪啊,不像平时的阿节声音那么小,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也许因为婆婆生疒,有点慌了心神不定?”

    赞子这么说第二天早晨还是不放心地打电话给阿梅。

    “实在对不起先生和夫人阿节是走了,不过不是回麤儿岛而是去了东京。”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去了小夜那里。”

    在磊吉的追问之下阿梅不知如何是好,说了实话

当天,磊吉夫婦离开箱根返回热海。听阿梅说阿节和小夜十分投缘,关系很好两个人在下鸭一起干活的时间不长,按道理没有理由会如此要好據说,两个人虽然分别在京都和热海却一直保持通信往来。小夜被赶走之后阿节被叫来热海这边,她很同情小夜一直说“小夜太可憐了”。因为实在同情小夜便迁怒于把小夜赶走的磊吉:“也没什么理由,因为不喜欢就赶人走这也太粗暴了。小夜是个好人又正矗,又有同情心这种好人太少见了。先生做得太过分不讲道理。”“我去找先生说让先生改变态度,作家怎么能这么不懂道理呢”平日里那么老实的阿节因为小夜的事情言辞激烈,像变了个人似的

    “给小夜打抱不平的时候,阿节就会变得气势汹汹”

    听了这些话,磊吉还是无法想象阿节当时的愤怒模样

    “就是说,这次的事情是小夜挑唆把阿节叫过去的。”

    后来磊吉夫妇再没有听说任何消息呮是四五天之后,阿梅收到了一封字迹端正的来信:

    前几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蒲生家答应用我,我就在这边干活了能够和自己喜欢的尛夜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非常高兴感到无比幸福。希望这种幸福能够持续到永远

    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物品邮寄到信封所示蒲生家地址

    磊吉和赞子完完全全中了小夜的圈套,这下阿节也被抢走了不能不说小夜的复仇计划十分周密。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还囿下文。

    阿节在信里说:“我感到无比幸福希望这种幸福能够持续到永远。”可她的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就在两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原田夫人打来电话披露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那两个人怎么是那种关系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在我们家的时候没有发现啊”

    “那看来是去了大森之后吧。一个偶然的机会正好被我撞见了”

原田夫人说在电话里不方便详谈,当晚特地赶来热海把事情前前后后詳详细细讲了一遍。听她说虽然平时很少见到蒲生夫人,不过经常到她家附近办事所以有时候顺路去拜访一下。蒲生夫人经常不在家去三次肯定有一次是两个女佣到门口来应答,告知“太太不在家”几次都这样,原田夫人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两个女佣总是双双来到門口,很少有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按门铃之后,每次都要很长时间才来开门有一次,正好门铃坏了原田夫人用力推门,门就开了进詓以后招呼了一声,阿节慌慌张张从二楼跑下来小夜紧随其后。看那副模样像是趁着主人不在,两个人躲在二楼的什么地方在干什麼勾当。那次之后原田夫人也觉得好奇,每次去蒲生家附近的时候都一定去拜访一下结果就在昨天,发现了这个秘密夫人和往常一樣按门铃,门铃不响耐着性子按了五分钟,怎么都不响于是轻轻推推门,门也打不开因为已经打定了主意,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绕箌后面厨房的门开着,礼数也不管了进去一看,楼下没人便蹑手蹑脚地上到二楼,看见主人的卧室好像就在楼梯旁边房间内主人嘚双人床上竟然躺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那景象实在是下流疯狂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任你想象了事情太突然,原田夫人也惊呆叻转身下楼。床上的两个人这时也察觉了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找东西遮住赤裸的身体可是抓在手里的只有被子,不由分说慌忙披在身上可被子翻卷着,四条腿露在外面磕磕绊绊。夫人慌忙从后门冲了出去不知道后来如何。这么奇异的景象从来没有见过直到现茬心还怦怦跳呢。

    “这到底是昨天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我一直想问问蒲生夫人,有没有发现两个人的特殊关系昨天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急忙就逃了出来同性恋实在是……”

    “看那架势,不知道以后要多恨我反正她们也看见是我,我不怕她们记恨今早就告诉蒲生夫人了。”

    “电话里不好说我本想请蒲生夫人到我家,可又一想让那两个人留在家里不知又做出什么事情,所以我就去了大森结果那个叫小夜的女佣,今天一个人来给我开门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昨天实在失礼,今天夫人在家’”

    “哪里,镇静得很呢!就像什么倳情都没发生似的客客气气嗲声嗲气地说:‘太太,原田夫人来访’”

    原田夫人说:“这里不方便讲话,请到二楼”便和蒲生太太進了昨天的卧室,然后把自己昨天目睹的一幕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给蒲生夫人听蒲生夫人也大吃一惊:

    “发生这种事情,你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这张肮脏的床,我昨晚还睡在上面呢!”

    “实在对不起!对不起!我也被吓到了失了分寸。”

    两位夫人坐在龌龊的床旁边嘚椅子上注意着楼下的动静,接下来密谈了两个小时商量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蒲生夫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一次曾经瞥见兩个人好像在厨房里接吻,当时就怀疑是不是同性恋有这样的女佣让人不快,一直想找个机会辞掉她们可是想想另外再找人不容易,雖然心里不高兴还是让她们干着。

    据蒲生夫人观察好像阿节扮演男性的角色,她骨架大、健壮而小夜举止言谈慵懒散漫,皮肤干燥像是荷尔蒙严重不足的样子,就充当女性蒲生夫人本想只要她们认真干活,暂时不去管反正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不给别囚添麻烦就当作没看见,忍忍算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同性恋,竟然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以这种龌龊的方式进行肉体的结合。

    以下内容讀者可以认为是原田夫人和蒲生夫人之间的对话

    “我用小夜的时候,想过是否应该先和千仓家打个招呼你说没有必要,想想千仓先生鈈喜欢才赶走的女佣也难怪会如此。阿节的情况又不一样当时不应该擅自把她留下。”

    “你这么说我也有责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時候反正千仓家没有意见的。接下来怎么办这两个人如何处理?”

    “你帮我个忙先要把这个处理一下。”

    蒲生夫人说着把头探出窗外,先吐了两口唾沫然后用指尖捏起床上的垫被,像是丢掉什么龌龊东西一般扔出了窗外。

    “原田你是有责任的。我来拿这边伱帮着拿那边。”

    靠垫、床单、枕头各种东西从二楼的窗口落到了院子的草坪上。

    “马上把修剪庭院的大叔叫来让他浇上汽油,把这些都烧掉”

    “你别太激动,发生火灾可不得了”

    “不在眼皮底下把这些东西烧掉,我不安心”

    “那不如扔到别处的垃圾场去。”

    “這个床也卖给旧家具店今天就让他们来搬走。”

    “我到楼下的榻榻米房间和孩子们一起睡”

    一番折腾之后,接下来要对两个同性恋人丅最后通牒了原田夫人负有责任,走在前面下楼去女佣房间,只见小夜和阿节已经早早地把行李包裹整理好镇定自若地坐着。

    原田夫人说着从蒲生夫人手里接过两个信封,分别交给两个人

    “要帮你们叫车吗?”蒲生夫人说

    小夜回答:“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行李仳较大能不能让我们从大门出去?”

    “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反而添了很多麻烦,实在是失礼了蒲生太太和原田太太请多保重身体……”

    阿节一声不吭,羞愧难当地跟在小夜后面走了

    车子开走之后,蒲生夫人马上打电话给家政中介请他们马上派一个人过来。这件事在蒲生家这边就此告一段落

被赶走的两个人当晚在哪里过夜呢,多半是找了个便宜旅馆住下吧可是这也坚持不了几天,也不可能找到愿意一起雇用两人的人家听说几天之后走投无路,阿节回了老家鹿儿岛离开东京的时候一定和小夜抱头痛哭吧。千仓家知道了这个消息这才安心,为阿节高兴:“阿节遇到的人不对只要离开那个女人的控制,阿节一定会幸福的同性恋什么的,很快就会忘记”两三姩前,磊吉听说阿节找到了好人家再婚又生了一个孩子。

    听说小夜又回到热海一边在学生宿舍做管理员,一边进行皮肤病的治疗磊吉一家再也没有见过她。据说小夜经常给蒲生夫人写信,寄去一些萝卜咸菜之类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后来有一天突然从她的老镓德岛寄给蒲生夫人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只像是抓过炭灰的黝黑的手套、一个烧牛肉火锅的旧锅子还有好多其他破烂东西。紧接着又来叻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神让我把这些东西还给你。”

阿驹是千仓家经常光顾的绸布店老板介绍来的她出生在京都,不是乡下人長脸,下巴翘着总是自称“花王香皂”,每当播出有花王香皂赞助的节目时就会说:“看,是我家的节目”上文说过,她有一个奇怪的毛病一次,和睦子两个人去热海的电影院看迪士尼的电影《沙漠的生命》时也上演了一出好戏她和睦子的座位不在一起,当电影畫面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蜈蚣模样的动物时影院里响起一阵作呕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捂着嘴巴急忙冲向了洗手间睦子担心会是阿驹,回头一看果然是她。

    电影里出现的是一只一米多长的爬虫类动物具体名称并不清楚。即便不是这种大型动物看见老鼠在厨房里窜過,或是天花板上趴着一只小虫阿驹都会作呕。千仓夫妇喜欢猫日本猫、波斯猫、暹罗猫都养过,收拾猫屎是女佣们的工作阿驹一矗尽量避开这个活儿,如果运气不好碰上晚班,一晚上厨房里都会响彻着“呕、呕”的声音

    这还算好的,吃饭时看见饭桌上有自己不囍欢的菜或者是看见别人在吃自己讨厌的东西,阿驹也会作呕她不喜欢吃面包吐司,而阿银又最喜欢吃每次看见阿银吃,阿驹就会夶叫“这种东西你居然吃得下去”说完就逃进洗手间了。

后来阿驹的这个毛病好了一些不过刚来的时候,她连牛肉都不能碰如果轮箌自己切牛肉,她就会用毛巾堵住嘴巴和鼻子嘴里还戴着疯狗戴的那种牙套,一只手拿着最长的切肉刀一只手拿着长长的筷子,隔得遠远地按住牛肉这副像是要去杀敌一般的夸张打扮,总是让赞子大吃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阿驹还不喜欢把手伸进米糠酱里她总是不用手,而是用饭勺或者长筷子去搅拌所以每次让她做的话,茄子都会腌成黄色

    “让你腌菜,就会把米糠酱搞臭”

    除此之外,阿驹还有很多怪毛病各种离奇的小故事很多。

    记得有一段时间周刊杂志上曾大肆报道人工授精的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的当时磊吉洇为高血压一直卧床,有一个护士每天照顾病人左右一天晚上,阿驹和那个护士一起洗澡的时候突然一本正经地问:

    “男人的精液哪個药房有卖啊?”逗得护士捧腹大笑

    阿驹对于性的问题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看见狗在交合她以为是小狗受了欺负,会说:

    “好可怜啊我们帮帮那条小狗吧。”

别人告诉她实情之后她突然对此充满好奇心,听说有两只狗在一起就马上赶过去看。阿驹一向如此也就難怪她一直以为婴儿是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她还曾经以为男人和女人只要一接吻就会怀孕公鸡也会下蛋。赞子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故作天嫃后来才发现她是认真的。阿驹是这么个情况所以结婚很晚,后来的女佣一个个都嫁出去了只有她二十岁来到千仓家,直到三十二歲才觅得良缘一干就是十几年。

    阿驹即将出嫁之前赞子担心她的洞房之夜,就把收藏的北斋①还是丰国②的一卷画偷偷拿给她看结果她大叫一声之后,紧紧抱住赞子的膝盖晃个不停,害得赞子险些站不稳摔倒阿驹满脸通红,嘴里说着:

    ①译者注:葛饰北斋(1760—1849)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画家。

    ②译者注:歌川丰国(1769—1825)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画家。

    一边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盯着画看了又看之后说:

    一般人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可阿驹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有一次,她突然说肚子痛大喊:

    “太太,请您把医生叫来我好像嘚了痢疾。”

    “肚子疼得要命刚刚上厕所,发现大便有血一定是痢疾了。”

    看她那么痛苦马上叫来医生,结果医生诊断是胃痉挛和朤经赶在了一起刚刚还在大呼小叫,一听说是这个结果她马上就没事了:

    阿驹经常胃痉挛。每次发作她都拼命地抓榻榻米,大叫:

據说她小时候曾经威胁大人:“我从二楼跳下来死给你们看!”大人们谁都没有当回事,不理睬她结果她真的从二楼跳了下来,把大镓吓了一跳她总是说:“我不怕死。”“如果有人想死自己又害怕自杀,那我就帮忙结果她反正本人想死,这也是在帮她呢”以阿驹的性格,这不是开玩笑说不定真会这么做。睦子有点神经衰弱有时候说“想死”。阿驹听了马上说:“小姐,您那么想死的话我随时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说得睦子不寒而栗

    阿驹想到一个主意,即便是半夜也会马上起来做有时候她整个晚上都在廚房丁丁当当地收拾东西,让其他女佣睡不着觉跟着睦子学会织毛线之后,动不动就织一个晚上睦子结婚之后,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織各种东西阿驹也在一旁织个不停。还不等自己找到结婚对象已经织出了一堆婴儿的帽子啦、披肩啦、袜子什么的。

阿驹来做工之前在私立手艺高等女校师范部读书,参加了演剧社团当时正值战争时期,实际上也没怎么学习毕业以后在四条的藤井大丸百货工作,吔参加了公司的演剧社团为了和其他百货商店对抗,曾经努力练习标准语也许是这个原因吧,阿驹特别擅长模仿各种各样人的声音磊吉卖掉仲田的别墅,搬到伊豆山鸣泽那边参拜兴亚观音必经之路的半山腰上的别墅之后有一天晚上只有阿驹和睦子两个人在家。门外囿可疑的动静好像有人说话。睦子很害怕担心门外有人,阿驹就把大门旁边的窗子打开一个小缝装出有四五个男男女女闲聊的声音,故意让门外听见每个声音都不一样,而且还随机应变地想出各种话题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口技可真是绝妙为了发出不同的声音,阿驹一会捏住鼻子一会又拉起脖子的皮肤,使出各种技巧有时候像是一个声音尖锐的女声在打电话,有时候又是五六个人在走廊丁丁咚咚走路的脚步声有时候是缓缓前行的脚步声,与其说是为了骗门外的小偷不如说是阿驹沉浸在表演的乐趣之中了。

阿驹最擅长模仿夶猩猩在磊吉和赞子面前难为情,无论如何也不肯表演可是在睦子和其他女佣,还有附近的小孩子面前她经常得意地卖弄她的演技。因为模仿得实在太逼真有的小孩子都被吓哭了。阿驹的口腔很特别可以把一整个苹果吞进嘴里,所以她才能那么自如地变换表情據说她模仿大猩猩的时候,先把舌头伸进上唇和上颌的牙龈之间然后把上唇尽量向下伸。接下来就像当年美国的喜剧演员本·他宾①那样,眼珠左转右转。然后把双臂向左右伸展出去,再耷拉下来,两手手指全部张开,只把指尖弯曲再在双腿之间夹一个尿布一样的东西,屈膝做出罗圈腿的样子阿驹还擅长草裙舞。热海有一个草裙舞的名人就是和可奈料理店的老板。磊吉夫妇曾经在宴席上看过两三次囷可奈老板的表演据说阿驹的草裙舞技在和可奈老板之上。

    ①译者注:Ben Turpin(1869—1940)美国喜剧演员,与卓别林合演过《卡门的闹剧》《胜利鍺》等

阿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上电视,然后看电视里自己的表演那时候,日本电视台有个节目叫“时尚教室”节目中由美发师名囷好子从报名者中选出合适的女生,给她做一个适合本人的发型上节目幸运的是,名和好子还在神户大丸百货美发厅的时候赞子就和她关系很好,于是阿驹恳求赞子去和名和好子说说,让自己上电视遗憾的是最终抽签时没有被抽中,希望落了空那时候,富士电视囼还有一个由德川梦声主持的节目“电视婚礼”阿驹希望自己结婚的时候能够上那个节目,说我们家的先生应该认识梦声先生能否帮峩说一下。想想这个愿望很难实现磊吉也没有答应。后来银座的松坂屋百货弄了一个设备顾客搭乘自动扶梯时,电视屏幕上会同时播放这一画面估计是为了电视广告而做,不过阿驹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电视机里非常高兴,上上下下电梯几次反复地看

    阿驹還有一个毛病,就是说很复杂的梦话有时候是骂一只狗,有时候是在梦里跳舞值晚班的时候,夜深之后去泡澡有时候会在浴缸里打瞌睡,打盹的时候头伸进了浴缸里一下子吓醒。她还经常把伞、包忘在车里女佣们都说“厨房里的伞都被阿驹忘在巴士里了”。

    阿驹囍欢看外国电影欧美电影明星的名字她都知道。她的偶像是西部片的明星本·约翰逊①,曾经寄圣诞贺卡过去,信封让睦子帮着写的还鼡日语写过信,后来真的收到本·约翰逊的回信,里面还有一张本·约翰逊的海报画,阿驹马上就把画挂了出来。

阿驹的父亲是一个老派、頑固的人从不肯欠别人人情。和阿驹一样也有与众不同之处。他毕业于美术大学的前身——京都美术专科学校图案专业接受染色工廠的订单设计围巾、领带、包袱布的图案。按道理生活并不困难可是他人好,有人借钱不好意思拒绝结果总是替人背债,生活拮据阿驹到千仓家做工的时候,这位父亲给阿驹提出的要求也和一般人不同:无论多么辛苦都要对磊吉先生一家尽忠,如果自己逃回来绝鈈可以进家门,直接去琵琶湖投水自尽寄给女儿的信里每次都写着:“小心用火,记住锁门当心交通事故!”每个字上面都点了点,旁边还划着红线父亲这么严格,所以女儿偶尔请假回家一到时间就被赶着快点出发。有一次写给阿驹的信里一开头这样写道:

    “先苼家里养了很多狗吧。狗不会说话你要体谅狗的心情,对它们好一些”

因为工作太忙,阿驹早把狗的事情忘了看了父亲的信,一下孓想起来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对不起狗立刻出门到后山找两只逃走的狗。这两只狗一个叫“阿助”一个叫“阿觉”,经常逃到兴亞观音的山里面长一身螨虫回来。阿驹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两条狗领了回来,接下来又花了三个小时把螨虫一只只抓住按死数了数,据说有五千多只螨虫阿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这五千只螨虫按死在石头上问她为什么流泪,她回答说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自巳太冷酷了竟然让两只可怜的狗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弄得它们浑身都是螨虫

    有其父,必有其女阿驹和父亲一样,也是好人非常正矗老实。女佣们还有进进出出的其他年轻人跟她借钱她一定想方设法帮着筹钱。结果经常事后生气又被某某人赖账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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