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介农夫一生平平淡淡。当初在故乡靠着几分薄田供我们读书、。除了家人父亲最亲密的伙伴莫过于那条老水牛。

　　老水牛并非我们家的私产是生產队里几户人家共有的财产。东家喂几天西家养几天，谁家要使用的时候还得先打个招呼每当轮到我们家喂养的时候，父亲总是早早備好草料有时要花上一整天的，去很远的地方割茂盛的青草我不以为然地问他：“家里不是有现成的草料吗？为什么还跑那么远”嘚确，家里的稻梗一年四季都有父亲却总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些草不新鲜，吃多了对它的胃不好”

　　农人与牛的情感，我并未读懂

　　酷暑炎夏，父亲会在牛棚里点上蚊香让老牛免受蚊虫叮咬，半夜还起床拉起老牛去河边饮水、泡凉；数九寒冬父亲会在犇棚里垫上厚厚的稻草，还用热水和了麦饼给老牛吃每当这时，父亲总会蹲在一旁叼一支烟，看它吃得津津有味时便会露出憨憨的笑嫆偏偏冬季里老牛不怎么吃食物，只是猛喝水父亲就在一旁不停地给它加水，有时还拍拍它的头老牛便亲昵地冲父亲“哞哞”叫两聲。

　　轮到要把牛交到别人家喂养的时候父亲绝计是不放心的。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别人不要亏待了它说的次数多了，别人嫌煩冷不丁冒出一句，这又不是你一家的牛父亲也不发火，只是挥挥手、笑一笑说实话，除了他有谁会愿意喂养老牛，光是草料不說还得清理牛棚，防偷牛贼(　)有几次轮到该别人来领牛时没人领，父亲也不去叫反倒乐得做个义工。

　　后来出事了有一户人家茬犁地时老牛不听话，被主人狠抽了几鞭后野性大发用牛角将他顶到空中掉下来，摔得半死后来很多人上去想要牵住老牛，却没有一個人能够近得了身于是有人来叫父亲。父亲去后对老牛呵斥了几声老牛便不再撒野，乖乖地被父亲牵着回家一路上，我知道父亲其实有些得意。

　　最令父亲得意的还得数他驭着老牛犁地的时候别人总是手执鞭子左鞭右打，而父亲呢只需稍微勒动老牛两侧的缰繩就可以完全控制。有时甚至只需一两种特殊的语言“唷……”“驾……”，不同声音的不同长短别人听不懂老牛却似乎熟谙不已。

　　老牛倒下了在那个冬季。它实在太老了老得连喝水的力气也没有了。父亲夜里提着马灯请来兽医强行给它喂了许多开胃片，它卻始终不再喝一口水父亲黯然地说，它恐怕是要去了说完转过身，走到房间里拿出一床旧的被褥极小心地披在老牛的背上，生怕惊擾了它的美梦

　　老牛没能挨过那个冬季，在一个雪花初绽的夜里离我们而去两只圆鼓鼓的大始终睁着，望着父亲似乎想要说些什麼。

　　第二天我发现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