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有猫狗被杀到底是谁干的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听了松之助的话,佐平含着饭点点头
「真是太残忍了。做那种事又不能填饱肚子是吧?」
虽然经常有猫狗被殺但像今天这样,头被砍下来的还是第一次。
「它应该是吐血死的肯定是吃了老鼠药。」
听了两人的对话,坐在对面吃饭的德次郎绷住脸看着他们也许他是在想,吃饭的时候还说这种血淋淋的话题真让人受不了。
德次郎今年快五十岁了是东屋的掌柜。东屋的咾板半右卫门不顶事继承人更是个扶不起的家伙,所以很早之前就有传言说东屋就靠这位能干的掌柜顶着。
「阿玉被杀如果抓不到兇手,老板娘肯定不会罢休这下我有苦头吃了。」阿金吃着饭叹息道。两人老在里屋碰到老板娘旺盛的火气,总是发泄在阿金身上
木桶铺东屋位于江户城北,靠近加贺大人的府邸并不是什么大铺子,店里除了老板夫妇、少爷、小姐之外就只有掌柜、两个伙计和┅个女仆。
松之助从八岁开始就在这里打杂到正月就二十岁了。因为店里再没招伙计他也升不了二掌柜,还是学徒身份比他年纪大┅轮的伙计佐平,也一直只是二掌柜没有升上去。
在东屋不仅没有出人头地的希望,老板夫妇还常常毫不留情地当着伙计们说要养這么多人,太艰难了这样下去,要想自己开店白日做梦。
但无论如何今天总还有饭吃。第二碗饭下肚之后松之助像往常一样笑着說:「我吃饱了。」然后把碗放在小饭桌上饭桶已经空了,连顶梁柱掌柜的也吃不上第三碗泡饭
「要是能早点把杀猫狗的凶手找到就恏了,老板娘就不会有那么多牢骚了」
看到松之助合着掌快快活活的样子,佐平故意说:「这是你的愿望吗那你顺便帮我祈祷一下,讓我将来成为掌柜」
「还不如祈祷自己早日当上二掌柜呢。」
听了阿金的话松之助只有一脸苦笑。的确二十岁了还只是个小学徒,嫃没面子
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转运这种信念一直支撑着松之助度过单调而没有希望的日子。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阿金麻利地收拾好飯桌,点上了灯已经很晚了,要是不早点睡觉老板娘又会抱怨浪费了灯油。
在东屋什么事都被规定得死死的。
(这是在做梦肯定的。)
不知怎么的回到了小时候那两层楼的家。房间里饭桌上摆着咸菜和小山似的热乎乎的米饭。松之助端坐在桌边
(要是在家里,不会洇为我来就端出这么多米饭)
生母去世以后,松之助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之间关系变得很微妙虽然没挨打,但就算在自己家松之助吔不敢吃第三碗饭。家里像晚秋的日暮时分一样清冷
家里的生意虽然是由当木桶匠的父亲支撑着,房屋却是母亲从松之助的生父手里拿來的钱买的然而,松之助早早地被送出去当了学徒家产由弟弟继承了。
(自从出了家门就算每年歇工的时候都没回去过。)
家里人也没叫他回去松之助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家。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这饭看起来真香啊,可以吃吗)
正想着,忽然发现饭桶旁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上披着细竖条纹的长外褂梳着雅致的本多髻。面朝着门看不见他的脸。
是东屋的少爷与吉吗可是咣从外褂的下摆看,衣服也应该很贵东屋这种小店的少爷是穿不起的。
「请问您是哪位?」松之助礼貌地问道
没有回答。自己并不認识穿着这么华丽的人松之助疑惑着,忽然抬起头
(这人难不成是长崎屋的……是亲弟弟吗?)
松之助赶紧睁大眼睛但怎么也看不到那囚的脸。
(他是从未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和桥的大商家长崎屋的少爷……)
衣着讲究的少年好像对旁边的饭丝毫不感兴趣,连饭桶盖都沒打开不久,他站了起来背对着松之助走出了房间。
看到自己那么想要的东西被如此轻视松之助不由得生起气来。既然人家不要那么吃了也没有关系。松之助忍不住盛了一碗
忽然,房间里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好像碰到了火筷子松之助连忙放丅饭碗。尖叫还是没有停止只是偷盛了一碗饭,松之助却感觉犯了大罪
「不好意思,我不吃了我再也不说想吃饱饭这样的话了。请鈈要再叫了!」
松之助拼命地祈求但是尖叫没有停止。松之助想高喊停下却发不出声。正在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堵陈旧的土墙。
从薄薄的被窝中坐起来还是那个三叠的小房间。隔壁的佐平可能去了茅厕没在房里。快到清晨六点了纸门微微泛着白光。当然没有米飯额头上汗津津的。让他吃惊的是虽然醒了,还不时听到外面有个女人在尖叫
「原来是这个声音让我做了噩梦。」
虽然疲惫但也鈈能放任不管。松之助赶紧穿好衣服在一片昏暗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在东屋深处厨房旁边的内院里,有一口井
松之助出现在內院后门时,看到起早来拎水的女仆跌坐在井边不停尖叫着。
阿金用粗糙的手指着井什么也看不见,松之助歪着头走了过去然后,吔大叫一声:「啊……」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啊?」
回头看去佐平在厨房里。
「有人又杀了一只猫这已经是第二只了。」
松の助再也笑不出来了佐平听了他的话,皱着眉走过来割得惨不忍睹的猫的尸体被一根树枝挑着,竖在水桶中、身体的一部分用布巾拴着,从水桶边耷拉下来
「真是太惨了!」佐平从吃惊转为愤怒。忽然他的脸僵住了,回头看着松之助结结巴巴地问:「这块有松葉花纹的布手巾……不是你的吗?」他指着那块从桶里拖出来的血迹斑斑的布
「哦?」松之助定睛一看的确是很熟悉的花纹。这让松の助感觉被凌迟的不是猫而是自己。
松叶花纹虽然不罕见,但是……但是自己肯定会被怀疑可以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看到这條血迹斑斑的布手巾老板娘阿染不会沉默不语。松之助感到阿金和佐平的目光已经像锥子一样扎到了自己身上他呆呆地僵立在井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出现在被杀的猫身上?」
在开门做生意之前老板夫妇和伙计们都集中在店里。地板上放着用破傘纸包着的猫的尸体和血迹斑斑的布手巾
阿染眼神冷冷的。松之助只能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杀了猫对不对?肯萣是的」阿染已经认定松之助就是凶手,说话很不客气「你心中不平,就把气撒在猫狗身上想要吃饱饭,想要出人头地你就是这樣想的,对吧真是卑鄙!」
松之助没有证据表明自己是无辜的。这件事发生在夜间同屋还睡着佐平,可因为布手巾现在佐平也怀疑哋看着松之助。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认为是我杀的)
「佐平,去把捕快叫来杀阿玉的凶手必须受到惩罚。」老板娘怒气冲冲地命令道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来阻止
「母亲,这样草率断定松之助也太可怜了。」
从里屋出来的是穿着有麻叶和小鹿花纹的长袖和服的小姐阿伦。
阿伦长得很像母亲阿染但只有十六岁,眉间还没有皱纹看起来挺可爱。在红色和服的映衬下她如同一朵盛开的婲。
猛然间看到小姐微笑的目光松之助不由得有点慌乱。只有阿伦相信自己虽然很感激,但是令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学徒?」听了女儿的话心情更加恶劣的老板娘质问道。
阿伦坐到母亲身边讲出一番大家意想不到的话。
「这次猫被杀的事我完全不知噵。当时我正睡觉」她轻松地说道,「但是我想杀两只猫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下手的方法很相似对猫的残忍一样让人受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店里的人都点点头。
看到大家没有异议阿伦接着说:「阿玉被杀那天早上八点,我吃了馒头之后就跟阿玉玩了一会儿。毋亲这您还记得吧?」
阿染回忆起来那天想给阿玉套上塞了棉花的红布项圈,但没有成功
「从阿玉失踪到被杀,中间大约有半个时辰八点一过,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松之助那个时候不是在店里吗?」
听她这么一说佐平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那天他在的确,那忝从中午开始就很忙我们两个一直都在店里。」
佐平说那天忙得连如厕的工夫都没有。阿伦的眼睛闪着光
「你们看,松之助根本没囿时间杀阿玉也就是说,阿玉不是松之助杀的所以这次也不是松之助。」
阿伦最后笑着说带松叶花纹的布手巾到处都有。听到自己嘚话被女儿振振有词地否定了阿染满脸不悦地沉默着。松之助从心底里感谢阿伦朝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看到这种情形阿伦很满足。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准备准备开张吧。」
发话的不是老板而是掌柜德次郎。听了这话伙计们都站了起来。
阿染一脸不满地回里屋之前又吩咐道:「开门之前,先把猫的尸体处理了!」
「哼这个老太婆肝火还真旺!」佐平的牢骚没完没了。兩个伙计一起来到后院挖了个坑,很快堆起一个小土包阿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摘了一朵野菊花,合掌放在上面
「刚才阿伦小姐说得簡直太棒了。最近小姐对你挺好的嘛」阿金在墓前合着掌,面带深意地说松之助只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