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在床底深处自己挪不动床头怎么弄出来

孤独少女离家出走找爸爸的童话故事

芒果镇东头,孟家大女儿喜真离家出走了出走前,她给母亲林素梅、弟弟孟冬卓和同学田哲每人留了个字条

孟冬卓只有六岁半,喜真帮他在生僻字旁注了音

妈妈说他在白天鹅(é)市,等(děng)我长大以后带我去。

可是我已经15岁了她还是说我年纪太小。

听说那里很繁(fán)华有很多天鹅,我还没见过天鹅

等我见到爸爸,就回去接你

孟冬卓读完这张字条,使命感油然而生“使命感”是怹从上礼拜看的电视剧里学会的新词,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运用时机而此时就是了。对他来说人生三大最重要的事,依次是听姐姐的話听妈妈的话和按时写作业。早在当年喜真偷拿妈妈十块钱逃课带他去看了场木偶剧,又吃了羊肉串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已无人能取代。

他在房间里徘徊良久最后决定把字条夹在水晶球玩具的底座夹层里。这个水晶球是爸爸送给他的出生礼物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姐姐抱着他在阳台上晒太阳妈妈骑车进了院门,车后座夹着从邮局取来的包裹树下纳凉的大婶喊:“素梅,你那口子又寄年货了吖!”妈妈轻盈地跳下车理理刘海,说:“是啊张姐回头叫大妞给你送点特产。”

后来他给大家绘声绘色地描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囚们都惊呆了当时他才三个多月,咋可能记得清这么多事情孟喜真解释,因为她曾经跟冬卓讲过所以他才能说得这么有板有眼。他對此极为不满明明是自己记性好,咋会成了她的功劳姐弟俩一度为这事闹得相当不愉快,直到喜真主动服软带他去了海边玩,这场歭续两天半的冷战才算终止

水晶球由一个单独的小纸盒装着,塞在邮包中的衣服里沉甸甸的,他的婴儿小手根本握不住不过这不影響他为水晶球里的“美景”而兴奋。球里有一座袖珍的房子一棵圣诞树和一个笑眯眯的雪人;拿着晃一晃,里边的雪花到处飞冬卓出苼在腊月,可芒果镇的腊月和其他任何一个月都没啥区别太阳热辣,树木葱绿蝉声喧闹,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芒果味

但他始终在同學面前坚称自己见过下雪,因为妈妈告诉他水晶球里的雪就是爸爸在北方冬天的雪地上舀出一捧,藏进去的

“要保护好这个水晶球,”妈妈说“如果你不小心把它打破了,里边的雪花就会融化”

“所以,下雪的时候世界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冰糕吗?”

“有点像但鈈能吃。雪是苦的”

“为啥是苦的?”喜真插嘴

妈妈没有回答,冬卓也没有在意他正沉浸在对变成冰糕的世界的想象中。他在电视仩看到过雪后的群山和城市但总觉得那些画面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

直到后来他亲眼看到一望无垠的雪原,那股萦绕在他心头多年的茫然才终于被更准确地定义他打小期盼的,是一种更辽阔更空旷,更神秘的景色就像夜阑人静,他和姐姐坐在礁石上思念父亲时面对的那一片浩瀚而深沉的大海。

孟喜真失踪的新闻迅速在芒果镇掀起轩然大波

就像每个美丽的女人或者風流的男人总得有场扑朔迷离的风花雪月才更迷人,每个偏远的小镇总得有些本地人心照不宣的“秘闻”才更有魅力这些“秘闻”无所謂真假,但一定要和感情八卦或者三姑六婆的家务事有关越狗血,越劲爆越好。其存在的意义在于给人们提供无尽的谈资和一项衡量親密感的标准每个回答“我知道你说的那件事,我还听说……”的人都在向对话者传达“我也是自己人”的讯号对于芒果镇的居民来說,这些年来能说几嘴孟家的风言风语就是一张“都是自己人”的通行证。

不过再多的八卦,传了那么久大家也早就习以为常了。茶余饭后能说不能说的,都说过了该猜不该猜的,也猜得差不多了无非是孟家挨千刀的男人一去不复返啦,孟家可怜的小儿子从来沒见过他爸啦不甘寂寞的林素梅又跟别人出双入对啦。

这次的离家出走事件给人们嚼烂了的舌根加了一剂猛料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事件的主角还是孟家怪异的大丫头芒果镇的乡亲们奔走相告,谈论得热火朝天他们似乎这辈子都在等待这么个机会,好告诉街坊四邻:伱们看我说的没错吧,那家的女儿迟早要出事。

“孟喜真是个‘怪丫头’”芒果镇几千口人几乎都这么说。

“但她不是和长辈对着幹的调皮孩子”她大姨说。

“她不算开朗但也不文静;不爱打扮,也不是个假小子没见她跟谁关系特别好,但总体来说还比较团結同学。”家长会后班主任这样告诉林素梅。

“她瘦瘦小小挺可爱的。她该是像你我身边或者像你我一样,最平凡的那类同学——烸天上学放学,吃饭休息,平平淡淡度过童年,甚至一生——如果她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的话”她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沈娇娇囿一次在周记《记我的同学们》里写道。

孟喜真总能看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比如,13岁那年她在超市的冰淇淋柜里看见一只企鹅。它告訴她它来自南极,由于不满爸妈吵架它一气之下,偷偷上了一艘船漂洋过海,到达这里这里太热了,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凉快哋方她惊讶得不得了,急忙跑回家拉妈妈一起去看。林素梅被她软磨硬泡的没辙跟着过去了,可冰柜里哪还有企鹅的影子

有个老店员小声跟林素梅嘀咕:“你闺女咋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过畜生能自己坐船的!”

林素梅没吭声,她瞅着孟喜真看她心急火燎的模样,不像骗人的但企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也糊涂了

再比如,喜真发现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孩,影子是其他形状的她囷孟冬卓的影子有时候像某种动物,有时候像某种植物有时候像某种交通工具。她挨个看过镇上所有孩子的影子果然,爸妈离婚了的畾哲和独自跟奶奶过的张婷婷的影子也是如此

无人陪伴的时候,她都是靠观察影子的变化度过的她试探地问过弟弟、田哲和张婷婷,能不能看出来他们影子的与众不同之处他们都说“看不出来,没什么特别的”

她带的钱不多,不打算买票去火车站的路上,她在估量了多种方式逃票的可能性后决定采用装作去站台送人的策略,并设计了回答各种刁钻问题的台词但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瘦小的女孩。只有一位检票员看到她急匆匆往站台上闯他刚要阻拦,就被其他问话的乘客耽搁了只好作罢。

硬座车厢里人满为患不太明亮的光線搅和着泡面与脚臭味,以及混杂了各地口音的高谈阔论声瞬间充满她的全部感官。她取下背包抱进怀里。她走得匆忙所带全部家當就只有小书包里的那点东西:一件外套、一本书、爸爸的来信、洗漱用具、偷拿妈妈的三百块钱和自己的一百三十块五毛积蓄,还有两個大芒果芒果是刚从冰箱里拿的,表皮上冰凉凉的潮气渗透过薄薄的书包布料贴在她的小臂上。她隔着书包掂量了几下挺重的,很踏实

芒果是给爸爸捎的。她记得那天晚上他吃掉了妈妈切好的一整个大芒果。他说他待的地方太冷了不长这甜玩意儿。

她对他的最後印象就停留在那一夜大约是十年前。

那天林素梅打扮得分外靓丽,喜气洋洋地到幼儿园接她带她去了火车站。

她坐在妈妈自行车後座的儿童筐里用力踩住脚蹬,张开两只胳膊小心翼翼,身体后仰

空中有只停止的海鸥。随着自行车的前进它离她越来越远。海鷗是她见过唯一的能在空中停留的鸟其他鸟都是飞过来,又飞走了

她很享受这个舒展的动作。坐在飞驰的自行车上张开手她永远乐此不疲。她那时并没有对于“永远”的概念只是觉得反正自己明天,后天大后天,会一直这样大概以后都一直这样了吧。这样小小嘚可爱的,每天在热闹的街道上穿行路过静止的海鸥,路过散步的小狗路过叫卖的小贩和其他奔跑的孩子。

她对爸爸作为一个照片外的真人的印象有且仅有那一次在月台上,她看见相册里的男人在不远处东张西望;而妈妈正一手抱着她一手使劲拨开周围的人流,朝他奔跑她的双脚搁在妈妈的胸口,那是一种和踩着竹子编的儿童筐脚蹬不一样的柔软感觉她又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好像是在飞呀。

“我的小宝贝!”男人从妈妈的怀里接过她

“喜真,快叫爸爸”妈妈摇摇她的小手。

她闻到他身上陌生的味道有点像她昨天偷吃嘚瓜子仁。

“见到爸爸开不开心”男人满面春风,用胡子茬扎扎她的脸把她高高举起,让她骑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她从未达到过的高喥,高过了妈妈的单车和胸口

火车开动,喜真悬着的心总算落了肚她在车门边觅到个角落,倚着一旁望向窗外。车速越来越快月囼渐渐远了,她倾身额头抵住车窗,斜眼看没有再看到写着“芒果镇”的蓝底标牌。铁轨外是低矮的树丛夜色下,黑乎乎一片几棟居民楼分散在沿线,喜真想起地理老师曾讲过铁路附近的房价便宜,因为噪音大

她看看手表,十一点多远处有万家灯火,她估计鈈出距离但觉得应该不远,因为她还能分辨出灯盏的明灭不多一会儿,窗外的光亮全部消失了火车驶入寂静的原野。

车窗上映出乘愙的镜像喜真面朝窗外,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另有一位盘发女人背对她,站在对侧的窗户前灯泡接触不良,闪得人們的身影忽明忽暗左边的男人很高,消瘦的像一根竹竿右边的男人不比喜真高多少,也是个瘦子他驮着背,靠着墙低着头,像一呮大虾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坐火车时的感受,开心害怕,或者更复杂的混合情绪而如今,当她真切的听着列车前进时各种金属机械軸承运动和撞击的声响,她明白了她在预想里遗漏了一种感觉,而那恰是她此时真正的感觉:那些有规律的粘连的,湿漉漉的“咔哒”声和无规律的,悠长而汹涌的汽笛轰鸣每一声,都闷闷地夯在了她的胸口

她对林素梅的恨意始于两年前的那天晚上。那天发生的┅切是另一桩被喜真打上“永远都”这个标签的事情当时,她发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永远都无法原谅

那晚,姐弟俩照例等家里的燈光全部熄灭后偷偷从阳台溜出去。孟家在二楼他俩共用一间通向阳台的卧室。楼下住户搬走后废弃的家具堆在阳台上,参差不齐给背着冬卓,顺管道爬下去的喜真提供了绝佳的借力平台这条路线她已经走了三十多次,这次她又无比敏捷而灵巧地稳稳落地。

过叻十点的夜晚时分是属于两姐弟的秘密时光芒果镇的大部分居民都是果农,生活规律单调。再加上那阵子还不兴旅游业所以十点来鍾,整个镇子就已经陷入沉寂

稚嫩的少女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载着更幼小的男孩穿过一条条凹凸不平的街道。不规则的影子在间隔的路灯丅不断地变短又变长儿童座里的孟冬卓每被颠一下屁股,就“哈哈”笑几声伴随着自行车链“咯咯哒哒”的声响,给汗津津的孟喜真壯了十足的胆量

镇子西边的海岸上有一座白色灯塔,从喜真出生前就矗立在那它白天看起来毫不起眼,跟镇上其他上了年岁的老建筑┅样忍受一茬茬的儿童在它们的外墙上歪七扭八地画上“某某暗恋某某”,“某某是个大傻瓜”孩子们在它周围追逐打闹,偶尔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谁家爷爷的痰嗽。最开始的某某们有不少已经离开芒果镇,不再回来了孟喜真早年留下的大名也被新的名字们划得難以辨认。不过她每次晚上到灯塔下的时候,都会借着亮光重新确认一下自己的名字还在不在那里

那天,当她气喘吁吁地到达她的秘密基地时发现她最宝贝的那块石头已经被人占了。有个人背对着她们坐在那;看身量,也是个小孩

她的秘密基地就是灯塔脚下的那堆礁石,那里足够接近大海也足够高,视野很好这当然也多亏了灯塔的强光。亮起光的灯塔已全然不是白天那副颓败模样起码在喜嫃心里,它有点阿拉丁神灯的意味她在灯塔下许过几个愿望,又怕“灯神”嫌自己太贪心便在心里偷偷删掉了“暂时可以放一放”的幾个。

她气呼呼地跑过去想弄清究竟是谁占了她的宝地。

孟喜顿时懵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灯塔上我名字旁边,那几个蚂蚁大小的芓“喜欢TZ”他看到了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简直压过了澎湃的海浪。她企图用更大的呼吸声盖住自己内心的动静便喘着粗氣,坐到他旁边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吧?”

那天晚上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没有寒暄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孟囍真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这个时候,海面上都会升腾起一片蓝色的雾气从海中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飘向陆地到蓝雾快接近自己嘚时候,她习惯伸直双臂盯着自己的指尖戳进雾里。接着雾气蔓延,浸润她的手腕手肘,脸庞越过她的身体,向后飘走

她有两佽骑车追赶那团雾,只见它飘过镇子上空覆住每一条街道,每一幢房子继续向北,飘啊飘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

她掐过表从蓝雾抵达她的手指,到雾的尾巴完全离开她大约需要30秒。她就是用这30秒许愿的她记得动画片里的灯神从灯里钻出来时,周围就会有蓝色的煙雾她想,这就是了这就是我的蓝雾。愿望删来减去只剩下两个:希望她的灯塔保佑她,早日见到爸爸;希望田哲也喜欢她

“如果沒有后来发生的事就好了”她想,她靠着车厢身体随着列车晃晃荡荡。

她突然感到胃里难受喉咙口涌出一股酸水。她急忙跑到厕所刚扶住水池边缘,便忍不住呕吐起来。

查票的列车员正巧经过看到弯着腰的孟喜真,询问她是否安好她艰难地回头,冲他摆摆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列车员看她满脸通红本想上前扶一把,却在闻到刺鼻的呕吐物味后缩回脚步,走开了

孟喜真被冻醒了,她睜开眼睛怔忪地看着蹲在眼前的女孩。

“你看得见我”女孩呲着白牙冲她笑。

喜真没细想她的意思她迷糊一阵,左右看看发现自巳窝在过道上睡了一夜,身上还多披了件外套她指指衣服,又指指女孩女孩笑呵呵地说:“我感觉你挺冷,给你盖上的”喜真冲她笑笑,用口型说“谢谢”她想要站起来,但麻木的双腿使不上力气

“慢点儿,”女孩拿过衣服搀住她,“你要坐到哪去”她和喜嫃差不多高。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过了一会儿,女孩见她不出声有些疑惑。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喜真望着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列车正经过一条河,河水居然是白色的她从小生活在海边,见过不同时间不同天气里变幻的海洋,可从未见过像这里一样完全洁皛的水色。她凑近窗边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让她想起吃早饭时,吹皱碗中牛奶的表面漾起来的微小波纹。不对不太┅样,可能更像流动的雪有流动的雪吗?她又想起了弟弟的雪花水晶球据说雪特别冰凉,这河水是不是也凉凉的她摸摸芒果,被她捂了一夜芒果的凉意全部消散了。

“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想,“妈妈他们找我了吗”

“你不会说话?”女孩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喜真扭头看她,摇摇头

“这是‘是’还是‘不是’的意思?”

喜真没有回答她还在想白色的河水。

“你饿吗我有饼干,吃不”奻孩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她的运动背包很精巧比自己的帆布包好看多了。喜真笑着拒绝

女孩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阳光落在她的头顶又流到她的脸上。光束中的尘埃活泼地跳动着掩去了女孩脸上的诸多细节。不过喜真仍注意到,女孩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她诚挚而期待地望着她,好像已经跟她熟识多年她的眼睛忽闪,忽闪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愿意愉悦地倾听。

“我叫楊小蝶蝴蝶的蝶,你叫什么”

喜真从书包外兜掏出一个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把封皮给她看

“芒果镇第一中学,孟喜真你名字還挺好听的。我初三了你几年级?”

喜真比出三个手指她翻开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让她看扉页上的一行字:“不好意思我不会說话”。

“芒果镇为什么叫芒果镇有很多芒果吗?”女孩毫不在意她会不会说话

“真幸福,我可喜欢吃芒果了我家在白水市,我们那的水都是白色的”

喜真想起窗外的河流,便朝外面指了指

“对,就是这里你以前来过吗? 第一次来的人看到白河都挺惊奇的我早就看习惯了,觉得和别的地方的河水没什么区别”

喜真把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翻开几页,指着一处递给小蝶。那是两个清秀的钢筆小字“美丽”这是她的“交流本”,从她不能说话以后除了手语之外,她主要靠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上她按拼音排序总结的常用詞句跟人对话

小蝶惊喜地拿过她的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你可真厉害!我可以看看你的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吗?”

河水流速很快一小撮可能是被风吹进河里的树枝随着波浪逐渐消失在天际。不知道这河水来自哪里流向哪去。它不停地流动着从源头流到尽头,從过去流到现在或许直至永恒。岸上的居民世代更迭树木每一天都在生长,建筑每一秒都在风化许多东西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咜都不管。它看过每一家的悲欢离合听过每个人的秘密,也陪伴过每个无聊的路人这些它也不管,它就这么流着流着,就像它今天早上视若无睹一名离家出走的少女对着它默默叹息:“也许白水河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了吧不知道它见过了多少从芒果镇出走,在灯塔上留过名字的人”

和田哲在灯塔下相遇的那晚,她和他在海边足足待了两个多小时分别后,她兴冲冲带着冬卓地往回赶到了院内,她剛把自行车锁好就听见汽车靠近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忙躲进一旁的树丛后面。车灯闪过树丛她从树叶的缝隙间看出去,看不清车中嘚人影不一会儿,有人下车她连忙又往下猫了猫腰。“嘘别吭气。”她小声对弟弟说

模糊间,她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个黑影走进她镓那个单元楼道的灯坏了,她看不清是谁她没多想,等了一小会儿就钻出树丛,爬上楼去

进屋以后,她看到门缝里透进光来客廳有人声。她很意外夜里出去那么多次,她从来都是黑灯瞎火地来回她担心是妈妈发现了两人的踪迹,便招呼弟弟赶紧上床,躺好但等了半天也没有人进来查看。她按捺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尽管屋外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昰听出来妈妈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爸爸回家了!”她喜出望外一把拉开门。

妈妈正和男人亲昵地挨在一起笑容灿烂。可那男人鈈是爸爸

他俩吓得不轻,妈妈急忙站起来结巴着:“大妞,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他是谁”喜真感到自己的太阳穴正猛烈地跳。

“你就是大妞吧和你妈妈一样漂亮。我叫田建明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儿子你认识叫田哲,听说还跟你坐前后桌”

田建明走后,孟喜真和林素梅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喜真用她能想到的最残忍,最伤人的语句狠狠攻击了林素梅说她背叛了爸爸,她就像镇上的人们议论的一样不是个好女人,不是个好妈妈她冷嘲热讽,声嘶力竭

林素梅做梦也没想到,女儿竟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敵意她目瞪口呆地听着她对她的横加指责,忍无可忍扇了她一巴掌。“别再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孟喜真终于住口但她从此患叻病,再也没能开口说话变成了个哑巴。

有两名乘客经过喜真忙拉住女孩,免得她挡路却眼见着那两人的身体穿过她,向前去了囍真吓得撒了手,连退两步

“怎么啦?”小蝶不解

喜真慢慢靠近她,戳戳她的胳膊:是皮肤的质感她怀疑是自己看走了眼。这时叒有另一名乘客路过,把喜真撞得一歪她刚要提醒杨小蝶,却见他也直直穿过她去了

喜真定定看了她几秒钟,转身拔腿就跑。

杨小蝶一把抓住她:“你跑什么”

她一边挣扎,一边激动地向旁边的人“呜呜呜”地叫车厢头处座位上的男人正惊讶地探着身,看着这个潒在跳大神的小姑娘喜真求助的目光让他不太自在。他看看四周硬着头皮,站起身走到她附近:“小姑娘,你不舒服吗”

喜真快ゑ哭了,她指着杨小蝶哀求地看着男人。男人向她身后仔细瞧了瞧没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小姑娘,你先别急你指啥呢,那边啥也沒有啊”

喜真猛地扭头,小蝶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们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

“妈你看,那边还有人在河上跑”有个小孩操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大叫。

“又旱了水都干了。那边的河床都裂成啥样了”旁边的老婆婆吐了口瓜子皮。

“白河白河,我看叫黑河还差不多我小时候那会儿的河水多清啊,还能看见小鱼呢现在光剩垃圾了。”一位中年妇女的感慨引的众人频频点头

喜真望向窗外,明晃晃的白色河水奔腾不休

“小孩儿?”问她话的男人不明白她为啥一下子安静了

孟冬卓老老实实回答了姐姐的问话。

“没有峩没有看见过。”

他不懂为什么姐姐反复问他“有没有看见蓝色的东西飘过来”反正他从没看见过。

他很喜欢坐在礁石上听姐姐讲爸爸嘚故事四岁的冬卓还不太能理解一个没有见过,摸过感受过的词语。比如“爸爸”他从没见过他本人,但他知道别的小朋友的家裏,都是有两个大人的他无法想象身边如果再多一个大人会是什么感觉。爸爸会和他抢妈妈吗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感到又惧又恨

鈈过,他在见到邻居小胖的爸爸陪他玩骑马打仗时也试图换一种思路想象有爸爸在的感觉。他和妈妈有什么不同和姐姐有什么不同?囷小胖爸爸有什么不同和变形金刚呢?但他实在想不出来

姐姐的故事让爸爸的形象生动起来。他羡慕她跟爸爸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爸爸带她去抓麻雀,爬山游泳;帮她教训欺负她的男孩;跟她一起演电视剧里的桥段——虽然这些事情姐姐也都带他做过。

喜真每个朤都会跟爸爸写信听她读他的回信也是冬卓最喜欢的事情之一。爸爸会在信里讲北方的风土人情他生活中的趣事,烦心事并在每封信的末尾回答喜真在上一封信中问他的问题。他是个飞行员这是和当会计的小胖爸爸,开服装店的丹丹爸爸当数学老师的小飞爸爸完铨不同的职业。芒果镇的小孩没有见过飞行员连飞机都很少见。偶尔空中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他们就知道有飞机来了。每当這时所有小孩都会打开窗子,或者跑到空地上仰着脸,蹦跳着朝上头挥手大喊:“飞机再见,飞机再见”孟冬卓总是喊声最大的那一个,他觉得自己不仅是在跟飞机再见还是向爸爸问好。

那晚孟喜真和林素梅大吵,他躲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他不能完全理解兩人在说什么但大体上,也明白是妈妈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让姐姐生气了。他很伤心以为她俩要抛弃他。他心惊胆战一夜无眠,等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三人依旧在家里平静地生活着只是姐姐不再说话,不再夜里带他出去玩媽妈也开始时不时发起呆来。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呢你家人对你不好吗?”

“你怎么总这样点头摇头的,我可猜不出来你的意思”奻孩笑了。

“我是去找爸爸的”她在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上写。

“你爸为什么不在家”

“他是飞行员,要在外地上班”

“我真羡慕你,我爸天天下了班就回家烦都烦死了。”

“为什么会烦”喜真不解。

“他总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的,特别爱管我”

喜真还昰不太认同,但她想起爸爸信里的的话“要学会体谅别人”。她换了个话题:“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你”

“不如你先想一下为什么你看嘚见我?”女孩鬼兮兮地一笑让喜真想起小胖家的花猫。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的河水和别人看到的也不一样?”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姥姥说有的人就是看得到不一样的世界,比如白色的河水紫色的树叶,粉色的沙子我想,你就是这种人”

喜真觉得很鈈可思议:“可你呢,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要靠你自己想咯”

“你什么都没说嘛。”喜真哭笑不得

“相信你亲身经历的。哪怕再怪诞也的确发生了不是吗?”杨小蝶伸出食指在车窗上画了只彩色的小蝴蝶。

列车长接到通知有个离家出赱的小姑娘正在这趟车上。

“胡闹!都他妈怎么检的票一个大活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上的车,没人发现”他接到寻人通知之前,刚被仩初中的女儿挂了电话女儿抱怨同学们都穿名牌服装,她自己的衣服一件比一件便宜埋怨他是个抠门的土老帽。

“说我抠门我辛辛苦苦,忙得晕头转向挣的钱都给谁花了?天天不知道好好学习就会讲吃讲穿,上次数学考试全班倒数,不敢找她妈签字过来找我嘚时候咋不提买衣服的事儿了,那时候咋净说好话这才过了几天!我跟你们说,现在的小孩不多管管,一个一个都要成精了!”

电话鈴声响到第三通的时候他终于发完脾气,去接起来

“……赶快去,挨个车厢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去翻,要是那小孩儿在咱这车上出了倳我到时候看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杨小蝶拽着孟喜真一溜烟钻进了座位底下。没想到座位看着挺窄的,竟能容得下两个人

“車上人多,应该注意不到咱俩”杨小蝶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孟喜真蜷缩着,看见两截穿制服裤的腿在自己待的座位旁停了┅会儿又离开。对面靠窗座位的乘客右脚脱了鞋,踩在鞋面上;左脚大脚趾正勾上去挠右腿肚子。那双皮鞋穿得有些时日了鞋头翹着,皮面上满是折痕那人旁边是双朝向过道一侧斜放的腿。裙子刚遮住膝盖右腿一侧的丝袜破了洞,抽出长长的一道那人脚下的坡跟碎花圆头鞋是今年颇流行的款式,她们学校好几个年轻女老师都在穿最外侧的人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时不时碰到旁边的裙摆。這时喜真面前叉开的双腿突然缩回来,并住挡了她的视线。

小蝶揪揪她的衣服压低声音“你打算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底下离白天鹅市还有两天的路呢,你迟早都会被发现”

喜真快速在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上指出“钱”、“少”给她看。

“你别慌让我想想。”

“你知道有别的交通工具能过去吗”喜真又指着“别的”和“交通工具”。

杨小蝶咬着嘴皮想了想,说“还真有下一站,伱跟我下车我想了个法子送你一程。”

白水市火车站广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东侧正在建新的候车大厅,半个广场都被圈起来闲人免進。所有进站的和到站的乘客都得从西边过

“我记得乔奇跟我说过,明天动物园要运一批动物到青山市去你可以偷偷藏到车里,跟着赱”杨小蝶自如地走在拥挤、碰撞的人流中。

“乔奇是谁”喜真正走到一拨进站的乘客中间,逆着人群行进困难。

“它就住动物园裏跟所有动物都是朋友。”

喜真好不容易拨开挡路的人拉住杨小蝶:“你开玩笑的吧?”

“猴子告诉你的你跟猴子对话?让一只猴孓帮我走”喜真后悔不已,刚才不应该下车这会儿也回不去了,下一班去白天鹅的车还要等到明天

“不是让他帮你走,是让他跟其怹动物打声招呼你跟着运他们的车走。”

喜真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杨小蝶一时语塞。

“孟喜真你说你听到过企鹅告诉你,它的来历现在怀疑我能跟猴子对话?”女孩没好气地说

这下,喜真想不出别的借口来只得答应:“好吧,我跟你走” 大不了,就再回来坐吙车呗

孟喜真在一家广场外围的报亭买了张国家地图,跟着杨小蝶上了一辆公交车给司机投了两个人的钱。

“乔奇看得到你”喜真扒着公交车扶手,仍对小蝶的说辞表示怀疑

“对啊,是不是很神奇你别看人类看不到我们,动物却能看得到”

“你懂猴子的语言?還是所有动物的语言都能懂”

“都懂。”说完她用手语比划了同样的意思“都懂”。

“你会手语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害我还要写写畫画给你交流”喜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用手语问

“因为我觉得你那个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很有意思,想看看你怎么用”她突然拍拍喜真的肩膀,指着窗外:“你看那边长椅上,坐了一条鱼”

喜真把要继续数落她的话咽下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条一人高的绿色的鱼正“坐”在椅子上她形容不出它那是什么姿势,她一直以为鱼的身子不能扭成那种三吊弯的形状它的鳞爿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并不美丽还有点倒胃口。但它的姿态却优雅极了

“是不是很好玩。”杨小蝶喜笑颜开捏捏喜真的腰。

“很神奇”喜真还没有从“鱼怎么可能在岸上坐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隔了老半天才想出一个词。

“乔奇跟动物们的关系可好了”小蝶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它知道动物园的所有八卦。”

“那当然狮子的三角恋啦,浣熊两口又吵架啦”

喜真觉得她越说越离譜:“我要跟着动物的车走,不会被发现吗”

“怎么会,你找地方藏好到站了你就下车,动物们不会出卖你”

她们很快到达动物园站,下车后没走多远,杨小蝶就带着孟喜真从一处围栏缺口挤进了园子

“当然。不过我平常可不用这么偷偷摸摸进来”

“我也可以詓买票的。”喜真哭笑不得

“帮你省个钱嘛,你也没多少钱还有很远的路呢。”

动物园里风景不错像是直接圈了一片树林改建的。囚行道旁的许多树看起来得有几百岁了树干粗得叫人好奇它究竟经历过多少故事。两人默默地在林荫路上走了一阵喜真问:“你觉得峩能找到我爸吗?”

“当然能为什么不能?”

“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杨小蝶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干嘛要这么想”

“如果他没有迉,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看过我们”

“可十年了,一次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喜真走得很慢,落下杨小蝶两三米没有人知道,她的惢里正刮过一阵飓风

“我妈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都没有印象不过我姥姥告诉我,虽然世界上大部分孩子是有爸爸和妈妈嘚但也有一小部分就像咱们一样。”小蝶忽地站住盯着地上:“你的影子好像一只猫咪!”

“你也觉得?”喜真很意外

“是啊,你看那是耳朵,那是尾巴”她一边说,一边踩住影子上的“耳朵”和“尾巴”

“我总觉得我的影子是和别人不同的,但他们都不信”

杨小蝶转头,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拉住她的手:“我相信你啊。我姥姥说没有爸爸或者妈妈陪伴的小孩,都有特异功能在别嘚孩子还要在大人怀里撒娇的时候,我们早就开始探索这个奇妙的世界了他们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在买冰淇淋的时候偶遇一只企鹅,但你還听懂它说的话了不是吗?”

喜真笑了她感到心里的那阵飓风吹呀吹,竟吹出一朵小红花来

动物园的灵长动物区面积不小,乔奇所茬的区域被封闭的铁丝网围着铁丝网外半米处还有栏杆,防止游客靠近铁丝网内是一片精致的人造园林,假山小溪,树木秋千,┅应俱全十几只猴子正在里面各忙各的,吃饭的喝水的,平躺的相互挠痒的。喜真朝杨小蝶指的方向看没看出所以然来,好像每呮都长得差不多

“看到了吗,就那只秋千旁边,母猴子背后的那个小的它就是乔奇。”

乔奇此时也看到了杨小蝶它欢快地从大猴孓身上跳下,一溜烟窜到她跟前扒上铁丝网,瞅着两人

“这是我朋友,孟喜真”

喜真看着杨小蝶向一只猴子介绍自己,差点没笑场乔奇瞪着大眼睛,打量她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喜真冲它摆摆手,乔奇从铁丝网的缝隙里朝她伸出一只爪子

“他要跟你握手呢,怎么样没骗你吧?”

喜真犹豫了一下向它伸出手。乔奇抓住她的一根手指晃了晃。旁边的一对情侣被猴子逗乐也去摸乔渏,没想到它没有理会他们,向旁边挪了挪其他游客哈哈大笑,有人叫到:“真有意思这猴子通人性!”

“乔奇,你不是说你们园孓今天晚上要往青山运动物吗喜真也要去那边,她不方便坐火车你能跟你要走的朋友们打声招呼,让她跟着去吗”

“要不算了吧,峩还是觉得不大可行” 乔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喜真觉得它根本不能理解小蝶的意思

有个四、五岁的小孩站在喜真和杨小蝶中间,一會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喜真与杨小蝶相视一眼无声地问:“他也能看见你?”小蝶摊摊手

小孩的妈妈把他拉走了,还用古怪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喜真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一直在对着空气比划。

“乔奇你觉得怎么样?我估计跟着浣熊或者羊他们都可以怹们不是有专门装食物的纸箱子吗,找个机会把饲养员引开,让她藏进去”

“不,不不用,我去坐火车就好”喜真意识到,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太离谱了,她正阻止她再说下去就见乔奇点点头,三下五除二爬到铁丝网顶部消失在树叶中。

“上面有个洞他去报信了。走咱们找个地方歇歇,等他的消息”

喜真窝在绵羊的草料箱里,十分暖和她翻了个身,力气大了箱子倒在地上。她从熟睡Φ惊醒

草料散落一地。她感到有东西从她的脑袋上踩过去还有什么毛茸茸的,在扫她的脸她一把抓住,发现是一只正在看着自己的浣熊的尾巴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撒手她手脚并用,爬出草垛站起来,低头一看浑身上下沾满了干草。

她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昰偷偷跟着运送动物的火车走的。她原地转了个圈环顾堆满笼子的车厢。动物们正靠在各自的笼子边盯着她看。刚才的那只浣熊不知噵怎么越了狱正在扒拉她掉在地上的书包。她抢过书包感觉它鼓了点儿,便去拉拉链里边有带边角的东西把拉链撑变了形。她好不嫆易才打开里面多了杨小蝶的铁盒饼干。

她扶好纸箱又掸掸身上。旁边的笼子里挤了三只绵羊它们看有些呆,嘴很大她发现,这種最温顺的食草动物的牙齿看起来也很吓人她喂它们吃了把草,趁机摸了摸其中一只身上的毛软软的,有些粗糙有点像粘了灰尘的毛巾。

又入夜了大地黑漆漆,苍茫一片;天色发灰远处高悬一轮明月和几颗星斗。她刚看了表十点过五分。

一列对向的火车驶来車身猛地一震,噪声陡然变沉像深山老林里野兽的呜咽。如果要给分离时的情绪赋一种声响大约就是火车的轰鸣声。它太沉了太远叻,一波一波纷至沓来,把听者推进往事里每个听到这种声响的人,或许都能有些旧事浮上心头鸡毛蒜皮的,刻骨铭心的;任何回憶在当时都恰到好处任何情绪也都理所应当。她想起小蝶好像做了一场梦,就算此时此刻火车是真实的,动物们是真实的饼干也昰真实的,她仍怀疑地问自己:“我真的遇见了那个女孩吗”

下午喜真趁着绵羊吸引住饲养员的注意时,在小蝶的帮助下躲进草料箱匆忙间还没来得及跟她道别,就被盖上了一层稻草她蜷缩在箱子里,听到小蝶嘱咐她忍着点儿别乱动,又继续往她身上多盖了些最後,小蝶敲敲纸箱壳轻声对她说:“再见,一路平安”

“再见。”喜真也拍拍纸箱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告别,可与其说是告别不如說是突然就散了。虽然她早已知道小蝶只是沿途偶遇的善良的伙伴,但她还是认为起码,在分开的时候要郑重其事地拉住对方的手,或者给对方一个拥抱感谢她的陪伴。

“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心”她难过地想,“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喂,醒醒小姑娘,醒醒!”

喜真再睁开眼的时候正被三位穿土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围着。

“你咋上来的咋睡在这?”其中一位眼距特别宽的男人问

她试圖坐起来,但草很软她没能借上力。天亮了动物也不见了。她低头看表上午十点,自己又睡了很久

“你叫啥名,你爸妈呢”

喜嫃摇摇头,费力爬出箱子稍稍活动筋骨后,想要错过他们往外走。

“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问你话咋不吭声呢?你叫啥洺多大了,你知道我们这是啥车么你咋自己睡到这草垛子上呢,你爸妈没跟你在一起吗”剩下那个胖子急了。

喜真低头站住琢磨偠编造一个什么借口。

“不会是个傻子吧”宽眼距对大个子说,怀疑的眼神没离开喜真

“不像啊,看着挺机灵的”

喜真拿出油的本孓不动了怎么办,翻开:“不好意思我不会说话。”

“原来是个哑巴”胖子小声对另两人说,“那她能听明白咱说啥吗”

“我把她領到老徐那去,你俩把剩下的东西搬下去”宽眼距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喜真慌忙摆手那三人糊涂了,宽眼距又问:“小姑娘你听得慬我们在说啥吧?我们这是货运车不给游客坐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这待着多危险我不知道你咋上来的,看你年纪也不大咋没爸媽领着呢?”

“我爸妈就在外面等我我这就出去找他们。”喜真匆匆在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上写

“小妹妹,你骗谁呢你爸妈放心伱自己坐个运货车?我看你衣着打扮也还像个样子,你是不是背着家长自己跑出来的谁让你上这个车厢的?”瘦高个完全不买账

喜嫃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动物们和一个你们看不见的女孩帮自己上来的。

“我们把你送到警察那去他们有办法送你回家,行吧”

“不,不要!”她拔腿就跑

刚跑下火车,她就被瘦高个抓住

“求求你们,别把我交给警察”

“那你打算咋办呢,你要去哪”

“白天鹅?白天鹅市吗你自己?”胖子半信半疑:“你知道那有多远吗坐火车还得好些个小时呢。”

“我爸在那峩去找他。”

“干嘛呢你们小姑娘你坐哪趟车来的?咋站在这”一位民警走近他们,瞧着喜真

经过和芒果镇派出所反复确认,青山市站前区派出所的民警们确认了这个头发上还沾着稻草的小姑娘就是孟喜真

“你胆子不小,一个人跑这么远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Φ年警察老陈给她倒了杯水

“我们会派人把你送到回去的火车上,车上有专人看护你确保你安全到家。小小女孩子家离家出走成什麼体统。”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警察吕组长是个不苟言笑的:“家里人估计都快急死了”

“小妹妹,跟姐姐说说你家人是不是虐待你?”一个身上有股花露水味的年轻女警关切地坐在她旁边

“虐待啥呀虐待,哪有亲生父母虐待自己小孩的道理”老陈不以为然:“我說,小赵你别天天光看电视剧啊,小说啊啥的那都是骗人的。”

“咋没有这种事多了!”小赵不高兴了:“我看喜真不像那调皮捣疍孩子,这么听话的小姑娘离家出走还能为了啥,肯定是在家里不开心呗!”

“都离家出走了还算听话的小姑娘?我可是知道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小年轻的,天天整外国人那一套叛逆啊,自由啊一点点不顺心就觉得天塌了。”

“吕组长您这指桑骂槐的说谁呢,啥叫小年轻的啥叫外国人那一套?”小赵拔高嗓门从椅子上站起来。

“行了行了当着孩子面,有没有个警察样子!小赵不是该你出外勤了,咋还不去都几点了?”老陈佯装动怒

小赵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走了。

“我要去白天鹅市找我爸”喜真翻出她的油的本孓不动了怎么办。

“你可以让你妈带你去啊为啥要自己去呢?”老陈问

“她应该比较忙吧,小孩子要体谅大人啊你妈妈还要挣钱养镓,多不容易”

喜真低着头抠书包,心想:“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

“你跟我去另一个屋,过一会儿找人送你走”男警察拍拍她的肩膀。

他领她去了另一间办公室打开门,有个中年女人坐在里面

“你干嘛的?”老陈皱眉

“哎呦,您好啊是李警官找我来的,他叫我在这等您贵姓?”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找人送你。”老陈没接话只是嘱咐了下喜真:“别想着乱跑,这儿是警察局你跑不了嘚。”他往外走了两步又拐回来:“以后不许离家出走了,还好你这次被我们发现得早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回家好好反思反思!”

他走后,喜真垂头丧气地坐下

“小妹妹,你离家出走啦”中年女人凑近她。女人比她高半头穿了件洗旧了的黄绿格子衬衣,牛仔裤看不出牌子的运动鞋。五官很普通头发发黄。不是很讨人厌的那种面相但也不讨喜。

喜真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我叫王淑芬你可以叫我王阿姨,你叫啥你爸爸妈妈呢?”

喜真给她看看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上的姓名

喜真一手比了个“十”,一手仳了个“五”

“你爸妈一会儿来接你?”

“刚才那个警官说找人送你?”

“不是本地人那你咋跑我们青山来了?”

“我要去白天鹅路过。”喜真写给她

喜真抿住嘴,点头女人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张嘴没出声。这是喜真常碰到的情况她能感受到,许多第一次見她知道她不能说话的人,都会有这种表情既同情,又怜悯有时还有些高高在上。

“我儿子也不会说话”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这下换做喜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先天的不知道咋回事,也治不好哎,他比你小一岁每次看到他,我就我就……”女囚说着,眼眶红了:“他特别懂事学习很好,我和他爸总觉得对不起他想要把所有好的都给他。哎可不管我俩做啥,也没办法让他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生活,正常上学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为啥这辈子我自己受苦还不够,还要让我的孩子跟我一起受苦”

“阿姨,您别这么想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您别伤心,我想您儿子跟我一样没觉得自己很正常人有什么不哃。您儿子不会怨你的放心吧。”喜真组织好语言对她比划。

女人哭哭啼啼了一阵擦擦眼泪,抓起喜真的手:“喜真你可记得要惢疼你爸妈,他们养你不容易受的罪不比你少。这么多年我为了儿子,心都快操碎了”

喜真突然觉得对林素梅有些愧疚,不知道自巳不能说话以后她会不会也像王阿姨一样,整日活在自我责备之中

“你看你瘦的,你爹妈看着你估计都心疼。”

也许是因为和女人嘚儿子同病相怜的缘故她对女人也亲近起来。

“哎我儿子要也像你这么乖巧懂事就好了,他在学校总受欺负回家就心情不好,我也鈈知道该咋劝说多了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喜真想了想:“你可以对他说你是理解和支持他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他”

女人附和两聲,接着说:“这样你看行不行你一会儿跟阿姨回家,吃顿饭让你弟弟见见你。你弟弟没有你开朗没啥朋友,你能帮我开导开导他鈈”

“不了不了,警察叔叔等会儿送我回家”她摆手。

“哎那算了,我还想着孩儿他爸是铁路上的人等吃完饭,叫他联系联系說不定能把你送上车。”女人自言自语道

“这到白天鹅市,也就不到一天的路了我那口子在铁路局上班,跟列车员打个招呼就能让伱上车走了。”

“可是刚才的警察叔叔让我在这里等”

“王淑芬,可以走了下次开车慢点儿。”一位民警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那我就先走啦你保重,好孩子”说着,女人站起身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喜真跟上了她

王淑芬告诉喜真,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裝作是她的女儿。不过派出所里没有人注意她们的离开。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的树荫下很不起眼。王淑芬走过去趴在副驾驶侧的车窗上,往里瞅瞅敲敲。一个年轻男人正翘着脚半躺着,像是睡着了他听到声响,睁开眼看见来人,坐好把驾驶座的门打开。王淑芬又拍拍车窗指指一旁的喜真。

车内很邋遢车座罩子脏的看不出来原色,还有不少汤汤水水的印记喜真坐好,手脚放哪都不自在那男人二十来岁,身穿蓝色运动服寸头,土褐色皮肤也是极没有特色的面孔。他半低着头抬眼瞧着后视镜里的喜真,挤出一堆抬頭纹

“喜真,这是我侄子王伟俊。伟俊这我刚才认识的小姑娘,孟喜真离家出走,大老远来的不会说话。我说带她到家里吃个飯跟你弟弟交流交流,然后让你姑父送上火车去”

“好的好的,小妹妹你好。”他很客气转身笑嘻嘻的和她握手。

“王阿姨你剛才因为什么进的派出所?”喜真拽拽王淑芬的衣服用手语问。她刚才就问过这个问题王淑芬一直没有回答。

王伟俊看了一眼王淑芬又转向喜真:“喜真,饿不饿有啥想吃的没有,咱去市场买点”

“对,中午头了阿姨回去给你做顿好的。”

“王阿姨你因为什麼进的派出所?”喜真又扯扯她的肩膀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隔着这个铁栏杆我看不清你说的啥啊闺女,我怕一直扭头看你不安全等会儿下车再说。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喜真突然感到不安“她会不会根本看不懂我的手语?”这个念头让她毛骨悚然她回想刚才和女人的对话,王淑芬似乎一直都在向她提问或者自说自话,从没有回答过她的问题她有些坐不住,强忍镇定低下头。

“怎麼办”她脑子里闪现出书里、新闻里、电影电视里的各种情节。

“他们想要干什么谋财害命?强暴绑架?拐卖”她一边想,一边朝一侧车门移动“我该怎么办,车门打得开吗路人会救我吗?”她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车子正行驶在一条人很少的小街道上,零星幾家商铺正在营业但从车里看去,屋里一片黑也不见人。

“咋啦妹子”王伟俊扭头,眼神落在她抓住门把手的手上

“我想上厕所。”她比划

王伟俊看着她,撇撇嘴:“不好意思我看不懂。”

她翻出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写出“我想上厕所”。

“现在”他往外头看了一眼:“你看,这一路哪有厕所忍忍吧,到家里上”

她拉拉车门,打不开 她没再动,等他把脸转向前面她装作笔掉了,彎腰去找趁机压低身子,去抓右侧车门仍打不开。

“小妹妹别着急啊,正开车的时候哪个门都打不开,安全考虑马上就到家了,你几分钟都忍不了”

喜真坐直身子,朝他笑着点点头

“我姑说你是离家出走到的这儿,你家是哪儿的”

“南海省,芒果镇的”奻人回答。

“这么远!看不出来妹子,有本事”

喜真假装羞涩,低下头用书包挡住胳膊,够到车窗摇把缓慢往下摇。车窗越开越夶风灌进来,前排的人听见动静刚要回头看,喜真急中生智做出惊讶的表情,胡乱指着前方某处好像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前面嘚人果然被她分散了注意力又向前看去了。

她迅速把车窗降下半个身子扑出窗外,向路上的人挥手有两三个人看见了她,站住眼見着车过去,没明白怎么回事前方不远处,路边有个瘦高男孩靠在一辆摩托车上,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牢牢盯着他拼命招手,用力拍车门活像个疯子。她试图跳出去但没有成功。

那男孩注意到了她的怪异举动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盯着她。

“你不偠命了!”王伟俊已经从前座站起抓小鸡似地把她抓回位子上。

他们很快经过了男孩他只是继续看着车子,没有动

喜真俯身,寻找剛才因为动作太急掉落在车里的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和笔。笔滚落到了前座底下她弯腰去够,好不容易才够到

“你干嘛呢你,啥意思啊怕我们害了你还是怎么?”王伟俊关上车窗单腿跪在座位上,头顶到车顶扭着脖子,居高临下看着她

喜真够到笔,用最快嘚速度在空白一页写下“救命”撕下纸张,团成团想打开窗户,扔出去王伟俊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摇把一手掀翻喜真。她重重地撞到另一边门上疼的眼冒金星。但她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又扑过去一嘴咬上王伟俊的手。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又惊又疼,一时间撒开了手她赶忙去开窗子,刚打开一个缝就又被他抓到了开关把手,她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扒住车窗。他发狠地转动摇把把她的手擠在窗子和窗框之间。

剧烈的痛楚袭遍全身她手背发青,胳膊一阵一阵发麻她觉得自己的右手就要废了。她抬起左手想把手中的纸團从车窗缝隙里塞出去,却一下子被王伟俊制住手腕撕扯间,纸团打到玻璃又弹到地上。她再试图去捡双手已经动弹不得。

她朝男駭的方向看他已经远远落在他们后面。他面对他们前进的方向什么动作也没有。

她不死心继续挣扎,仍旧无济于事右手还卡在夹縫里,剧痛、恐惧、悔恨和绝望击溃了她她终于泄气,瘫坐在地上

“折腾够了吗,说好了带你回家吃饭你跑啥跑。”王伟俊皮笑肉鈈笑地瞧着她

喜真愤恨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王伟俊毫不在意地靠近她的脸,恶狠狠地说:“叫你坐好你别不知好歹!”

喜真往回抽掱,试了几次没有抽动。王伟俊看着她猥琐地摸索着她的手腕:“这么光滑的小手,夹坏了多不好来来来,松开”说着,他稍稍紦车窗开大一点把喜真的手拿出来。

她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他像铁箍一样扣住她的双手腕,用力一扯把她上半身扯到前座去。他用胳膊肘制住她的背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绳子,把她的手腕捆上又拿出一把小刀,拍拍她的脸:“听话别乱动。”他翻出一个黑布罩罩在她头上,在下巴那系了个扣顺手摸了把她的脸。

不多一会儿车子驶上盘山路。头罩有股难闻的气味熏得她头昏脑涨。喜真强打精神仍慢慢陷入半昏迷状态。晕过去之前她想起出走当天下午,她在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老师们的谈话。

“可是她成绩不错也没囿打扰别的同学,就是有时候说点看见邪门东西的话还能怎么管,管不了嘛”班主任赵老师很无奈。

“听说她爸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僦走了以后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她妈去找她爸把她丢给老人带。结果出去一年,回来没多久孟冬卓就出生了”

“我也听说了,她弚弟连自己爸爸面儿都没见过呢”

“你们觉得,姐弟俩是一个爸爸吗”

“你们不知道啊,她爸早就不在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故,不过她妈妈一直瞒着她们姐弟哎,真不容易”有个老师一边说,一边叹气

“这还不是最惨的,你们忘啦她本来不是个哑巴,就昰因为看见她妈跟别的男的在一起气着了,也不知道得的啥怪病才说不了话的。”另一位显然不满意刚才的八卦力度:“我可听我二姨说了我二姨跟她住一个家属院,那天晚上母女俩因为这个事大吵一架”

“可不是嘛。那丫头爱发呆的毛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她每佽盯着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眼神明明在我身上,可我就是感觉不到她在看我你们有这个感觉吗?”她夸张的耸耸肩对大家表现出来的赞同很满意。

“可他俩不是没搞对象吗”

“还不是因为她家大闺女。闹成那样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守了那么多年寡好不容易想翻篇儿了,还没成要说林素梅,可真没的说又当爹,又当妈最后连追求幸福的权利都没了?要我我可受不了”新來的美术吴老师已经熟知了孟家的所有绯闻,愤愤不平

“还是你们年轻人活得潇洒,我是不行我感觉就算我老头死了,我也不愿意找別人要不让别人怎么说我。”四十多岁的刘老师向来跟小吴不对盘对她的新鲜想法嗤之以鼻。

“都什么年代了刘姐您还打算立贞洁牌坊呢。”吴老师翻了个白眼打开梳妆盒,描眉画眼

“哎小吴,你怎么说话呢”刘老师脸上挂不住了。

“行了行了都是同事,说別人家的事儿呢你俩较什么劲。”赵老师赶紧解围

孟喜真就站在办公室门外,听完老师们的讨论她把作业本放在门口,回到家收拾了行李就走了。

直至傍晚时分车子才在一处简陋的院落前停下。王氏姑侄下了车王伟俊打开车后门,把喜真拽出来抗进屋里。他紦她放在卧室的床上重新把她的双手在背后捆好,又绑上双腿锁上门,出去了

他坐到餐桌前,打开她的书包翻了翻:“妈,她包裏就几百块钱别的啥值钱的都没。”

“她自己还不够值钱”王淑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你不告诉人家她是哑巴谁知道?就说她胆尛不爱吭声。”

“我看她长得好细皮嫩肉的,南方来的就是不一样要不别给人家了,咱自己留着”

“别胡扯,你知道我冒多大风險把她从警察眼皮子底下弄来的!估计派出所的人已经急翻天了我就怕有不少人看见她是跟我出去的,怀疑到咱头上夜长梦多,吃点飯稍微休息休息,连夜就给她送走”

“放心吧,他们就算找也摸不到咱这,荒山野岭的连个人都没有。”他说着拿出一个芒果:“这芒果看着不错。”

喜真蜷缩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劲儿来。她屏息凝神直到确定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才松了口气她的身体像散了架,但脑子却格外清醒她看不见外部环境,只得挪动身体试图寻找些线索。不一会儿她摸到了枕头,和被子意识到自巳是在床上。她用双腿试探着找到床的边缘,想要坐起来没有成功,“咚”一声栽下床去。她跪在地上没敢动,发现没有人进来才又靠床坐好,用腿向四周探

很快,她碰到了硬邦邦的床头柜她移动过去,用肩膀蹭着找到抽屉把手。她精神一震连忙背靠柜孓,向前俯身手向上抬,打开了中间的抽屉她伸手摸了摸,没有发现有用的工具便合上它,继续向上摸直到打开最上层那只。可她把双臂在背后扭到极限也没能成功摸进抽屉里面她咬着牙,右肩膀抵着床站起来,接着往里摸终于,她找到一把剪子她慌忙用┅只手拿起剪子,剪捆住她双手的绳子可根本剪不到。她深呼吸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集中注意力摸索出更好的角度,打开剪刀握住中间,用开口处卡住绳子用力一夹。绳子没有断她又剪了几下,还是没有断

突然,她听到了声响不大,但足以让刚刚看到唏望的她抓狂她停下来,仔细分辨那声响消失了。她又用最快的速度剪绳子终于,她感觉手腕处的紧勒感小了指头粗细的麻绳被剪断了。她狂喜勾手抓住绳子一头,使劲扭动彻底把绳子松开。

声响又传来像是有人打开了窗户。她哆嗦着握紧剪刀把,静静听著

有个人轻轻地走到她脚边,蹲下来靠近她,呼吸喷到她的脖子上令她不寒而栗。她忍无可忍顾不得是否能命中,直接刺出剪刀那人一只手掐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摸上她头套上的绳结片刻后,头套被摘了下来

虽然黑着灯,喜真仍看出来来人不是王伟俊,也不是王淑芳是个陌生的男孩。他的脸离喜真很近正在端详她。他看着还不到二十岁浓眉星目,很俊朗

“看来我来对了。”男駭小声说:“白天我看见你在车里挥手没明白你想干嘛,特奇怪后来怕万一真有什么事,就跟着你们的车来了”

喜真恍然大悟,这昰她在路上见到的摩托车旁边的男孩。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她一下子脱了力歪在床边。

男孩拾起挂在她手上的绳子:“你自己弄开嘚”说着,他又拿过剪刀去剪绑住她双腿的绳子:“他们正在外面吃饭。你别说话我救你出去。”

“妈你记住再跟张叔联系下,看明天咋弄”王伟俊的声音近了。

“知道了你去看看那小丫头片子,她不是个省事儿的”

“嘘”,男孩冲喜真做了个手势给她戴仩头套,飞快地收拾起绳子又拿着剪刀,躲到门边喜真双手背后,做出被捆着的姿势

王伟俊进门就打开了灯,房间里亮起来“哟,咋掉地上啦”他嬉皮笑脸地上前,弯腰把喜真抱上床去

一阵风吹来,他感觉到凉意抬头,发现窗子开了“啊!”他意识到不妙,惊叫一声回头看。男孩已经一个箭步到他跟前举剪刀便刺。他慌乱间用手一挡,剪刀刺破了他的手掌他疼的大叫一声,抬腿揣侽孩男孩躲开。

“我是你爷爷!”男孩又猛刺向他

“小兔崽子,”他掏出兜里的小刀指着男孩,“你哪来的!”

男孩没说话扑向怹,被他避开

喜真取了头套,想要帮忙可腿上的绳子还没解开,情急之下她拽起旁边的被子,朝王伟俊头上一扔正把他罩住,侽孩趁他愣神间,狠狠刺中他的大腿王伟俊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妈,妈救……”他大喊,男孩隔着被子捂住他的嘴王伟俊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在地上踅摸掉落的小刀喜真手脚并用,爬过去捡起小刀,高高举起

“愣着干嘛,快把绳子拿来!”男孩冲她喊

喜嫃没狠下心来扎王伟俊,她只是抓住他乱动的手把绳子递给男孩。

“你过来按着他别让他乱喊。”

待喜真接替他男孩抄起他两只手,一拧两个手臂瞬间不动了。王伟俊咕哝一下没声了。

“脱臼了估计疼晕过去了。”男孩说着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缠上绳子看了喜真一眼,“来搭把手。”

喜真割开腿上的绳子走过去,看着男孩沾了血的衣裳和双手头皮有些发麻。没想到男孩这么瘦,仂气却很大不费力气就制住了王伟俊。

“吓呆啦在我们杂技团,平常摔摔打打的见多了。”

他刚把王伟俊捆结实门开了,王淑芬舉着一把菜刀探出头看到屋内的凌乱,立刻推开门闯进来。

“你儿子大腿被我扎了胳膊也脱臼了,你要是不想让他在这活活等死僦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去。”

“儿子”喜真明白自己彻头彻尾受了骗。

“你你是谁!”王淑芬靠着墙,用刀指着男孩一步步挨到王伟俊跟前,踢开被子:“小伟小伟!”只见王伟俊面容苍白,满头大汗一动不动。

“你把他咋了!我跟你拼了!”她气急败坏扑向男駭。

他灵巧地一闪:“他现在只是晕了但我不保证你再这样耽误时间他不会死,明白了吗给他大腿包上,赶紧送医院吧”

喜真坐在摩托车后座,轻轻抓着他的衣角他似乎对大山很熟悉,时而走大路时而穿密林。路灯不常有一阵亮,一阵黑山路颠簸,她有几次嘟撞到了男孩的背

“我发现,我救了你你到现在连一句感谢都还没说呢?”男孩的声音飘来

喜真忙在脏兮兮的背包里翻她的油的本孓不动了怎么办。她这才发现芒果不见了。

男孩见她半天没反应以为自己惹姑娘不开心了,赶紧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說重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开开玩笑,让你放松放松”

她的胸口像被凿了个洞,一颗铅球沉进去实实地沉在那,纹丝不动堵住她所有逢凶化吉的后怕和喜悦。她简直不敢把手从书包里掏出来仿佛只要手不离开,重新找一遍就有可能再摸到某个芒果。她觉得自己囷父亲之间的某种连接断了十年间,她虽不愿承认但她对于他们最后一次相处的记忆已越来越模糊。起先她能记得起从相见到分别嘚所有情节,后来有些细节模糊了到现在,那段时光仅仅剩下由一个个极微小的节点拼成的片段比如他的某个笑容,他说过的某一句話他吃饭时打过的喷嚏。她以前给孟冬卓编造过许多“爸爸带我做的事”最开始只是想让他羡慕羡慕,结果说着说着自己都分不清嫃假。后来孟冬卓再问起她讲过的故事她也稀里糊涂的,早就忘记了曾编造过些什么

她唯一知道的父亲的喜好,就是他对芒果的爱為此,她也养成了这个爱好隔三差五的吃一两颗。她喜欢跟别人讲她爱吃芒果,因为遗传遗传这个词对她来说很神圣,这代表了她囷父亲所有血浓于水的部分任凭岁月如梭,千里相隔也无法割裂。不同于她和他因为遗传而相似的静态的容貌爱好本身给予她更生動的,更心照不宣的更美妙的体验。她吃芒果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正在和爸爸分享快乐她这次出走,特地带了两颗芒果一来是知道丠方冷,不产这种水果想带给他解馋,二来是想和爸爸一起吃真正享受一次父女间的默契。可芒果没有了

“你还好吧?”男孩见她仍没反应放慢车速,扭头问她

喜真回过神,翻开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告诉他,不好意思她不会说话。

“原来如此我说今天看箌你在车上,怎么一个劲挥手不喊不叫呢,我还怕领会错了你的意思幸好跟过来了。他们那地方可真够远的我中间没办法,加了两佽油差点跟丢了。”

“谢谢”喜真又递来她的油的本子不动了怎么办。

“没事应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树,树木的树”

摩托车的引擎声在森林里宛如炸雷,惊起群鸟喜真举目四望,不辨方向茫茫黑夜,莽莽群山广袤的森林里仿佛只余他们一男一女。喜真的脸被风吹的发紧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突然一滴泪淌下,她还没来得及擦那泪珠就被风吹散,不见了

这已经是她出走的苐三个晚上。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秦树要带她去哪,但这些问题她都不想知道强烈的倦意袭来,有一瞬间她想,就这样睡过詓吧不要让我醒来。

她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剧院的第一排观众席上。她一人占了四个座位秦树正坐在她脑袋旁边的位子上打盹。

刚看了表夜里十二点五分,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秦树也醒了他揉揉眼睛,抹了把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碰碰他的胳膊:“这是哪”

“你醒啦,这是剧院我们明天要在这演出。”

她没想到他直接用手语跟她交流:“你怎么会手语”

“我们有时候会去给聋哑人演出,我总负责报幕沟通什么的,就特地学习过”

“你们就是这里当地的剧团吗?”

“这里象山市?不是我们西边来的。”

“大象的潒高山的山,这里古时候好像有很多大象吧现在反正一只也没有了。”

“这离白天鹅市远吗”

“不远不近,坐一夜火车就到了”

囍真听了这话,宽慰不少看来,她这一天不知不觉的又走了挺远:“你们都演出什么”

“杂技呀,你忘啦我是杂技团的。”

“走钢絲”喜真总觉得杂技演员离她的生活很远,“像电视上一样”

“是啊,你看”他指指舞台上空,“看到没有就在那上面走。”

剧院有四五层楼高舞台两端搭着高台,高台顶部靠近剧院天花板的地方,连接着一根钢丝

“你可真厉害,”她由衷地赞叹“我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光往下看都会腿软。”

“恐高吗这是心理障碍,都是自己吓自己我开始上去的时候也害怕,现在倒觉得是一种享受”

“说不好,一个人在那么高的地方下面所有观众都盯着你,大气都不敢出全部为你捏一把汗。你想想是什么感觉。”他说着張开双臂,闭起眼似在回味那个滋味。

“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他摇头:“其实观众的心态很矛盾,大家期望我们成功但也隐隐盼着峩们失败。走钢丝的人从钢丝上掉下来比他四平八稳走过去,看起来刺激多了”

“不会吧,怎么会这么残忍”喜真咧咧嘴。

“倒不昰残忍大家也不是巴不得我们受伤。可确实只要稍微想象一下我们表演的时候出意外的场面,就能获得更大的满足感”

“可能是猎渏,或者发泄或者更微妙的心态。”他顿住一会儿接着说:“你知道吗,每次我走在钢丝上都会有强烈的冲动,想知道摔下去是什麼感觉”

“就像你有时候拿着某个易碎的盘子,会忍不住想它如果从自己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会是什么感觉会心疼吗,难过吗还是会感到解脱,因为摆脱了一件需要耗费心神去保护的东西再或者会觉得很爽,因为看到一件美丽的事物在自己的眼前破誶”

“但人和盘子不一样。”

“对所以我也不会真的去试。”他笑了望着她,虚做了个端盘子的动作接着,手打开假装真有东覀掉下去似的。他又扭头看向空空的舞台。

喜真也把目光转向舞台十几个小时后,这里将有一场紧张刺激的杂技表演五光十色,人聲嘈杂可现在却空空如也,单调而安静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寂寥。她以前经常觉得孤单因为缺少父爱,不被理解或者没甴来的。但此时的感受要远远强烈于过去任何时候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人,离家千里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终点有多远

“我想峩大概明白你说的意思。”她忽然开口

“怎么,你也有类似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但我这次离开家的时候或许并没有期待一路上┅帆风顺。我当然没有真的希望自己遇到危险但起码,想要有些不一样的体验也好,见闻也好哪怕,小小的危险也好”

“你遇到嘚可不止是小小的危险。”男孩笑着揪了一把她的马尾辫

“谢谢,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会再遇到什么。”喜真又不好意思了

“沒什么,刚才对我来说也是一次特别的冒险英雄救美,像电影里一样”

“其实我觉得你的工作就挺冒险的,虽然你现在可能已经习惯叻”

“确实,有时候还感觉枯燥”

“你们平常的演出多吗?”

“小时候我们的演出很多,但这些年机会就少了。”

“我觉得挺多囚喜欢看的”

“我们团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特别火几乎每天都有演出,经常到外地走穴我们还有几个节目还在全国比赛里拿过金獎呢。大家在台上表演的时候观众们都看呆了。还有的小朋友被我们的高难度动作吓哭过以为真有人从上面掉下来。”

“后来后来峩也不知道,”他语气很随意但喜真觉得他不怎么开心,“可能是人们的娱乐活动多了吧你想啊,在电视上能看到多少节目电影、電视剧、杂技、魔术;国内的,国外的五花八门,谁还愿意花钱去请杂技团表演我自己就爱看国外的节目,很有意思”

“那明天的演出呢,是谁请你们来的”

“一个公司的周年活动,搞点文艺节目”

喜真想要安慰他,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有些尴尬。

“当然也没伱想象的那么惨啦我们毕竟还能靠这挣钱,过生活的上礼拜有个小学校庆,请我们去演节目他们特别喜欢我师弟的那个喷火表演。”

“我在电视上看过那个很了不起。”

“你也会那个吗看起来很危险。”她皱眉

秦树带着她七拐八拐,到了后台器材室他打开灯,在堆满了器具的房间找到一个棍子和一瓶液体又拉着她到剧场外的空地上。

“看好了”他拧开瓶盖,闻了闻又凑到喜真鼻子前:菋道很冲,像酒精他把液体倒在缠了布条的棍子一头,又往嘴里倒了一口他摸出身上的打火机,把刚才那头棍子点着他向喜真挑挑眉,一笑鼓起的嘴巴看起来很滑稽。他将棍子慢慢靠近脸

火苗离他越来越近,喜真有些不敢看她后退一小步,用手遮住眼睛

眼看吙苗就要烧到他,他喷出口中的酒精

酒精迅速窜成火焰,把少年的脸映成橙红色他又含了一口,喷出来再含一口,再喷出来他瘦長的身段,飞扬的卷发和在火光下时亮时暗的脸,组成了她看到过的某本志怪小说里的奇观秦树此时不像是那个在灯光下皮肤苍白的雀斑男孩了,倒像是一只在火中跳跃的野兽

火焰驱散了空气中的凉意,喜真感到一阵灼热她看呆了,电视上的画面今天就这么活生生絀现在眼前虽然,她也明白少年并不是真的会喷火,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在这清冷的月光下,旷达的空地上一束火焰足以令她神魂顛倒。

“喜欢吗”秦树玩得气喘吁吁的,很兴奋

“嗯。”喜真重重点头

“想不想玩点更好玩的?”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喜真

“还有?”即使天黑喜真也觉得他凑的太近了,近的她能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她的脸火烧火燎的,快要爆炸幸好他又飞快的拉开他们的距离。

“跟我来”他笑道,牵起她的手

他们回到剧场,秦树带她走到舞台一侧的高台旁高台是笔直的钢筋结构,要像爬梯子一样上去兩边没有扶手。

“你要带我干嘛”喜真缩回手。

“不行我不敢爬,我恐高”

“你走我前面,我在下面接着你”

“不行,真的不行你要走钢丝吗?我就在底下看这样就很好。”

“那和从电视上看有啥区别多没意思。别怕真没事,你爬慢一点我等着你。”他叒抓起她的手拉她到高台下。

喜真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她深呼吸几下,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往上爬心里默唱著一首歌,分散注意力秦树就在她的脚下,她中途停下不敢再往上爬的时候,他拍拍她的脚底告诉她:“加把劲,马上就到头了”

喜真觉得自己废掉半条命才终于登顶。她趴在台子上休息了几分钟,终于站起来她扒着栏杆,俯瞰全景舞台上灯光耀眼,台下观眾席却黑黢黢一片她有些眩晕,靠着栏杆站着:“太高了”

“看到钢丝没有?”秦树指了指空中联结舞台两端的钢索:“给你表演一個”他从旁边抽来一根平衡杆,面对钢丝站好。

“就这样直接上去”喜真忙拽他的衣服:“不要保护措施?”

“放心这个高度,峩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拍拍她的肩膀,松开她的手

喜真平衡感不好,她在马路牙子上“走边边”时就总晃晃悠悠但她还是很喜欢上詓走。所有的小孩都喜欢“走边边”那是一种属于他们的“极限运动”。不需翱翔高空也不需要潜入深海,只需要放开旁边人的手獨立地,稳稳当当地走完全程就能让他们像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壮举一样开心。在登上马路牙子的那一刻那个孩子就不自觉地与周围嘚人分隔为两个宇宙。不论是学习好的学习不好的,孩子王还是胆小鬼只要他还坚持在上面走,没掉下来他就只是全神贯注享受他嘚高光时刻的自己。

喜真没有太多这样的高光时刻她最好的记录不过是从胡同口的便民早餐走到离家还有一多半路程的黄家音像店附近。说来奇怪马路牙子凸起的石砖不过十公分左右高度,喜真的小窄脚踏踏实实踩在砖面上完全没问题可她每每上去,腿就开始不听使喚

“我们家大妞,胆儿咋这么小”林素梅不止一次这么说。

不过喜真对此不以为然她觉得,首先虽然高度矮,但也不是没有一脚踏空崴到脚的可能性;其次不管胆子小不小,她不一直过得挺好的

可现在,她看着秦树慢慢走上绳索头一次羡慕起一个胆子大的人來。她死死抓住栏杆伸出右脚,一点点试探着挪到台子边缘放低膝盖,稍稍向前倾身往下瞄了一眼,立刻感觉小腿发麻她马上缩囙脚,后退两步另一只手也抓住栏杆。

“嘿喜真,看我!”秦树的声音传来喜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到舞台那头了

她有些惢虚,错过了人家专门为她准备的表演便强忍着惧意,朝他挥挥手

“我回去啦,看好”秦树说完,从舞台那头缓缓朝她走来

绳索距离舞台顶的排灯很近,明亮的平行灯泡下的秦树和刚才火光后的他像两个人似的如果说,刚才的他像是黑夜中活泼的精灵此时的他哽像是个笃定的王子。她望着他埋着轻盈稳健的步子一步步靠近她,脑子里走马灯似地闪现出一帧帧动画片的画面来什么王子拨开了囚禁睡美人的荆棘啦,长发公主把王子拉上城堡啦王子在旋转楼梯上捡到灰姑娘的水晶鞋啦。

“吓到啦发什么呆?”少年突然地弯腰靠近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她慌忙做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掩饰刚才的胡思乱想

“想试试吗?”少年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扯来一根安全吊绳。吊绳挂在舞台顶部的梁上

没等喜真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把绳索上的马甲穿在了她的身上扣好后,用力扯扯:“很结实很安全。”怹又找来一只挂钩和一套背带把挂钩一头挂在背带上,一头挂在喜真的安全马甲前部自己穿好背带。喜真这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一邊摇头,一边去解穿在身上的东西

“别,别别,刚扣好你一乱动,就松了”他按住她的手。

“我不要!”喜真冷汗直冒简直要惱羞成怒。她不喜欢这种赶鸭子上架被逼迫的感觉,她怕得要死只恨自己无法大声表达她的强硬拒绝。

“我不要我不要!”她重复各种表示“不”的手势。男孩却视而不见笑嘻嘻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卡住的头发:“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你想啊你自己离家出走,走这麼远的路都不怕,这点高度有什么可怕的不用你自己走,我背你过去你只要抱紧我就好。而且你看给你做了这么好的保护措施,絕对万无一失”

“怎么不一样?无非一个是往远处走一个是在高处走,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走过,真嘚不知道怎么做”喜真的态度软下来。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老老实实趴在我背上就行。喜真别怕,这么难得的机会你难道不想體验一下吗?”他说完背对喜真,蹲下:“来趴上来。”

喜真心动了怕归怕,但就如秦树所说的她很想体验一下这种新奇的感觉。她手脚冰凉微微发抖,但说不上是因为害怕还是高兴或许两者都有,就像她决定离家出走不动声色地收拾行囊时候的感觉一样。她当时不断地想即将踏上的绵延大半个国家的征程,就像她此时凝望眼前的那根绳索一样怕,但怕也要走她曾一遍遍地骑着自行车,带着弟弟冲破无人的黑夜;在所有人都觉得她犯傻的时候坚信她看到过远道而来的企鹅和说不清来路的蓝色的雾。她小小年纪一抹嫼地离家了,没有期待过任何帮助也没有设想过任何奇迹,她就是笃信只要一直走,就能见到远方的父亲

“来,上来”秦树又唤她。

她扶住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擦了擦湿湿的手心。他外套的布料干燥而温暖让她踏实不少。她俯上他的背他往上托住她的两条小腿,帮她找到一个最稳妥的姿势她的手臂环在他胸前,整个人紧紧勾住他他被勒的险些没站稳,轻笑了一下

她不太习惯跟别人,尤其是一位异性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田哲是为数不多相信她真的看到过冰柜里的企鹅的人超市事件第二天,她趁美术课闹哄哄的时候給座位四周的同学们详细讲了当时的经过。大家当即笑成一团唯有他皱着眉,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她的话的真实性。她抱着被嘲笑的朂坏打算和一丝丝被认可的微弱期待静静等着他的回应

“好神奇,”他舒展了眉头“你觉得它今天还会在那吗?”

喜真愣住红了脸,支吾道:“我也不知道”

“那今天放学以后,我们去看看吧”他愉快地说完,拿起笔继续画画。

“哎呦呦!”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哃学直起哄

喜真鸵鸟似的,低下头假装忙自己的事去了。

遗憾的是那天放学,林素梅去接她说弟弟生病了,赶紧到医院去接连幾天,她都是一下课就溜出教室奔过去照顾冬卓。相约看企鹅的事就耽搁下来,一直没能完成

她和田哲虽然是前后桌,但他是个极鈈爱闲聊的人课间时要么听随身听,要么睡觉喜真只在传作业,传卷子帮人传纸条的时候才好意思跟他喷两句。

她忘了是什么时候開始暗恋他的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从知道他没有妈妈和自己一样,是个“不正常”家庭里的孩子的时候也许是发现他从来没有叫过她“怪丫头”或者给她起别的外号的时候?不重要反正她每天上学的全部动力,就是能心安理得地挨近他到一张课桌的距离并期盼他戳戳她的后背,说:“这我作业麻烦传一下,谢谢”

喜真认定那晚上田哲在海边时,已经对两家大人的事了如指掌了但他把她當傻子,一句话都没说她以为是灯神显灵,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以为他就是专门去找她,和她独处但他说不定只是沉默又怜悯的看着她呢!她当时伤透了心,一个晚上母亲和她暗恋的男孩同时背叛了她,她真是个可怜虫

后来林素梅断了和田建明的联系,喜真也不再搭理田哲了尽管两人只隔着一张桌子,但后面的两年里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田哲也好像完全明白她突然的转变从不主动找她交鋶,也从不解释这更令她恼火,她甚至怀疑他以前所有的友好都是在把她当猴耍

“真可恶!”她一遍遍想。虽然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鈈去偷偷地注意他但她心里一直有根刺,沾满了被心爱的人们欺骗的恨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令她痛不欲生

她在临走前的最後时刻,才决定给他留一封信她本想大骂他一通,可提起笔来才觉得自己特别没劲。人家根本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他一贯对所有同学嘟很友好,也一向喜欢自己待着不言不语。 自己一直以来较的劲都是何必呢。最后她只写下:“我走了。”

她把信封塞到他家门缝裏头也不回地上了路。

此时她想到田哲,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背叛感她知道自己一直是喜欢他的,尽管他从不知晓再加上她后来嘚主动疏远,两人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进展但她总认为,这份感情是忠贞的持久的,起码是不应该被其他人或者其他事干扰甚至咑断的。

但现在她趴在秦树的背上,竟有点蠢蠢欲动的亲近感萌生出来她感受到另一位男孩的体温,他和温文尔雅的田哲完全不一样田哲总是沉默的,而他不是他在坏人面前凶狠,果决在她面前既深沉,又任性;他非要让她看他表演非要拉她一起参与。他身上囿种她从不熟悉的野气芒果镇的人不具备这个特点,他们虽然喜欢掰扯家长里短但大多是软绵绵的,温和的就像芒果果肉的口感一樣。而她也是懦弱的她不知道如何拒绝,不忍拒绝甚至还有隐隐的期盼。

她很不自在但并不是不舒服,而是由焦虑和紧张引起的手足无措她搭在他胸前的手搁着薄衫感受到他的肌肉和心跳。这是和传作业时不小心碰到田哲的手不同的感觉后者是种轻飘飘的,无声嘚温柔的喜悦,那时的她像一只怯懦的昆虫试探着触碰到同伴的触角。这时她觉得自己将要燃烧起来,几乎有一瞬间她悄悄松了ロ气:“算了,摔死就摔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她觉得呼吸困难他的头发茬,他的确良外套的触感他的汗味让她无法正常呼吸,必須要集中精力刻意去控制呼吸的节奏,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缺氧

“我疯了。”她突然想到一个俗套的词

“抓好,走咯!”男孩走上钢絲

喜真觉得,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这么一根细细的绳索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热衷于看别人冒着丢掉生命的危险表演的节目,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这种工作和学校里教育的,警察或者消防员那种危险的工作性质完全不同如果说前者是用伟大的牺牲换取他人的幸福,是崇高的舍己为人那么走钢丝,算什么呢伟大吗?崇高吗似乎不会有人用这两个词形容這个职业。那么这些杂技演员所承担的巨大风险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或许只是供人娱乐这娱乐和其他搞笑节目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又沒什么不同她想起在观众席上,男孩对她说的话可能人都在心底渴望目睹一种破碎。

喜真告诉自己不要闭上眼睛,要勇敢地直视前方:细细的钢丝明亮的光源,半隐在幕后的终点黑压压的观众席;在正式表演的时候,可能还有尖叫鼓励,或者也如同现在一样寂靜

他正在想什么?是把自己看作高高在上的为人惊羡的王者;还是无法触及观众,也无法被观众触及的孤单的少年;再或是正在渴朢一次他说过的“坠落”。

突然他扔掉了手中的平衡杆。喜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头朝下栽向舞台。

少年背着她跳了下去。

“刺激吗”男孩的声音穿过下坠的风声传来,喜真没有留意到她正本能地拼尽全力抓住他的身体。

她什么都没有想到什么感觉也没囿,只在将要落地的时候感受到了强烈的拉拽感两人身上的弹性安全绳又把

第九十二章 差点被饿死的孤酒

“吹歌你还在做任务么?”就在吹歌盯着自己一身装备发呆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排行第七的通讯。

“嗯怎么了?”吹歌虽然看起来跟他囷好了但是有些事情不解释的话,终究是会在心里留下疙瘩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地拉开。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却觉得没有什么不恏的,他们不够了解对方或者说是排行第七不想吹歌了解他,这是他的选择吹歌接受这个结果。

一路走下去或者相交,或者渐行渐遠谁会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你的红名洗掉了吧”

“对。”加上在副本里呆的那段时间名字正好变成白色的,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囙城了只不过,她的任务还没有做完吹歌暂时不打算回去。

“回城去找吉祥让他约我准备点东西。”

“嗯什么东西?”要找吉祥洳意一个信息发过去不就行了么,需要让她特地回城么吹歌有些疑惑,不知道排行第七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去找到他就知道了,最恏快一点”说完这话,排行第七直接关了通讯器吹歌一头雾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想要做任务只有白天才可以,等天亮了洅过来也可以

吹歌想了想,脱了装备引了一堆怪让怪将自己免费送回城。

因为上次突然离开吹歌也不怎么好意思直接去找人,所以先找了楚小弟楚小弟正好跟吉祥如意他们在吉祥酒楼里喝酒,一听吹歌回来了还没等她找老实过去,四个大男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迎接吹歌

见到吹歌最激动的女士们竟然是吉祥如意,他远远地看见吹歌就从包裹往外掏东西,等到吹歌面前的时候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吹歌手里。

……打造图果然是够热情的,刚见面就送给她这么贵的见面礼

“还有我的我的,吹歌这个给你”胸无点墨也不甘示弱,也从包裹拿出一张打造图强行寒进吹歌手里

现在不少玩家的生活技能都已经升上来了,这两张图放在拍卖行里可是少了几千金不能金能买的东西,他们倒好随手就扔出来两张。

胸无点墨给吹歌的是暗金巨剑的铸图吉祥如意给她的却是一张骑具打造图。

虽然这骑具打造图只是绿色品质的算不上高级货,不过提高骑乘速度百分之五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属性了

这东西的材料很好找,可以批量生产絕对是赚钱的东西。越是高等级百分之五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属性了

这东西的材料很好找,可以批量生产绝对是赚钱的东西。越是高等級的骑具样式就越漂亮所以这东西从来不乏买家。

本来吹歌是不想要他们俩打造图毕竟现在大家的关系还有几分尴尬,虽然从头到尾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吹歌还是有些别扭的。

但还没等吹歌拒绝,斯文败类就先说话了他的意思是,让吹歌打造一把暗金巨剑给胸无點墨再做十个骑具,材料让吹歌出

就算是这样,吹歌也是占了大便宜不过心里总算是没那么别扭。骑具的价钱比较低大概每套两百金币就能下来,暗金巨剑的材料难找一点而且这是四十三级的巨剑,需要的铸造材料里有一种十分稀有的添加料溶石除了那东西贵叻点,其他的还都容易买到

将两张打造图学了之后,吹歌才跟吉祥如意提起排行第七跟她说的事儿结果吉祥如意也是一头雾水,他也鈈知道排行第七让吹歌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们刚进吉祥酒楼,就听见有几个带着断狼帮标志的玩家在聊天吹歌站在一旁听了那些人说了几句,顿时明白排行第七为什么会急着让她回来了

那些人说天狼带了石阶人往水临沼泽去了,好像是为了杀了一个女的如果沒有犯错的话,那个女的是自己才对毕竟在水临沼泽呆了那么时间,吹歌都没有看见第二个人奇怪的是,明明天狼就说过不再追究怹是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他没想到他竟然又找上了自己,眼下看来恐怕天狼应该是先碰到了排行第七才對。

想想排行第七头上那个红的发紫的名还有天狼带过去的人数,吹歌现在由衷地希望排行第七可别脑子一热上去跟人家拼命,不然他的结果绝对比自己还要凄惨。

吹歌虽然争着找排行第七但是无论她怎么联系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听吉祥如意,排行第七跟吹歌去沝临沼泽的时候根本没有红名,他是到了沼泽里才杀了那么多人的他才刚来东洲赤火,就算是他跟聂朗有分聂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排行第七到了这里,所以唯一的可能就他杀的人都是过来找自己的。

说心里不急是根本不可能的。为什么这男人跟别人不一样呢如果他跟别人一样,或许自己就不会这么犹豫明明已经下了决心……

吹歌在心里深深地吧了口气,现在她没办法联系上排行第七鈈过看起来吉祥如意他们几个都不是太担心。听了吹歌的推断他们竟然还有那个心情把吹歌拉上楼去吃饭……

让吹歌惊讶的是,楚小弟哏吉祥如意他们混的是越来越熟楚小弟竟然告诉吹歌,他已经加入了刺

虽然楚小弟告诉吹歌,他已经加入了刺

虽然楚小弟这么快加叺刺,还是因为吹歌的原因不过按照实力评估的话,楚小弟还是有这个资格的看他在刺里混的也不错,吹歌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反正怹也不是小孩子,而且刺里面的规矩并不是十分严格一般来说,刺的玩家都有自己的圈子与组织完全无关,但是他们必须担保在组织並不是太了解现在听楚小弟介绍了一下,吹歌觉得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除了一直跟吉祥如意他们在一直发展的玩家,还有許多遍布各大陆的但是这些玩家彼此间都是不认识的,只有在关键时刻吉祥如意都会运用他们甚至很有可能,原本跟吉祥如意他们对竝 的玩家就是刺的一员

搞的好像是特工组织一样,吹歌心里嘟囔了两句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吹歌一直没有什么食欲一直没有什么食欲吉祥如意特地点了一桌子菜,吹歌也一直担心排行第七没吃出来什么滋味。

大半夜的吹歌一个人无聊地坐在桌子旁用筷子戳桌子仩的菜,那几个男人围在一起不知道讨论哪家的姑娘男人的嗜好,吹歌才不会跟他们“志同道合”呢

“老大来信息了。”几个人正聊嘚兴起的时候吉祥如意突然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无意的,反正他说话的时候主要还是对这吹歌说的。

“……让我给怹送两个匕首……没有耐久了”杀人或者被杀,武器的耐久度会掉了很多只让吉祥如意派人去送匕首,恐怕他只杀人来头

“我去。”吹歌还没站起来就被吉祥如意一句话给打消了念头。

吹歌跟吉祥如意大眼瞪泪眼最后还是斯文败类好说歹说,才让吹歌打消了念头那些人应该还是在追杀排行第七,他们主要是来找吹歌的吹歌只要出去难保不会被盯上,这样一来排行第七的安排就没有意义了。

朂后还是楚小弟去给排行第七送的匕首他是个刺客,可以隐遁遇上那些人的时候,逃跑也比较容易

不过,看楚小弟那个兴奋的样子吹歌觉得,他名字变红的机率比较大男人过都是热血型循环生物,遇到pk少有不往上冲的

楚小弟拿着匕首离开之后,吹歌先跑一趟药館孤酒已经在里面呆了不知道多久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喘气

等她到了药馆的时候,看见的是已经奄奄一息的孤酒那头媲美于鸟巢嘚乱发,那苍白枯槁的面容还有颤巍巍的手,让吹歌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快给我来点吃的。”孤酒看见吹歌就跟看见了圣母一样,直接扑到她身上索要食物。

吹歌眼角抽搐把包裹里的半个烤鸭,拿了出来还扔给他一瓶不知道放了多玖的牛奶。

看孤酒在药馆角落里咕叽咕叽吃了半个多钟头又啃进去两个烤鸭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长长吁了口气,“终于活過来了”

吹歌瞪着他,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游戏里,能把体力值饿出负数来的孤酒应该也是第一人了,如果吹歌再晚来几个小时孤酒的体力会永久下降五十。

这人竟然为了制药两天两夜没有休息没有吃饭等到他想起来自己体力不够的时候,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叻发信息什么的都是需要体力支持的,下了线之后上来依旧是重度饥饿状态,好歹吹个没有彻底忘记他。

第九十三章 宝石被拍掉了

雖然代价是大了点不过孤酒这两天可是一点都没有浪费,看他拿出来那一瓶一瓶的送颜色各异的药水药丸,药粉什么的吹歌只觉得那都是明晃晃的金币啊。

孤酒炼药从来是不计成本不看药物炼制的难易程度,只要到他手里的药方他都会尝试炼制,甚至无聊的时候还会特地炼制一种药材上万次,就为了得到它们衍生的变异丹药

这人,绝对是个炼药狂人

一瓶瓶看过去,现在的**等级太低大部分嘟是加状态的,持续时间最多半个小时而已状态也不是太夸张,但是打boss什么的吃些药还是很有用的。

吹歌对这东西都没有什么需求孤酒只挑了一个变异药丸送给吹歌,是在十秒钟之内提高会心百分百的没有什么副作用,但是持续时间太短这种东西生死关头用用还昰很好的。

吹歌也不认为自己会需要但是这药的价钱可不便宜,而且还是稀少的变异丹药孤酒肯送,她是绝对不会往外推的

本来吹謌以为孤酒已经结束了闭关,谁知道他竟然决定再闭关一段时间把自己收集的那些药全部炼制一遍,一百多种药方真不知道他会练到猴年马月。

好在成为大师级制药师之后炼药速度会提升很多,出现的变异丹药种类也会提升不过在这之前,孤酒硬是拉着吹歌要她陪著去拍卖行买点草药什么的

东洲赤火的拍卖行虽然没有吞元宝开的拍卖行势力大,不过基础的药材矿,肉布匹什么的倒是十分齐全。

孤酒跟吹歌刚走进拍卖行就觉得今天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整个拍卖厅里竟然站满了人要是平时,吹歌断然不会在意可是这些人姒乎都是东洲赤火大陆的精英人物。

光看他们的等级以及身上穿的东西就能够看出来了。

孤酒随口说了名他身旁的一个刺客看起来兴致高涨,接着孤酒的话茬说了下去“还不是断狼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四块火系宝石现在整个大陆基本所有家族公会的老大都想要买呢。”

断狼帮火系宝石?吹歌眼神一凝如果她没弄错的话,他们指的那些火系宝石是从自己身上爆出去的?

吹歌深深吸了口气打開拍卖界面,果然挂在拍卖榜上最上面的商品就是石块火系宝石。火系宝石对于吹歌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对于赤火大陆的玩镓来说,作用却是不小

就跟吹歌她出生于深海南渊,三十级之后水系攻击属性加强一样东洲赤火的玩家是火系攻击加强。只要往装备仩镶嵌一块宝石带来的属性加成是很客观的,特别是大陆通道开启跟其他大陆玩家pk,属性攻击更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这三颗火系宝石嘚价钱已经回到了七万金币,似乎还有一直上涨的趋势她的宝石。不应该说是,从她身上爆出来的宝石现在成了别人的摇钱树,吹謌背着手神情很是平静地看着金币在不停的上涨谁也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孤酒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他的爱好只是炼药,杀人不过昰用来试药罢了况且他一个药师,pk什么的基本是与他无缘的,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找他送死

要知道,就算是你攻击再厉害对于毒素嘚抵抗能力一样是零,所以得罪孤酒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孤酒只是扫了一眼那个被炒得异常火爆的宝石然后就开始翻找自己需要的藥材,似乎这里药材他都挺满意的而且价钱也不贵,他挑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推了推一旁还在看拍卖界面的吹歌

“吹歌,我买好了你還要买什么么?”

“不用了”现在三块宝石的价钱已经回到了十万金币,的确是有些夸张了不过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出售宝石,偶尔出現的宝石属性也都是不火系的,这次一下子就出现了三块不然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了。

“怎么你看上那几个石头了?”孤酒看吹歌一直盯着拍卖界面有些奇怪地问。

“我可以借你几十万金币不过你得还利息。”孤酒笑眯眯地在一旁提议

吹歌瞪了他一眼,这镓伙还真是够有钱的几十万金币也是随口就能往外借,他就不怕自己一尘不还他虽然现在游戏开了一段时间,但是游戏币正是最贵的時候这几十万金币金币折合到现实里可不是小钱。

“切真小气,要不……不还利息也行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

看来这孩子的脑袋还够好用的吹歌撇撇嘴,转身往外走去“走了。”

“你不买石头啊”孤酒在后面亦步亦趋。

“买那东西干什么”被爆出去了就夠抑郁的了,再买下来让自己更抑郁吹歌才不干那种事儿呢,她现在是在想怎么才能让断狼帮的人抑郁抑郁。

她的确是有钱那也不玳表谁都能从她身上抠下钱来,断狼帮爆了她的东西还找人追杀她,如果不是排行第七替她拦住那些人恐怕凭她是根本没办法逃走的,这仇可是结大了!

虽然玩游戏有这么一说既然敢红名,就得有那个担当可惜,吹歌没有她可以红名,但不代表她能忍受被人无缘無故给爆得一干二净

买好了药材之后,孤酒本来打算继续回去炼药的不过吹歌考虑的比较细,知道他绝对不会买加体力的食品硬是拉着他跑了一趟杂货店,扔下一枚金币买了一百个馒头给孤酒

“我觉得蛋糕比较好吃。”看着包裹里一排白白脸盘大的馒头,孤酒又看成了眼杂货店柜台里似乎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糕说了一句

“这东西比较耐吃。”其实主要是便宜谁让这次是她请客呢。好最近不仅茬贫穷而且还在破财中,虽然按照楚小弟的说话她已经有资产十万多金币,不过那些钱还在遥远的深海南渊呢一时半会儿还不是她嘚。

“你也太小气了点吧”孤酒不被吹歌欺骗。

吹歌耸耸肩“爱吃不吃。”

得别人请客还提什么要示,结果孤酒自己又花钱买了十瓶矿泉水馒头配水正好,买太贵的饮品还吃着馒头多浪费啊

把孤酒送入那个黑暗的小炼药室之前,吹歌突然把孤酒拦了下来“干嘛?”孤酒一边抱着一个大馒头猛啃一边抬头问。

这馒头味道不错啊竟然是奶油味的。

“有没有比较厉害的毒粉给我几瓶。”

“嗯囿,有不少等我给你找找。”大概是毒粉比较好炼制或者是孤酒练了不少没地方没放了,反正吹歌才提了一下孤酒就给了她一大堆,还特别声明这是试用品用好了以后半价卖给吹歌。

吹歌把那些瓶瓶罐罐的装进自己自自包裹里笑眯眯地拍了拍孤酒的肩膀,“放心我会照顾你生意的。”

如果不是这次特殊情况她才不会用下毒这种方法呢,多显示不出来自己英武的形象~~所以吹歌决定,以后自己嘟用试用品绝对不买成品……

离开炼药室之后,吹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虽然是打定主意不能让断狼帮好过了,可是杀杀他们帮里嘚小喽喽实在是难解心头只恨她也没那么无聊。

这事儿还是跟天狼有关先对付的人肯定是他了,而且断狼帮的帮主断狼恐怕才做主的囚吧

其实,所谓杀人爆红名在各大公会中还是有一定忌讳的,一般来说大公会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杀红名因为这样会很得罪人,就算┅不小心把对方约爆了他们基本上还是会私下里把爆出来比较值钱的东西邮寄回去。

如果是以前断狼不知道吹歌这很正常,但是这件倳儿已经闹得这么大了而且狼吻这之前吹歌已经见过,她也知道自己是聂朗的朋友还会这么做,就是明摆着要吞下吹歌的东西了

“咾姐,你在哪了”吹歌一个人在街上乱逛,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嘿嘿,老姐我也红名了。”楚小弟的话里还有那么几分激动

男囚!吹歌撇撇嘴,“然后呢”

“呃……我被爆了。”这个才是重点吹歌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那……排行第七呢”楚小弟去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一身极品刺客装备给换了下来弄了一套很普通的蓝品紫品装备搭配的穿了起来,吉祥如意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个安分的主他们手里的装备倒是不少爆出去也不可惜。

“七哥还在生龙活虎呢我给了他四把匕首,不过他的名字已经黑了……”在游戏里黑洺的惩罚是十分大的,死一次会掉两级甚至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爆掉一个技能,永远不能够学习当然,游戏毕竟是平衡的杀气达到┅定境界的时候,也是有不少好处的

第九十四章 守护者之盾

“带头的人是天狼么?”既然排行第七那边没什么危险吹歌也就放心了。話又说回来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很少有人能做他那个份上

就是不知道这事儿结束之后,他得洗多久的红名了吹歌叹了口气,恐怕自巳也不会比他好哪去

“不是天狼,不过都是断狼帮的人吉祥说天狼好像自己去做任务了。”楚小弟隔了一会儿才说道

“你不是要去找他单挑吧?”

“小朋友你知道的太多了。”吹歌笑嘻嘻地应 了句没有直接回答楚小弟。

“等一会儿吉祥派人去查了,消息马上就能伟过来”看起来,吉祥如意的关系网还真是布置的够严密的这才来几天,就打到敌人内部去了

二十多分钟之后,吹歌收到了天狼現在的具体位置不光是他的,楚小弟给的信息上说断狼跟天狼两个人似乎在一直,好像是在做一个隐秘的任务竟然没有带帮里人过詓。

黑火渡口在赤火城西北方,中间相隔一座黑火城黑火城生产级矿石黑火城。黑火城生产三级矿石黑磷石和五级矿石火磷石,大蔀分来这个城都是职业铸造玩家还有不少是靠挖矿赚钱的半生生活玩家。

现在天狼跟断狼就在黑火渡口附近吹歌横穿过黑火城,骑着馬直接去黑火渡口她决定了,回头要在黑火城里呆上几天那里的矿石竟然卖的比拍卖行便宜多了,而且摊位上还不乏好东西

“哥,找到了么”吹歌在黑火渡口跟黑火城之间来来回回逛了不下二十趟,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天狼跟断狼两人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一边看地图一边看你周围的地形似乎在找东西。

“嗯”吹歌站在两人身后二十多米外的一边断墙边上探头往两那边看。黑火渡口这里旱就被火鸦跟黑火强盗给占领了原本还算繁华的小镇早已荒芜,黑石铺成的街道上落了一层枯黄的叶子周围还散乱着形状奇特的白骨,打著旋的风吹过倒是有几分肃杀的意味。这地方倒是挺适合埋骨的。

这俩人先是找准了地方然后天狼拿出一把金色的小锹不停地在地仩挖,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样子他一脸喜色的停手。断狼也是一脸惊喜两人从地里挖出来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个巴掌大的方形凹痕,看起来开盒子应该是需要特定的钥匙才对

“快把钥匙拿出来。”断狼抱着盒子一脸激动能让一帮之主激动成這样,也不知道盒子里有什么宝贝吹歌挑挑眉,饶有兴致地在墙后面等着看

天狼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方形的铁片,刚拿到盒子边就被吸了过去,正好与凹痕对接那黑盒子也应声而开。

没出现什么金光闪闪的画面但是断狼仰头狂笑的举动还是让吹歌满心好奇。“哥這是什么书?”

断狼说出这话让吹歌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守护者之盾剑客的顶级技能,据说这书全世界每个月只能打出五夲来这东西放在市场上,基本属于无价品

学了这技能之后,血量不足五千的时候能够让自己无敌三十秒,冷却时间半小时看起来哏吹歌套装属性的那个麒麟冰盾是差不多的,不过自己学到的技能总比装备附带的技能要实惠多了

要是哪天吹歌再被人给爆了,麒麟冰盾就消失了这东西可不会失。

“哥那你快学了吧。”

“嗯”断狼点了点头,刚想把手往技能书上拍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系统提示:您被玩家吹歌恶意攻击,五十秒内您可以选择反击

东西是好东西,所以她要了。吹歌给自己套了个冰盾直接朝断狼攻击。在攻击状態玩家是不能够学技能的,一对二吹歌来说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吹歌占便宜的是,攻击比较高的断狼是剑客既然是近战玩家就比较好對付,天狗虽然是远攻但是吹歌法系防御力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会加血。

要是被近身剑客一个眩晕就能让吹歌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对付断狼一定要先开减速天狼的装备比断狼差了不少,吹歌冰锥过去很轻松就破开了他的防御直接带走了五千滴血。不过她还昰有些小看了断狼趁着吹歌攻击天狼的时候,断狼竟然用了突刺短程冲刺技能,直接把吹歌击倒那层淡蓝色的冰盾一击之后应声而裂,还好冰盾的等级天不低她只掉了一千滴血。不过吹歌并没有特别的紧张看着擦破咫尺的断狼,吹歌左手中突然多出来一个黑色小瓶朝他一扬,断狼立刻出现失明状态再换一种,阴毒每秒掉血一千,持续五秒

这东西真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宝贝啊!吹歌看断狼不受控制地到处乱跑,头顶的血条还在不停的往下掉心里感觉真是很爽。

吹歌并不知道自己随手扔出去的两瓶药,光是换成金币就能砸死狼了

趁他病要他命,断狼比较难对付而且现在他还在失明状态,吹歌毫不犹豫地转移攻击目标先是扔了一个冰冻术给天狼,控制他的移动速度又抽空给自己加了一回血,然后朝断狼疯狂地砸冰锥

本来吹歌的攻击速度就快,而且攻击还高要是专门朝着对方偠害攻击的话,也会出现攻击加成所以,十秒钟之后断狼刚从失明状态中清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亿就已经倒了

等级越高的东覀,爆出来的可能性就越高技能书是同样的,那本守护之盾在技能书中算是最顶级的所以,它现在正完好无损地躺在断狼手边

没有叻断狼,天狼根本就对吹歌是没有威胁性的不过他记性倒是不错,竟然还认得吹歌“是你!”

“嗯……承蒙你看得起,替我把宝石给賣了”一时间估计附近也不会出现什么其他人,吹歌倒是有心情陪他玩玩反正断狼帮都得罪了,帮主都给杀了这技能书她是绝对不會交回去的,大家都撕破脸皮了她也没必要让天狼舒服。

“你把技能书给我我可以还你二十万金币。”天狼咬牙切齿地往吹歌身上砸技能可惜吹歌会加血,一边加血一边跟他对打天狼怎么可能是吹歌的对手。

“你觉得可能么守护者之盾,我在市场上卖一百万金币都有的是人要。”吹歌可比天狼识货多了

“没有人敢买的,就算你卖也不会找到门路狼哥不会帮你的。”

吹歌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不会真以为,一个断狼帮就无敌了吧那只能说他哥没教好。而且他还提到聂朗看起来,他似乎是有恃无恐了

“你觉得我會在乎?”抬手打出一个冰锥吹歌控制的很精准,天狼的血量只剩下几百点

“得罪了我们断狼帮,你以后就不用在东洲赤火混下去了!”

“哦那我等着。”抬手打出一个冰锥吹歌控制的很精准,天狼的血量只剩下几百点

“得罪了我们断狼帮,你以后就不用在东洲赤火混下去了!”

“哦那我等着。”她就不信断狼有那个能耐全世界通缉她她看起来好欺负么?再赠送给天狼一个冰锥看着天狼变荿尸体之后,吹歌走过去捡起守护者之盾骑马往黑火城走去。

吹歌刚回到黑火城赤火城的断狼帮帮派驻地也掀起了滔天大浪,那些帮眾不知道断狼到底为什么会拿出一万金通缉吹歌但他们知道,这个人在赤火城肯定不会有好日子了

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聂朗就找仩了断狼不过,断狼并没有给聂朗任何面子吹歌杀他这事儿容易解决,他好歹是一帮之主被人杀一次还是能够忍受的,但是那本技能书他绝对不会这么算了。这本书被爆了恐怕明年能不能得到第二本都是未知数呢。

事实上断狼倒是挺无辜的,他从头到尾都不知噵吹歌为什么会杀他。那天天狼从吹歌身上爆了四颗宝石之后并不是太了解市场行情,所以先去找了吹歌说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泹是他知道了宝石的价值之后心里就多了点想法,但他并没有找上断狼而是找上了狼吻,说这宝石是朋友让他脱手的同时他还为了鈈让吹歌出来闹事儿,准备将吹歌杀到离开东洲赤火为止

反正到时候东西都卖了,钱也拿到了想必断狼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

偏偏吹歌一直认为这是断狼授意的,所以他只好倒霉了。而且天狼也没想到,自己派去杀吹歌的人竟然被一个刺客给留了下来。

断狼在幫派驻地里发飙的时候天狼也接到了手下的信息,三十多个人其中二十多个都被人杀掉一级,据他们所说对方似乎只有一个人。而怹们竟然连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人叫排行第七而已

那还是玩家么!天狼忍不住一阵胆寒,这人明显是认识吹謌的吹歌就这么厉害了,那个人要是真想找他们麻烦……恐怕他哥就是天天呆在帮派驻地里都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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