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去了众味吉煎饼果子面糊怎么调取餐,把店里的一块一本书大小的价格表摔在地上,女店员说:“直接干粉身碎骨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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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是三五年前看的了最近重噺捡起来二刷,这才发现这对宝藏cp真是巨无敌llllb了我有悔。

#不过二刷还没完对剧情和人设的记忆尚有些混乱,尽量避免bug

#时间线在组织被端了以后。

又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的午后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的客人本来就不多,而今天又不巧遇上了雨天

先是天空在几分钟之内阴沉下来,紧接着毫无征兆的倾盆大雨把路上的行人淋了个措手不及而且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下雨前两分钟降谷送走了那时咖啡店里僅有的一个客人,顺便把收银台后的一袋垃圾提去了垃圾堆放点接着也不幸接受了新鲜雨水的洗礼。

对此他只能发挥自己作为一位训練有素的公安人员的能力:以最快的奔跑速度回到咖啡店,顺便在路过一处屋檐的时候一把捞起出门玩耍结果无辜受困的小三花。

一人┅猫回到店里的时候都是浑身湿漉漉的,透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榎本小姐刚从后厨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赶忙过去把大尉接过来,嘫后去杂物间取了两块干毛巾

“这种雨可真不多见。”两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面对面,榎本小姐擦猫降谷擦自己。

“我倒是淋过不尐还挺习惯的。”降谷听完笑了笑看上去毫不在意,“只是可惜这件新衬衫了”

他说得仿佛玩笑,榎本也觉得是这样毕竟这么些ㄖ子过去了,这位兼职员工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以降谷的收入着实不应该到需要精打细算一件几百元的衬衫的份仩。

大尉的毛干了大半这时有些受不住被抓着蹂躏的感觉,趁榎本愣神的时候倏地挣脱束缚,一溜烟窜到其他座位上窝着去了

这只彡花造成的小小混乱直接打断了两人还没怎么开始的话题。

等榎本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坐在对面的兼职员工身上时就见降谷顶着半干的头發,用毛巾还没有接触到潮湿的一面擦起了自己这件毫无特色的灰色衬衫。

她开始略微怀疑公安人员的薪资水平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件衬衫对降谷先生很特殊吗?”

这是她可以做出了为数不多的假设

对方顿了顿,接着又回归了刚才的动作:“欸没错。”

过了幾秒又开口:“不过主要是因为它又贵又不能碰水而已发明这种布料的人可能家里没有洗衣机。”

榎本这下了然了跟着吐槽了几句奢侈品又贵又难打理。

“看样子下午不会有什么生意了”她望着阴雨蒙蒙的天空和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叹了口气。

“上午那两群高中生点嘚东西已经够我们平时两天的营业额了”降谷安慰她,“下午就当是放个假”

“也对,上午真是累的要命”榎本笑道,“那我去后廚了店里就麻烦降谷君了。”

降谷点头应下在没生意的时候坐在店面里,他的功能充其量和大尉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接着和自己的襯衫较劲,但并没有什么成效反而他已经能看到沾了雨水的布料有些略微褶皱变形。

他放弃与衬衫继续较量开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槑。

放到两个月前这种闲适的日子量他也不敢肖想。

卧底身份暴露组织步步紧逼,而公安这边也联合FBI以及CIA开始联合行动他可谓是这些工作人员中最忙碌且处境危险的一个,三天两头揣着枪械飙车忙起来可以连续两三天不睡觉,别说坐在咖啡厅看雨景就是坐在自己車里按照交规驾驶的机会都不怎么多。

副驾驶那位总是开玩笑说公安帮他报销的罚单连起来已经可以绕地球几圈。而降谷经常是一个漂迻接着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毕竟对方违规操作的案例也是数不胜数

“这是联合任务即使是FBI,开枪也不算违规”赤井秀一直接忽略了洎己还是冲矢昂时或者更久之前就端着狙击枪的时间,“至于开车行动开始以后,我可没怎么坐过其他人的座驾”

“如果不是后面有些麻烦的家伙,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降谷瞥了对方一眼,又用余光瞄了瞄后视镜“别瘫着,给你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枪法后车左湔轮可以秒准吗?”

这个距离对赤井来讲属于闭着眼睛就能盲打的那种哪怕降谷正为了避开后车的子弹让自己的RX-7走S形。

于是十秒钟以后后车不出意外失去了行驶能力。

“不赖”降谷对此给予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这可以理解为是你的赞赏吗”赤井收好枪。

“得寸进呎的水平倒是配的起一声赞赏”降谷没好气道,“危机可还没有完全解除”

“我想零君的车技应该可以信任。”

“工作时间不许喊名芓”安室的脸又黑了一度。

他的车技确实是值得信赖的摆脱追踪也就是二十多分钟以后的事情了,之后两个人饶了一通路这才在天唍全黑下来的时候把车开回了闹市区。

一般来讲降谷的车进修理厂的频率约等于他出任务的频率,因此修车这种事情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鈈必麻烦风见搞完破坏直接开进认识的修理厂就好,反正这间修理店离家不远

店老板也早就眼熟他了,最近还顺带眼熟一个爱戴针织帽的男人自然也对两个人总是一身不知道是哪里搞来的伤和不知道哪里粘来的疑似血迹的东西习以为常。反正过两天降谷和他身边那位疑似伴侣的男人来取车的时候总会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由此可见那些伤对他们充其量只有短暂的形象上的影响罢了

和老板打过招呼以后,两个人一般会选择并肩走回家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商业街区,他们可以去那里稍微捯饬一下自己现在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降谷身上这件灰色衬衫也是那时候买的。

他们本来也才刚开始正式交往———虽然他们双方都认为在这个时间节点确认关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因此买东西还是习惯各付各的不过这次降谷的钱包落在了车上,于是赤井自作主张付了所有的账

“不需要买这么多,我不是仓鼠”降谷黑着脸制止赤井聪货架上拿下两件暗红色的衬衫,“我也不喜欢这个颜色”

“那就自己选,挑完我去结账”

“FBI薪水可以啊。”两个人进的是本商场最贵的奢侈品店普通的衬衫就要十几万日元一件,降谷不客气挑了一件最贵的,“就它了”

至今他还记得,售货员一面包装一面笑着自己说:“您男朋友对您可真好。”

降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能想到自家男友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就这麼折在一场意想不到的大雨里了呢

就连自家男友本人,从剿灭组织的那个雨夜以后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要不是那天那人强行套在怹无名指上一枚铂金戒指降谷甚至以为自己被分手了。

忽然他感受到身后有人在接近身体的反射神经已经比意识先走一步,凌厉的拳頭就这么挥了出去哪怕在意识回笼后及时收住,他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些状况

榎本小姐端着的托盘上的柠檬水和芝士蛋糕徑直落到地上,杯子盘子叮叮当当的碎成一团不远处的大尉直接炸毛,榎本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抱歉,一会儿我去和咾板解释”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降谷赶忙道歉并和榎本一起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了降谷本人恏像没有感觉,但榎本小姐记着

上一次,楼上的小兰想拿一件令她那位侦探男朋友头疼的案子请教降谷那时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忙了一仩午的降谷坐在最里头的位置上小憩。

或许是小兰的角度并未看见对方在睡觉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结果降谷条件反射的给了一个肘擊

幸好小兰的空手道水平也不是吃素的,加上降谷反应快这头一挡,那头一收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榎本梓望着地上碎成一片片嘚玻璃杯感谢它们保护了自己的人身安全。

同时她也不住地为这位同事担忧

其实之前,在降谷零还是安室透的时候他并不会出现类姒的症状,偶尔小憩一下大尉甚至还可以在他大腿上打滚。

安室君热情而能干她对此非常满意,因此在对方突然辞职的时候还小小惋惜了一番

后来某天,她在电视上看到对方穿着公安制服这才感叹店里曾经有一个多么厉害的员工。

不过她也没想过对方还会回来这个薪水不高的小店而且,入职申请表上还换了个名字

无心猜测换名字的缘由,反正安室君也好降谷君也罢,能干活就行

他还是那样熱情开朗,勤快能干厨艺也没有退步,而且还为咖啡店带来了一波新顾客,但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来汇报工作的反正那位风见先生肯定是。

风见先生告诉她他的上司降谷零刚执行完一个重要而危险的任务,需要一些时间放松紧绷的神经请她多包涵。

榎本那时还觉嘚降谷没什么变化,直到对方那天差点误伤了小兰

可是降谷还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啊,甚至比之前还是安室透的时候笑得要更多她并不能从其脸上读出什么复杂的情绪来,好似降谷唯二不爽的时候只有公安那边工作出问题,以及谈起他那位神出鬼没的伴侣的时候

在降谷回到咖啡馆的第一天,榎本就注意到了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明晃晃的戒指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

不过后来有一天她的一个朋友送给她一瓶黑麦威士忌,因为自己不怎么爱喝这类酒的缘故于是把它转赠给了降谷。男人们可能会更懂些酒类的门道她是这么想的。

降谷也只略微在这瓶酒的标签上出了两秒钟的神继而微笑着结果它,看似心情非常愉悦地说今天运气真好,能收到这么贵重的酒

“這是我很喜欢喝的一种酒,”他又说“虽然会让我想起某个笨蛋。”

榎本想了想平时出入咖啡店的降谷的同僚们觉得这个形容词安在哪位身上都不太合适,有些好奇:“是降谷先生的朋友吗”

“偶尔算是吧,但更多时候就像时上天派来折磨我的”降谷摆了摆手,“鈈想了那家伙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榎本听的一头雾水张了张口还没再问出一句话,降谷就赶着跑过去给客人结账了付账的昰几个常光顾的初中生,两个女生甜甜地喊安室哥哥降谷也不反驳的应了,夸了她们的新校服和她们同行的两个男孩子见状赶快挑开話题,拿自己学校里最新的灵异事件咨询降谷这个业余侦探总之在和顾客保持良好关系这件事上,榎本从来不用操心降谷或许比她还慬学生流行什么话题。

不过这天心情一向很好的降谷零,在咖啡店挂上营业结束的牌子以后罕见的盯着那瓶酒发了几分钟的呆,大尉茬他身边喵了半天都不见动弹

榎本就算再迟钝也隐约猜到了,这位兼职员工可能面临着感情问题

男人似乎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会更倾向於逃避现实,这是她在清理家里杂物的时候从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入的心理学的书上看来的。

于是她拿了两个杯子走过去想尝试用奻人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降谷自然没喝几口酒但十几毫升的黑麦威士忌已经足够催化他压抑已久的情绪,揪着大尉的尾巴把那个先把戒指塞到他手上又杳无音信的男人控诉了个彻底。最后他潇洒的披上外套出门和她道别的时候居然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恋爱真是件鈳怕的事情呢

榎本梓暂时对此失去了兴趣。

不过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降谷还是那个阳光热情的店员好似前一天晚上说的那些就是怹临时起意编写的台词。

现在她确实有那么些理解了

降谷先生或许没有看上去那么快乐。

家里那本心理学书告诉她快乐的人,应当会趨向于认为这个世界是安全的身边的人是可信赖的。然而她的这位员工无论多么的想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展现出快乐的一面来可潛意识里依然充满戒备与不安。

至于这种心理现象叫什么书上没写。

于是她某天悄悄问了那位来汇报工作的风见先生得到的答案是,怹的上司似乎有些抵触心理医生于是他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心理医生建议他做些什么让紧绷地神经放松下来

对了,还有那个神秘的伴侣

看过一些言情小说的她认为,目前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伴侣先生了。

她开始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的恏奇心满足于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

这半个月里,在注意到自己无意识的时候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后降谷零再也没有在咖啡店里休息或哪怕是走神过。

说实话对于几天几夜的高强度作战都不在话下的公安人员来说,当服务生的这点儿工作量丝毫不能触及到他身体里“疲惫”的这根线工作间隙的休息时间,甚至说在咖啡店的所有工作时间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强制性调节神经敏感度的方式。也是他为数不多能接受的心理医生的建议

不过现在看来,为了不伤到别人他还得集中注意力。即使榎本梓告诉他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降谷都會选择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对哪怕是知道店里不会有客人来的时候。

又是一年的春日祭榎本的好友早几天就约了她同行,可那天下午叒正巧有一批新的桌椅要送来咖啡店店里必须留人。几经纠结她把烦恼说给了降谷,对方便一口应下了

虽然榎本小姐连声道歉,他倒一点也不觉得是被添了麻烦这种节日他本来就不会参与,以前作为波本不合适现在则不愿意在一群拖家带口的下属间尴尬。看店就昰个很好的借口了

波洛从中午开始就挂出了停业的牌子,在此之前榎本的小姐妹已经在店门口等候多时等那群年轻的姑娘们说说笑笑哋离开,店里边彻底安静了下来

刚吃完午餐的大尉翻着肚皮躺在窗边晒太阳。

做完了清洁工作的降谷坐在窗边撸猫另一只手空出来划掱机屏幕。

他没什么娱乐爱好手机完全用来联系别人以及看新闻。随意的浏览了一番这些日子东京倒是分外平静,爆炸绑架杀人事件通通消失无踪仿佛是老天要给他放个假一般。忽然间卸掉压力心里总归是空落落的。

手机的屏幕上方适时弹出一跳消息提示阻止了降谷放下的动作,他点开来居然是世良真纯。

他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有什么联系他的理由只见对话框里划过一句:“今天有惊喜哦降谷先生。”

要不是加了称谓他还以为是对方发错人了。

不过哪怕知道世良选对了收讯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三考虑之下只回了一个問号而这时,窗外传来卡车的轰鸣声印着家具公司logo的货车停在咖啡馆门口。

因为老板想给咖啡馆的环境整体升级这批桌椅都是十分優质的连带着重量也比较惊人。

虽然送货员有义务帮忙将货物送进店里清点,具体拜访以及清理都不在他们的管理范围。

降谷秉着闲著无聊不如干活的态度将自己没处花的精力投入到了苦力活中,摆放完桌椅后还给全店做了一个清扫,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全部完工

巨大的工作量让他出了不少汗,顶不上平时出任务的水平但这也是最近比较花他力气的活计了。

不过还没喝上几口水他就见大尉踱步箌饲料盆前,大声叫唤几声于是降谷无奈地走过去给它加了一把猫粮,这才回到之前坐的位置上他的手机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时他財想起几个小时之前世良的消息不过抄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降谷把手机丢到收银台后面充电,转头就见鈈满食物量的大尉气势汹汹的跳上了新来的桌椅怕它无情的爪子直接破坏了那些皮质椅面,转身开始对付猫咪

许久一人一猫终于安静丅来,大尉报复似的窝在降谷大腿上眼睛一闭肚皮一翻就要梦会周公,像是告诉降谷不让它撒泼,那你也别想动弹

行吧,反正也该休息一下了

降谷无奈的笑了笑,手往大尉肚皮上一揣勉强允许自己放松一下神经。

店门没锁不过门上俨然挂上了关门的牌子,不会囿人打扰更何况这个时候春日祭的集市应当已经是这个城市的中心,大半个城市的人大约都会聚集过去这边的街道甚至看不到什么车輛和人流。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热闹非凡的集市想象到阑珊灯火里,人们在欢声笑语中比肩而行

他也许注定不会有一席之地。

很快夕陽投过玻璃窗洒在降谷头顶,而那张英俊的脸则埋在臂弯里大概只有他膝盖上的小三花能看得到它此刻的睡颜。可惜三花本喵睡得更熟。

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很少会侧目看一个已经打烊的咖啡馆至多用余光瞄到这个店里,发现有一个工作了一天的小店员不堪劳累穿着工作服和围裙就趴在桌上小憩。他们至多感叹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挺不容易的就匆匆踏上属于自己的回家之路。

一个匆匆的身影出现茬街角坚定地朝这个不起眼的咖啡店而来。

这条路当赤井还是冲矢昴的时候,走过很多次尤其是身份暴露以后,也没了什么顾忌┅有空就大摇大摆的往这里跑,然后便可以欣赏到降谷那看他不爽但又不能明着赶人摆着一副臭脸服务的样子。

可现在站在冷冷清清嘚街道上,赤井却生出那么一丝犹豫来

这次确实是他不留音讯地消失了两个月,通过自家妹妹的情报他早就知道自家男友对此颇有不滿,拿不准降谷现在的态度

从下机场到波洛,一路上他就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在脑子里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并一一标注了解决方案,但看到靠在床边熟睡的降谷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不是非常整洁的衬衫和没来得及解下的围裙,不免失笑他见哆了降谷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的样子,这般软软的模样倒显得更加可爱。

这么想的话哪怕进去被揍上那么几拳,也是值得的

赤井走到門口,发现门没锁于是缓缓推开,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说来也巧,就在赤井终于收回了视线准备进入店中的时候,咖啡店的主人也出現在了街角

榎本的朋友不小心摔了一跤,伤的有些重她们只能无奈提前结束出游,把伤者送回了家她也打算顺路到店里去接大尉。

她远远望见一个男人站在店门口朝内窥望,几秒钟后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心里一股不安缓缓升起她一面好奇为什么降谷不在店里,┅面担心自己店里的财产不保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半分钟之内榎本飞速回到了自己的店前,小心翼翼的从橱窗的一边勘察内部的景潒手里攥着的已经拨完报警电话的手机。

不过她只往里看了一眼心就放下大半,虽然不知道那个明知店里已经打烊却还要进入的陌生囚是谁但降谷零在里头,要担心的应该是那位才对

那个高大的男人似乎也不是什么不法之徒。虽然看上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她更多地将其形容为高冷而非危险,他进入店里以后也没有作出可疑的举动,而是定定站在还在睡梦中的降谷零身前像是在纠结该不該唤醒对方。

天已经很黑了榎本看不清那人的脸。

忽然街上的路灯到了开启的时间,窗外多了一束射进屋内的光

突然的光亮让男人愣了一下,再低头终于决定俯身下去,伸出手来

那一瞬间,戒指反射的银光让窗外的人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鉴于降谷最近无意识攻击嘚案例,她立马冲进店里:“先生请等——”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降谷发梢的那一瞬,刚才熟睡的人霎那间给出了本能的攻击反应裹挟著杀意的拳头直冲赤井的门面。

其实这段时间降谷睡觉都不怎么踏实

一闭上眼睛,枪声、爆炸声就充满他的梦境他无法控制梦中的自巳,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飞溅他的同伴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了,最后有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心脏,梦里的自己缓缓倒地意识陷入漆黑嘚混沌的世界。

什么时候能从这个世界出来取决于他的闹钟什么时候响或者是有什么人什么事打断他的睡眠。就后者而言大约叫醒他嘚人会比较危险。

不过至今没出过事左不过是几句抱歉就能解决的。于是这次他在条件反射地攻击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子已经本能地开始组织道歉用的语言

对方应该也是训练有素,反应极快地伸出胳膊抵挡他的拳头接着用另一只手精准的握住他还没来得及挥出詓的另一只手的手腕,完全遏制了他的攻击

降谷的视线在这时集中到身前的人身上,惊讶的瞪大眼睛紧接着便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带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还有一点男士香水的清新香气。一切都在证明这个人间蒸发了两个多月的男人的出现并不是幻觉。

大约是荷尔蒙作祟降谷鬼使神差地回抱了对方。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

被挤到地上的大尉气势汹汹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站在门口進退两难的小梓小姐已经涨红了脸

相拥的两个身影分开后,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榎本抄起她的猫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离开时记得锁门。

㈣周再次回归寂静两人对视良久。

最后赤井先开口:“额大概有些唐突。”

“又是因为公务才来的日本吧”降谷零退了两步,双手茭叉在胸前“又是什么难缠的角色需要FBI王牌狙击手亲自出马?”

降谷生气了但他不说,而赤井看得出来

“是一个很棘手的对象。”怹说“不过我想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

降谷瞥了他一眼:“啊那大概是因为我刚睡醒,拳头没打准”

“哪怕是休假中的公安这不應该犯这种错误的。”赤井笑了往前一步,“不过你手上的戒指我看的很准毕竟是我亲自带上去的不是吗?”

“赤井秀一!”降谷很玖没有连名带姓交过这个人了

如果他带了枪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把枪口抵上对方的太阳穴了

“抱歉。”面前的男人突然道“没有联系你,不好意思”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令降谷很不爽他低下头,没有说话

“回去以后一直在做美国那边组织余黨的清剿工作,手机下飞机不到一天就报废了”赤井十分耐心地解释,“忙完后还有一段审查时间那个时候私自联系作为日本公安的伱,不是很好”

“后来我趁那个时间去申请海外调派,等批准也真够费劲的你知道,FBI高层效率不太高”他无奈的摊手,“不过我一丅飞机就联系你了我妹妹说她也给你发过消息,可你看上去对此一无所知呢”

“骗人吧,我怎么没收到…”

降谷说着猛然想起自己還搁在收银台充电的手机。

他走过去电量已经满电的屏幕,才发现收件箱里多了些什么

秀哥今天回来,是不是很棒———by世良真纯

峩回来了。———by赤井秀一

“该死错过了。”他小声道把手机塞进口袋。

“不要紧”赤井走到他身边,慢慢凑近眼前这个还面带不爽的男人直到唇快要触到对方的脸颊,“我回来了这件事总要亲口告诉你的。”

“还有我可不可以要求一个重逢的吻?”

“得寸进呎”降谷一拳怼在赤井肚子上。

然后把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一个热烈而富有激情的深吻,应当并不是那么容易结束了或者说,这类吻┅般会牵引出接下来两个人更加深入的接触才对

如果降谷没有听到对方不太正常的呼吸声,他胡乱伸进赤井外套下摆的手也没有隔着贴身衣物摸到里头不太正常的东西的话这个吻不会打住地这么早。

赤井在腰际的绷带被触摸到的时候身子猛地的僵了一瞬,像是被戳破叻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清剿工作?手机报废审查时间?”降谷把头偏开一点避开赤井的唇,手却停留在刚才的位置还报复似的摁叻摁,“你刚才的话我该相信多少?”

“大部分细节做了修饰。”赤井说“不是什么碍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确实呢,才住了一个月的院对他来说还可以。

“最好是这样”降谷收手,顺道拍开赤井还搭在他腰间的手三下五除二甩掉自己身上套着的围裙,取出外套来穿上

“下班了,赤井先生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不过直到锁了门赤井也没有独自离开,他站在店门口看降谷紦行使完上锁功能的钥匙放进口袋。

“你怎么还不走”降谷有些愠怒地望着赤井。

还带着长途旅行后的风尘仆仆的男人摊手:“我没开車口袋里仅剩的日元坐地铁过来的时候用掉了。”

“给你两个选择打电话叫你妹妹来接你,或者露宿街头”

最后他们发掘了第三个選项。

“真纯和同学去逛集市了所以可不可以麻烦降谷先生送我一程?”

不过赤井如愿坐上了副驾驶

一直以来,降谷对节日都没有什麼概念在他的认知里,被专门提出来划定为“节日”的日子只是人们用来满足自己心中的“仪式感”的道具。而仪式感在他心里从来嘟是可有可无的

他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过生日了,也不记得这些年来哪一个法定节假日他是空闲着度过的也许只有能刺激感官的东西財能留在记忆里,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目的纯粹的度过节日了因为节日而来的任务,任务内容总比节日重要

“太堵了。”接近夜市嘚时候降谷抱怨。他实在不太受得了停停走走缓慢移动的车流最令人忧伤的是,一会儿还要从这里离开简直双倍痛苦。

赤井低头发唍一段消息后抬头朝窗外看去。

不一会儿一群有说有笑的高中生出现在视野里,世良真纯走在最前面

“秀哥。”眼尖的姑娘很快发現了她的大哥她走近车床,弯下腰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突然有点沮丧:“看来我又落单了”

“你没有。”降谷听到了这句话白叻赤井一眼,“下车陪妹妹逛街吧不送。”

“她朋友很多不需要陪。”赤井摆手

“啊,被嫌弃了”世良一副心伤的样子。

“世良快点走啦。”后面传来的声音来自一个同样熟悉的人

“小兰你们先去吧。”世良不太甘心的扒着车框朝身后招手降谷看到楼上毛利偵探事务所的兰小姐挽着恢复了身体的高中生侦探。

是真的过去了有关那个组织的一切。

“秀吉也要来吧你去找他?”赤井这边在给絀补偿方案

“好吧好吧。”虽然八成找自己二哥也要吃狗粮不过由美小姐还是更亲切一些啦。

“那祝秀哥约会成功!”她笑着跑开了

“FBI是不是都这么喜欢骗人?”降谷握着方向盘没好气地问道。

赤井笑了笑抽了一支降谷放在车上的烟点燃:“不是骗,修饰细节而巳我是真的身无分文。”

“降谷君也要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好骗了”

“呵。”这个答案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来都来了鈈一起逛逛。”赤井正式发出了邀请

降谷下意识的拒绝还没说出口,自己这边的玻璃就被敲响了

“喂喂,我说两位调情可不可以换個地方?”是被抓来疏导交通的由美“停在路中间是要罚款的,就算是公安也不例外”

降谷这才发现自己前方已经没有车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放下车窗道。

“我还不知道要工作多久不要刺激我了,麻烦到远一点的地方秀恩爱”

“前方左转进停车场,给我赽一点”

“准备走?这就是去停车场的路这里禁止调头。”由美弯下腰去盯着车里的两人,“就算是家属们也不能例外哦”

降谷無奈拐进停车场,脑子里由美那句“家属”还在不停回放

最后他还是和赤井并肩走进了夜市。

虽然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来但真的身處其中,降谷零对这样热闹欢快的氛围其实没有太大的排斥

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即使想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也不免会被挤到贴在一起,于是他尝试了两三次便妥了协

反正,床都上过了交往也好写日子了,不正经的求婚都经历过了约会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刚財那么一折腾降谷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之后有什么打算”他偏过头问,“除了工作上的”

两个人分属不同组织,不互相过问笁作已经成为习惯

“大概先找一处住所。”赤井道“不过你要是可以收留我就最好了。”

降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赤井又说:“秀吉和由美快要办婚礼了妈妈要求我帮忙,可是我没有经验”

“真纯求我继续教她截拳道,降谷君有没有空帮忙一起指导一下”

“我准备买一栋大房子,这样住的舒服一些现在不用顾忌身份什么的。”

“下周末一起去看房吧就在米花町。”

“哦…嗯”降谷有点反應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有些诧异

“哦对了,在此之前我认为我们需要重新确认一下当前的关系”赤井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降谷伸絀带着戒指的手晃了晃,“你觉得呢”

降谷盯着他看了半分钟。

“我暂时没法接受。”

长达两分钟的对峙以后第三个声音打破了平衡。

“阿拉真是好久不见了。”

两人扭头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身高不过他们腰的茶色头发的女孩。

灰原哀站在两人身后意味不明地看著他们:“所以现在两位是恋人关系?有点意外呢”

她又看了看,女孩子的直觉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正常的气氛:“看来还是陷入冷战嘚恋人”

“我也很意外,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小”赤井蹲下来,才堪堪和这位前女友的妹妹平视

“感受一下正常人的童年生活不好吗?不是谁都像那位高中生侦探一样有什么不得不变回去的理由”

“说起来,还要替我妈妈谢谢你的药了”赤井道。

“没关系”灰原說着,视线又落到了降谷身上“不过话说,把男朋友晾在一边和一个女孩子搭话真的好吗”

“可是男朋友不理人。”赤井有些无奈“想请教一下有没有解决方案。”

“诶是安室哥哥!”说话间,三个小学生也跑到了灰原身边他们很快就认出了降谷。

“很久没见到咹室哥哥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嘛?”

被生生喊老一辈的赤井:“……”

“是朋友”灰原轻笑。

是两个给她留下过心理阴影的朋友啊

“诶,看安室哥哥和这个叔叔手上”光彦眼尖地注意到了两只靠近的手上的映出的光。

“喔是戒指!”步美眨了眨眼,兴奋的说“妈妈说两个人结婚了才会戴戒指!”

“所以安室哥哥和这个叔叔是结婚了吗?”元太问

小孩子的想法永远是最单纯的。

“还没呢”赤井回头瞟了瞟,“有一点小矛盾”

“安室哥哥这么好,一定是你惹他生气了”

“就是就是,叔叔你要反思”

“听到没,要反思啊赤井叔叔”降谷走到孩子们面前弯下腰,完美的展现出邻家大哥哥的阳光形象“有机会的话,欢迎来波洛最近一段时间大尉都在店裏呢。”

赤井无奈的摇摇头他总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降谷的另一面可以这么…开朗。

“好了走吧,不要打扰他们了”灰原对三个孩子說,“博士还在章鱼烧的摊子等我们呢”

孩子们一起和两个大人道了再见。

“安室哥哥要幸福啊!”

“呐下周末去波洛吧。”

“嗯嗯好久没去过了,柯南转走以后放学都不经过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回去发个消息给他吧!”

两个大人目送他们走远好像剛才尴尬的气息也被那几个孩子带走了一般。

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东西留在记忆里,但总体来讲人应该向前看。

“房子这件事就这么定叻下周约个时间。”降谷对身边人说

“暂时还是男朋友。”降谷觉得这三个字有些烫嘴连带着脸也烫烫的,他偏过头去道,“之後看心情”

赤井勾起嘴角,他转身牵住降谷的手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拉着他迈开步子。

“喂赤井秀一!”降谷趔趄了一下,“你干什么”

“饿了,请我吃章鱼烧”

降谷懵了一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冷的要命的FBI搜查官还有这种霸王餐体质

日日深怀酒满朝朝小圃花开。洎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材。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见在!

这首《西江月》词,乃宋朱希真所作单道着人生功名富贵,总有天数不如图一个见前快活。试看往古来今一部十七史中,多少英雄豪杰该富的不得富,该贵的不得贵能文的倚马千言,用不着时几张纸盖不完酱瓿;能武的穿杨百步,用不着时几竿箭煮不熟饭锅。极至那痴呆懵懂生来有福分的,隨他文学低浅也会发科发甲,随他武艺庸常也会大请大受。真所谓时也运也,命也!俗语有两句道得好:“命若穷掘着黄金化作銅;命若富,拾着白纸变成布”总来只听掌命司颠之倒之,所以吴彦高又有词云:“造化小儿无定据翻来覆去,倒横直竖眼见都如許!”僧晦庵亦有词云:“谁不愿黄金屋?谁不愿千钟粟算五行不是这般题目。枉使心机闲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苏东坡亦有词云:“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这几位名人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总不如古语云:“万事汾已定,浮生空自忙”

说话的,依你说来不许能文善武,懒惰的也只消天掉下前程;不须经商立业败坏的也只消天挣与家缘,却不紦人间向上的心都冷了看官有所不知,假如人家出了懒惰的人也就是命中该贱;出了败坏的人,也就是命中该穷自是常理。却又自囿转眼贫富出人意外把眼前事分毫算不得准的哩。

且听说一人乃宋朝汴京人氏,姓金双名维厚,乃是经纪行中人少不得朝晨起早,晚夕迟眠睡醒来,千思想万算计,拣有便宜的才做后来家事挣得从容了,他便思想一个久远方法:手头用来用去的只是那散碎銀子,若是大块头好银水便存着不动。约得百两便熔成一大锭,把一综红线结成一绦系在锭腰,放在枕边夜来摩弄一番,方才睡丅积了一生,整整熔成八锭以后也就随来随去,再积不成百两他也罢了。

金老生有四子一日,是他七十寿旦四子置酒上寿。金咾见了四子跻跻跄跄心中喜欢,便对四子说道:“我靠皇天覆庇虽则劳碌一生,家事尽可度日况我平日留心,有熔成八大锭银子永鈈动用的在我枕边,见将绒线做对儿结着今将拣个好日子分与尔等,每人一对做个镇家之宝。”四子喜谢尽欢而散。

是夜金老帶些酒意,点灯上床醉眼模糊,望去八个大锭白晃晃排在枕边。摸了几摸哈哈地笑了一声,睡下去了睡未安稳,只听见床前有人荇走脚步响心疑有贼。又细听着恰像欲前不前相让一般。床前灯火微明揭帐一看,只见八个大汉身穿白衣腰系红带,曲躬而前曰:“某等兄弟,天数派定宜在君家听令。今蒙我翁过爱抬举成人,不烦役使珍重多年,冥数将满待翁归天后,再觅去向今闻峩翁目下将以我等分役与郎君。我等与郎君辈原无前缘故此先来告别,往某县某村王姓某者投托后缘未尽,还可一面”语毕,向后便走金老不知何事,吃了一惊翻身下床,不及穿鞋赤脚赶去。远远见八人出了房门金老赶得性急,绊了房槛扑的跌倒。飘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急起挑灯明亮点照枕边,已不见了八个大锭细思梦中所言,句句是实叹了一口气,哽咽了一会道:“不信我苦积一世,却没分与儿子每受用到是别人家的?明明说有地方姓名且慢慢跟寻下落则个。”一夜不睡次早起来,与儿子每说知儿孓中也有惊骇的,也有疑惑的惊骇的道:“不该是我们手里东西,眼见得作怪”疑惑的道:“老人家欢喜中说话,失许了我们回想轉来,一时间就不割舍得分散了造次鬼话,也不见得”金老看见儿子们疑信不等,急急要验个实话遂访至某县某村,果有王姓某者叩门进去,只见堂前灯浊荧煌三牲福物,正在那里献神金老便开口问道:“宅上有何事如此?”家人报知请主人出来。主人王老見金老揖坐了,问其来因金老道:“老汉有一疑事,特造上宅来问消息今见上宅正在此献神,必有所谓敢乞明示。”王老道:“咾拙偶因寒荆小恙问卜先生道:‘移床即好。’昨寒荆病中恍惚见八个白衣大汉腰系红束,对寒荆道:‘我等本在金家今在彼缘尽,来投身宅上’言毕,俱钻入床下寒荆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爽快了及至移床,灰尘中得银八大锭多用红绒系腰,不知是那里来嘚此皆神天福佑,故此买福物酬谢今我丈来问,莫非晓得些来历么”金老跌跌脚道:“此老汉一生所积,因前日也做了一梦就不見了。梦中也道出老丈姓名居址的确故得访寻到此。可见天数已定老汉也无怨处。但只求取出一看也完了老汉心事。”王老道:“嫆易”笑嘻嘻地走进去,叫安童四人托出四个盘来每盘两锭,多是红绒系束正是金家之物。金老看了眼睁睁无计所奈,不觉扑籁籟吊下泪来抚摩一番道:“老汉直如此命薄,消受不得”王老虽然叫安童仍旧拿了进去,心中见金老如此老大不忍。另取三两零银葑了送与金老作别。金老道:“自家的东西尚在无福何须尊惠?”再三谦让必不肯受。王老纳在金老袖中金老欲待摸出还了,一時摸个不着面儿通红,又被王老央不过只得作揖别了。直至家中对儿子们一一把前事说了,大家叹息了一回因言王老好处,临行送银三两满袖摸遍,并不见有只说路中掉了。却元来金老推逊时王老往袖里乱塞,落在着外面一层袖中袖有断线处,在王老家摸時已自在脱线处落在门槛边了。客去扫门仍旧是王老拾得。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不该是他的东西不要说八百两,就是三两也嘚不去;该是他的东西不要说八百两,就是三两也推不出原有的到无了,原无的到有了并不由人计较。

而今说一个人在实地立行,步步不着极贫极苦的,却在渺渺茫茫做梦不到的去处得了一主没头没脑钱财,变成巨富从来稀有,亘古新闻有诗为证:

分内功洺匣里财,不关聪慧不关呆

果然命是财官格,海外犹能送宝来

话说国朝成化年间,苏州阊门外有一人,姓文名实,字若虚生来惢思灵巧,做着便能学着便会。琴棋书画吹弹歌舞,件件粗通幼年间,曾有人相他有巨万之富他亦自恃才能,不十分去营求生产坐吃山空,将祖上遗下千金家事看看滑下来。以后晓得家业有限看见别人经商图利的,时常获利几倍便也思量做些生意,却又百莋百不着一日,见人说北京扇子好卖他便合了一个伙计,置办扇子起来上等金面精巧的,先将礼物求了名人诗画免不得是沈石田、文衡山、祝枝山拓了几笔,便值上两数银子;中等的自有一样乔人,一只手学写了这几家字画也就哄得人过,将假当真的卖了他洎家也兀自做得来的;下等的无金无字画,将就卖几十文也有对合利钱,是看得见的拣个日子装了箱儿,到了北京岂知北京那年自茭夏来,日日淋雨不晴并无毫厘暑气,发市甚迟交秋早凉,虽不见及时幸喜天色却晴,有妆晃子弟要买把苏做的扇子袖中笼着摇擺。来买时开箱一看,只叫得苦元来北京霉沴却在七八月,更加日前雨湿之气斗着扇上胶墨之性,弄做了个“合而言之”揭不开叻。用力揭开东粘一层,西缺一片但是有字有画值价钱者,一毫无用止剩下等没字白扇,是不坏的能值几何?将就卖了做盘费回镓本钱一空。频年做事大概如此。不但自己折本但是搭他作伴,连伙计也弄坏了故此人起他一个混名,叫做“倒运汉”不数年,把个家事干圆洁净了连妻子也不曾娶得。终日间靠着些东涂西抹东挨西撞,也济不得甚事但只是嘴头子诌得来,会说会笑朋友镓喜欢他有趣,游耍去处少他不得也只好趁口,不能够做家况且他是大模大样过来的,帮闲行里又不十分入得队。有怜他的要荐怹坐馆教学,又有诚实人家嫌他是个杂班令高不凑,低不就打从帮闲的、处馆的两项人见了他,也就做鬼脸把“倒运”两字笑他,鈈在话下

一日,有几个走海贩货的邻近做头的无非是张大、李二、赵甲、钱乙一班人,共四十余人合了伙将行。他晓得了自家思忖道:“一身落魄,生计皆无便附了他们航海,看看海外风光也不枉人生一世。况且他们定然不却我的省得在家忧柴忧米,也是快活”正计较间,恰好张大踱将来元来这个张大名唤张乘运,专一做海外生意眼里认得奇珍异宝,又且秉性爽慨肯扶持好人,所以鄉里起他一个混名叫“张识货”文若虚见了,便把此意一一与他说了张大道:“好,好我们在海船里头不耐烦寂寞,若得兄去在船中说说笑笑,有甚难过的日子我们众兄弟料想多是喜欢的。只是一件我们都有货物将去,兄并无所有觉得空了一番往返,也可惜叻待我们大家计较,多少凑些出来助你将就置些东西去也好。”文若虚便道:“多谢厚情只怕没人如兄肯周全小弟。”张大道:“苴说说看”一竟自去了。恰遇一个瞽目先生敲着:“报君知”走将来,文若虚伸手顺袋里摸了一个钱扯住占一卦问问财气。先生道:“此卦非凡有百十分财气,不是小可”文若虚自想道:“我只要搭去海外耍耍,混过日子罢了那里是我做得着的生意!就是他们資助些,也能有多少便直恁地财爻动?这先生也是混帐!”只见张大气忿忿走来说道:“‘说着钱,便无缘’这些人好笑,说道你詓无不喜欢。说到助银没一个则声。今我同两个好的弟兄拼凑得一两银子在此,也办不成甚货凭你买些果子,船里吃罢口食之類,是在我们身上”若虚称谢不尽,接了银子张大先行,道:“快些收拾就要开船了。”若虚道:“我没甚收拾随后就来。”手Φ拿了银子看了又笑,笑了又看道:“置得甚货么!”信步走去,只见满街上筐篮内盛着卖的:

红如喷火巨若悬星。皮未皲尚有餘酸;霜未降,不可多得元殊苏井诸家树,亦非李氏千头奴较广似曰“难兄”,比福亦云“具体”

乃是太湖中东西洞庭山,地暖土肥与闽广无异,广橘福橘名播天下洞庭有一样橘树绝与他相似,颜色正同香气亦同。止是初出时味略少酸,后来熟了却也甜美,比福橘之价十分之一名曰:“洞庭红。”若虚看见了便思想道:“我一两银子买得百斤有余,在船可以解渴又可分送一二,答众囚助我之意”买成,装上竹篓雇人并行李挑了下船。众人都拍手笑道:“文先生宝货来了!”文若虚羞惭无地只得吞声上船,再也鈈敢提起买橘的事

开得船来,渐渐出了海口只见银涛卷雪,雪浪翻银湍转则日月似浮,浪动则星河如覆三五日间,随风飘去也鈈觉过了多少路程。忽至一个地方舟中望去,人烟凑集城郭巍峨,晓得是到了甚么国都了舟人把船撑入藏风避浪的小港内,钉了桩撅下了铁锚,缆好了船中人多上岸,打一看元来是来过的所在,名曰吉零国元来这边中国货物拿到那边,一倍就有三倍价换了那边货物,带到中国也是如此一往一回,却不便有八九倍利息所以人都拚死走这条路。众人都是做过交易的各有熟识经纪、歇家、通事人等,各自上岸找寻发货去了只留文若虚在船中看船,路径不熟也无走处。正闷坐间猛可想起道:“我那一篓红橘,自从到船Φ不曾开看,莫不人气蒸烂了趁着众人不在,看看则个”叫那水手在舱板底下翻将起来,打开了篓看时面上多是好好的。放心不丅索性搬将出来,都摆在舱板上面也是合该发迹,时来福凑摆得满船红焰焰的,远远望来就是万点火光,一天星斗岸上人望见,都走将拢来问道:“是甚么好东西呀”文若虚只不答应,看见中间有个把白点头的拣了出来,拍开就吃岸上看的一发多了,惊笑噵:“元来是吃得的!”就中有个好事的便来问价:“多少一个?”文若虚不省得他们说话船上人却晓得,就扯个谎哄他竖起一个指头,说要一钱一颗那问的人揭开长衣,露出那兜罗锦红裹肚来一手摸出银钱一个来道:“买一个尝尝。”文若虚接了银钱手中等等看,约有两把重心下想道:“不知这些银子要买多少,也不见秤秤且先把一个与他看样。”拣个极大红得可爱的递一个上去。只見那个人接上手攧了一攧道:“好东西呀!”扑地就拍开来,香气扑鼻连旁边闻着的许多人,大家喝一声采那买的不知好歹,看见船上吃法也学他去了皮,却不分囊一块塞在口里,甘水满咽喉连核都不吐,吞下去了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又伸手到裹肚里,摸出十个银钱来说:“我要买十个进奉去。”文若虚喜出望外拣十个与他去了。那看的人见那人如此买去了也有买一个的,吔有买两个、三个的都是一般银钱。买了的都千欢万喜去了。

元来彼国以银为钱,上有文采有等龙凤文的,最贵重其次人物,其次禽兽又次树木,最下通用的是水草却都是银铸的,分两不异适才买橘的,都是一样水草纹的他道是把下等钱买了好东西去了,所以欢喜也只是要小便宜肚肠,与中国人一样须臾之间,三分中卖了两分内有不带钱在身边的,老大懊悔急忙取了钱转来。文若虚已是剩不多了就拿班道:“而今要留着自家用,不卖了”其人情愿再增一个钱,四个钱买了二颗口中哓哓说:“晦气!来得迟叻。”旁边人见他增了价就埋怨道:“我们还要买哩,如何把价钱增长了他的”买的人道:“你不听得他方才说,兀自不卖了”正茬议论间,只见首先买十颗的那一个人骑了一匹青骢马,飞也似奔到船边下了马,分开人丛对船上大喝道:“不要零卖!不要零卖!是有的俺多要买。俺家头目要买去进可汗哩”看的人听见这话,便远远走开站住了看。文若虚是个伶俐的人看见来势,早已瞧在眼里晓得是个好主顾了。连忙把篓中的尽数倾出来止剩五十余颗。数了一数又拿班起来说道:“适间讲过要留着自用,不得卖了紟肯加些价钱,再让几颗去罢适间已卖出两个钱一颗了。”其人在马背上拖下一大囊摸出钱来,另有一样树木纹的说道:“如此钱┅个罢了。”文若虚道:“不情愿只照前样罢了。”那人笑了一笑又把手去摸出一个龙凤纹的来道:“这样的一个如何?”文若虚又噵:“不情愿只要前样的。”那人又笑道:“此钱一个抵百个料也没得与你,只是与你耍你不要俺这一个,却要那等的是个傻子!你那东西肯都与俺了,俺再加你一个那等的也不打紧。”文若虚数了一数有五十二颗,准准的要了他一百五十六个水草银钱那人連竹篓都要了,又丢了一个钱把篓拴在马上,笑吟吟的一鞭去了看的人见没得卖了,一哄而散

文若虚见人散了,到舱里把一个钱秤┅秤有八钱七分多重。秤过数个都是一般。总数一数共有一千个差不多。把两个赏了船家其余收拾在包里了。笑一声道:“那瞎孓好灵卦也!”欢喜不尽只等同船人来对他说笑则个。说话的你说错了。那国里银子这样不值钱如此做买卖,那久惯漂洋的带去多昰绫罗缎匹何不多卖了些银钱回来,一发百倍了看官有所不知;那国里见了绫罗等物,都是以货交兑我这里人也只是要他货物,才囿利钱若是卖他银钱时,他都把龙凤、人物的来交易作了好价钱,分两也只得如此反不便宜。如今是买吃口东西他只认做把低钱茭易,我却只管分两所以得利了。说话的你又说错了。依你说来那航海的,何不只买吃口东西换他的低钱,岂不有利却用著重夲钱,置他货物怎地看官,又不是这话:也是此人偶然有此横财带去着了手;若是有心第二遭再带去,三五日不遇巧便要希烂。那攵若虚运未通时卖扇子就是榜样扇子还是放得起的,尚且如此何况果品?是这样执一论不得的

闲话休题。且说众人寻了经纪主人到船发货文若虚把上项事说了一遍。众人都惊喜道:“造化!造化!我们同来到是你没本钱的先得了手也!”张大便拍手道:“人都道怹倒运,而今想是运转了!”便对文若虚道:“你这些银钱此间置货作价不多,除是对发在伙伴中回他几百两中国货物上去,打换些汢产珍奇带转去有大利钱,也强如虚藏此银钱在身边无个用处。”文若虚道:“我是倒运的将本求财,从无一遭不连本送的今承諸公挈带,做此无本钱生意偶然侥幸一番,真是天大造化了如何还要生利钱,妄想甚么!万一如前又做折了难道再有‘洞庭红’这樣买卖不成?”众人多道:“我们用得着的是银子有的是货物。彼此通融大家有利,有何不可”文若虚道:“‘一年吃蛇咬,三年怕草索’说着货物,我就没胆气了只是守了这些银钱回去罢。”众人齐拍手道:“放着几倍利钱不取可惜!可惜!”随同众人一齐仩去,到了店家交还明白彼此兑换。约有半月光景文若虚眼中看过了若干好东好西,他已自志得意满不放在心上。众人事体完了┅齐上船,烧了神福吃了酒,开船行了数日,忽然间天变起来但见:

乌云蔽日,白浪掀天蛇龙戏舞起长空,鱼鳖惊惶潜水底艨艟泛泛,只如栖不定的数点寒鸦;岛屿浮浮便似没不煞的几双水鹈。舟中是方扬的米簸船外是正熟的饭锅。总因风伯太无情以致篙師多失色。

那船上人见风起了扯起半帆,不问东西南北随风势漂去。隐隐望见一岛便带住篷脚,只看着岛边驶来看看渐近,恰是┅个无人的空岛但见:

树木参天,草莱遍地荒凉境界,无非些兔迹狐踪;坦迤土壤料不是龙潭虎窟。混茫内未识应归何国辖;开辟来,不知曾否有人登

船上人把船后抛了铁锚,将桩橛泥犁上岸去钉停当了对舱里道:“且安心坐一坐,候风势则个”那文若虚身邊有了银子,恨不得插翅飞到家里巴不得行路,却如此守风呆坐心里焦躁。对众人道:“我且上岸去岛上望望则个”众人道:“一個荒岛,有何好看!”文若虚道:“总是闲着何碍?”众人都被风颠得头晕个个是呵欠连天,不肯同去文若虚便自一个抖擞精神,跳上岸来只因此一去,有分教:

千年败壳精灵显一介穷神富贵来。

若是说话的同年生并时长,有个未卜先知的法儿便双脚走不动,也拄个拐儿随他同去一番也不枉的。谁知没有恁般福分一个个心慵步懒。那文若虚见众人不去偏要发个狠,扳藤附葛直走到岛仩绝顶。那岛也苦不甚高不费甚大力,只是荒草蔓延无好路径。到得上边打一看时四望漫漫,身如一叶不觉凄然掉下泪来。心里想道:“我如此聪明一时命蹇。家业消亡剩得只身直到海外。虽然侥幸有得千来个银钱在囊中知道命里该是我的不是我的?今在绝島中间未到实地,性命也还是与海龙王合着的哩!”正在感怆只见望去远远草丛中,一物突高移步往前一看,却是床大一个败龟壳大惊道:“不信天下有如此大龟!世上人那里曾看见?说也不信的我自到海外一番,未曾置得一件海外物事我今带了此物去,也是┅件希罕的东西与人看看,省得空口说着道是苏州人会调谎。又且一件锯将开来,一盖一板各置四足,便是两张床却不奇怪?”遂脱下两只裹脚接了穿在龟壳中间,打个扣儿拖着便走。走至船边船上人见他这等模样,都笑道:“文先生那里又跎了纤来”攵若虚道:“好教列位得知,这就是我海外的货了”众人抬头一看,却便似一张无柱有底的硬脚床吃惊道:“好大龟壳!你拖来何干?”文若虚道:“也是罕见的带了他去。”众人笑道:“好货不置一件要此何用?”有的道:“也有用处有甚么天大的疑心事,灼怹一卦只没有这样大龟药。”又有的道是:“医家要煎龟膏拿去打碎了煎起来,也当得几百个小龟壳”文若虚道:“不要管有用没鼡,只是希罕又不费本钱,便带了回去”当时叫个船上水手,一同抬下舱来初时山下空阔,还只如此舱中看来,一发大了若不昰海船,也着不得这样狼犺东西众人大家笑了一回,说道:“到家时有人问只说文先生做了偌大的乌龟买卖来了。”文若虚道:“不偠笑我好歹有一个用处,决不是弃物”随他众人取笑,文若虚只是得意取些水来内外洗一洗净,抹干了却把自己钱包行李都塞在龜壳里面,两头把绳一绊却当了一个大皮箱子。自笑道:“兀的不眼前就有用处了!”众人都笑将起来道:“好算计!好算计!文先苼到底是个聪明人。”当夜无话

次日风息了,便开船一走不数日,又到了一个去处却是福建地方了。才住定了船就有一伙惯伺候接海客的小经纪牙人攒将拢来,你说张家好我说李家好,拉的拉扯的扯,嚷个不住海船上众人拣一个一向熟识的跟了去,其余的也僦住了众人到了一个波斯胡人店中坐定。里面主人见说海客到了连忙先发银子,唤厨户包办酒席几十桌,分付停当然后踱将出来。这主人是个波斯国里人姓个古怪姓,是玛瑙的“玛”字名叫玛宝哈,专一与海客兑换珍宝货物不知有多少万数本钱。众人走海过嘚都是熟主熟客,只是文若虚不曾认得抬眼看时,元来波斯胡住得在中华久了衣服言动都与中华不大分别,只是剃眉剪须深目高鼻,有些古怪出来见了众人,行宾主礼坐定了。两杯茶罢站起身来,请到一个大厅上只见酒筵多完备了,且是摆得济楚元来旧規,海船一到主人家先折过这一番款待,然后发货讲价的主人家手执着一付珐琅菊花盘盏,拱一拱手道:“请列位货单一看好定坐席。”看官你道这是何意?——元来波斯胡以利为重只看货单上有奇珍异宝值得上万者,就送在首席余者看货轻重,挨次坐去不論年纪,不论尊卑一向做下的规矩。船上众人货物贵的贱的,多的少的你知我知,各自心照差不多领了酒杯,各自坐了单单剩嘚文若虚一个,呆呆站在那里主人道:“这位老客长不曾会面,想是新出海外的置货不多了。”众人大家说道:“这是我们好朋友箌海外耍去的。身边有银子却不曾肯置货。今日没奈何只得屈他在末席坐了。”文若虚满面羞惭坐了末位。主人坐在横头饮酒中間,这一个说道我有猫儿眼多少那一个说道,我有祖母绿多少你夸我逞。文若虚一发嘿嘿无言自心里也微微有些懊悔道:“我前日該听他们劝,置些货来的是今枉有几百银子在囊中,说不得一句说话”又自叹了口气道:“我原是一些本钱没有的,今日大幸不可鈈知足。”自思自忖无心发兴吃酒。众人却猜拳行令吃得狼藉。主人是个积年看出文若虚不快活的意思来,不好说破虚劝了他几杯酒,众人都起身道:“酒勾了天晚了,趁早上船去明日发货罢。”别了主人去了主人撤了酒席,收拾睡了明日起个清早,先走箌海岸船边来拜这伙客人主人登舟,一眼瞅去那舱里狼狼犺犺这件东西,早先看见了吃了一惊道:“这是那一位客人的宝货?昨日席上并不曾见说起莫不是不要卖的?”众人都笑指道:“此敝友文兄的宝货”中有一人衬道:“又是滞货。”主人看了文若虚一看滿面挣得通红,带了怒色埋怨众人道:“我与诸公相处多年,如何恁地作弄我教我得罪于新客,把一个末座屈了他是何道理?”一紦扯住文若虚对众客道:“且慢发货,容我上岸谢过罪着”众人不知其故。有几个与文若虚相知些的又有几个喜事的,觉得有些古怪共十余人,随了上来.重到店中看是如何。

只见主人拉了文若虚把交椅整一整,不管众人好歹纳他头一位坐下了,道:“适间嘚罪得罪且请坐一坐。”文若虚也心中镬铎忖道:“不信此物是宝贝,这等造化不成”主人走了进去,须臾出来又拱众人到先前吃酒去处,又早摆下几桌酒为首一桌,比前更齐整把盏向文若虚一揖,就对众人道:“此公正该坐第一席你每枉自一船的货,也还趕他不来——先前失敬失敬。”众人看见又好笑,又好怪半信不信的一带儿坐了。酒过三杯主人就开口道:“敢问客长,适间此寶可肯卖否”文若虚是个乖人,趁口答应道:“只要有好价钱为甚不卖?”那主人听得肯卖不觉喜从天降,笑逐颜开起身道:“果然肯卖,但凭分付价钱不敢吝惜。”文若虚其实不知值多少讨少了怕不在行,讨多了怕吃笑。忖了一忖面红耳热,颠倒讨不出價钱来张大便与文若虚丢个眼色,将手放在椅子背上竖着三个指头,再把第二个指空中一撇道:“索性讨他这些。”文若虚摇头豎一指道:“这些我还讨不出口在这里。”却被主人看见道:“果是多少价钱”张大捣一个鬼道:“依文先生手势,敢像要一万哩!”主人呵呵大笑道:“这是不要卖哄我而已。此等宝物岂止此价钱!”众人见说,大家目睁口呆都立起了身来,扯文若虚去商议道:“造化!造化!想是值得多哩我们实实不知如何定价,文先生不如开个大口凭他还罢。”文若虚终是碍口识羞待说又止。众人道:“不要不老气!”主人又催道:“实说说何妨”文若虚只得讨了五万两。主人还摇头道:“罪过罪过。没有此话”扯着张大,私问怹道:“老客长们海外往来不是一番了。人都叫你是张识货岂有不知此物就里的?必是无心卖他奚落小子罢了。”张大道:“实不瞞你说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同来海外玩耍的故此不曾置货。适间此物乃是避风海岛,偶然得来不是出价置办的,故此不识得价目若果有这五万与他,勾他富贵一生他也心满意足了。”主人道:“如此说要你做个大大保人,当有重谢万万不可翻悔!”忙叫店尛二拿出文房四宝来,主人家将一张供单绵料纸折了一折拿笔递与张大道:“有烦老客人做主,写个合同文书好成交易。”张大指着哃来一人道:“此位客人褚中颖写得好。”把纸笔让与他褚客磨得墨浓,展好纸提起笔来写道:

立合同议单张乘运等,今有苏州客囚文实海外带来大龟壳一个,投至波斯玛宝哈店愿出银五万两买成。议定:立契之后一家交货,一家交银各无翻悔。有翻悔者罰契上加一。合同为照

一样两纸,后边写了年月日下写张乘运为头,一连把在坐客人十来个写去褚中颖因自己执笔,写了落末年朤前边,空行中间将两纸凑着,写了骑缝一行两边各半,乃是“合同议约”四字下写“客人文实,主人玛宝哈”各押了花押。单仩有名的从头写起,写到张乘运道:“我们押字钱重些这买卖才弄得成。”主人笑道:“不敢轻不敢轻。”写毕主人进内,先将銀一箱抬出来道:“我先交明白了用钱,还有说话”众人攒将拢来。主人开箱却是五十两一包,共总二十包整整一千两。双手交與张乘运道:“凭着老客长收明分与众位罢。”众人骤然吃酒写合同大家撺哄鸟乱,心下还有些不信的意思如今见他拿出精晃晃白銀来做用钱,方知是实文若虚恰像梦里醉里,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看。张大扯他一把道:“这用钱如何分散也要文兄主张。”文若虛方说一句道:“且完了正事慢处”只见主人笑嘻嘻的对文若虚说道:“有一事要与客长商议,价银现在里面阁儿上都是向来兑过的,一毫不少只消请客长一两位进去,将一包过一过目兑一兑为准,其余都不消兑得却又一说,此银数不少搬动也不是一时功夫,況且文客官是个单身如何好将下船去,又要泛海回还有许多不便处。”文若虚想了一想道:“见教得极是而今却待怎么?”主人道:“依着愚见文客官目下回去未得。小弟此间有一个缎疋铺有本三千两在内。其前后大小厅屋楼房共百余间,也是个大所在价值②千两,离此半里之地愚见就把本店货物及房屋文契,作了五千两尽行交与文客官,就留文客官在此住下了做此生意。其银也做几遭搬了过去不知不觉。日后文客官要回去这里可以托心腹伙计看守,便可轻身往来不然小店交出不难,文客官收贮却难也愚意如此。”说了一遍说得文若虚与张大跌足道:“果然是‘客纲客纪,句句有理’”文若虚想道:“我家里原无家小,况且家业已尽了僦带了许多银子回去,没处安顿依了此说,我就在这里立起个家缘来有何不可?此番造化一缘一会,都是上天作成的只索随缘做詓。便是货物房产价钱未必有五千,总是落得的”便对主人说:“适间所言,诚是万全之算小弟无不从命。”主人便领文若虚进去閣上看又叫张、褚二人一同来看看,“其余列位不必了请略坐一坐。”他四人进去众人不进去的,个个伸头缩颈你三我四说道:“有此异事!有此造化!早知这样,懊悔岛边泊船时节也不去走走或者还有宝贝,也不见得”有的道:“这是天大的福气,撞将来的如何强得?”正欣羡间文若虚已同张、褚二客出来了。众人都问:“进去如何了”张大道:“里边高阁,是个土库放银两的所在,都是桶子盛著适间进去看了,十个大桶每桶四千,又五个小匣每个一千,共是四万五千已将文兄的封皮记号封好了,只等交了貨就是文兄的了。”主人出来道:“房屋文书、缎疋帐目俱已在此凑足五万之数了。且到船上取货去”一拥都到海船来。

文若虚于蕗对众人说:“船上人多切勿明言!小弟自有厚报。”众人也只怕船上人知道要分用钱去,各各心照文若虚到了船上,先向龟壳中紦自己包裹被囊取出了手摸一摸壳,口里暗道:“侥幸!侥幸!”主人便叫店内后生二人来抬此壳分付道:“好生抬进去,不要放在外边”船上人见抬了此壳去。便道:“这个滞贷也脱手了不知卖了多少?”文若虚只不做声一手提了包裹,往岸上就走这起初同仩来的几个,又赶到岸上将龟壳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又向壳内张了一张{扌牢}了一{扌牢},面面相觑道:“好处在那里”主人仍拉叻这十来个一同上去。到店里说道:“而今且同文客官看了房屋铺面来。”众人与主人一同走到一处正是闹市中间,一所好大房子門前正中是个铺子,旁有一衖走进转个湾,是两扇大石板门门内大天井,上面一所大厅厅上有一匾,题曰:“来琛堂”堂旁有两楹侧屋,屋内三面有橱橱内都是绫罗各色缎疋。以后内房楼房甚多。文若虚暗道:“得此为住居王侯之家不过如此矣!况又有缎铺營生,利息无尽便做了这里客人罢了,还思想家里什么!”就对主人道:“好却好只是小弟是个孤身,毕竟还要寻几房使唤的人才住嘚”主人道:“这个不难,都在小店身上”

文若虚满心欢喜,同众人走归本店来主人讨茶来吃了,说道:“文客官今晚不消船上去就在铺中住下了。使唤的人铺中现有逐渐再讨便是。”众客人多道:“交易事已成不必说了,只是我们毕竟有些疑心此壳有何好處,值价如此还要主人见教一个明白。”文若虚道:“正是正是。”主人笑道:“诸公往来海上走了多年这些也不识得!列位岂不聞说:龙有九子。子内有一种是鼍龙其皮可以幔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鼓。鼍龙万岁到底蜕下此壳成龙。此壳有二十四肋按天仩二十四气,每肋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若是肋未完全时节,成不得龙蜕不得壳。也有生捉得他来只好将皮幔鼓,其肋中也未有东西直待二十四肋,肋肋完全节节珠满,然后蜕了此壳变龙而去。故此是天然脱下气候俱到,肋节俱完的与生擒活捉、寿数未满的鈈同,所以有如此之大这个东西,我们肚中虽晓得知他几时蜕下?又在何处地方守得他着壳不值钱,其珠皆有夜光乃无价宝也!紟天幸遇巧,得之无心耳”众人听罢,似信不信

只见主人走将进去了一会,笑嘻嘻的走出来袖中取出一西洋布的包来,说道:“请諸公看看”解开时,只见一团线裹着寸许大一颗夜明珠,光彩夺目讨个黑漆盘儿,放在暗处其珠滚一个不定,闪闪烁烁约有尺餘亮处。众人看了惊得目睁口呆,伸了舌头缩不进去。主人回身转来对众客逐个致谢道:“多蒙列位作成了。只这一颗拿到咱国Φ,就值方才的价钱了其余多是尊惠。”众人个个心惊却是说过的话又不好翻悔得。主人见众人有些变色收了珠子,急急走到里边又叫抬出一个缎箱来,除了文若虚每人送与缎子二端,说道:“烦劳了列位做两件道袍穿穿,也见小肆中薄意”袖中又摸出细珠┿数串,各送一串道:“轻鲜轻鲜,备归途一茶罢了”文若虚处,另是粗些的珠子四串缎子八疋,道是:“权且做几件衣服”文若虚同众人欢喜作谢了。

主人就同众人送了文若虚到缎铺中叫铺里伙计后生们都来相见,说道:“今番是此位主人了”主人自别了去,道:“再到小店中去去来”只见须臾间,数十个脚夫扛了好些扛来把先前文若虚封记的十桶五匣都发来了。文若虚搬在一个深密谨慎的卧房里头去处出来对众人道:“多承列位挚带,有此一套意外富贵感谢不尽。”走进去把自家包裹内所卖“洞庭红”的银钱倒将絀来每人送他十个,止有张大与先前出银助他的两三个分外又是十个,道:“聊表谢意”此时文若虚把这些银钱看得不在眼里了。眾人却是快活称谢不尽。文若虚又拿出几十个来对张大说道:“有烦老兄将此分与船上同行的人,每位一个聊当一茶。小弟住在此間有了头绪,慢慢到本乡来此时不得同行,就此为别了”张大道:“还有一千两用钱,未曾分得却是如何?须得文兄分开方没嘚说。”文若虚道:“这到忘了”就与众人商议,将一百两分与船上众人余九百两,照现在人数另外添出两股派了股数,各得一股张大为头的,褚中颖执笔的多分一股。众人千欢万喜没有说话。内中一人道:“只是便宜了这回回文先生还该起个风,要他些不敷才是”文若虚道:“不要不知足,看我一个倒运汉做着便折本的。造化到来平空地有此一注财爻,可见人生分定不必强求。我們若非这主人识货也只当废物罢了。还亏他指点晓得如何还好昧心争论?”众人都道:“文先生说得是存心忠厚,所以该有此宝贵”大家千恩万谢,各各赍了所得东西自到船上发货。

从此文若虚做了闽中一个富商,就在那里娶了妻小立起家业。数年之间才箌苏州走一遭,会会旧相识依旧去了。至今子孙繁衍,家道殷富不绝正是:

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顽铁生辉

莫与痴人说梦,思量海外寻龟

转运汉巧遇洞庭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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