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感觉很遗憾的电影电视剧小说角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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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经典电影在前,原作者又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电视剧版《红高粱》自打确定开拍之初,就引发各界高度关注。  对大多数观众来说,《红高粱》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代表作,也深深带着1988年张艺谋同名电影版本的记忆烙印。用剧版《红高粱》导演郑晓龙的话说,这部电视剧既是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第一部被改编的作品,也是迄今为止第一部被拍成电视剧的莫言作品。  

馆藏地:社会科学图书借阅室

《红高粱》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莫言的作品。《红高粱》以抗日战争及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高密东北乡的民间生活为背景,故事中塑造的一系列的抗日英雄却都是正义和邪恶的化身。主人公余占鳌是一个热血汉子,身体里面充满了正义与野蛮。

余占鳌为了心爱的女人去杀人放火,并且霸占了之后成为他妻子的戴凤莲。余占鳌为报仇雪耻,苦练枪法,把曾经非礼过他妻子的土匪一网打尽。

余占鳌抗日,并没真正地认识到抗战的本质。余占鳌身上散发着十分 鲜活的人性,但是在其身上也充满了野蛮与无知的兽性。

在小说中,莫言塑造了一个在伦理道德边缘的红高粱世界,一种土匪式英雄,他们做尽坏事但也报效国家,他们缱绻相爱、英勇搏杀,充满着既离经叛道又拥有无限生气的时代气息。

《红高粱》从民间的角度给读者再现了抗日战争的年代,展现的是一种为生存而奋起反抗的暴力欲。

《红高粱》是一部表现高密人民在抗日战争中的顽强生命力和充满血性与民族精神的经典之作

《红高粱》由郑晓龙执导。该剧由周迅、朱亚文 、秦海璐、于荣光、黄轩、宋佳伦、徐光宇、解惠清、曹征领衔主演。该剧讲述了在20世纪30年代初,九儿和余占鳌在充满生命力的山东高密大地上,用生命谱写的一段关于爱与恨、征服与被征服,充满生命力的近代传奇史诗巨制。莫言小说《红高粱》“改编的同名电视剧红极一时,对于这部对原著改编巨大的作品外界褒贬不一

剧版《红高粱》比原著更丰富

小说中的故事,大多是碎片化地杂糅在叙述者的记忆中,不太适合电视观众理解剧情。为此,赵冬苓在原著基础上增加了更多的人物和内容,如和女主角九儿青梅竹马的张俊杰、高密当地的县长朱豪三,都是此次新增添的角色。就连原著中的“我爷爷”余占鳌,也有了落草为寇并最终抗日的新设定。

有同名电影珠玉在前,观众难免会拿来与剧版《红高粱》作比较。“电视剧本身就和电影有所不同。”郑晓龙表示,当年的电影版本受限于篇幅不能够娓娓道来,只能抓住一些重点,而且只能把有影像表现力和影像张力的地方进行表现,当年的技术手段也有一些限制,而剧版就可以弥补这些遗憾,更细腻地表现莫言的小说。

剧版《红高粱》没有逻辑

 电视剧《红高粱》开播第二天,“ 心疼周迅”就登上了热门话题,因她饰演的九儿一出场就遇“亲爹不争气、亲娘被逼死、青梅竹马不能嫁、被土匪掠走、跟公鸡拜堂……”这个莫言笔下的“抗日英雄、个性解放的先驱、妇女自立的典范”,在这部剧中经历了初恋、虐恋,同时与土匪、父亲、干爹、情人、婆家大嫂展开了不同的斗争。也有不少观众质疑该剧“30多集了还没抗日”。

不论如何,《红高粱》播出后取得了收视和口碑的双丰收。这是继上世纪80年代末张艺谋电影版《红高粱》之后,莫言的经典之作再次被改编成影视剧,不过,这次选择的是电视小荧屏。从前几天播出的剧集来看,较原著和电影,剧版《红高粱》都有了很大的创新和突破。虽然也有一些不足,但是剧版《红高粱》经过了一些改编,用正确的态度去欣赏原著与电视剧的话,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与感受。电视剧版《红高粱》无疑也是成功的,但是不应该与原著过多的去比较。

-cp:诺俊,多少有点ooc了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阅读障碍,具体表现为病人在看到长篇文章或长段文字的时候会突然觉得文字变模糊,无法阅读。

听起来不是很严重,信息碎片化时代,也没有过多的长段文字需要读。

可难就难在黄仁俊是做电台dj的。

好巧不巧还是深夜情感类节目,半夜一两点正是网抑云时分,总有人发来大片大片的苦情文字,也没法拒绝。

台里也不是没试过让他换个节目,毕竟节目很多,好主持人少见。曾经早八点档的交通广播类节目主持人是台里的王牌搭档朴志晟和钟辰乐,节目主要是播报路况信息,哪里出了车祸交通拥堵,哪里路段最近施工被封,很多很杂,而且无聊。但好在这俩人搭配起来化学反应不错,偶尔掺杂着一些时事热点和搞笑段子去聊,节目收听率竟然在台里能排上前三。领导挺喜欢黄仁俊的,为了保住他力排众议换了他跟朴志晟搭档,把钟辰乐调去做深夜情感,结果不出三天接到无数投诉,早八观众投诉黄仁俊说不明白话也抛不出爆笑的梗,深夜观众投诉钟辰乐仿佛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奶娃娃,大大咧咧,不能理解观众们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

钟辰乐肺都要气炸了:“我就没谈过恋爱怎么了?黄仁俊不也没对象吗,他不照样主持得好好的?这届观众就是搞歧视,歧视我们单身狗!”

黄仁俊:“我能说吗其实我似乎好像可能也许谈过。”

无论如何换节目这方法是凉得透透的了,台里领导跟高层据理力争半天,最后答应再给黄仁俊一次机会,重回深夜情感类节目,如果效果和收听率都不理想,黄仁俊就得立刻卷铺盖走人。

有时候现实是挺无情的。

有时候现实还能更无情一点。

为了治好自己该死的阅读障碍,黄仁俊决定去看医生。

挂号候诊,等电子屏幕叫号,1号科室,专家门诊,李帝努。

aka他似乎好像可能也许谈过的初恋。

这名字太生僻,全国找不出第二个来,黄仁俊绝对不会认错。

他突然觉得病可以不治了,丢一份工作也没关系,反正他不是很想再见到李帝努。

算了,来都来了,既然等这么久了那还是治完了病再走吧。

“额,应该是阅读障碍吧,”黄仁俊坐立不安,手心快要沁出汗,“就是看到大段文字的时候会突然读不出来。”

李帝努悬在键盘上的手突然停下,抬头紧盯着他,眼神里带了一分审视的味道,像高中时期那个活阎王级别的教导主任,专抓学生逃课早恋泡网吧等不良行为,且一抓一个准。

“怎……怎么了?”黄仁俊磕磕巴巴,“我没说谎,真就这个情况。”

李帝努没好气地笑了:“谁说你撒谎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尤其是头这块。”

“没有吧,”黄仁俊说,“不过我长期熬夜,有时候咖啡喝多了,会有点头痛。”

“有段时间了……应该一个月?两个月?”黄仁俊挠挠头,电台档期在深夜,有时候犯困,就真得靠咖啡因续命。黄仁俊其实不喜欢喝那玩意,他觉得太苦,但咖啡又确实有效,喝了就不犯困,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晚上开播前喝一杯,下播完回家可以累到倒头就睡。他的作息时间和别人恰好是反过来的,因此饮食习惯也不规律,他心里都有数。

李帝努眉头紧锁,好一会没说话。

“你这不是阅读障碍,”他说,“阅读障碍都是小孩子才会有的问题,你以前不这样。”

这是他们重逢十分钟以来,李帝努第一次提到以前两个字。

可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两个成年人难得的默契,是不提让彼此难堪尴尬的那段日子。

“你去做个CT吧,顺便再做个核磁共振。”

“啊?哦……”黄仁俊以为自己是精神压力太大,没想到会闹这么大阵仗,但下意识他选择相信李帝努。

临出去前,李帝努叫住他:“黄仁俊。”

他的心开始怦怦跳,如同李帝努以前叫住他的每一次。

“加一下我的微信吧,”李帝努神色如常,把二维码亮给他,“我好跟你说后续情况。”

“好。”黄仁俊想,这应该挺正常的,医生和患者加个微信也没什么,李帝努聊天列表里说不准躺着百来号病人呢。他和李帝努没有必要闹得太难看,这座城市就那么点大,总该有见面的时候,比如现在。

黄仁俊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接待他的导诊护士换班,小姑娘姓姜,看起来年龄也不大,成天笑嘻嘻的,和医院浓重的福尔马林味一点也不搭。

“你结束啦!”小姜一眼认出这是之前来挂号的帅哥,笑眯眯问他,“没什么事吧?”

“还没,”黄仁俊说,“李……医生让我去做个检查,应该很快也能走。”

“哦对,接待你的是李医生呀,真好!”小姜神采奕奕,语气里充满了自豪,“李医生出了名的高学历,人帅心善,你别怕,有什么病都会好的。”

黄仁俊笑了下,说:“我也相信李医生。”

“李医生就是我们医院的门面!你不知道,多少患者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啊,李医生硬是一个都不给……”小姜心直口快,对着帅哥病人什么都敢说,想想又补了句,“但他还是很负责任的!肯定会把你治好。加油!我先回去了,拜拜。”

黄仁俊迅速抓住了小姜话里的重点:李医生没给别的患者联系方式。

可是李帝努刚刚给了他自己的微信,语气和动作熟稔得仿佛经历了千万遍。

黄仁俊试图找借口来解释李帝努的奇怪行径,譬如这是老同学重逢,想着要个联系方式,没别的意思。这么久过去了,就算有什么感情也应该被时间冲淡了,更何况高中生的感情,本来就是脆弱且幼稚的,不值一提。

别想,别回头,那件事就不会再发生,他对自己说。

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黄仁俊先回了台里,今天本来就是请假出来的,晚上的电台又换给他主持了,他得把握机会。

深夜这档节目叫电台来信,黄仁俊他们领导高瞻远瞩(其实是自己容易深夜emo),说现代年轻人一到晚上就喜欢网抑云,那为什么不干脆做一档这样的节目,接收点歌和来信,排解消化负面情绪。

领导不仅高瞻远瞩,还慧眼识人,在台里众多主持人里一眼相中了当时才来电台没几个星期的黄仁俊,如同伯乐发掘了他的千里马。电台主题迎合时下潮流,再加上黄仁俊独有的细腻敏感让他足以和大多数听众共情,就算是在深夜这样一个不讨好的时间点,节目依然如火如荼。

今天的稿件量有些大,黄仁俊的准备时间比以往还要提前了些,读着读着就感觉太阳穴两边突突地跳,白纸黑字明明写得方方正正,但他一个也认不出。他找了个实习生来给他逐字标好拼音,人工手写拼音速度本来就没那么快,黄仁俊自己读拼音也需要时间。他不仅是要读,还要读得熟练流畅,不想在节目里让听众感觉出过多的读稿痕迹,想显得尽量自然些。节目效果好,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一来二去,他花费的时间比原来多了不少,而且极其吃力。黄仁俊想,如果这回不成,可能真的就要失业。

可是他不做这个,还能去做什么呢?

所有准备工作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可他心里烦,没什么胃口,干脆又不吃。他仰躺在办公椅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给李帝努的好友申请发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但对方尚未通过。

黄仁俊开始犯嘀咕,怀疑李帝努这波操作只是为了打击报复,没有真的加微信的意思。

节目还没开始,但黄仁俊需要提前进去试音,做设备调试工作,进录音室前,他习惯性地开了手机飞行模式,恰好同时微信收到新消息,李帝努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他无暇顾及,也懒得去打招呼寒暄。

深夜十二点整,电台来信开播。

除了emo,黄仁俊偶尔也会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投稿,他也乐于回答,试图让自己的节目没那么沉重伤感,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仁俊哥哥你好,我是你的小迷妹!想知道你平时不上班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黄仁俊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其实是自己住嘛,平时生活就比较单调,一般会睡到自然醒,起来叫个外卖吃然后刷刷手机,再看两部电影,看困了,就再接着睡,是不是还挺没意思的?”

【仁俊你好,我晚上常失眠怎么办呢?】

黄仁俊一拍大腿:“那正好来听我们节目啊!”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回答没起到作用,黄仁俊干笑了两下,又说:“这个一定要去看医生啊。我之前还踩过雷呢,因为都是晚上工作的关系,刚入行的时候不适应,后来就去买了褪黑素,就跟糖果一样可好吃了。这个褪黑素一开始效果还挺好,我头一次吃晚上10点就睡了,结果第二天5点多醒来就再也睡不着,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劲,一整天都不好过。”

【仁俊你好,我是高三在读生,快要高考了数学成绩却一直上不去,我有点焦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黄仁俊有点无奈:“这个我真帮不了,我高中的时候数学可能比你还差,经常不及格。”

“但是……”他的思绪飘回到下午充满福尔马林味的那个干净小办公室,悬在键盘上飞扬着的那双细长手指,指尖有一颗近乎看不见的痣,“我记得我高中有个同学,真的超厉害的那种,次次都能满分,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还说数学其实很简单,真气人。”

“今天的第一首歌曲,来自J先生点播周杰伦的晴天。哇,这位听众是我见过第一个只点歌没留言的人哦,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没关系哈,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大胆留言。那我说点自己的感受吧,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emo了,听众朋友们别笑我啊。听到这首歌,其实应该都会想到学生时代吧?我记得那时候……”

“第一道大题怎么回事?考前刚讲的例题,二倍角公式代入直接算答案,怎么又做错了,起来,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张老头刚喊下课,李帝努就毫不留情地拍醒黄仁俊,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黄仁俊头天晚上熬夜看完了一部自己很喜欢的电影,第二天早读直接睡死过去,第一节数学课张老头又全程讲卷子,声音比安眠药还管用。两张试卷并排躺在桌上,一张满分试卷对李帝努来说没什么价值,而分数难看的那张被纹丝不动的胳膊压住了一个角,显然是因为当事人睡得正香。李帝努叹了口气,抬手一点点地抽走了卷子,在每一道错处做笔记,有时候是直接记张老头的讲解,有时候李帝努会在旁边自己写注释。

李帝努连做笔记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黄仁俊通常是一只红笔写全过程,但是记完也就记完了,懂没懂自己都不知道,题目里面的关键信息和证明要用的条件,李帝努会再用蓝笔,一个一个地给黄仁俊标清楚。

黄仁俊被拍醒,迷迷糊糊看到试卷上红一片蓝一片,瞬间清醒了大半:“你记的?”

李帝努没说话,食指点了点卷子上第一道大题,一个明晃晃的叉,黄仁俊这题得分为零。

“我真不会,”黄仁俊有点委屈,“你讲的时候速度有点快,我当时就没听懂。”

李帝努没好气:“那你怎么不再问我?”

黄仁俊抓着红笔,嘴里嘟嘟囔囔,眼神躲闪:“怕你又骂我笨。”

李帝努把他手里的笔抽走,说:“去洗个脸,回来我给你再讲一遍。”

黄仁俊点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起身往门口走。

“黄仁俊,”李帝努叫住他,有点无奈的样子,“下次听不懂的时候,就直接跟我说,我不会骂你笨的,行吗?”

同样是上次那个小办公室,抬头往窗外看可以看到医院旁茂密的绿植种得十分讲究,但再回过神来,黄仁俊发现李帝努脸色不是很好看,指着屏幕上的CT成片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语调缓慢,语气严肃,但黄仁俊像是视觉连同听力一起被剥夺,一阵令人眩晕的嗡嗡耳鸣声后,他的世界干干净净一片。

铺天盖地的信息向他袭来,他能接受的实在过于有限。

“黄仁俊?”李帝努皱起眉,“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李帝努放缓了语调,想尽最大程度的安慰他:“你听我说,顶枕叶肿瘤是可以治好的,你这是良性,而且不是很大,我们可以通过手术……”

“所以,”黄仁俊打断李帝努,“我这不是什么阅读障碍,是因为我脑子里长了东西才受影响了,对吗?”

“那……那我,我怎么办呢……”黄仁俊有些语无伦次,头一次在突发情况下,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李帝努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攥紧的右手摊开,大拇指擦过湿润掌心,想尽力抹平因过分紧张指甲陷进去而留下的甲印。

黄仁俊的声音几不可闻:“嗯。”

这个世界在黄仁俊看来是泾渭分明的,人大体上可以被分为两种:一种是被上帝眷顾的人,譬如李帝努,上学的时候不会因为考不好而发愁,工作以后又是受人敬仰的大夫,人生好像没有什么遗憾;而剩下的人被遗忘在角落里,考试、工作、家庭,人生每向前走一步都有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身上,伴随着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活着,但也仅是活着。

他瞒下生病的消息不告诉爸妈,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病假,又给领导发去短信解释来龙去脉,知道领导也因他的事而为难,他想,要不还是干脆辞职吧,起码明面上不算难看。

但领导很快回了他信息:“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等病好了再说。节目没你,谁还会来信?”

这无异于给黄仁俊吃了一颗定心丸。

手术定在两个星期以后,黄仁俊要提前住院做一系列检查,办手续那天,他又碰到了热心护士小姜。

小姜张了张嘴,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来:“啊你……”

“肿瘤,”黄仁俊故作轻松地笑笑,“来办住院的。”

“哦……那你加油,一定会好的!””小姜握紧拳头挥了挥。

他这两天听这句话耳朵都快起茧,却只能以客套话应对。

黄仁俊挺幸运的,大医院床位紧张,没有点过硬的人际关系都求不来一张病床,但办手续时正好有个病人出院,空出一个单人病房来,让黄仁俊白捡了个便宜。而且他住的这间在这层楼最靠近拐角的位置,没什么人走动,安静得很,对面就是茶水间,打热水也方便,总而言之,是黄仁俊最理想的病房。

检查情况一切良好,黄仁俊断断续续签下一堆手术通知单、知情同意书,但从住院开始一直到做手术前一晚,李帝努都再没有找过黄仁俊。

也很好理解,他们的关系现在说起来,是仅在高中有过交集的同学。作为坐诊医生,李帝努给他诊断病情,安排后续,仁至义尽,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有后续了。

黄仁俊的主刀医生叫郑在玹,戴一副银框眼镜,笑起来还挺随和的,和黄仁俊对医生的刻板印象不太一样。郑在玹是过来嘱咐术前事项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护士和来实习的新医生,病房难得热闹了片刻,但他没待一会就走了,于是很快又陷入沉寂。春天晚风吹进空荡荡的房间四散开,不冷,但黄仁俊有一种没由来的失落和紧张。

郑在玹说了,不是什么大手术,不用太担心,但人嘛,在病痛和手术面前,怕是在所难免的。他深夜辗转反侧,合上眼的瞬间,脑海里只剩他孤零零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有些瘆人。他于是又睁开眼,打开手机想看会视频,才发现李帝努给他发了消息。

李帝努:【祝手术顺利】

黄仁俊回复得非常官方:【谢谢】

隔天他醒的也很早,随后一针麻醉下去,他像是进入一个冗长的真实梦境,一待就是好久。

李帝努又一次看着黄仁俊的数学成绩,重重地叹了口气。

始作俑者等下要被老师请去喝茶,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你别老叹气了,我妈说叹气对身体不好。”

但是李帝努是个很较真的人,他一定要知道黄仁俊为什么考不好:“你哪里没有懂,你说说看。”

“你教我的时候我觉得我全会了,你说的方法听起来挺简单的,但是我自己上手一做,就没有那么顺了,”黄仁俊小声嘟囔着,“这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电视剧里再笨的人经过指点,都好歹有点进步,我怎么……”

“你说什么?”李帝努皱起眉。

李帝努想了想,说:“我们换个方法吧。我觉得你的问题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没懂。”

黄仁俊点点头:“好呀。”

“你去准备一个错题本吧,然后我帮你把题目分门别类总结一下。”

黄仁俊又点点头:“好呀。”

“你的试卷和作业都留好,不要这里丢一张,那里甩一份。”

黄仁俊第三次点头:“好呀。”

“但问题在于……”李帝努面无表情地举起卷子,答题区域干干净净,完全没有解题痕迹,只有红叉叉,“你这全是错的。”

算了,李帝努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只管点头。

李帝努赏了他一记暴栗,脸色铁青:“你就会点头。”

黄仁俊捂着脑门,感觉自己压根没处说理。过了一会,前桌来叫黄仁俊,说轮到他去喝茶了。这次考试老张头下了狠手,低于100分的全被请去办公室喝茶,学生一个个胆战心惊地去,垂头丧气地回,像霜打的茄子,蔫得吓人。

老张头的书桌很朴素,角落里一堆寒假作业都快沾灰——他拖了小半个学期还没改,估计早忘了,也不打算改;一堆是交上来的作业,这个老张头一般只批个阅,比古代批奏折的皇帝还言简意赅,过分嚣张;最后一堆是崭新的考卷,卷在一起还没动过,黄仁俊伸头试图偷看——什么也没看到。

除此以外只有一个木制笔筒,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只红笔铅笔,以及一个看起来像之前装黄桃罐头用的玻璃杯,杯盖是亮黄色的,杯里一捧新茶沉在底,活脱脱老年人作风。

老张头盯着黄仁俊的试卷,半晌,叹了口气。

黄仁俊:这个场景我曾是见过的。

他犹豫再三,开口安慰老师:“老师,您别叹气了,我妈说叹气对身体不好。”

老张头白了他一眼:“我身体好的很。”

老张头沉默片刻,问他:“你以后到底想做什么?”

老张头这数学老师语文功底也不赖,到底两个字一出,颇有一种我觉得你不学无术无药可救的无奈感。

黄仁俊啊了半天,脑子飞快地转着,愣是没明白老张头这到底是要开始灌鸡汤,还是真的好奇发问。他想起刚看的电影里,学金融的男二靠自己的头脑赚了一大笔钱,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便自认为小心地说了句:“我想学金融,这个应该……还挺热门的,也好找工作。”

他说完便闭嘴了,老老实实等待老张头的下一句指示,但老张头没说话,垂着眼好像在思考什么。

事实上黄仁俊压根不知道学金融是要干什么的,以后能去什么样的地方工作,只是偶尔听大人提起,说这个专业好,就业前景不错。他猜想老张头一定也觉得他这话不靠谱,这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过三秒,他就要接受老张头爱的教育了。也许老张头看不起他,会干脆劝他不要学,他这样的应该没有学校可去。

“学金融啊,那你这数学得再加把劲了。”

“金融那一堆堆的数字,公式推导,没点数学底子哪行,”老张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外国人懒,捣捣计算器算个数,你也可以这样,但公式推导怎么办呢,那就得……”

老张头还在那叭叭着,什么利率什么玩意的,黄仁俊一个字也没听懂,试探性地问了句:“老师,您觉得我能学金融?”

“为啥不行?”老张头被问得莫名其妙,“你不是想学吗?想学就去啊,哪有什么不可能的。”

黄仁俊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数学确实……没救了吧?”

“有啊,你自己努努力不就行了。”老张头说得跟吃饭一样轻松。

在这之前,几乎所有看过黄仁俊试卷的数学老师,都会给他下一个基础太差,补起来很花时间的定义。

“来不及了吧……我从初一到现在数学没好过,底子太差。”

老张头大手一挥:“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什么时候努力都不算晚。”

黄仁俊不记得自己后来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但他永远记得老张头对他说,只要你想,就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可能是他的表情过于沉重,就连李帝努都看出了不对劲,捣捣他胳膊,试图套出点话来:“老张头跟你说什么了?”

黄仁俊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罢,他弯下腰开始翻抽屉,从一沓接着一沓的试卷里精准地翻出每一张数学考卷。他把被压出折痕的试卷边角抹平,一张张叠好,夹进几乎崭新的数学书里。

李帝努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鬼。

一连好几天,黄仁俊都一反常态,上数学课不睡觉了,聚精会神听张老头的催眠曲,有没听懂的地方就做个标记,下课接着问李帝努,做错的题目再换一种标记方式,趁空闲的时候,再抄到错题本上去。

两节数学连堂,课间休息的时候班里趴下去一大片,都是熬不过睡意的。李帝努扭头看了下旁边一整节课都不太对劲的同桌,发现对方正在错题本上写写画画,是一道很经典的对数函数题。黄仁俊有样学样,也开始用他的方法,黑笔抄题目,蓝笔圈条件,红笔写过程——黄仁俊甚至青出于蓝,把需要用到的公式用绿笔写在旁边,提醒自己反复记忆。

李帝努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意识到有问题,出声提醒他:“刚刚写好的那里笔误吧?不是lg,是ln。”

黄仁俊很快反应过来,把错误答案涂掉。

李帝努出去倒了个热水,回来的时候发现黄仁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的红笔连笔帽都还没合上。下午日头有点毒,他们这桌靠窗,阳光透着窗进来,就笔直地映射在黄仁俊的脸上,他刚剪了寸头,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和干练。李帝努见黄仁俊睡觉不知道多少次,只这一次惊觉黄仁俊眉眼清秀,鼻子线条流畅,鼻头圆润,嘴唇肉嘟嘟,以前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注意过。

只是睡着的时候眉头紧皱,嘴角向下耷拉着,好像不是很满意。

太阳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李帝努感觉脑门开始冒汗,又觉得口干舌燥,后悔没打冷水。他快步走过去坐下,一伸手,黄仁俊面前大半光线都被遮住,温热的掌心向着他,投下一大片阴影。

睡着的人很快舒展开眉头,而醒着的人思绪万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晚上放学回家,黄仁俊再打开错题本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一张便利贴:

【第二道例题不对,你画图像就能知道,有一个坐标点不符合条件要舍弃,所以这题答案是唯一的】

李帝努字如其人,字迹工整有力,黄仁俊不会认错。

便利贴黄仁俊不想撕,因为觉得是个很好的纪念,但翻页的时候便利贴也被带起,他发现反面竟然还有一行字,写的极小:

【麻烦死了,为了防止你再写错,每天早读拿来给我检查一遍】

黄仁俊的手术很成功,但麻醉药性还没消,迷迷糊糊间,他听见病床边有人轻声说:“麻烦死了。”

和梦里的话竟然是一样的,可他又给谁添麻烦了?黄仁俊没有力气思考,病房里顷刻的安静,足以让他再次昏睡过去。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为他做了很多事,没有所谓的到此为止,比仁至义尽更过。

【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同学,顶枕叶肿瘤,能不能麻烦你主刀?除了你我真放心不下别人。】

【小张,在吗,劳烦帮个忙?】

【肿瘤科那层,什么时候能空出病房啊?】

【肿瘤科一向紧张啊……我帮你留意下吧】

【李医生,今天正好有个病人出院,还是个单人病房,你有朋友需要?】

【是,麻烦一定帮我留着,谢谢。】

【李医生,听什么歌呢,这么入迷?】

【不是吧,李医生你这么……额,复古?】

【有时候犯困,听这个有音乐又有说话声,就没那么容易睡着。】

【什么电台呀?今晚我值夜班,我也来听听】

【停播了,我这都是听的以前录音,你肯定觉得没意思。】

黄仁俊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从做完手术以后,开始一点一滴地发生改变。

醒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是李帝努,对方应该是刚下班,难得没穿白大褂,但坐下的时候黄仁俊还是注意到对方挺直的腰板,好像在紧张什么。他非常客气地向对方表示感谢,收获对方一句干巴巴的不用谢。

此后黄仁俊经常能在肿瘤科这一层看见李帝努的身影,有时候是碰巧经过,遇到需要倒热水的黄仁俊,便会以黄仁俊大病初愈不能下床为由,替他去倒水;有时候是黄仁俊嘴馋想吃火锅,但没拆线的人哪能吃刺激性食物,李帝努神出鬼没,及时按住黄仁俊蠢蠢欲动的手,非常淡定地给他送来一碗粥。医院不是黄仁俊家开的,更何况李帝努还在里面工作,黄仁俊想逃避这种频繁的接触,但李帝努不给他机会。

出院那天,黄仁俊自己跑好了所有手续,整理完行李准备离开时,李帝努又来了。

“我送送你吧,”他说,“你一个人,拿了这么多东西,坐出租也很不方便。”

他说的是实话,黄仁俊于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帝努摇摇头,自然而然地从黄仁俊右手里接过行李箱,带着对方往停车场走。他刚买车没多久,是一辆性价比很高的suv,纵使是黄仁俊大包小包的行李放进去,座位也很宽敞,黄仁俊甫一坐进去就开始好奇地打量。

他没给肯定的回答:“之前有段时间被调去做了别的工作,车辆路况交通之类的都得懂,碰到车难免多看两眼。”

李帝努在专心倒车出库,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话题冷下来,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啊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黄仁俊试图热情地给老同学介绍,“我是做……”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帝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把操控台上的收音功能打开。

FM调频90.0,赫然是他所在的电台。

这个结果其实应该是在他料想范围之内的,只是没想到李帝努会公然说出来。

“黄仁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李帝努突然很严肃地叫他,语气尖锐得像一根银针,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我知道你做了电台dj,那档节目叫电台来信,前段时间换了个主播来,大半夜给听众讲弱智吧冷笑话合集,我一个都笑不出来。我还知道你高考考得挺好的,我们两个的大学其实挨得很近,但你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他说到后面好像有点说不下去了,语调放的很软,像是在哀求黄仁俊什么:“本来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说的,但后来想想还是要等你痊愈了才行。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黄仁俊的心底像升起一朵小烟花,嘭地炸开在心口上,有点疼。

黄仁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李帝努可能有异样的情感,来源于每天晚自习结束后的李帝努交还给他的错题本。

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打开,翻到前一天晚上写好的那一页,然后满怀期待地看李帝努到底给他写了什么。有的时候是评价,类似于“这回竟然全对”“今天还行”这种,听起来让人不是那么高兴,但黄仁俊读得出是李帝努在鼓励他,只是拉不下脸给出高度赞扬;有的时候是错题本上某道题的变型,难度更大,拓展性稍强,黄仁俊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出来,但也乐此不疲。

这是自从那次他写错题后两人的默契,明明是同桌,明明两人每天都可以对话,但只有便利贴上的内容不为人所知,这是黄仁俊高中时代最大的秘密。

得益于各种电影的熏陶,黄仁俊对于自己喜欢男孩这件事的接受度很高,没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唯一拿不准的是李帝努的态度。当初李帝努这么帮他学数学,一是因为两人入学以来一直是同桌,关系不错,二是班主任也觉得他数学太差,叮嘱过李帝努没事多帮帮同桌,这些黄仁俊都知道。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哪儿好,好到让李帝努也能喜欢上。两个人的座位可以靠的无限近,但李帝努不能帮他一辈子,两人的人生轨迹大概会因为成绩而被迫分隔开,大有不同,且渐行渐远。因此他和李帝努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可能性。

比起明明白白地告诉李帝努我喜欢你,然后惹得彼此都不愉快,黄仁俊宁愿他只是暗恋。

他可能电影看太多了,觉得高中时代要是没个暗恋过的白月光,这辈子都不完整。

高一下的期中考试对于学生,对于每个班主任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因为期末考一结束就会文理分科,所以很多人都会用这次期中考作为一个依据,去判定自己到底学什么合适。黄仁俊他们学校的分班方法,是一到六班全部划做文科班,剩下的都是理科班,他们班正好是七班,这也就意味着,今年期末考试一过,就会有一批要学文的人离开这个班。

其中可能包括黄仁俊,这是班主任找他来谈话的目的。

班主任赵华教语文,人送外号赵妈,只因其平时授课温柔似水令人沉醉,但班级考试失利纪律混乱时总能发出河东狮吼震撼全班,实在太像更年期的妈。

赵妈列了很长一串数字,指给黄仁俊看:“这是你的年级排名,623,班级排名,27。总体来说是靠在学校中游的,但比起上一次期末年级排名800出头,班级排名35往后,算是进步飞快了。”

中游段竞争激烈,一分就能甩开不少人,排名涨得这么快,还是得归功于黄仁俊这段时间一直在死嗑数学,单科从8、90提到110多。

“能看出来,你在数学上下了苦功夫,老师很高兴,”赵妈很温柔地冲他笑笑,随后话风一转,“但是我们来看另一个数据,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老师想说什么。”

她手指点的位置,是黄仁俊理科三门的成绩,物理单科70出头,剩下两门亮了红灯,分数惨不忍睹。

“成绩是有些难看,但是我们把理科分数遮住呢?”赵妈打开电脑,直接调了全校成绩的excel表格出来,黄仁俊扫了一眼,李帝努的排名高高在上,跟其他人拉开一大截差距,想看不到都难,“你的语文成绩是处于中上游的,英语单科可以排进前十,数学就更不用说了,只看主科三门,你的排名能再往上进一百多,如果放在文科班呢?这会是你天然的优势。”

“文科三门只有期末考试,老师也知道你们平时上课就心不在焉的。你们都觉得,如果不是理科真学不下去了,没谁会主动学文的。你怕高一文科底子没打好,上了高二会吃亏,是不是?”

黄仁俊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没在听的课,别人可能也在那时悄悄刷理综,你没有的基础,别人也没有,这样一来,你们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了。很多人是因为理科差才来学文,但别忘了,大多数文科生连数学也不好。这样一来,你的数学成绩只要能再往上提一提,学文的优势比学理大太多了。”

赵妈的最后几句话,几乎攻破他的防线:“学文是要重新开始,但一年的知识,只要你肯下功夫,也很好补救。如果你有心上一些很好的大学,老师觉得对你来说反而学文才是出路。”

上一些很好的大学吗?能有多好,够资格和李帝努上同一所大学吗?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觉得自己和李帝努的成绩差了十万八千里,也许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有交集了。

但是……万一他可以做到呢?

黄仁俊定了定神,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我回去和爸妈商量下。”

赵妈找了这么多人谈话,大多数学生自尊心强,都觉得这是在赶人走,这是第一个似乎有所松动的。她也有些犹豫了,不确定自己的说法是否完全正确又没伤到孩子:“老师也只是给你个建议。我能看得出你很聪明,也许……也许你努力努力,学理也会好,但是……算了,你自己回家想清楚吧,人生就这么一次选择的机会,好好选。”

最后文理分科表是他妈给他交的,黄仁俊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据说当时期末考结束开分科家长会的时候,他妈第一个填好,第一个交给班主任,然后非常潇洒地走出了教室。

当时他说是跟父母回家商量,其实只把班主任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妈说了一遍,他妈表示赞同。大人的想法都差不多,而且最后都会以“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收尾,他懒得辩驳。

他唯一难过的,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李帝努说这件事。

李帝努好像默认了他会学理,因为期末考前一天,李帝努最后一次把错题本还给他的时候,突然自顾自地笑起来,有点自嘲的意思:“靠,我一想到我还要这样帮你查错题本两年,就觉得麻烦死了。”

那应该是黄仁俊最后辩解的机会,但是最后他选择默默接过错题本,什么话也没说。

不然怎么办呢,直接说吗?我觉得我学理高考必砸,还不如学文,搏一搏,说不定能和你上同一个大学。

万一李帝努嫌弃了怎么办,万一李帝努认为他俩压根不可能上同一个大学怎么办,万一李帝努发现自己其实暗恋他,怎么办?

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待在一起,如果我努力一次,能爬到和你一样的高度,可能才会有说出那句话的底气。

九月一个略有些闷热的早晨,李帝努还坐在原位上,还有五分钟早读课开始,黄仁俊还没来。班里陆续涌进一批不太熟悉的面孔,是从划定的文科班里出来学理的,他有些莫名的不安,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李帝努!真是你啊,太巧了,”他回头看,来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嘴角上扬,“我罗渽民,你还记得吗,幼儿园抢你饼干吃的那个。”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李帝努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你旁边没人吧,那我坐了啊。”罗渽民一点都没跟他客气,拉开椅子就要坐下。

“有人,”李帝努飞快地拦住他,“一会儿来。”

“你说黄仁俊?”前桌也听到了,讶异地转头,“他去学文了啊,你不知道?”

李帝努的脸色开始一点点沉下去,异常地难看。

罗渽民好像猜到了什么,捣捣他胳膊:“哥们,没事吧?”

没有得到回应,罗渽民想了想,安慰道:“哎呀,不就是去学文了,你别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难行不行?他在哪个班啊,你下课去找他不就行了。”

不是这么回事,李帝努想,他没跟我说要去学文,而我默认他会一直陪着我,这才是重点。

为什么前桌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道。

他隐约感觉这次分班只是个开始,文科班都在一楼,他在二楼,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线,把他和黄仁俊隔得老远。

那道线应该是不难突破的,只要他迈一步,黄仁俊也迈一步。

晚上放学的时候,他终于在校门口堵到了躲躲藏藏的黄仁俊:“大课间做操往人堆里钻,中午再食堂跑得比兔子还快,躲着我?”

黄仁俊好像一下子泄了气:“没有。”

“聊聊?”他推着自行车,陪黄仁俊往公交车站走过去,黄仁俊每天固定坐十四路上下学,二十分钟车程,雷打不动。

“我没有要故意不告诉你,那天你还我错题本的时候,我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帝努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就硬拖着?”

对方低下头,非常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嘛。”

木已成舟,原因不重要了,李帝努正了神色,刻意发出不屑的哼声:“道歉也要有点诚意吧。”

黄仁俊抬头,眼神疑惑。

“既然不能做同桌,中午一起吃饭总行了吧。明天中午把错题本带着,在食堂门口等我,”李帝努想了想,又补了句,“还有我要喝二楼的奶茶。”

“随便吧,你看哪个顺眼买哪个。”

黄仁俊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李帝努坏心眼地伸手捏住他的脸,软乎乎——手感竟然意外地好。

“别想着跑,”李帝努故意加重了力气,看见对方略带着婴儿肥的脸有些泛红,才肯停手,“你跑一次,我就抓一次。”

黄仁俊非常老实,第二天拎着一杯巧克力奶茶在门口等李帝努,怀里揣着老大的A4本,因为长期翻看,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

李帝努手痒,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次黄仁俊没觉得痛。

“以后都这么定了啊,”李帝努好像很满意,接过奶茶喝了一口,又把自己的饭卡扔给他,“麻烦死了,以后你帮我买饭吧。”

为了照顾偶尔拖堂吃不上饭的高三学生,食堂会一直开到下午上课前,有些不想午休的会干脆坐在食堂里小声聊天,只要不是玩手机或者看小说之类严重影响学习的,老师们基本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

吃完饭,李帝努照例收走了错题本,他翻了两页,有点不满地皱眉:“怎么才写两题?”

黄仁俊理直气壮:“在补文综啊。”

“数学也要学!你们文科生……”

他话还没说完,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背后有人喊道:“李帝努!”

这熟悉的力度,这熟悉的出场方式。

李帝努:这个场景我也是见过的。

来人非常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朝着黄仁俊打了个招呼:“哥们你好,我叫罗渽民,跟李帝努同班的。”

不用自我介绍,黄仁俊一眼就认出他了。

罗渽民在他们年级还算是很出名的,这得感谢他那张好看的脸,让他从小到大得以在每年艺术节做主持人的时候大放异彩,频频引得台下女生为他尖叫。他成绩没有李帝努那么拔尖,但也绝对不差,之前在四班,因为选择学理所以转出来了。

有小道消息说,罗渽民之前其实一直是练体育的,拿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但父母想他以后的路能稳妥些,不要一身伤病,所以没让他继续练下去。

罗渽民和李帝努其实是一样的,有过人天赋,现在不担心学习,以后大概也是万事不愁。

他们都是黄仁俊最羡慕,也最不可能达到的存在。

但麻烦的是,黄仁俊看见罗渽民,生平第一次有了“他和我是同类”的直觉,下意识地警醒起来,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不知道算不算是他们这种人的天赋。

“我叫黄仁俊,之前也在七班,现在在二班学文。”他很勉强地笑笑。

这话一说,罗渽民就猜到他应该是之前让李帝努闹了脾气的负心汉同桌,心说李帝努真是神一阵鬼一阵,自己不愿去找人家,现在又上赶着要跟人一起吃饭。

三人行,必有一人尴尬,罗渽民很有眼力见,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把原本的独处空间还给二人。

李帝努起身:“我们也走吧,快上课了。”

黄仁俊也跟着站起来,下一秒猝不及防,嘴里被李帝努强行塞进一根塑料吸管,他低头一看,是李帝努喝了小半杯的奶茶。

“太甜了,明天我要喝无糖的。”李帝努神色自然,握着错题本同他告别。

他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珍珠软糯糯的,奶茶口感醇厚,是他自己喜欢的味道,但是,没那么甜。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甜的。

罗渽民等李帝努回班,就开始疯狂鬼叫:“黄仁俊好可爱!”

黄仁俊能看出来的,李帝努也看出来了,他有些警觉地打量着罗渽民:“你干什么?”

“确实可爱啊,”罗渽民双手托腮,满脸写着期待,“他脸颊上的软软肉,我好想捏一捏。”

“别打他主意,”李帝努像是在护传家宝,“先来后到懂不懂?”

罗渽民当然是开玩笑的,旁观者清,李帝努和黄仁俊,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黄仁俊好像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高二的日子过得比高一还快,转眼又是一年春,校内竞争却愈发激烈。本市的高中规定高二结束时所有学生都需要参与一次会考,三门主科、文理综六门副科、外加一门信息技术,ABCD四个等级评定,C以上算合格,C以下则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书,重要性仅次于高考。

理科生开始哀嚎,他们两年来几乎没怎么翻开过文科课本,早读课直接改成了背文综,赵妈亲自上阵督查,背不出的还要罚抄。文科生也没好到哪儿去,高一是因为理科不好才来学文的,高二本想着可以解脱,如今又要重新来过,不可谓不惨。

罗渽民也烦,别人是因为理科不好去学文,他正好反过来,因为不想背那么多书才去学理。黑板上长长的历史时间轴他看了头疼,转头,悄声问李帝努:“诶,黄仁俊历史怎么样?”

“应该还行,”李帝努小气的不得了,这种时候还在提防他,“你干嘛,不要打黄仁俊的主意。”

罗渽民非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在想什么?我就是想找他给我补补文综,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他补理综。”

李帝努觉得自己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不需要,我会给他补理综的。”

罗渽民沉默半晌,又换了个话题:“诶,说真的,黄仁俊知道你……”

他话没问完,但是李帝努听明白了:“那肯定啊,我天天往他错题本上贴便利贴,教他数学,别人有这待遇?他傻子吗,看不出来?”

“那他也那什么你,是吧?”

“当然是啊,不然他每天中午帮我买饭,给我送错题本干什么?”李帝努这回有点犹豫,但为了维护少年宝贵的自尊心,还是硬接下话茬。

“我就是感觉不太对劲,”罗渽民小声嘀咕,“每回都像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似的,他看起来不太情愿啊。”

“你废话真多,”李帝努有点不耐烦,“那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罗渽民说:“好办啊,你俩这么熟,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了说?”

李帝努后来想,如果他没有硬要给自己撑脸面,如果他是直接表白的,如果他没有强行要求黄仁俊给出答案,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没疯过的高中,那都不完整,更何况他们学校还有个惊人传说。据说之前有一届的某个学神,在高考前夕最特别的那个日子,5月20号,向自己的女神表白成功,之后一路顺风顺水,成了当年的高考理科状元,和女朋友双双进了清北,研究生又一起去了美国top10的大学,成了校园一段传奇佳话。后来这故事被人添油加醋了一番,说是只要520当天跟喜欢的人表白,就能和学长一样,爱情学习双丰收。

当天,各个班里都弥漫着青春躁动的气息,罗渽民自己的抽屉里塞满了巧克力,他笑嘻嘻地拆开一盒,递了一颗给李帝努:“呐,吃吗?”

“不吃,”李帝努摆摆手,“别烦我。”

罗渽民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你打算今天……”

李帝努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好的好的,中午吗?那我坐等。”

今天食堂里人头涌动,不少人手上拿着巧克力或是信封,罗渽民跟当红明星似的,一路走一路跟人挥手,笑容亲切,当属模范爱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保镖aka同桌李帝努,脸臭的要死,像是谁欠了他钱。

倒没人真欠他钱,但有人欠了他情书和巧克力,他老远就看见黄仁俊打好了饭,坐在角落里等他来,但是手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黄仁俊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可以一点表示都没有!

罗渽民在旁边已经快憋不住笑了。这一年来黄仁俊和罗渽民也慢慢混熟,知道对方对李帝努没那个意思,三人偶尔一起吃饭聊天,也能有说有笑的。

李帝努极力挽回尊严,开口先试探了一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没少啊,”黄仁俊扫了一眼,用肯定的语气说,“鸡腿,西红柿炒蛋,你昨天点名要吃的。”

李帝努阴沉着脸,罗渽民对他挤眉弄眼,黄仁俊没理解。

“奶茶?”黄仁俊不确定地问,“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不喝了吗?”

李帝努嚯地站起来就要走,又被罗渽民死死按下,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三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很沉默,末了,李帝努站起身,说:“我们去操场边走走吧,吃多了,有点不消化。”

这是要坦白了。罗渽民会意:“你们先去,我上个厕所就来。”

黄仁俊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有什么他曾经连预想都不敢的事好像要发生,心砰砰地跳,他跟在李帝努后面不敢走快,看见李帝努圆圆的后脑勺,风迎面吹过来,李帝努身上有好闻的清新柠檬味。

李帝努好像真的很生气,转过头来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黄仁俊,你喜欢我吧?”

他的内心泛起一股恐慌,这是李帝努生气的原因吗,李帝努觉得他这样的人很恶心?那要怎么办呢,会不会以后就不能做朋友了。黄仁俊两年来做的所有事情好像都白费了,和李帝努之间的那道线都不用跨,他已经被死死地拒之门外了。

他有点慌乱:“啊?谁说的,没有啊。”

李帝努好像更生气了,凑近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迫感十足:“你再说一次,说完整了。”

黄仁俊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答:“我确实不喜欢你啊,这谁在造谣……”

他像是怕李帝努不信,又作死地小声补了句:“我们不一直是朋友吗,这还能有假。”

话音刚落,李帝努已经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再次陷入沉默。

“没人造谣,我自己感觉的,我可能有病,”李帝努冷笑了下,像是在做最后的宣告,“那就这样吧,走了。”

“哎,怎么了这是?”罗渽民刚赶来操场,远远地看见气氛不对,甚至大有要吵起来的意思,快步上前准备做和事佬。

李帝努没理他,径直往教室方向走。

黄仁俊没有拦,他知道他大概做错事了,否则李帝努为什么这么生气?

“谈崩了?”罗渽民一脸不可置信,“你俩不是……你不是……啊?”

见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罗渽民难得爆了句粗口:“我真是……他吗的吃个瓜怎么这么累,你以为你俩是什么关系啊?你不喜欢他也就算了,但是他对你跟对别人都不一样,你真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抬头,有点困惑地看着罗渽民,又好像不敢相信。

听罗渽民的意思,李帝努也喜欢他?

可是人已经走远了,再说什么好像都没有意义。

以李帝努的脾气,就算他这时候肯说心里话,恐怕对方也不会原谅。

回到教室的时候,黄仁俊发现昨天带给李帝努检查错题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物归原主,静静躺在桌上。

封皮是薄荷绿色,右下角写了他的名字,书角微卷,指缘泛黄。

他打开错题本,一页一页地往后翻,企图在那些和李帝努互动的蛛丝马迹里,找到一点李帝努确实喜欢他的证明,然后慢慢地双手开始发抖。

因为他发现笔记还在,但便利贴全都不见了。

李帝努生气了,而且非常残忍,他把过去一整年的回忆全部没收,什么东西都没给黄仁俊留下。

他不知道哪怕只有一张便利贴,或者是一句鼓励的话,都足以让黄仁俊觉得幸福很久。那些他自己奋笔疾书的深夜,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解法的瞬间,如果没有李帝努,他可能撑不过。

翻到最新一页,是一道立体几何,黄仁俊没解出来,用铅笔打了个问号。照往常,李帝努应该会附上两张便利贴,给他写好解答。

可是没有了,这是他高中时代幸福的终结。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李帝努,他猜也许是对方刻意躲避。李帝努说如果他敢躲起来不见,就会过来找他,可是反过来,他不敢去找李帝努。

一楼的文科二班和二楼的理科七班之间隔了一层楼,隔了一道看不见的线,黄仁俊跨不过去。

地下停车场没什么人,黄仁俊被困在这个封闭的车里,这一次他们都没法逃避。

李帝努好像有点着急,挠了挠头,青涩地像当时17岁的他:“那次的事,我只能说是我的问题。对你来说是太突然了,而且我当时很不成熟,语气可能让你有些误会。我不该逼你承认的,可能我缓着来,主动告诉你会好一点。”

黄仁俊想说其实也不会,因为当时他压根没觉得他们之间会有进一步的关系。

“你能不能……”李帝努说话有点吞吞吐吐,“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我不知道,”黄仁俊轻声说,“我怎么给你机会啊?”

他想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害怕。

我怕有一天你突然醒悟,发现一直以来都只有你自己在单方面付出,而我根本帮不上什么。

怕你再深入了解一点就会发现真是个烂人,什么病都能落到我头上,还差点搞得连工作都丢了。

我可能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你明白吗?

“你别拒绝我对你好就行,”李帝努说,“我们先试试看,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我想这样,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很好,我相信我的眼光。”

高中没写完的故事,现在李帝努想把它重新写完。

深夜两点整,FM调频90.0,电台来信进入尾声。

黄仁俊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清了清嗓:“今天是电台来信重新开播的日子,点歌的人有一点点多啊,最后一首……J先生点播的周杰伦的等你下课,这位听众我有印象,之前是不是有一次也点播了周杰伦的歌,但是没有留言来着?这次J先生终于说话了,他说,记得我写给你的情书,都什么年代了,到现在我还写着。哦这是歌词啊,能看的出J先生是个很浪漫的人……”

下播以后收拾一番,出电台的时候已经快两点半,他看到李帝努的车停在门口,车里亮起一盏暖黄色的阅读灯,对方单手滑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春寒料峭,有人在等他。

“那个J先生是你吧!”黄仁俊迫不及待地上了车,笑嘻嘻地揭穿匿名投稿人,“你管这种来信叫情书啊,我刚刚读的时候肉麻死了!”

被揭穿秘密的人也不生气,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写了两封了。”

李帝努一共给黄仁俊写过两封来信,一次是电台,还有一次不告诉他。

于黄仁俊数学错题集末页,李帝努写给黄仁俊的信:

我刚把你问我的立体几何做完了,那题要建坐标系,我也是算了好久的,知道你肯定没想出来,挺正常的。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真有点忐忑,那天罗渽民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我觉得应该是吧,否则你不能天天中午给我打饭(虽然是我这么要求的),还给我送错题本来。我粘在本子上的便利贴你都没撕,保存得挺好的,勉强表扬一下。

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吧?我感觉我表现得还挺明显。我俩一直以这种方式相处是很舒服,但我觉得还不够,你明白吗?我想下次如果我能牵着你手坐公交上下学,或者你坐我自行车后座。

总之意思到了就行,理科生写不出来什么像样的情书。明天我希望看见一封给我告白的情书,有没有巧克力无所谓,那玩意太甜。

ps:写的时候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明天最好亲口说你喜欢我,你要是没说,我可能会气死。

再ps: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你没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脸皮薄,放学的时候你在食堂二楼的奶茶店等我,之前你用一杯奶茶换我不生气,明天我打算用一杯奶茶贿赂你做我男朋友,赏个脸吧。

周水涛;[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年03期
肖萍;[J];萍乡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4年01期
赖利华;[J];萍乡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4年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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