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之先生看姻缘怎么样?

    杜家村不愧是酒乡,村民感激陈长秋等人驱散了祠堂的怨气,每家每户都提着坛酒前来道谢,陈长秋推辞不过,只好随意捎上两坛一同辞谢了。

  两人将柳嘉送回了学校,便一同坐火车回陈家,酒不能过安检,魏音离施了个障眼法,先大摇大摆地抱着两坛酒走进去。

  那鬼在人世没有证件,连票都买不了,这会儿抱着两坛酒静静立在陈长秋身旁,过道人来人往,那鬼身手敏捷,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

  幸好那鬼使了障眼法,旁人瞧不见他,不然见着了这么个蹦来跳去的玩意,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陈长秋暗叹了口气,起身拎过他手里的两坛酒,放到了座位下面,索性自己也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旁边站着的人,继而拽着那鬼的衣袖往车头人少的地方走去。

  那鬼估计是没坐过火车,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火车摇摇晃晃,那鬼也跟没生根似的,扒窗户也扒不住,一个转弯就顺势跌进了自己怀里,那鬼身子一僵,手忙脚乱地要起身,却不料没站稳脚跟,整个身子又瘫倒在陈长秋怀里。

  陈长秋抑制住他乱动的身子,一巴掌扇到了他身后,笑骂道:“还闹!”

  这一下不重,甚至比前几次挨的都轻,一股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魏音离瞪大了眼睛,连忙扒着窗直起身子,制鬼无数的魏大人就此乱了阵脚。

  陈长秋也愣在原地,他不是轻佻之人,这娴熟与亲昵却然不是装出来的,他轻咳了一声,无视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挑开话题,“你上次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知道陈长秋问的应是被女鬼抓的那下,说来也新奇,那龙形玉坠无非传世久了点,没想到却有疗伤奇效,自己不过在里面待了一晚,如今肩上的伤只见几个小小的白月牙印了。

  陈长秋点了点头,目光顺着流溯的景物飘远,这个暑假先是被安排结了亲,后又遇上两起邪祟作案,好事坏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回到村子,已经是月挂枝头,稻田里还是蛙声虫鸣,村头的红灯笼却变了色。

  陈长秋脚步微顿,村里只有死了人才会在村头挂上一盏白灯笼,寓意是——引横死之人魂归故里。胸口起伏不定,那股窒息感层层萦绕着自己,陈长秋咽了口口水,连行李箱都忘了提,直径奔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陈长秋颓然失了力,入目的是一口长棺椁,村子里的老老小小都围在了院子里,陈家世代习道术,总觉得人是完完整整来到这个世上的,就得完完整整得走,所以不兴化灰火葬。

  陈长秋踉踉跄跄地往里走,被石头拌了一跤,许是被扬起的沙尘迷了,他自觉得鼻酸得很,眼前也蒙了一层白雾,好像是有人拎了把锤子,狠狠敲向他的肺腑,疼且不说,胸口憋着一股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长秋啊,你可回来了!”村里头的老人有位眼尖的,瞧见了他,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你爷爷他,诶……”

  “不,不可能的!”陈长秋倒退了几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会!老头明明才说过,等我回来要带我捉泥鳅的,怎么可能?”

  “唉,老陈前些日子就不对劲了,他不让我们打电话告诉你,谁知道竟然走得这么急。”一个还没来得及摘下笠帽的老头叹道,陈爷爷是术士,这些年帮了乡里乡亲不少忙,因此村里老老小小听了信儿,没来得及吃饭就先赶过来看望了。

  棺椁还没上盖,里头躺着的人安静祥和,岁月为他添的花白胡子被捋得很齐整,穿得是宝蓝色长道袍,腰间挂着一串五帝钱,双手叠覆,掌心握了把铜钱剑。

  陈长秋倚在棺椁旁,伸出一只手揪了揪他的长胡子,“你不是最讨厌人家揪你胡子了嘛?快起来教训我啊!”

  “爷爷,我是长秋啊……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意识到棺椁中的人不会在回话了,陈长秋颤了颤身子,似乎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死死扣住棺椁沿才没能倒下,两条腿已经软了跪倒在地。

  “长秋……”魏音离轻唤了一声,也跪在了他身旁,人总有生老病死,他地府之人见得多了,便不觉得多无奈,可当见到眼前之人一遍遍地唤着爷爷,一股无力感才油然而生。他抬手拍了拍陈长秋的肩,声音柔得就像这七月末的风,“爷爷他只是去另一个地方了。”

  陈长秋气息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眼里聚起的雾气凝成形,眼睛红得吓人。他扭过头定定地看着身旁同他一起跪着的鬼,好似漂泊无依的扁舟扫过一片芦苇荡,不是岸,却令紧绷的神经能有片刻的松弛。

  他慢慢凑上前,没出息地拥住眼前的鬼,冰冷的躯体此刻竟不亚于冬日暖阳,陈长秋低下头,将湿润的眼眶埋进那鬼的颈窝里,他吐出一口浊气,哑着嗓子道:“音离,爷爷不见了……”

  感受到颈边的温热,魏音离兀然僵住身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环抱住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不复挺拔的后背,到了这时他才恨起自己的嘴笨,连句宽慰的话也不会说,只能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身旁的村里人虽然没见过魏音离,但也知道前些日子陈家大办婚宴,娶得还是位男媳妇,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年郎了。

  “长秋啊,生死有命,莫要太难过了。这是你爷爷要婆婆转交给你的东西,你且先收好。”掌灯婆婆拄着拐杖走到陈长秋身侧,她是这个村子除陈爷爷外威望最高的老人,村头的灯笼就是由她归置的,久而久之,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掌灯婆婆。

  陈长秋深吸了口气,提起衣袖擦了擦眼睛,起身扶住了颤巍巍的老人。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小小的匣子还上了锁,陈长秋难免心下犯了嘀咕,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物什。他接过匣子和她掌心的钥匙,给掌灯婆婆鞠了个躬,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又转头给在场的乡里乡亲鞠了个躬,道:“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帮爷爷入了棺。”

  魏音离也站起来,随他给院子里的人作了个稽。

  “乖孩子。”掌灯婆婆拍了拍陈长秋的手臂,长叹了口气,“大伙儿就先别打扰这爷孙俩叙旧了,先回吧,改明儿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衬得上的。”

  院子里的乡亲们宽慰了陈长秋几句,都散了场,只留下一人一鬼立在院子里。

  待人走尽了,强撑的身子卸了力,陈长秋拖着步子走回棺椁前,又直直跪了下去。没收力,手里的木匣子在地上磕了一下,他这才将目光挪到匣子上来。

  “咔嚓”一声,小锁打开了,陈长秋屏住呼吸,缓缓掀开盖子,顿时,他的眼里就多了份疑惑。他将匣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在空中摇了摇,“这是什么?”

  “是剑穗。”魏音离接道,这银白色的剑穗对他来说不稀奇,可那剑穗中间缠的白玉上纹了条腾龙,龙鳞片片可数,可见其精致。

  魏音离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轻轻抚上那枚剑穗,神识蓦然一荡,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龙啸声,浑身早已冷却的经脉也随之一颤。

  陈长秋没察觉到他的不对,他又从匣子底看到了一封信,见那鬼对这剑穗那么感兴趣,便顺手将剑穗塞在那鬼的手中,继而从匣子里取出信。

  陈爷爷的字遒劲有力,光光是‘长秋亲启‘四个大字就令人心生敬意,陈长秋取出信,本以为爷爷会长篇大论,斥说自己不告而辞,谁料信上只有寥寥三个字——勿休妻!

  这三个字分开来看各个都明白,合在一起却让人有些看不懂了,勿休妻?难不成爷爷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思?陈长秋死死盯住手里的信,良久,他才把纸折了折,塞进衣服口袋里。

  魏音离也拉回了神识,将剑穗递了回去。

  不等陈长秋接手,身旁的棺椁突然一震,躺得好好的尸体竟是自己坐了起来。

  “爷爷?”陈长秋愣在原地,不确定地开口唤了一声。

  尸体应声拧过头,阖上的双目突然睁开。陈长秋心里一沉,只见眼白不见瞳孔,这分明是起尸了。

  陈爷爷纵身一跃,一下跳起丈把高,棺椁禁不起这股气力,瞬间从内至外,炸个粉碎。那尸体身形极快,一瞬间来到了陈长秋面前,五指成爪状,直扣人喉咙。

  魏音离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人,想都没想就跟眼前的尸体交上了手。陈爷爷生前是个术士,陪葬物不是符箓就是铜钱,就算眼前是具尸体,没了心智不会用,却也让魏音离处处受制。

  就在此刻,黑云掩了月色,联袂的蛙叫虫鸣也瞬间禁了声,天下起了大雨。

  陈长秋缓缓站了起来,雨水砸进眼里令他分辨不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敞开的大门缓缓走进了一个又一个村民,皆是手持重物,动作僵硬,若是细看,可见他们血红的眼睛。

  领头的,正是刚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最后走出门的掌灯婆婆。

  掌灯婆婆见了他,怪异地转了转头颅,咆哮了一声向他扑来,身后的村民纷纷效仿。陈长秋后退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符,矮身躲过掌灯婆婆的虎扑,将符箓贴在了她身后的一位老伯身上。

  老伯猛然止住动作,还没等陈长秋松口气,大雨就浸湿了那张黄符,老伯动了动肩膀,一把拉下额前贴的黄符,那股凶狠劲比之前还甚三分,又朝他扑了过来。

  陈长秋身手不差,他清楚眼前的村民显然是受人控制,而不是像陈爷爷那样死后起尸,下手难免束手束脚。

  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陈长秋躲闪不及被重物敲了好几下,又被扁担狠砸了下肚子,忍不住蜷缩起身子,脑子也一片混沌。

  同时半空中也不得安宁,一束白光正朝着魏音离的方向击来,其中蕴含着的灵力不可小觑。只是,若是他闪躲,那陈爷爷的躯体必然受损!情急之下他竟是直扑向尸身,紧挨着尸身的双手已然被绘满符文的道袍烫焦了。可等了许久,身后的攻势不至,反而绕过他,直接将他护着的尸身轰落在屋顶。

  屋顶被砸了个大洞,尸身与白光一并落入屋内,只听得“咚”的一声便再无响动。

  魏音离翩然下地,见陈长秋被压着打,连忙闪身进了混战,也顾不得调动过多的力量会减寿,抬手捏了个繁冗的手诀,掌心升起个银白色的光圈,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

  沾上这光圈,村民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人也立着原地不动了。魏音离薄唇轻启,低喝一声,“去!”

  那些村民卸了力,与梦游无二,皆排队从大门口走了出去。

  知晓那鬼的厉害,当下也来不及多问,陈长秋从地上挣扎着起了身,大步向屋内跑去。看到陈爷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并无大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稍稍抬头,只见一位身着复古白袍的男子,正坐在供奉三清的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供奉的果子玩。

  生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再配上那双锋利的眸子,扭过头朝他们露出个极为乖张的笑容,准确的说是对着魏音离,一张嘴,露出两颗虎牙,一字一顿地骂道:“蠢、货。”

  陈长秋皱了皱,下意识将那鬼护在身后,几乎和魏音离同时发问:“你是谁?”

  “成了鬼你还要找他,却告诉我说忘了我?”男子微微一愣,似是不可置信得看着魏音离,把手中果子随手一抛,从桌案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逼向他们,在距他们三步之遥停了下来,嗤笑了一声,“我说我是你舅舅你信不信?”

  看着两人变幻莫测的脸,白衣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你舅舅,琼琚。”

  “琼琚……”好生熟悉的名字!魏音离一遍遍地呢喃着,双手因无措而不禁抓住了眼前陈长秋的衣角,从刚刚接到剑穗那刻就紧绷起的神经丝毫没有松懈,反而绷地更紧了。

  陈长秋回身握住他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品出其眼里的迷惘,那鬼就眼睛一闭,软倒下去。陈长秋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将他扶住。

  那唤琼琚的男子也忙不迭起地上前帮忙扶住他,另一手顺势搭上了他的脉,然后一张白脸就烧成了黑脸,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叫嚷起来,“陈长秋你脑子被驴踢了嘛?他都这样了,你还敢让他用灵力?”

  被点到名的人愣了愣,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叫得出他名字,这句话又有何深意。就见琼琚将那鬼拦腰抱起,毫不客气得一脚踹开最近一间屋子的房门。正好是陈长秋与魏音离结亲那间屋子,而且装饰还没拆,看到一片喜红,那男人果然又炸毛了,在地上狠狠跺了两脚,又恐惊醒怀中的鬼,走到床前轻手轻脚地将其放在床上。

  魏音离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也不知道琼琚施了什么法,竟让起尸的陈爷爷松了那口怨气,安然下葬了,白事也连办了三天。

  魏音离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身子坐靠起来,他慢慢睁开沉重的双目,待思绪回了笼,眉宇间也染上了分凝重,没遇到陈长秋之前,在混沌中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觉得力量与时间有多么宝贵,连少了记忆也无所谓,可出了黄泉,却……

  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是陈长秋,后面还跟着一个他所谓的舅舅。

  “醒了啊?”琼琚抱臂倚在门栏上,一副大佬模样,“醒了就收拾收拾跟我走。”

  陈长秋步子一顿,也立在原地看向他。

  魏音离偏头看了他们一眼,似是觉得在床上谈事有些不庄重,他掀开被子,刚想下地,垂目却见自己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下身光溜溜,只穿了条短裤,上身套了短T。

  “……”从未慌乱过的魏大人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缩进被子里,若他是个人,怕是脸都要烧得通红了。

  陈长秋轻咳了一声,挪了挪脚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身后琼琚的视线,果然身后的人又嚷嚷起来,“你挡什么挡,当初我跟他贴身而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

  一脸懵逼的魏音离:“……”

  得知妻子曾跟他人贴身而眠的陈长秋:“…………”

  瞧着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黑,魏音离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现在真不记得了。”

  陈长秋憋了一肚子气,魏音离昏睡过去的三天里,他曾试过跟那自称小舅子的人聊了聊,结果人家并不待见他,有营养的话一句没说,倒是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好歹人家也是出过力的人,陈长秋不便跟他计较,结果人家倒好,魏音离刚醒那人二话没说就要带人走,还说什么贴身而眠,陈长秋觉得他就是个泥菩萨也给气活了!

  眼看着越描越黑,魏音离反倒是冷静下来,他冲门栏上倚着的那人抱拳点了点头,“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过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就是个死心眼!”琼琚气结,没好气地踹了一脚门框,又狠狠地瞪了魏音离一眼,拂袖而去。

  魏音离松了口气,紧拽着被子的手也悄悄松了一角,只是这口气还没放到底,就听一旁立着的人问道:

  “你现在的状况不能滥用灵力,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都知道了?”一开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魏音离悄悄撩起眼皮去瞧那人的脸色,陈长秋的状况不太好,黑着一张脸,眼下扫出一片的青倦,瞧着让人难免心生不忍。

  陈长秋自然是……不知道的,琼琚嘴巴严得紧,又跟他不对盘,那天晚上他听出点意思有心开口问两句,结果人家能回骂他十句,好歹他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便不打算从那毒舌嘴里撬出点什么,而转身来诈魏音离,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坐在床上那鬼。

  陈长秋不说话的时候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活了上万年的魏大人不明情况下也被他赫住了,可怜嘴笨的他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抓不住,魏音离垂下头,除了第一次是陈长秋让他出手救人之外,后来都是他自愿的,如今落得了个还剩二十年可苟存的下场也是他活该!

  “你我徒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见人垂着头不答话,陈长秋抬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要我怎么还你?”

  “不过是几年寿元,我甘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成了哄孩童睡觉的沉吟,也不知道是哄骗自己还是倾诉衷肠,一时间又陷入了沉寂。

  “几年寿元……”陈长秋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留下满嘴的苦涩,那晚学校后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眼前这个带着一身冷冽的阴灵以一己之力战胜黑猫,竟是拿寿元换的!

  “你们鬼魅都是这般毫无心肠的嘛?”

  明明对所有人都可以礼貌至极,为什么要苛责于他,就因为人鬼殊途嘛?当真是笑话!

  “长秋……”见眼前的人满脸灰败,魏音离总算是觉出了一丝不对,他带着被子挪到床边,抬手握住那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我没事的。”

  “还有几年,可有挽回的法子?”陈长秋半跪下身子,视线与他持平,搭上握在自己腕子上的两只手,“你告诉我。”

  魏音离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拼命摇了摇头,想缩回手,却怎么也逃脱不了那人的桎梏,成了阴灵已经是与那人搁了座山了,若告知他自己只剩二十年寿元,灵力是用一次少一次,那人还会让自己留在他身侧嘛?

  “听话,告诉我好不好?”陈长秋放低了声音,他不知七年来他对柳嘉都不曾这般温和,“你乖……”

  他不知原来这般冰凉的身子,也是能温暖人的!他不知少言寡语的人,并非凉薄!可他知,鬼魅并非与天同寿,他们也是会消散的啊……

  魏音离紧抿着唇,任凭陈长秋怎么好言好语相劝都只是摇头,眼里的执拗藏也藏不住。

  “再不说我要打了!”陈长秋没了法子又迫切想知晓那鬼的情况,只好板起脸佯装生气,他知道那鬼怕疼也怕羞,现在连外裤也没穿,听到这话怕是要羞得没边了。

  魏音离身子一僵,眼里的执拗褪去大半,垮了张小脸,扭过头看向陈长秋,嗫嗫道:“那,那能不能不打?”

  “那你说不说?”这话问出口也没指望那鬼能开口,果不其然,那鬼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摇了头。

  做戏哪能不做全?陈长秋狠了狠心,一把掀开了被子,那鬼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掀被子掀得这么突然,愣了两秒,看着自己两条白皙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惊呼了一声,膝盖与脚背并用地往里钻。

  陈长秋也愣在原地,他这小妻子的反应,让他看起来活像个登徒浪子!

  这还没离呢,就闹成这样!这要是离了,怕是鬼影也不会让自己见着了!陈长秋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叫嚣着想和离的是自己,为什么现在一动这个念头,想到再也见不到那鬼,竟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可自己喜欢的分明是柳嘉啊……

  “他才刚醒过来你又想干什么?欺负鬼呢?”听到惊呼声,琼琚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陈长秋一手提着被子,另一手将魏音离的双手禁锢在床上,人不辨神色,那鬼倒是满脸委屈,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叠放在一起,甚是可怜!

  “陈长秋你是不是人啊?行房事也得算个天时地利人和吧!他为了你都只剩二十年元寿了你还这样对他?”

  此言一出,一人一鬼都僵在了原地。

  “二十年元寿?”陈长秋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鬼,手颓然放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音离低着头,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鬼应当是不怕冷的,可他现在却莫名生出了些许寒意,他抬头看向那一脸怒气的人,眼睛格外明亮,“我还能帮你的,你别赶我走。”

  “帮什么帮?人家帮忙是举手之劳,哪一个像你这样拿命帮的?”琼琚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直接横在了两人面前,“你可给我长点心吧!”

“感谢您参加网逸集团的秋季招聘,经过我司慎重考虑,您目前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岗位,您的信息会进入我们的人才库,如果......”

“我淦!”张朦胧把鼠标往桌子上一摔,这是他这个秋招参加的第二十几场面试了。

今年是一个不怎么顺利的甲子年,从年初就不断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病毒,火灾,地震,洪水,仿佛就连世界都在告诉你要珍惜一切。

经济的影响让今年的秋招形势变得极为严峻,就算是找不到工作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大有人在,而作为环材化生四大天坑专业之一材料学毕业的张朦胧就更惨了。

上百份简历石沉大海,而这一次好不容易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到了最后的一轮面试,居然还被一个关系户给顶掉了自己即将唾手可得的岗位。

这件事还是他当时面试的时候一个很喜欢他的面试官偷偷告诉他的,否则张朦胧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实力不够。

“兄弟们,你们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张朦胧注意到寝室里的其他室友也是愁容满面。

“别提了,一顿面试猛如虎,一问工资两千五,隔壁床的许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里人打算让我再去考个研究生。”

“得了吧,咱们这个专业,只要不改行,就算是研究生毕业,一个月也就是六七千,有的还得倒班,还不如早点去接受社会的毒打,或许还有一些出路。

“还能干啥,继续卖房子呗,虽然辛苦点,但是总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好。”

“哎,要是咱们都有个好一点的家世就好了。”许立说道。

“哈哈哈,就是那种如果混不下去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那一种。”孙煜磊说道。

“要不咱们打个电话回家问问看?万一咱们爸妈瞒着我们背地里其实是个亿万富翁呢?”

“哈哈哈,亏你想的出来!”大家开起玩笑来,张朦胧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张朦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备注是“张世贤”,这是张朦胧给他老爸张肖云的备注,因为他老爸都五十岁的人了,还是和洪世贤一样满嘴骚话。

“老爸,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张朦胧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不是秋招了,来问问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嘛?听你这声音,应该是凉了把?哈哈哈哈!”

“张肖云,你还是不是我爹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来嘲笑我?”张朦胧一脸无奈,但是张肖云就是这个性格,自从他记事以来,张肖云就和其他人的父亲有些不大一样。

“不就是找不到工作吗?有什么好失落的?”

“老张,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没有钱给你买个车买个大房子,以后就娶不到漂亮媳妇把我们老张家的优良基因传承下去,你说这个还不值得失落吗?”

“那都是唬人的,我只不过是想让你体验一下普通人家的生活而已,以免你从小就膨胀了,看你小子现在三观也还算正,是时候让你继承家里的财产了。”

“啥玩意?家里的财产?”张朦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张,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咱们家就一套89平的房子和一辆二十万的车,最多还有几十万的存款,这些东西你还是留着养老吧!”

“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看不起我?”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个冷笑声,“马上就国庆节了,你回家一趟吧,有些东西是应该要告诉你了!

“知道了,想我了就直说嘛,搞这些有的没的,真是的。”张朦胧挂掉了电话,至于刚才张肖云说的那些,他真没有往心里去。

“也好,就当做回去放松一下心情吧,找工作也不碍于这一两个星期的。”仔细想想,自己也有好长的时间没有回家了。

“怎么,朦胧,你家里人的电话?”室友们问道。

“是啊,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张朦胧笑道,“我爸还让我别找工作了,回去继承家产,糟老头子坏滴很,我信他个鬼!”

“哈哈哈!”室友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年前他们曾经去张朦胧的家乡玩过,张朦胧的家庭虽然算不上差,但是也就是普通工薪家庭的水平而已。

“说不定你爸怕你学坏,从小瞒着你你!”

“哈哈哈,就是,你爸说自己是捕鱼的,说不定你们那群岛里几百个岛都是属于你们家的呢?”

“朦胧,苟富贵勿相忘啊!”

“越扯越远了,我家还骑海豚出行呢!”张朦胧关上了电脑,最后还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一封邮件,“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你们网逸集团给收购了!”

“哎,五年前就说要造高铁,到现在还屁都看不见!”张朦胧骂骂咧咧地从大巴上走下来,几个小时的颠簸让他肚子里都有的翻搅。

“奇怪,我爸不是说今天来接我吗?怎么人都见不着?”张朦胧在停车场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张肖云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在他的边上停了下来。

“卧槽,劳斯莱斯?我们这小破城市还有这样的有钱人?”张朦胧看着那个奢华的标志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开车的人穿着西装戴着手套,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司机,他从车上走了下来,拉开了车门,一个看起来应该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后排的座位里走了出来。

张朦胧顿时微微有些窒息,这个看起来身份非凡的老人居然对着他深深一鞠躬,随后说道:“朦胧少爷,上车吧,我们等您好久了!”

“等等?朦胧少爷?”张朦胧的脑瓜子嗡嗡响,“什么情况?你们是来接我的?”

就在这个时候,张朦胧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打开了手机,聊天界面上是一张他老爸发过来的图片,那是一个拿着大宝剑一脸嚣张的表情包,表情包上有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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