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县招聘太君吴氏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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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铭十八首
金华县君曾氏墓志铭
夫人嫁王氏,为侍御史讳平妻,姓曾氏,泉州晋江人。祖讳穆,殿中丞,追封魏国公。考讳会,尚书刑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追封楚国公。皆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妣黄氏,楚国太夫人。未嫁,承顺父母尽子道。既嫁,夫家贫,养姑尽妇道。辅其夫尽妻道。夫死,寓食于颍,以勤俭积日大其家,以诱教不倦成其子,又可谓尽母道也。盖其子五人,回、向、固、同、ぁ,皆有学行,回有道为儒宗,向、ぁ尤有文,三人皆身在隐约,而声震天下。于是时,夫人兄鲁公公亮实为宰相当国,然夫人处里舍弥约,未尝以为泰。及其后,回、向、同、ぁ皆蚤世,人以为难处,夫人能自广以理,未尝乱其志。教养其孙,至男有立,女有归。熙宁之间,鲁公告老,以太傅侍中就第。夫人少鲁公一岁,食其子禄,皆居京师。二人白首相顾怡然。元丰元年春,鲁公薨。四月丁卯,夫人亦以疾终,春秋七十有九。
夫人以夫恩封金华县君,以鲁公恩赐冠帔。子回,忠武军节度推官,知陈州南顿县事。向,峡州硖石县主簿。固,大名府军巡判官,国子监主簿。同,陈州宛丘县令。ぁ,蔡州新蔡县主簿。女嫁太子右赞善大夫陈臻古。孙五人,泌、汾、汶、沂、澺。汾,郊社斋郎。汶,试将作监主簿。夫人既卒之明年,某月某甲子,葬颍之汝阴县怀音乡南高村,袝御史之兆。其将葬也,固以状来乞铭。惟夫人为子若妇,为妻若母,皆尽其道,于艰厄流寄之中,能立其家,成就其子,所以自处于通塞之际者,无不当于理,是其智术德性过人远甚,宜得铭。且余实与其子游最旧,乃不辞而为铭曰:
曾禹之苗,氏自曾阝子。或言厥志,有称阙里。或以孝显,于经实纪。或守所闻,羞践霸轨。遥遥千载,历世有闻。自荆徂粤,笃生夫人。楚公之子,魏公之孙。鲁公维伯,御史是嫔。乃立厥家,自坠而兴。乃教厥子,自幼而成。卷服貂冠,伯也在廷。子也在幽,硕实洪声。莫亲己宗,莫重夫氏。两有其盛,世谁与媲?维能既试,维德实孚。尚宠尔后,列铭阴墟。
寿安县君钱氏墓志铭
刘凝之仕既龃龉,退处庐山之阳。初无一亩之宅、一廛之田,而凝之嚣嚣然乐若有余者。岂独凝之能以义自胜哉?亦其妻能安于理,不戚戚于贫贱,有以相之也。凝之晚有宅于彭蠡之上,有田于西涧之滨。子进于朝廷,荐于乡闾。凝之夫妇,康宁寿考,自肆于山川之间,白发皤然,体不知驾乘之劳,心不知机扌?之畏。世人之所慕者无慊焉,世人之有所不能及者独得也。其夫妇如此,可不谓贤哉!熙宁九年,凝之年七十有七,哭其妻之丧,自为状,次其妻之世出行事来乞铭。予为之,因其言而识之曰:夫人姓钱氏,考内殿崇班穆,祖考内园使昭晟,曾祖考宣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湛,高祖吴越文穆王元?。夫人色庄气仁,言动不失绳墨,居族人长幼亲疏间尽其宜,事夫能成其忠,教子能成其孝,是皆可传者也。夫人年七十有三,卒于四月之庚子,而葬于其岁某月某甲子,墓在南康军西城之某原。初以凝之恩封寿光县君,再以子恕恩封寿安县君。有子曰恕,秘书丞。曰格,乡贡进士。皆以文学显于世。女嫁进士徐彦伯、太子中允黄廉。孙某、某。凝之名涣,筠州某人,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铭曰:仕不苟合,安于贱贫。其难其豫,由媲有人。维不终窭,又寿以康。有续孔辰,既庶而臧。世迫而求,独优以取。世懦以处,独肆而有。士也则然,女实作辅。考则钱媛,尚配于古。
天长县君黄氏墓志铭
夫人姓黄氏,福州福清县人。祖讳某,考讳伦,皆仕闽越。夫人嫁同县林氏,为殿中丞讳某之冢妇,尚书屯田员外郎讳某之妻。有子曰?,为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有孙八人。曰希,宣州泾县主簿,编校集贤院书籍。曰旦,明州象山县令。曰邵,杭州南新县令。曰颜,许州临川县令。曰稽,曰雄,未仕也。其二人早卒。有曾孙十有一人,曰睿、ж、虞、ね、虔、肤、据、处,其三人亦早卒。夫人年七十有七,治平四年正月癸丑卒于京师之昭化坊,累封嘉兴、天长二县君。始,殿中府君与其配福清县太君郑氏皆春秋高,安其乡里不肯出。屯田府君乃从事漳州、泉州、兴化军,逾二十年,终养而后去。夫人能尽其力,治饮食、衣服以进,及丧,能尽其哀,皆如其夫之志。其子既就学,夫人常夜治丝?台,居其旁以勉之。至其后,其子遂以文学名天下。既而其子不克寿,屯田府君亦卒于官,诸孙皆幼,夫人已老矣,乃栖吴郡,斥卖簪珥以经理其家,丝蓄粒聚,至有田以食,有宅以居。平居日夜课诸孙以学,有不中程,辄扑之。及长,遂多知名,连以进士中其科,泾县复校书集贤,世其父职。夫人乃顾诸孙谓曰:“吾始得事祖姑,今得弄曾孙。遂保有汝家起于既坠,吾老且死,不恨矣!”泾县既服夫人之丧,以其柩归吴郡宝华山,某年某月某日,袝屯田府君之兆,而属余铭。铭曰:
女职在宫,行止于柔。扶微救厄,则匪我谋。势有孔棘,义不得宁。任重于己,振坏为兴。我储我积,乃续?尝。我字我饬,乃袭印章。苍颠秀眉,燕其作止。其燕伊何?维终受祉。莫仁且智,畴济登兹。播告无极,视此铭辞。
仁寿县太君吴氏墓志铭
仁寿县太君、抚州金?吴氏,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尚书刑部侍郎、抚州临川王公讳益之夫人,卫尉寺丞讳用之之妇,年六十有六,嘉祐八年八月辛巳卒于京师,十月乙酉葬于江宁府之蒋山。
夫人好学强记,老而不倦,其取舍是非,有人所不能及者。然好问自下,于事未尝有所专也。其平生养舅姑甚孝。盖侍郎七子,而少子五人,吴氏出也。然夫人之爱其长子,甚于少子,曰:“吾爱之甚于吾子,然后家人爱之能不异于吾子也。”故其子孙已壮大,有不知为异母者。居久之,二长子前死,夫人已老矣,每遇其嫠妇异甚,而身为字其孤儿,忘其力之惫也。其处内外亲疏之际,一主于恩,有谗讪踞骂己者,数困苦,常置之,不以动声色,亦未尝有所含怒于后也。有以穷归己者,急或分衣食,不为秋毫计惜,以其故至不能自给,然亦未尝不自若也。其嫁三从之孤女如己女,而待长子之母族如己族,盖笃行如此,而天性之所有也。其自奉养,未尝择衣食。其视世俗之好,无足累心者。方其隐约穷匮之时,朝廷尝选用其子,坚让至于数十,或谓可强起之,夫人曰:“此非吾所以教子也。”卒不强之。及处显矣,其子尝有归志,而以不足于养为忧。夫人曰:“吾岂不安于命哉?安于命者,非有待于外也。”其子为知制诰,故事,其母得封郡太君,夫人不许言,故卒不及封。此夫人之德见于行事之迹,而余以通家,故熟于耳目者也。夫人之考讳畋,畋之配黄氏,两人者皆有善行,乡里称之。而黄氏兼喜阴阳数术学,故夫人亦通于其说。七子者,曰安仁、安道、安石、安国、安世、安礼、安上。安仁宣州司户参军,安石尚书工部郎中、知制诰,安世太平州当涂县主簿,安礼大名府莘县主簿,余未仕也。女三人,长适尚书虞部员外郎、沙县张奎,次适前衢州西安县令、天长朱明之,次适扬州沈季长。孙男九人,曰?、旁、、、防、ヵ、?、放。孙女九人,长适解州安邑县主簿徐公翊,次许嫁太庙斋郎吴安持,余尚幼。铭曰:
嗟若人兮,洵好善兮。始终一德,仁七子兮。遗弃细故,笃九族兮。脱珥推食,光惠施兮。以义易利,能无累兮。纵心委命,志弥邵兮。谓宜百岁,奄忽逝兮。风有《采苹》,经所首兮。原念美实,辑此辞兮。庶几德音,与古对兮。
寿昌县太君许氏墓志铭
夫人许氏,苏州吴县人。考仲容,太子洗马。兄洞名能文,见国史。夫人读书知大意,其兄所为文,辄能成诵。父母衣食服御,待之而后安。既嫁,?行孝谨,宜于其家。其夫为吏有名,称夫人实相之。及春秋高,于内外属为高曾行,而慈幼字微,愈久弥笃,故亲疏怀附,无有恶ル。
昔先王之治,必本之家,达于天下,而女子言动有史,以昭劝戒。后世以古为迂,为政者治吏事而已。女子之善,既非世教所奖成,其事实亦罕发闻于后,其苟如此,其衰微所以益甚,则夫人之事,其可使无传也哉?夫人嫁沈氏,其夫讳周,太常少卿、赠尚书刑部侍郎。其舅讳某,赠兵部尚书,杭州钱塘人。夫人封六安县君、寿昌县太君,年八十有三,熙宁元年八月丁巳卒于京师,二年八月某甲子,合葬杭州钱塘县龙车原。子曰披,国子博士,有吏材。曰括,扬州司理参军、馆阁校勘,有文学。其幼皆夫人所自教也。女二人蚤卒。铭曰:
生民之治,必本于身。教行于家,余以为人。世弊俗偷,恕于在己。内替常度,外强于理。淑惟寿昌,学与心成。笃于孝慈,匪劝而能。有翼于夫,有迪于子。尚类古人,其传以此。
德清县君周氏墓志铭
夫人姓周氏,湖州长兴人。曾大父讳某,大父讳某,父讳某。嫁同县陈氏,为秘书省著作佐郎讳某之妻。为人柔?静庄,在父母家至归于夫氏,本于自修,而卒于能孚于属人。陈氏有姒妇,寡居当家事,夫人常曲意下之,于事常退避不敢与。姒妇以其故,顾夫人甚欢,而亲疏观者莫不悦。著作有田数千亩,而爱士好施,夫人常悉力助之。以其故至不能自给,而夫人处之自若。遇子之非己出者,与己子无毫?厚薄意,人以为过人,而夫人若有所不及也。享年三十有五,封德清县君。子曰枢,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曰楷,曰权,未仕也。卒于庆历五年之二月辛丑,葬于熙宁三年之三月庚申,其墓在长兴县永昌乡卞山之阳。铭曰:
嗟淑人,体明德。外惟均,内自克。不永年,陨嫔则。兆亲宫,藏石刻。
夫人周氏墓志铭
夫人讳琬,字东玉,姓周氏,父兄皆举明经。夫人独喜图史,好为文章,日夜不倦,如学士大夫,从其舅邢起学为诗。既嫁,无舅姑,顺夫慈子,严馈祀,谐属人,行其素学,皆应仪矩。有诗七百篇,其文静而正,柔而不屈,约于言而谨于礼者也。昔先王之教,非独行于士大夫也,盖亦有妇教焉。故女子必有师傅,言动必以《礼》,养其德必以《乐》,歌其行,劝其志,与夫使之可以托微而见意,必以《诗》。此非学不能,故教成于内外,而其俗易美,其治易洽也。兹道废,若夫人之学出于天性,而言行不失法度,是可贤也已。其夫来乞铭,予与之亲且旧,故为之序而铭之。盖夫人之王父讳协,为尚书刑部郎中。父约,今为尚书虞部员外郎,青州益都人也。夫人嫁关氏,为徐州丰县令景仁之妻,为尚书职方员外郎、赠尚书都官郎中讳鲁之子妇,生一男二女,年二十有六,卒于治平二年之九月某甲子,葬于杭州钱塘县履泰乡葛松原,实某年某月某甲子。关氏钱塘人也。铭曰:
女有图史,传于师氏。其劝以乐,其康以礼。能此非他,由学而已。王政之兴,盖自此始。今孰登兹?维周之媛。学由自好,终之不倦。言循于矩,行循于典。尚配古人,辉光日远。
永安县君谢氏墓志铭
宋故卫尉寺丞王公讳用之之夫人、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尚书工部郎中讳益之母,姓谢氏,累封永安县君。其卒皇祐五年之六月十四日,其葬于抚州金?县之某乡某原,既卒之百有五十一日也。其子曰益,曰某,皆已卒。曰某、曰某、曰孟,楚州司理参军,亦已卒。其孙曰安仁,宣州司户参军,曰安道,皆已卒。曰安石,殿中丞,通判舒州,曰沆,荆南府建宁县令,曰安国,曰安礼。其曾孙曰某,曰某,曰某。其墓,工部故人之子曾巩志之,曰:王氏由工部之叔父、尚书主管郎中、赠太常少卿讳观之始起家为能吏,遂追荣其父讳某为尚书职方员外郎,至于工部父子,遂皆进于朝为闻人,其世浸大。夫人及拜其舅与夫之荣,而享其子与孙之禄,其寿至于九十,其卒于抚州之临川,安于其寝。余既与夫人之诸孙游,而尝得拜于堂上,见其色和,其容谨,闻其言俭而勤,退而闻其为妇顺,为母慈,知其所以享其福禄者,其宜也已。
余观诗人之歌其后妃,至于诸侯、大夫之妻,内修法度,辅佐其夫,而其效之见,则《兔?》之人至于《江汉》、《汝坟》之妇女,皆承其化而笃于礼。余固叹其当是之时,上下之间,内外相饬,何其至也。如夫人之资,而使出于其时,则必有歌于风而被之于无穷之事。若余之鄙,其亦曷能知其所至也哉?谢氏之祖曰某,考曰某。铭曰:
士显其施,其行易知。女处于私,其有孰窥?严严秀眉,不见缺亏。曷以长之?视此铭辞。
永安县君李氏墓志铭
夫人姓李氏,其先燕人,而今家许州之长葛,赠太子太傅讳谭之曾孙,赠礼部尚书讳运之孙,赠刑部尚书讳昌言之女,而母晋平县君聂氏也。夫人嫁骆氏,骆氏亦家许州之长葛。其夫讳与京,为某官,检校某官,知某州。享年七十有九,封永安县君。有子男四人,长吉、逢吉、元吉,皆三班奉职,早卒,嘉福今为右班殿直。女三人,亦早卒。夫人以嘉祐八年十一月丙辰卒于其家之正寝,而以熙宁二年十月葬于许州长社之舞鸾乡白兔里,袝骆侯之尘。
夫人仁孝慈恕,言动必择义理。事父母不违其教,事舅姑不违其志,事夫顺而有以相其善,遇子至于内外属人,一以恩而不违于礼。初,刑部之兄昌龄,当太宗、真宗时辅朝政,李氏族大而贵,然刑部嫁女常择寒士,而至其后多为名臣,范文正公仲淹、郑文肃戬与骆侯是也。
夫人之弟光禄少卿禹卿,余妻父也,实葬夫人,故属余铭。铭曰:
性有能否,行有失得。一当于理,士有不克。淑哉夫人,秉是壶彝。周旋大小,无过无亏。贵不称德,寿则谓遐。维藏在许,永裕厥家。
试秘书省校书郎李君墓志铭
君讳迂,字明远,姓李氏。为人孝友慈恕,读书务大旨。生五代之际,再试明经,不合,退居楚丘。有田百余顷,皆推与其族人,独留五顷而已,曰:“无令子孙以财自累也。”宋初,秘书监彭君荐其行义,诏以为试秘书省校书郎,而君终不肯强起。淳化三年壬辰九月二十一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八十有四。维李氏远出于皋陶,而其后李耳之孙昙为秦司徒。昙子玑,玑子牧,事赵,始家赵郡。牧子泊,泊子左车,于赵号广武君。广武君子遐,涿郡太守。遐子岳,谏议大夫。岳子秉,颍川太守,又徙家颍川。秉七世子膺,河南尹。膺子瑾,复家赵。瑾曾孙楷,晋治书侍御史,有子五人,曰辑、晃、芬、劲、?。以所居巷东西自别,故劲称西祖。劲子隆,后魏阜城令。隆后九世栖筠,唐御史大夫赞皇文献公。文献公子吉甫相宪宗。吉甫子德修,楚州刺史;德裕相文宗、武宗。楚州子カ,宋州宋城令,君曾祖也,又徙家宋之楚丘,故今为楚丘人。宋城子确,莱州胶水令,君祖也。胶水子谭,磁州邯郸令,君考也。邯郸之少子运,为太常少卿。有子曰昌龄,太宗、真宗时为尚书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故胶水赠太子少保,邯郸赠太子少傅。君娶丁氏、王氏。王氏有子曰昌震,为建州松溪令,赠尚书驾部郎中。驾部有子曰汉卿,今为诸王府侍讲、尚书虞部员外郎。虞部有子曰彦龙,彦龙复有子四人矣。君卒后七十四年,治平三年丙午四月某甲子,虞部葬君于开封府开封县保安乡永宁里之原,以王夫人后。铭曰:不累于物,全吾质兮。不羁于世,遂吾志兮。作宅新原,维孝孙兮。纳铭幽扃,永淑声兮。
试秘书省校书郎李君妻太原王氏墓志铭
夫人姓王氏,太原人。嫁赵郡李氏,为磁州邯郸令、赠太子少傅讳谭之冢妇,试秘书省校书郎讳迂之妻。为人明识强记,博览图籍,子孙受学,皆自为先生。其行仁孝慈恕,始于为女,中于为妇,终于为母,无不尽其道。享年八十,大中祥符三年庚戌十二月己巳,卒于虢州卢氏县其子之官舍。子曰昌震,建州松溪令,赠尚书驾部郎中。驾部子曰汉卿,今为诸王府侍讲、尚书虞部员外郎。虞部尝为李氏九世谱,甚博而详,多夫人之所为言也。治平三年丙午四月丁酉,虞部以夫人之丧,从校书君葬于开封府开封县保安乡永宁里之原。铭曰:
呜呼夫人!既有其质,又肆尔力。古有遗辞,罔不采获。克践以躬,亦畀尔息。维瘗有铭,尚以载德。
池州贵池县主簿沈君夫人元氏墓志铭
夫人姓元氏,钱塘人。祖讳德昭,事吴越国王钱氏,宋兴,赠太保。考讳好文,尚书比部员外郎,赠某官。嫁吴兴沈氏,其舅为尚书屯田郎中讳某〈一作玉〉。其夫为池州贵池县主簿讳播。夫人在父母家,内外上下、亲疏长幼皆宜之。年十有七而嫁,既嫁,如在父母家时。贵池君早世,无兄弟,太夫人春秋高,诸子尚幼。夫人年三十余,于羁旅单独之中,阖门事姑,能尽其孝。教养诸子,至其后皆为成材,能世其先人。方其忧戚艰厄之时,人恐其不能堪,夫人既奋厉经理,以保有其家,又退能自安,不乱其志,是人之所难,而其后世之不可以无述者也。
夫人年七十,以治平二年某月某日卒,卒之若干日,葬真州扬子县甘泉乡三城里北山之原。子男四人皆进士:曰伯庄,未仕;曰季长,越州司法参军;曰叔通,秘书省著作佐郎;曰次通,试将作监主簿。贵池君于先人为同年友,而诸子又与余游,故为铭。铭曰:
元出于危,于东得姓。有保有郎,重世之盛。允淑夫人,集享家庆。来嫔沈宗,作德维令。处平不盈,在险能正。姑曰微妇,余老谁据。子曰微母,余幼谁怙。自振单弱,卒持艰急。老肆而安,幼强以立。实保沈宗,自替而昌。有烈如此,何愧?尝。后世原美,孰可无述?刻辞幽宫,庶几不没。
双君夫人邢氏墓志铭
夫人邢氏,无为军巢人也。嫁为赠大理寺丞姓双氏讳华之妻,封万年县太君。子男三人:曰渐,为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吉州军州事。余未名,皆早夭。夫人年八十有六,嘉祐四年九月二十七日卒于宣州之官舍,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葬于无为军巢县无为乡恽良里之原。
方大理府君之在隐约,屯田始就书学,夫人能经理其家,使无内忧,以卒就其志。及屯田有列于朝,夫人食其禄养,就封大县,实受成报。天之施与善人,岂非信哉!夫人之在疾也,屯田之配长寿县君陈氏,供养营救,有过人之行。州上其事,天子闻而嘉之,敕州使致粟帛赐其家。于是人知夫人之善,不独能成其子,又能化其家也。铭曰:
允淑夫人,秉是?彝。有к车服,维宠嘉之。葬有卜壤,其吉在斯。推求美实,视此铭辞。
旌德县太君薛氏墓志铭
夫人姓薛氏,累封旌德县太君。为故太子右清道率府副率致仕、赠右监门卫将军姓段氏讳某之妻,今提点江南东路刑狱公事礼宾副使名某之母。某州某县人也。大父讳某,当吴越钱忠懿王时,娶王女,为王国官。父讳某,祥符初,为东头供奉官。供奉常将屯宫门,而监门之父、右班殿直讳某者,屯三阳,二人者,以意气喜相得也,遂以夫人归段氏。夫人性柔淑,能和其属人,自?服栉珥,凡资己者,常出于俭而有余,好施,虽尽费不以为侈也。生男一人,礼宾也。女二人,长适开封黄思问,次适吴郡潘孝孙,皆进士。夫人年四十有三,大中祥符七年五月某甲子礻付其夫之柩,葬于某州之某县某乡某所之原。前葬,礼宾称夫人之行与其世序封号之详,托铭于南丰曾巩,为述而铭之曰:
约乎己,厚乎人。发其积,在子孙。к兮翟,弄封君。?吉兮石,?彖铭文。
永兴尉章佑妻夫人张氏墓志铭
夫人姓张氏,建安人。父讳士龙,举进士。嫁同郡章氏,为永兴尉佑之妻。所出三男四女,曰造、适、述,皆举进士。造及第,为清海军节度掌书记。女嫁俞瑾、徐立之、陈震,亦皆举进士,其一蚤死。初,永兴府君起家二十年,止于为尉,及死,三男尚幼,造既起,又蚤死,已而适亦死。夫人维能忘其贫,所以使其子能安于幼学而成;维能顺其性,所以居流离颠顿之间,而不为悲哀愁忧乱其志也。其为人卑,极于顺;其为人尊,极于慈。推于其疏宗远属之间,极于爱,男之有不能葬者,为葬之,女之有不能嫁者,为嫁之,忘其力之匮而为之也。此皆古今学士儒者所难,而女子之善能如此,此非可铭者欤?嘉祐二年十一月三十日卒于洪州之私第,即以其年十二月十八日葬于洪州某县之某乡某原。铭曰:
彼以吾穷,我以吾仁。二者皆天,吾乐其因。寿止七十,岂不得年?维其有之,俞远弥传。
福昌县君傅氏墓志铭
福昌县君姓傅氏,会稽人。尚书职方员外郎霖之女,同郡尚书职方员外郎关公鲁之妻。后关公五年,至和三年二月丙申卒于家,年六十有四。子男八人,景?、景元、景仁、希声、杞、景山、景宣、景良。女一人,景华,嫁著作佐郎史叔轲。
福昌君在家,为父母所器异。既嫁而夫属无退言,布衣恶食,身治细微。故关公之禄及其疏昆弟姊妹之孤。其事关公正以从,其教子慈以肃。关公起进士,为郎,为池、台两州,年八十以归,曰:“吾少得尽力于官,而老得自休于家,不以家事累吾志者,以有夫人也。”八子学行修立,景?、希声、杞同时皆中进士。夫人之卒,景?为江阴尉,希声宝应尉,杞和州判官,景元亦以父恩为广德尉,皆能其官。景仁而下,皆有闻于人,实受教于夫人也。始,关公既贫而孤,其仕与婚又皆后,至其终有百口,为大家。福昌君维厚勤薄养,所以经理其微,维可否以明,行止以公,善训能使,诚恕爱人,所以使其家有节法,以有其成也。某月甲子从葬钱塘之某原,其子来属以铭。景宣,予妹婿也,宜为铭。其辞曰:
关氏爰昔,始如萌芽。台州奋拔,垂实敷华。进勤退佚,不恤其家。由媲有人,作其内治。孰致其休?不懈于?。孰致其隆?不简于细。高明纯约,坦坦其夷。无怨无疵,小大化之。有容有则,妇子顺之。公为朝老,子宦以成。象衣华轶,我止我行。巍冠文笏,我翼我承。公曰微子,谁据谁依。子曰微母,莫济登兹。云谁无母,其孰无妻,为妻为母,如我谁伉。生虽有止,存也其长。鸿鸿号声,垂此铭章。
沈氏夫人墓志铭
夫人姓沈氏,其先家于越之会稽。曾祖仁谅,令海州之朐山,徙家于和州历阳,故今为历阳人。祖平,赠尚书刑部侍郎。父立,今为右谏议大夫,判都水监。母冯氏,濮阳县君。董氏,仁寿郡君。夫人年二十有二,嫁扬州进士朱延之。有子三人:寅、万、广。女五人,尚幼。夫人年四十有五,卒于熙宁元年十一月之庚辰,葬于某年某月某甲子,其墓在扬州天长之秦兰里。夫人为人柔闲静专,事父母尽子道,事姑长兴县太君贾氏尽妇道,事夫尽妻道,为母及与内外属人接,一皆尽其道。故其处也,爱于其家;其嫁也,夫之属人上下远近皆爱之;而其殁也,哭之者皆哀。是不宜无铭。而朱君,余舅也,属余铭。铭曰:
媛维沈女,经德以身。柔?静简(一作闲),孚于属人。维祉在后,有子诜诜。?彖诗告美,愈远弥新。
寿安县太君张氏墓志铭
夫人姓张氏,济州钜野人。嫁为同郡尚书驾部员外郎、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晁公讳遘之夫人,而为赠太傅讳?之子妇。有子男四人。曰宗曜,进士。曰宗恪,光禄少卿。曰宗愿,真州军事推官。曰宗懿,尚书司门员外郎。女一人,嫁进士桑况。夫人初封清河县君,累封清河、寿安县太君,年八十有七,卒于熙宁二年之十一月某甲子,葬于某年某月某甲子。其墓在开封府祥符县旌孝乡,合仪同之兆。卒时子宗曜、宗愿皆以死,既而光禄居丧,以疾亦死。而诸孙男女凡三十人,男多已仕,女多已嫁矣。
夫人为人,仁厚庄静,自为女及既嫁,处内外、尊卑、长幼、亲疏之际,无不当于礼,而恩称之。其长者皆以为善事我,而平居为等夷及少者,莫不愿以为归也。虽老未尝懈,而虽疾未尝有堕容。维其初终,受养被封,既寿而康,实备成福,可谓盛矣。
余之亡妻,于夫人之孙女为第三,而光禄之长女也,知夫人之行为尤详,故为之铭。铭曰:
女婉张氏,处躬以厚。来嫔晁宗,太傅维舅,仪同维夫,卿士维子。有孙诜诜,亦绍厥美。累封备养,维康以寿。德则既成,福亦多有。纳诗新藏,尚告尔后。夫人好学强记,老而不倦,其取舍是非,有人所不能及者_百度知道
夫人好学强记,老而不倦,其取舍是非,有人所不能及者
夫人好学强记,老而不倦,其取舍是非,有人所不能及者
有人所不能及者,其取舍是非。  夫人好学强记,老而不倦,卫尉寺丞讳用之之妇,十月乙酉葬于江宁府之蒋山、抚州临川王公讳益之夫人,尚书都官员外郎;八年八月辛巳卒于京师,嘉&#58327,年六十有六、赠尚书刑部侍郎;吴氏、抚州金&#58281出自【仁寿县太君吴氏墓志铭】  仁寿县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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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古代官员家属待遇漫话:::
古代官员家属待遇漫话
爱看越剧的读者,大多熟悉金采风主演的《碧玉簪》。该剧梗概为:明代,疑妻不贞,乃一再羞辱。迄真相大白,秀英与其决裂。玉林听母亲之教,进京应考,荣获状元,为秀英取得“诰命”和凤冠霞帔,终于换来了夫妻和好。
剧情曲折感人,金采风的演艺亦称一流。小小的遗憾是:就明代的有关制度而言,“诰命夫人”这段情节,好像未必符合官员眷属获取诏封“命妇”身份的规定。类似的失误和疑惑,在其他一些戏曲或小说中也有存在。本文对古代官员家属待遇的探讨,不妨就以此作为“入话”。
春秋时代,凡卿大夫正妻均称命妇。秦汉以降,爵位与官职分离,命妇成为接受封号之女性的专有名称。故杜?曰“至秦汉,妇人始有封君之号”(《通典》卷三四)。不过,自秦汉到南朝约八百年间,皇室以外的妇人能受封号的,人数极有限,亦无赐封手续及封后待遇这些方面的制度。汉安帝封奶妈王圣为野王君,“生为天下所咀嚼,死为天下所欢快”(同上)。因为光见,所以多怪。李慈铭博洽广闻,也说“至妇人之封,六朝以前见于史传者,间有国夫人、太夫人之封,其详不可考”(《越缦堂读书记·札记》)。因知确实没有规矩可循。
从《隋书·礼仪志》的有关记述看,隋朝大约可称是普遍给高级官员眷属授与命妇身份并趋向制度化的重要阶段。其一,命妇分内外两班,凡皇帝嫔妃以下受封的为内命妇,公主及王妃以下,直至五品以上官员的妻子和母亲,均为外命妇。其二,命妇均由皇帝诏授,其“章印绶佩,皆如其夫”,亦有各自依品规定的“朝服公服”。用白话讲,成为命妇的官员妻子,不仅有成套的制服,还有规格与丈夫看齐的印绶。其三,朝贺祭祀等各种大典,命妇均得参加。
隋祚短促,更详实的制度见于唐代。《唐六典》所载关于官员母妻诏封外命妇的规定是:一品官妻、母为国夫人,三品以上为郡夫人,四品为郡君,五品为县君。母亲与妻子的区别,是封号上加“太”字。如玄宗时姚崇拜相,官居一品,其妻封郑国夫人,他的母亲就是太夫人。此外,还有一些并不依赖丈夫或儿子品级的特封,如杨贵妃的姐姐所嫁裴氏并非一品官员,但因为妹妹得宠,也得加封虢国夫人。在县君以下,唐朝还为四品勋官(即流外官)的妻母设置了乡君封号。这样,唐代五品以上官员眷属的封号,计有国夫人、郡夫人、郡君、县君、乡君五个等级。与此相应,唐朝还规定五品以上官员子孙、六品清资官之子均可荫补为斋郎。由此可见,五品是个仕途上的门槛,只要跨过,哪怕是从五品,便算跻身于高级干部的行列了,服朱衣佩银鱼的同时,还得享受“封妻荫子”之特殊待遇,连家属也跟着风光一番。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八:“莺莺已是县君,君瑞是玉堂学士”,就是说张生官拜翰林后为崔莺莺争来了外命妇的身份。
宋代的制度更加完备,外命妇的封号分九等,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共五等是留给皇室宗藩的,官员眷属的封号则有县主以下的国夫人、郡夫人、郡君、县君共四等。比唐代少了乡君一级,给封范围也见收缩。到宋徽宗政和三年(1113)后,政策放宽,同时又将郡君分为淑人、硕人、令人、恭人四级,将县君分为室人(后改宜人)、安人、孺人三级,连同国夫人、郡夫人在内,自北宋政和到整个南宋,官属命妇乃成四等九级。其对应丈夫官阶职务的诏封办法是:执政以上封国夫人和郡夫人,尚书以上而未至执政者封淑人,侍郎以上封硕人,太中大夫以上封令人,中大夫以上封恭人,朝议大夫以上封宜人,朝奉郎以上封安人,通直郎以上封孺人。小说《水浒》所叙故事的时代背景,正是徽宗时期,故改制后的命妇之制在书中也有所反映。如清风寨知寨花荣的妻子称恭人,后来又有随宋江征王庆的琼英封宜人。此外,原一百单八将中的三位女将,战殁的扈三娘赠花阳郡夫人,孙二娘赠旌德郡君,活在人世的顾大嫂封东源县君。后两人只列等,未说明具体是哪一级。
明代的官员眷属封赠办法比宋代简明:洪武时期的定制是给封范围限定在六品以上,后来才扩大到七品。一品封一品夫人,二品封夫人,三品封淑人,四品封恭人,五品封宜人,六品封安人,七品封孺人。其中四品以上给诰命,五品以下给诰敕。就此来看《碧玉簪》中李秀英的身份转化:王玉林高中状元,照例是先送进翰林院深造,三年后如考试优等,或授正七品的翰林编修,或授从七品的翰林检讨。假定故事发生在给封范围放宽之前,那就是正好被拦在一至六品给封的门槛之外。假定故事发生在改制以后,则其能为妻子取得的封号,至多也就是诰敕孺人,决不可能是只有二品官员妻子才能荣获的“诰命夫人”。当然,好歹也算挤进“命妇”行列了,不比八品九品官员的妻子,只能称太太。
熟悉典章制度的曹雪芹先生,自然不会有《碧玉簪》编剧的失误:清代的命妇之制,基本照抄明朝,故《红楼梦》第13回关于秦可卿死后的一段描述是,贾珍“为丧礼上风光些”,赶紧拜托太监戴权,花一千两银子为贾蓉捐了个五品龙禁尉。待贾蓉“领凭回来,[秦可卿]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请注意两个动作的关系,即必须是贾蓉先把官告和亡妻的追赠证书切实领取到手,即“领凭归来”,然后宁国府才可以替秦可卿树立“宜人之灵位”,并按五品命妇的规格布置灵堂和准备出殡仪仗。因知即使是已故官员家属的称谓和待遇,也是不容随意僭越的。
封建时代的妇女,脖子上多一条“三从”(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锁链,故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沉浮,都系在自身以外。所谓“妻以夫贵,母以子荣”的俗语,专指官员家属的身份变化。试看明代归有光为大学士顾鼎臣之妻所作《顾夫人八十寿序》:“初,公为谕德,[妻]有安人之诰;为侍读,有宜人之诰;进宫保,有一品夫人之诰。”堪称典型的妻以夫贵的“上楼梯”图。有些朝代的政策,凡举行亲郊、明堂等大礼,有资格参加者的官员,其家属在“封妻荫子”方面还得享受特例恩典,这就是做京朝官家属的便宜了。如宋人韦骧作《永寿县君史氏墓志铭》称,史氏因儿子石景衡做京官而“列于朝,因元?初明堂恩封仁寿县君,自是一纪间凡三遇大礼,进封寿安、寿光、永寿。”用白话讲,就是在宋哲宗刚登基不久的元?初期,老太太幸遇一年中三次举办明堂大享等典礼,托福儿子皆得参与,每次都有加封,真要笑得合不拢嘴。相反的事例也有,如王安石历任知州、提点、三司度支判官时,母亲吴氏封县太君,等加官知制诰即皇帝的机要秘书后,“故事,其母得封郡太君。”但老太太“不许言,故卒不及封”(曾巩《仁寿县太君吴氏墓志铭》)。这也是一种观念,或认为儿子贡献还小,或自谦本人道行不够,不敢枉得太多的福分而伏祸机。看来,王安石做人务实,不求虚饰,当与母教有关。
由于命妇身份皆须丈夫或儿子当官当到一定级别以后才能得到,因而有相当数量的官员眷属,其实是在本人去世后才获追赠而改变身份的。这其中,又因各个朝代的政策不一,带出许多话题。比如妻子有元配继室之分,北宋的政策,凡划进起码范围后的官员,在进步到一定级别之前,只可以求封或求赠一个。宋仁宗时,刘敞为翰林学士吴长文的原配赵氏作墓志铭,极言赵氏始嫁吴家时,吴长文“尚未仕”,其后明经及第,历任小官,赵氏随夫辗转各地,吃了多少辛苦。惜乎命短,年三十二以疾终。其后,吴长文逐步升官,续娶的妻子跟着封县君,封郡君,唯独赵氏依然没有命妇身份,和婆婆埋在一起。照理说,这篇墓志铭是吴翰林拜托刘敞撰述,笔下宜客气一些,但他特意将这一段写上去,且为之抱屈云:“人皆为之恨”(《公是集》卷五三)。
相反的事例,可举名列“唐宋八大家”的曾巩。他在为亡妻晁氏写的墓志铭中,历历追述晁氏十八初嫁,“余时苦贫”,妻子“食菲衣敝”、“仁孝慈恕”等种种贤德。其后曾巩中进士,入馆阁,历任集贤校历、实录检讨等清要之职,唯晁氏没能等到丈夫跨过“门槛”,就先于二十六岁那年病故了。此后,曾巩虽然又娶继室李氏,但到他积资升官可为家眷请封时,还是已故的晁氏先追封宜兴县君。此见官员眷属要封命妇,并不像戏曲说唱那般容易,也说明曾巩对亡妻的感情之深(在其《元丰类稿》中,还收有数篇哀祭晁氏的文章)。
如果上述两个要在元配和续弦中进行选择的事例发生在明代,又有更明确的规定:“一应封妻者,止封正妻一人。如正妻生前未封已殁,继室当封者,正妻亦当追赠,其继室止封一人”(《明会典》卷六)。换句话讲,假使嫁给已经死过两个妻子的官员为继配,虽然也称官眷,但再无封做命妇的机会了。
不过,倘如所嫁是大官权臣,或者“圣眷正隆”,则一切特例都有可能。宋徽宗时,位居执政的王黼权倾一时,“其侍妾甚多,有封号者,为令人者八,为安人者十”(《宣和遗事·后集》)。又,明代夏言任内阁首辅时,“嬖妾苏氏,诈称再继之妻,上请得封”(《万历野获编》卷十三)。后来他被严嵩扳倒,此亦罪名之一。其实在此之前,还有丫鬟受封的趣闻:明宣宗时,大学士杨士奇颇受信任。某年朝贺,在京命妇例得参加。杨阁老元配严夫人已故,没有再娶,“以婢郭氏侍巾栉”,北方话就是“上炕老妈子”。皇太后说:“就让这个姓郭的来参加朝贺吧。”当面一看,相貌不佳,衣装陈旧,于是命宫女“特为妆饰,服珥甚华”,旋将这一套冠帔行头送给她,并正式封为命妇。多年以后,婢女能否封授命妇的事,还引起争论。如文徵明就写过文章,认定这是捏造的传闻。但有人从杨士奇文集附录中找出了郭氏封为命妇的制词,可见千真万确。
老婆行的妻妾之分,反映到为母请封时,就是嫡庶之别。一般规矩多是嫡母在,所生之母不得封,嫡母亡,亦得先封嫡母,有机会或又上一个台阶了,再封生母。此又是做妾的委屈。还有一种情况,即儿子从小出继,请封时也是嗣母优先,亲生母亲反被晾着。要之,从诏封命妇的角度观看宗法原则之无处不在,也是很形象具体的。然而如果是大官权臣,那就一切规矩皆可突破。宋太宗时的名臣李?,襁褓中出继给叔父,做官后,嗣母张氏从县太后做起,一直升至陈国太夫人,而其生母谢氏仍是布衣。其文集中有一篇《乞封所生父母奏》,写于他再次拜相后,“今郊祀覃恩,泉壤被泽,臣所生父母,望与追荣”。说明他是守制度的,“行近七十”,位居宰相,最后还是趁郊祀大典请求特例。如果像夏言那般“恣肆”,则任何要求都可能提出而无顾忌。宋仁宗时有个枢密副使孙沔,退敌有功而淫纵不法,其得势时,连丈母娘也封为命妇,遑论母亲是嫡是庶?倘若是皇帝或王公的丈母娘那就更了不得,如《红楼梦》里贾母是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之妻,邢夫人是“袭一等将军”贾赦之妻,都是正宗的“诰命夫人”。贾政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其妻王氏照例只能封五品宜人,但她女儿做了皇妃,就可以另请诰命称夫人了。这就叫“致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女儿嫁得好,比儿子还管用。
妻母之外,官员女儿姐妹受封命妇的事例也不少见。如有的已嫁女子,丈夫或儿子虽在仕途,但未过“门槛”;或虽然过了“门槛”,但级别有限,嫌已经给的封号不够光鲜。豫剧《七品芝麻官》中那个飞扬跋扈的“诰命夫人”,其封号就依仗她哥哥严嵩得到的。此事真相如何,笔者未考,但类似的事,历史上确有。《宋会要辑稿》里,就载有一篇北宋仁宗时的知制诰李淑所写的《为女求赐一追封名目奏》。文曰,臣的女儿嫁给大理评事(小官)韩宗彦,已去世。因近年来看见两制官(即内、外知制诰)有将皇上恩赏换取眷属封邑的,所以臣也想为女儿求个追封。又,苏辙位居执政参加圜丘大典后,也曾为他寡居的姐姐求过特赐冠帔的恩典,彼时他外甥王肄刚进士及第,距离为母求封的资格还远得很。
命妇和“朝廷命官”一样,都有正式的凭证,就是俗语所谓“诰命”。但具体的名称,又因时代和品级而异。如唐代郡夫人以上命妇给证曰制书,以下称敕书。宋代是太中大夫以上给告,以下给敕。明代是品以上给诰命,以下给敕命。
命妇证书都由吏部经办。证件上的文字撰写,也因级别而区分。以宋代为例,丈夫阶职在太中大夫、观察使以上的用“专词”,就是针对具体人事特为撰稿,以下的用“海词”,就是套用统一的既定稿本。苏颂文集中,有一篇拟稿于宋仁宗皇?年间的《南郊妻封邑制》,大概是给所有参加南郊大典的官员妻子加封,也是一种格式统一的“海词”。摘要如次:
敕具官某妻某氏:……士之立朝者,既已加乎恩级,而又推荣及乎私室,其惠泽可谓大矣。以尔能执妇道,妇嫔士家。……举兹庆赐之典,宠以封号之荣。茂时殊私,益勤内助。
以此推度,命妇证书的基本内容,就是讲述给官员眷属叙封的意义,以及对她们的勉励或期望。又,综观历代制度,负责制作命官证书和命妇证书的,大都是同一个单位。如宋代的命妇告敕,均由官告院制作。其用纸、标带等规格,按品级区为十等,“郡夫人以上乃得用网袋及销金[花绫纸],其余则否”(《宋史》卷一六三)。
现代的企事业单位,常有在举行叙功奖绩、节日联欢或观光旅游等庆典活动时邀请“贤内助”一起参加的做法,目的是增加单位对员工的凝聚力,也体现为一种给家属的待遇。追溯渊源,此亦古已有之。如唐代开元礼制,凡元正、冬至朝贺,皇后受册、庙见、亲蚕等各种大典,有命妇身份的官员眷属皆得参加。通常的规矩是百官朝皇帝,命妇朝皇后,即官员和眷属们进宫后,夫妻母子按男女分为两班。武则天做皇后,首创与高宗并肩坐殿,同时接受朝官夫妻朝贺,等她当皇帝后,则成为一个人接受百官夫妇同时朝贺。男女搭配,壮观得很。其后唐肃宗的张皇后也想照此礼仪“过把瘾”,礼仪使、工部侍郎于休烈上奏反对,道是“朝官命妇并入杂处,殊为失礼”(《唐会要》卷二六)。肃宗听从了,张皇后很懊丧。此外,倘遇皇太后、皇帝、皇后去世等“国家大丧”,高品级的命妇亦得入宫哭临。明人沈德符形容说:这些妇人相貌“寝陋”(一般官员升到高品,年纪都大了,其“正妻”容貌自然老化),又因参加丧事,照例不许修饰,还得穿上敝旧破烂的丧服,跄踉拜起,活像一群叫化婆,“朝士见者,往往破涕为笑”(《万历野获编》卷二三)。这样看,夫妇间彼此能瞧见的场合还是有的。
官员一进官场,很快就得把一应礼节仪注操学娴熟。眷属则不然,应用机会不多,忘记也快。《万历野获编》称,明代逢大典前三日,照例要为命妇们举办礼仪学习班。又说自古以来女子都行立拜礼,“惟致贺受赉时,一跪叩头而已”。只有武则天和后周天元帝时,“令妇人朝天堂,俱效男子?伏”,即跪拜叩头,武周以后随之废除。又,大约五代起,女子缠足逐渐蔚成风习,裹一双小脚的官眷入宫行礼,活动时多有不便,所以又特许每个命妇可带一个婢女随身侍候,这是男人享受不到的待遇。还有一个“可谓曲礼之至”的特典,就是命妇进宫后,“每人给一围屏,一溲器”(同上卷二三),因为皇宫里没有那么多女性专用厕所。设想届时女班所在广场上的景观,差似布满临时更衣帐篷的日光浴海滩,又有点像流动厕所集中地。总之,敬老爱幼和尊重妇女,都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此外,凡遇大典,或皇太后、皇帝、皇后,乃至皇贵妃生日之类,命妇也得和她们的丈夫一样,上书祝贺或感谢恩赏,不过不叫贺表,叫功德疏,并单独具名。这类文字,一般多由丈夫捉刀,假如一个官员妻子一生有三十年命妇的履历,也可编一部文集。司马光的文集里,就收有一些这类他代夫人捉刀的文章,看来是不忍割爱。
命妇无论出席中央或地方的典礼,都要穿制服,通称“冠帔”,突出帽子和披风的标志性。正规的称谓是“命服”,意思是天子授予;也叫“朝服”,表示是参加典礼时服用。历代的命服形制不一样,不同级别的命妇服制,又在帽子上的花钗数量、服饰上的章文图案,以及革带、绶佩等各种细节上,体现等差。与此相联系的,还有乘车坐轿的等级规矩。历代官修正史《舆服志》中,多有详细记载,文繁不录。《红楼梦》第16回述贾元春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贾母和邢、王二氏并尤氏“都按品大妆起来,一共四乘大轿,鱼贯入朝”谢恩,“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随往。同书第53回述元旦清晨,“由贾母有封诰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众人进宫朝贺行礼”。这都是高级命妇按品着装乘轿的速写。
冠帔命服不仅是表示官员眷属身份的外在形式,与之密切相关的还有诸多内在价值。比如前述进宫朝天、具名上疏、出席典礼等,都是连一般低级官吏也不能享受的政治待遇。再如许多体现封建等级尊卑的规范社会生活方式的具体制度,也可纳入此项。比如唐代对哪一品级的官员眷属允许使用奴婢几人,都有“各依本品”的详细规定(《唐会要》卷八六)。宋代制度,“非命妇,不得以金为首饰”(《燕翼诒谋录》卷二)。甚至去世后出殡可用什么仪仗,筑墓可依什么规模,俱有高于士民的优待。延伸开去,还有法律诉讼上的豁免和优先权,《七品芝麻官》中那位诰命夫人在公堂上颐指气使的威风,便是形象写照。此外尚有经济待遇,按品级户等免役免差是最起码的,特殊一些的还有食邑俸禄。如西汉开国丞相萧何和西晋太傅羊祜死后,国家给他们的遗孀特赐食邑,都是著名的事例。再如西晋太傅郑冲、太保何曾等高官在世时,夫人们皆“食[丈夫]本秩三分之一”(《通典》卷三四)。
官眷占用“公务员”编制,从政府财政支取俸禄的情形,宋代尤多。罗继祖《枫窗脞语》(中华书局,1984)有述,汪圣铎先生还写过专论(《宋代女性享受俸禄考》,《文史》总64辑),如范仲淹妻子曹氏就是有俸钱的,《宋会要辑稿》上还有她“增给俸钱”的记录,就是长工资。又如韩世忠妻梁氏、刘光世妻向氏、张俊妻魏氏、田师中妻某氏、吴?妻某氏、杨存中妻赵氏、吴益妻王氏等,史传或政书上都有她们“依例支跛”即按有关规定支取俸禄的记载。此外如魏胜、萧琦等将领于战死或去世后,遗孀亦得被特许享受俸禄,“令建康府按月支破”云云。至于额定俸禄以外的节庆赏赐,那就更多了。
由前文引录诰敕命词可知,皇帝给官员眷属以种种荣誉和优待的目的之一,是希望她们“能执妇道”,“益勤内助”,支持丈夫或儿子克尽职守,把工作做好。其具体要求,大抵不出劝勉尽忠守法、事奉公婆、教育子女之类。有所禁忌的话,就是约定俗成的“夫人不得干政”。如欧阳修的妻子薛氏是宋仁宗时副宰相薛奎的女儿,小时候曾随母亲进宫朝见曹皇后,还得到过“面赐冠帔”之赏。后来欧阳修官升枢密副使,她以夫人身份入谢,曹皇后一眼便认出来,说:“你不是薛家的姑娘吗?”因为是熟人,而且进对明辩,“自是每入辄被顾问,遇事阴有所补”。英宗继位后,有病曹后以皇太后身份权同处分军国事务,内臣便想到用薛氏交通已任参知政事的欧阳修。薛氏面孔一扳道:“此朝廷事,妇人何预焉?且公(指欧阳修)未尝以国事语妻子也。”苏辙为薛氏著墓志铭,特为宣扬这个故事,树为高官夫人不利用特殊地位掺合政事的典范(《栾城集》卷二五)。反之,“蔡卞之妻王夫人,颇知书,能诗词。蔡每有国事,先谋之于床第,然后宣之于庙堂”,被传为官场笑谈。等到“蔡拜右相,家宴张乐,伶人扬言曰:‘右丞今日大拜,都是夫人裙带。’讥其官职自妻而致”(《清波杂志》)。当然,如果是劝夫尽忠,临难死节,甚至能够像韩世忠妻子梁氏那样肋上一臂之力的“干政”,就会因符合传统道德观念而受颂扬。明武宗时,“华林大盗”围攻江西瑞州,署理太守姜荣把印信托付侍妾窦氏保管,自己出走。事后,窦氏以护印死节追谥贞烈,姜荣弃城本该处刑,御史台看在他老婆死难份上,“特委婉开其罪,且为叙功进同知”。谁知这家伙不到两个月,又要了一个漂亮的小妾,“时议遂大薄之,未几竟褫职去”(《万历野获编》卷二三)。这又可见舆论对是非评判的尺度。
一般而言,官员眷属种种荣耀和优待的丧失,多因受丈夫或儿子的株连所致。反过来,官眷违法犯罪连带丈夫乃至全家,也是国法。《红楼梦》里荣国府因重利盘剥、招贿弄权、干预词讼等各种罪名被抄家,大半是由“王熙凤致祸”,此乃回目上标明的,尽管贾政本人并不知情。史传上,丈夫因妻子获罪的事实有得是。西汉时“四为将军”的公孙敖“坐妻为巫蛊”,满族斩首(《汉书》卷五五)。北魏的公爵夫人韩氏,也是因参与巫蛊迷信活动,连累丈夫南阳公、泾州刺史邓宗庆“伏诛,宗庆子伯忻与父俱死”(《魏书》卷二四)。说到王熙凤之类的事例,也很多。唐代时,苏良嗣为洛州长史,老婆卷进经济犯罪案,引带其左迁降职(《唐新语》卷七)。这是客气的,因为案值不高。南朝陈的蔡景历是开国功臣,德才兼备,“为当世所称”,殊料妻兄刘洽倚仗妹夫权势在外面招摇撞骗,受人饷绢百匹,连累他“免官”(《阵书》卷十六),其后恢复工作,竟从幕职做起,可谓连降十八级了。凡此,都可见当官的在给家属带来荣誉与实惠的同时,还有切实管好老婆乃至大姨妈、小舅子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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