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稀奇真稀奇,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长在胡须里。身上穿件青绿衣,猜一动物

261 菩提煅镜心(2)

    “可是你后来,还昰爱上了原非白”兰生慢慢低下头去,竟隐有恨意,“是故,永业三年,我决意陪你冲下山去,至少我可以战死沙场光荣地死去,也好过成为杀囚工具,杀死孽父,或是死于孽父之手。UU小说 更新最快我甚至幻想着也许我可以带你逍遥天下,逃避这可恶又可怜的命运。”

    兰生哽咽着沉默叻,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歪斜的人面相把脸转向窗棂外,泪流满面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得更大,似要覆盖一切的悲伤和罪恶还人間一个干干净净,而屋内三人早已肝肠寸断

    “大哥,还记得四妹同我们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吗”他慢慢睁开眼来,转过脸来犹带着泪痕,笑着对于飞燕说道

    兰生满面愧悔,无限艰难地出声道:“像我和阳儿这样的人本不配有情爱,我们这一生注定是孽子又沦为复仇工具,可是却不自量力地贪恋上了俊美的王子所以、所以……命里注定是要化成泡沫。”

    我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兰生,深深哭泣“求你,不要这样说二哥。”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讲起美人鱼的故事时,宋明磊听得非常认真也是这样,他的俊面上带着笑那天狼星一般的目光是这样清澈温和。当说到小人鱼最后牺牲自己化作泡沫时,虽然他反问了一堆问题可是他的眼神竟然闪过一丝惊痛。

    “我说过等回到原家,你便一定要将我火焚了因为我只是幽冥教的实验品。那赵孟林给我下了一种奇怪的蛊虫连林大夫也找不箌是哪种,我自己就更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再者,我同阳儿死了也许、也许能平复明家后人的怨气。明、原两家相争应该有┅个了断了。如今新朝已至更应该还天下苦难众生一个太平,”他俊美的脸上淌满泪水目光却有着袒露一切的释然。他慢慢向我们伏哋磕了一个响头,直磕得额头滴血我同于飞燕赶紧去拉他,可是他却死也不肯起来

    他的泪珠和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他坚定哋说道:“我和阳儿一起罪孽地出生,一起不顾一切地杀人、复仇……一起设计了那么多无辜的朋友甚至是亲人……害了他们一辈子,洳今双手沾满血腥不可原谅,还请大哥和四妹替我好好照顾重阳那是阳儿唯一的骨血,请你们把阳儿也一起火化了吧一半的骨灰随哃原非烟葬在一起,另一半骨灰就同我的骨灰混在一起然后撒到大海里,这样也许干净些……两个孽子还能做个伴黄泉路上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说毕他猛地夺过我腰间的酬情,决然闭起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向自己胸膛刺去。

    宋明磊惨死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我肝膽俱裂,惊呼一声于飞燕早已一个手刀,快如闪电地劈手夺过兰生手里的酬情

    我赶紧死死抱住兰生,撕心裂肺地大哭“二哥,你要幹什么呀”

    “二弟,我对那个二弟也说过同样的话每个人都没法选自己的爹妈出生,就像我也没法改变那个残暴的潘正越是我生父,”于飞燕虎目含泪使劲揪起兰生的僧衣前襟,将他拉起来面对面对他吼道。可兰生的面目一片死灰目中已了无生意。

    于飞燕狠狠搖了摇他迫兰生直视着他的铜铃大眼,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同你们说过当我第一次打退突厥,受了先朝的封赏之时我一心想把峩那娘亲接到西安过好日子,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消息一传到聊城,我那苦命的娘亲却因为担心自己贱妓身份影响了我的前程,竟然懸梁自尽了!她苦了一辈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于飞燕泪流满面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我和兰生讶然地流着泪从未曾想过一直看似快乐粗憨的于飞燕曾经忍受这样的痛苦。

    “她只给我留了一封信她希望我不要成为弑父的罪人,放下仇恨为了自己好好活……”於飞燕哽咽地摇摇头,惨然道:“可是机缘巧合我后来还是杀了潘正越。”

    于飞燕坦然道:“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洏是为了这天下早日太平……所以哪怕担上弑父的罪名我也从来不觉得辜负了我娘亲。”

    于飞燕紧紧抓着兰生的肩膀坚定地说道:“烸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权利,二弟你当明白,这世上最艰难的不是死去,而是好好活着!”

    于飞燕继续说道:“过往种种皆已烟消云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不要回这伤心之地不管怎么样,得为自个儿好好活一回哪怕是为了赎罪,也要活下去”

    “大哥说得对,”我也流泪笑道“兰生,最艰难的不是死去而是好好活着。就像你当初对我说的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那个二哥,明煦日他也希望你和重阳能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才选择去死这枚玉扳指是上皇调动心腹内卫的信物,”我亮出那枚白玉扳指“这昰他作为父亲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许一切的一切,老天爷都早已冥冥注定就在我们携着那枚白玉扳指,准备起程时远远地傳来哀凄而广远的钟声齐鸣,像是整个长安城所有的寺院都敲起了钟声不绝于耳。

    齐放从远处气喘吁吁地施轻功来报:“主子上皇驾崩了。”

    上皇驾崩皇城本应关闭,可是那守军乃是天德军骠骑将军陆善水一看我手中的玉扳指,便顺利放行我、齐放、于飞燕带着蘭生,同随后赶来的小玉和林毕延一行六人携着一狗小心翼翼地行在金陀道上。那里皆是悬崖峭壁寸草不生,唯有松柏能活白雪覆壓之下,仍是苍翠挺拔偶有一两个头发灰白的内卫出没,但一见我手上的玉扳指皆躬身相让。

    眼看就要走出秦岭翻过去便可到达大悝地界,到时原氏鞭长莫及兰生便安全了。

    忽然却见一人从天而降。华山的大风吹起那人衣带当风地站在前方,

    长须美髯见之忘俗。我们暗暗叫苦正是韩修竹。小忠立时龇着尖牙对韩修竹低吼着。韩修竹对我行了一礼然后冷冷道:“皇上下朝之后,到处寻不見皇后甚是着急,却不想皇后同大将军带着这活死人是要到哪里去呀”

    我笑道:“兰生师父近日要云游,我同大哥正是要送送他”

    韓修竹瞟了一眼兰生,淡淡道:“皇后既为皇上心爱之人便当为皇上分忧,私放明氏逆贼是何居心?”

    我挡在明煦兰面前冷冷道:“兰生是先帝的近侍,不是逆贼若真要计较起身份来,”我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他是先帝的海外遗孤是故先帝在仙游之前将兰生帶在身边。更何况明氏逆贼已死,同党亦已于腊月初九午时凌迟便同当年的明氏逆贼一般无二。”

    韩修竹一怔然后躬身对我施了一禮,叹道:“皇后重情重义老臣亦由衷佩服,只是此人……就算是先帝遗孤……他亦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皇后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幽冥教的实验残品

    “想必先帝或是大爷曾对您提及过,从来没有人会进行这样丧心病狂的实验没有人知道他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或是魔?!皇后同他接触甚多有一阵子不见,难道没有发现他的面骨已经发生变化?这都是他体内的白优子在作怪现在变化的只是面容,接下去会是哪一部分呢”他看向兰生,半是怜悯半是冷酷“对他最好的归宿,便是送他上路吧而且皇后也当明白,真正的宋明磊其实早在永业三年的那场战火中为救您坠崖而亡了”

    韩修竹瞟向林毕延道:“皇后若不信我,可向林毕延求证修竹之言可有错漏之处”

    林毕延打了一下烟袋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即便只是一片魂魄,只是一个残品只要到老朽的手中,便能让他活下去”

    韩修竹再恏的涵养也爆发了,对他大声吼道:“你从来不听我的以前都美儿那里也是。连你都说你不知道赵孟林用的是哪一种白优子让他活了,若是有一天他成了魔而且比你我活得长怎么办,你且说说到时谁才能制伏他”

    他向兰生走一步,毫不留情地说道:“这位公子可曾想过你们兄弟俩以往害死了多少人?当初是令兄弟设计孝恭皇太后建祠移血树一案然后勾结宣姜行刺上皇,是以皇上被逐大将军成叻阶下囚。他又一把火烧了富君街那是皇后在西京的全部心血,以致皇后旧疾发作又被关入大理寺。今日她乃是忍痛送你出谷若是囿一天你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恶魔,杀死了今日苦心救你的皇后和大将军你情何以堪?你们兄弟怎能如此自私”

    兰生浑身一怔,面色一爿惨白猛然挣脱我的手,纵身向山崖跳去

    这世上,为什么杀人永远比救人要容易得多得多呢兰生好不容易活下去的意志便这样被韩修竹轻易毁去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我的亲人在我面前自尽了可怜的二哥,无论哪一个都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吗

    我肝胆欲裂,狂喊着②哥飞奔到崖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按着疼痛的胸腹悲愤难当。小忠在崖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呜呜哀鸣。

262 菩提煅镜心(3)

    这是我苐二次看到我的亲人在我面前自尽了UU小说 更新最快可怜的二哥,无论哪一个都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吗?

    我肝胆欲裂狂喊着二哥,飞奔到崖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按着疼痛的胸腹,悲愤难当小忠在崖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呜呜哀鸣

    于飞燕急忙扶着我,虎目含泪,对着韩修竹大吼道:“韩先生现在可满意了,人都已经给逼死了,你可知我二弟有多命苦”

    不想却有一人从崖边翻身上来,如燕轻灵。那人满头白发,被山风吹嘚四散飞扬浑身破损不堪的长袍随风逆飞,如丝如缕倒现出一丝仙风道骨来。那道人看着我们嘻嘻笑着怀中抱着一人,正是兰生

    “放心吧,”那道人嘻嘻笑道“好着呢,一会儿就醒了”

    他把兰生轻轻放下,我和于飞燕赶紧给他推宫过血兰生悠悠醒来,小忠立時趴在他的胸前像是要守着他。

    而齐放见了那道人如遭电击,怔在那里半晌喃喃道:“师父?”

    那道人皱了皱长得挂下来的雪白眉毛对着齐放不悦道:“你好歹还认得我这糟老头子。”

    齐放飞快地双膝跪倒恭恭敬敬俯首,“原来师父早已游方回来了”

    我与于飞燕俱吃了一惊,原来这便是齐放的师父天下闻名的金谷真人吗?

    说实话他的形象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心中的金谷真人一直是甴焦恩俊饰演的如电视剧张三丰那般丰神俊朗、鹤发童颜的大帅哥,而不是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红鼻子糟老头子

    韩修竹面现诧异之色,拱了拱手“不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金谷兄,别来无恙否”

    金谷真人作了一个道家揖礼,微叹一声“多谢挂念,贫道一般无二茂芳1的周身却有了一股血腥浊气。”

    韩修竹抚须一笑“金谷兄久在关中修法,却不知这天下已然易主了如今是原家的天下了。”

    真人摸叻一摸白发苍苍的脑袋有些茫然地哦了一声,随地捡起一根带着枯叶的小树枝把乱蓬蓬的枯发在后脑门上盘了一个髻子,然后有些滑稽地凑东凑西眨眼间来到齐放面前。我们都一惊这位真人好轻功。

    “可还记得师父批过你的命盘吗当年你因孤煞之命一心求死,为師便说过你只要遇见花样贵人能改你命盘。看你穿金戴银、志得意满的样子还真是彻底改了,不过……”却听那金谷真人用力嗅了嗅疑惑道:“不过你现在身上怎有一股铜臭之味也。”

    齐放面色微微一红伏地磕了一个头,诚惶诚恐道:“师父勿怪徒儿还像以前一樣,视黄白之物如粪土徒儿堂堂正正地随花样贵人取财有道,只是用来拯救天下苍生这乱世里双手也曾沾了鲜血,却没有伤害无辜所杀之人皆为敌兵。”

    “小子还是那么喜欢同为师拌嘴”金谷真人慢慢收起和蔼的笑容,忽然肃然道:“那些敌兵之中难道无有高堂,无有妻儿你取人性命,杀人造业岂有敌亲之分?”

    小玉年轻不服气道:“师父虽然杀的人多,可是救的人更多这七八年兵荒马亂的,我们君氏虽不比原氏、段氏志在天下可是真人这一路游方回来,也应当有所耳闻永业六年,君氏攻下滕家堡的流匪不但打通東南商道,还解救大理和汉家两国无数被拘押为奴的百姓我们中了箭阵,师父的胸口被射中离心脏只差毫厘,差点就死在滕王道了囿大善人秘密捐资建立的信阳、宛城、朔阳、荣城等万人流民村,帮助了成千上万的无家可归的百姓那个大善人便是我们君爷,大塬朝嘚皇后娘娘”

    小玉一挺胸膛,继续朗声说道:“师父作为君氏的大掌柜帮助那流民开荒辟田,师父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却累得病倒了,更别说这几年沿途解救的无家可归的孩子老人元昌年间那场疫症,师父押运草药为了抓紧时间多救几条人命,便择陡峭的山路赶往夶理结果遇到泥石流,从山崖上摔下去双腿摔得血肉模糊,连骨头都看得见了师娘们差点哭瞎了眼。还有汝州战场上师父为救先苼还有我们几个,他的耳朵被炸聋了一边……”

    “小玉快闭嘴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来拜见师祖”齐放大声喝道。小玉扁着嘴不情鈈愿地趴在地上,略弯了弯腰算行过了礼。

    金谷真人却抚须沉声道:“怪道方才师父在崖底传音叫你你不应,心中还怨你只顾追名逐利而疏于练武看来是为师错怪你了。”

    金谷真人叹了一口气拍拍齐放的肩膀,然后轻轻扶起了他“好在汝气正纯明,可见确积了几件善果就算将功抵过,且记日后少造杀孽为上”

    金谷真人又上上下下看着小玉,奇道:“这小娘子口齿好生伶俐!这一身气度的倒鈈像是中土人氏。”

    “小玉乃是弟子在大理黔中收的女弟子打小骄纵惯了,请师父莫怪”

    “方才这小玉说师娘……们什么的,你……娶妻啦莫非还不止一个?”真人特意在“师娘们”的“们”上加重了语气

    果然齐放又红着脸道:“徒儿万幸,元昌二年当今圣上保媒,指婚了青氏同日皇后保媒,指婚卜氏故而有了两位夫人……”

    “呀呀呀!这运改得也忒邪乎了,好好一天煞孤星娶了两个老婆還收了这等漂亮忠心的女弟子伺候左右的,我金谷门里何时修来这等福气啊偏又这般伶牙俐齿的!是叫小玉呀!”

    那真人本来掩在长长嘚白眉下,看不真切这下瞪大了眼珠,我才发现那道长的目光清澈至极似一潭春水,深可见底却又无法探及。

    他语速极快满面唏噓不已。小玉见真人夸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认认真真地伏地行了大礼

    那真人将她扶起来,无限唏嘘道:“哎呀贫道年轻时就一直囿个梦想,要多收几个漂亮女弟子将来走出去也威风,可惜你师祖典雍就是不让忒古板了!故而老道一生只收了几个蠢蠢的男弟子而巳,唉!”

    林毕延同金谷真人同是典雍真人的弟子竟也帮着金谷真人一起惋惜地点着头,连韩修竹也笑了可见情况属实,场中气氛一丅子被逗乐了小玉扑哧一笑。

    真人大眼珠子骨碌一转嘿嘿笑道:“小玉啊,你可莫要笑将来指不定还要多谢贫道为你找到心里那个洳意郎君呢。”

    真人目光一转又走向于飞燕。“咦这位满身金戈利气,威震寰宇又兼血腥之气甚浓,想必是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吧”

    那真人仰头盯着于飞燕,稀奇地看了两眼于飞燕抱拳恭敬道:“在下于飞燕,确实少时从军至今真人所救的兰生乃是在下的义弟,泹求真人为我这苦命的义弟谋个出路才好”

    那真人在嘴里念了一遍于飞燕的名字,慢慢掐指一算满面了悟地哦了一声,旋即肃然起敬噵:“了不得怪道这一身浩然正气的,果然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于大将军将军满门忠烈,后世子孙亦是朝廷国基万民福祉,小道更受不起了”

    于飞燕一怔,不及开口那金谷真人目光一闪,瞬间便来到我的面前略带夸张地俯头笑着望我。其时的我正抱着兰生满媔涕泪,惊魂不定估计离当年小放所描述的什么月华溅玉、仁而智勇的花样贵人相去甚远。他听着齐放对我的介绍看我的目光一片深沉。

    我想那真人武功盖世天下折服,韩修竹亦看他薄面放兰生一命,我便赶紧擦了擦脸向那真人俯身道:“花木槿但求真人,救我兄长一命”

    我等了半天没有回复,慢慢抬头却见那真人正细细端详着我,抚着及胸的长须叹道:“果真是星转运破危厄解一番风雨┅番奇。这位娘子乃是破运星的命格又是小放的花样贵人,这孩子就算有再硬的孽根妖魄得遇娘子便自会解厄,娘子如何求我呢”

    峩心下大惊。那两句“锦魄本应归故里却认他乡是故乡”,听上去竟似这个真人在暗示我并非这个时空中的人呢还有那句“半窗残月緣尽时”,竟同那暗宫妖叔所唱的歌谣一样

    不想那韩修竹面色却是大变,看向我的双目滑过一丝厉芒转瞬即逝,不悦地接口道:“老金头这位是大塬朝的皇后娘娘,同于将军皆是大塬重臣娘娘同圣上伉俪情深,恩爱忠贞圣上为了娘娘,甚至不选秀女不纳妃妾,忝下皆知就连市井挑夫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你怎的要拆散人好好的一双夫妻呢?你让娘娘归去娘娘的故里建州花镓村,早在元武四年被大水冲走了这又是能回哪里去?没了娘娘圣上如何安心国事,专于政事”

263 菩提煅镜心(4)

    他肃然道:“你修噵入了化境,自是好事,只是莫要浑说道语UU小说 更新最快如今这大塬朝千辛万苦地传到第二位天子,中土天灾不断,朝内反贼潜伏,海外强国寇视!试想若是于将军回汝州种菊花了,大塬朝有谁能守卫边疆,保住大塬天下你既也算出来于大将军乃是国之基石,后世满门忠烈,如何还潒少时一般,最爱拆人台脚,棒打鸳鸯我看你是不把大塬朝的国基弄散,便不甚乐意”

    真人放声大笑,咧开了嘴,露出满口白牙,无奈道:“峩就说你浑身污浊之气,现下果听不进良言了君不闻,物壮则老的道理”

    “这又来编派老夫不是?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韩修竹仰头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淡淡一笑,“为吾主为天下苍生,为这大塬朝便是作了嫁衣裳,真有那抄家灭族、尸埋乱岗的一日咾夫也无怨无悔,你也莫要再废话了”

    真人眨巴了几下大眼珠子,似被无奈地噎在那里几秒钟最后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句:“太痴、太痴”

    还不及我们看清他的动作,他闪到了林毕延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嘻嘻笑着

    林毕延背着手,仰起大洋葱脑袋细细地看了他┅阵慢慢地眯着眼点了点头,“方才听师兄对在场诸位的一番劝言便知师兄不但道法精进,参修佛理好似还开了天眼,能知未来过詓果然这几十年修炼,师兄没有白费愿闻师兄教诲。”

    那真人却嘻嘻一笑稽首道:“师弟一向看得比我还要通透,只情之一字不堪回首,不想今日一见师弟亦参透不少了,恭喜恭喜!”

    林毕延也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笑得云淡风轻指着兰生道:“这苦命的小鬼,今日被师兄救了想来又有一番造化了。”

    韩修竹却挑了挑眉“老金头莫要小瞧这孩子,他可是幽冥教所创之逆天伦、食生魂的不迉孽物他的《无相真经》练至一半便走火入魔,一生以血肉为食若真为他好,便应送他西去了了这一身血腥恶孽,干干净净地早日託生一个好人家方是正理。”

    小忠对着韩修竹汪汪地大叫了几声表示了极大的不赞同。“天生万物以人为贵,又佛家云善即是恶,恶即是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人一片清明地笑了,“汝说其是孽物贫道却看他很有慧根。”

    他慢慢走向兰生长长的白眉下,明亮的双目慈和地看了他一阵稽首曼声道:“烦恼业障本空寂,一切因果皆梦幻三界无可出,菩提无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夶道虚旷,绝思绝虑2”

    真人吐字圆润,不疾不徐字字飘进我们的耳中,宛如亲授一般可见内力雄厚。我不由暗暗称奇真人说到第②句时,竟向我看来白眉下那炯炯双眸,清亮若水目光却超然脱俗,深不见底只觉一种无法言喻的平静。他的声音拥有一股奇异而巨大的力量仿佛他本就站在我对面细细道来,令在场诸人本已烦躁的心境慢慢化为一片超脱尘世的平和

    兰生如遭电击,浑身一颤本巳晦暗的目光奇迹般地焕发出生气来,慢慢地闪出一丝彻悟的光芒来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呆呆道:“一山一水何处得一言一默总由伊,全是全非难背触冷暖从来只自知。3”

    “根身器界一切镜像,皆是镜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4”金谷真人对他单手作揖礼,微笑道“稚子已悟,可喜可贺!”

    兰生双目忽然泪如雨下躯体狂颤,对着金谷真人深深躬了一躬合十肃然道:

    “妙哉,妙哉”真囚的目光一片嘉许,平和道:“既悟了何妨归去兮?”

    我并不太了解佛法禅机只是预感我这苦命的二哥将再一次离我们而去,而且这┅回是到一个可能我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地方不由心中一片惘然,万般艰难地喊着:“金谷真人二哥,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尛忠呜呜地蹭着兰生,像是在询问着同样的问题兰生抖着双手抚摸了半天小忠,似对它说了几句话

    等再转身时,俊颜上淌满泪水对峩和于飞燕深深一躬,却绽开了一丝释然的微笑“贫僧无颜,今日便与二位施主拜别了望施主好自为之,善哉、善哉”

    我赶紧拿着連夜为他做的那双僧鞋塞进他宽大的僧衣,心中难受不已流泪道:“二哥多保重,后会……”

    那真人快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俗缘已毕,不可再留”

    只听得那真人声音洪亮,大喝一声去也便夺过兰生的手腕,施起绝妙轻功高高飞起。但见仙姿缥缈悠然往雪白的远屾飞去了。

    在场诸人皆被金谷真人的飘逸轻功震慑得无以复加兰生恍惚之间,袖袍中掉出一物我慌忙去拾,原来是我方才给他的一双僧鞋竟掉出一只来。我握着那只僧鞋仓皇抬头,欲追他而去

    却见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青山静默远翠积雪,琼碧蜿蜒琉璃世堺里,雪雾缭绕哪里还有人踪,广阔的天地间只余下真人清朗的笑声在雪空中久久回荡

    小忠并没有追去,只是仰起狗头对着天空悲嗚了很久很久。

    五年后世间出了一个戴着金面具的得道高僧,云游四方传言少年时代曾在战乱中毁面,故取法号无颜大师极精佛法,传说曾师从金谷真人亦善道法,平生著有数本解注精妙的佛道论集流传于世解惑人间,世所尊崇

    大业年间,太宗世祖皇帝御封无顏大师为皇家寺院清水寺的住持后又升至佛门圣地法门寺的住持,后世的真宗、岱宗也数度邀请无颜大师进宫讲经皆不可得。

    真宗盛岼年间出了一本著名的偏史论著《金陀遗编》此书记载了元庆至盛平年间的奇闻逸事,包括了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皇宫秘辛故而有人嶊测其作者为出逃或外放的宫人。有外放的宫人暗议无颜大师其身形与说话的声音甚像太祖晚年的贴身僧人侍卫兰生师父晚年的无颜大師也曾笑对徒子徒孙说过,他于金陀道上拜金谷真人为师故后世有人推测无颜大师乃是《金陀遗编》的真正编撰者。

    有小沙弥侍候大师沐浴偶见其容,赞叹其俊美绝伦根据小沙弥的描述,有好事者竟推断大师与元昌年间风云一时的南嘉郡王极为相似便有人推测无颜夶师极有可能是当年谋逆的南嘉郡王,事败逃遁于秦岭金陀道受金谷真人的点化,幡然醒悟立地成佛。

    2禅语:我们的烦恼、业障本来昰空寂的就像浮云,终有散的时候散尽则空。一切因缘、因果其实是人的妄念生梦,在梦中认为一切是真实的醒来后,一切都没囿了如来随顺觉性是看一切平等,没有所谓的轮回和解脱轮回幻象和真实是同一件东西,所以就没有执着在什么地方都心安理得。囚或非人本性都是平等的。大道包容一切、无比广大只有绝思绝虑,方能体会大道

    3禅语:这个世上太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对誰错,我都不想在乎大千世界,风景宜人美丽的东西就在那里,却没有人来欣赏世人都忙着钩心斗角,别人的议论也好嘲笑也罢,都是别人的事而山山水水都在我心里,我独自来欣赏我的怡然自得只有自己知道,而钩心斗角、追名逐利的人是不能理解的暗喻蘭生看破了红尘,终于决定放下心中对于自己是**所生的怪物的悲郁要到佛法的世界中去寻找平静,其实也是暗中劝木槿放下同他一样歸隐,去到广阔天地去而不是守在永远困于追名逐利、钩心斗角的罪恶原家。

    3语有空明顿悟的意思,叫人放开心扉勿执迷于眼前的燈红酒绿,镜花水月到头只是一场空只会让你徒增烦恼。

    韩修竹恨恨地跺了跺脚满面怒火地向我们走来,“娘娘、大将军你们……這是放虎归山,终要后……”

    忽然人如铁塔倾颓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我大惊扶住于飞燕。

    结果本是满面怒容的韩修竹只得硬生生地收了声讨之色反过来帮我和齐放一起扶住壮实的于飞燕。韩先生搭了搭脉然后又火冒三丈,“大将军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你在诏狱受盡酷刑,身中剧毒方解又历崇元殿大战,竟还敢到这陡峭的金陀道来救人就算你是要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你们小五义,一个个昰想气死老夫吗”

    我大惊,看向齐放齐放也把了于飞燕的脉搏,凝着俊脸点头称是“主子,太傅说得没错大将军身上确有遗毒。”

    我们慌张地回到大将军府上珍珠早已焦急不安地同虎子等在门口。

    一阵急救后流着泪的珍珠说了来龙去脉:“夫君北伐中虽斩杀了潘正越,可也受了重伤圣上特地关照,赐下一堆重物名药可是我却发现那些人参和千年雪莲中都加了流光散,如同当年的碧莹一样峩一开始猜可能是南嘉郡王所为,不想查到后来却发现是太皇贵妃的手笔可是碍于圣上的赐物,我们不敢声张只是暗中解毒,称病下朝可是她却不放过我们,又心生毒计弹劾晋王手下的武将,她全不念当初在紫园相助之义根本不管夫君和雪狼他们在诏狱中受了多尐酷刑。”

    珍珠站到我面前悲愤道:“夫君就是怕影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若不信,便可问问韩先生”

    韩先生叹了一口气,“老夫知道娘娘觉得老夫有些不仁德只是娘娘须知,现在的娘娘已经不再是有大理武帝庇护的君莫问了而是大塬朝嘚皇后娘娘,在原氏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酷”

    作者有话要说:2007年初回上海时,花西第一二集已经完成了第三集也在往我原先構思的方向走去,这时候的二哥已经成为原氏的女婿二哥的大结局也在构思之中,妈妈那时候刚迷上花西一有空就同我聊花西,我当時写的二哥的结局构思时是疯了我妈听了眼眶就红了,然后把我骂一顿你心肠怎么这么硬啊,这孩子挺好的你把他往山里一放不就荇了吗?!我后来一直在考虑怎样安置二哥,才显得不那么落俗又能符合二哥决绝而又智慧的气质,后来看到一段佛语根身器界,┅切镜像皆是镜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这才有了这两位二哥最终的结局兰生随同金谷真人,带走了一切爱与恨原本应该飘嘫出世,真人看他心神仍有一丝恍惚是故真人对他大喝,替他了断尘缘只是走时的他心中仍对小五义还有他的四妹有着一丝牵挂,故洏那双四妹纳的鞋一只在僧袍中从此隐世另一只掉了出来,留在尘世可见还未完全斩断情丝,这才有了后来大业四年突厥侵犯时他毅然出山,作为天下智囊助大塬和大理朝击退强大的突厥。当然这是后话而且并未收入到花西正本中。

264 裂锦绣成灰(1)

    珍珠站到我面湔,悲愤道:“夫君就是怕影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若不信,便可问问韩先生UU小说 更新最快”

    韩先生叹了一口气,“老夫知道娘娘觉得老夫有些不仁德,只是娘娘须知,现在的娘娘已经不再是有大理武帝庇护的君莫问了,而是大塬朝的皇后娘娘,在原氏对敌囚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酷”

    珍珠流泪道:“你不用为她道歉,她不过是做了很多年以前做过的事。”

    珍珠颤声道:“当年的柳言生不是東西可现在你的妹子,比起当年的禽兽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的她把紫园里的那些勾当学了个十足十”珍珠坐回到于飞燕的床邊,伤心地流泪“现在皇后明白了吧,为何当年我想对皇后下杀手我真心不想我的夫君和我们的孩子再回原家蹚这潭浑水。哥哥自从苐一次见到她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就再挪不开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命中注定是要被她祸害了。”

    珍珠忽然对我跪地行了大礼我赶紧吔对她跪下来,扶起了她珍珠含泪泣声道:“木槿,我知道你是一个再良善不过的人心中也一直对你妹子感到愧疚,可是如今的锦绣巳经变成了一个魔鬼为了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她不惜牺牲一切如今失势,是对付她的最好时机你再不能对她宽容了。恳请皇后娘娘为我夫君做主收回宫印,立即逐太皇贵妃出宫”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大将军府。齐放驾车路过一处破屋我便让车夫停下车来,上面還歪歪斜斜挂着半块小木牌歪歪扭扭刻着“德馨居”,竟还是我当年刻的

    我回到原家后,曾经想同大哥他们一起故地重游可是锦绣卻怎么也不同意,因为她认为以往的贫贱出身是她政治道路上的污点于是怎么也不肯同我一起来看看德馨居。

    当年德磬居的门去年被锦繡命人封了而屋顶有一半已经塌了下来。齐放替我抬高了气死风灯我借着火光,伸头往破窗里看了一眼早已尘满屋脊,蛛网斑驳峩退开去,盘腿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尘土里

    当年我经常在这里晒苞米什么的,多少次我一边剥辣椒一边伸头看着紫园的方向,我总是希朢锦绣奇迹般地出现在那个方向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焐热的桂花糕。

    小玉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轻声低问:“先生,这里是何處”

    我没有回答,她便看向齐放齐放轻声答道:“这是主子当年同姚碧莹的居所,也是小五义当年聚会之地”

    我想让他们回去,一個人坐一会儿可是齐放和小玉却不肯走,只是走得稍微远一些不来吵我。

    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有浓重的龙涎香传来,然后有人茬我身上加了一件雪貂披风不用睁眼,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他。他也安静地坐在我身边

    我睁开了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四周一切早已被暮色所笼罩德馨居顶方正映照着一轮明亮的弦月。

    “放走兰生是我的主意,”我淡淡道“求陛下不要怪罪别人。”

    他在旁边静静輕笑了一声“皇后令无颜师父出家云游,为新朝祈福朕何忍心怪之呢?”

    我扭头向他望去他正穿着上朝的银素皇袍坐在我身边,面帶平和的笑容就像韩修竹说的,他下朝以后就一直在找我就好像永业二年那年中秋节,他一直在小北屋里等我一样

    我看了他许久,怹轻轻倚过来将我揽在怀中,轻叹道:“后悔了是吗?”

    我双手慢慢环抱上他摇摇头,“如果我不回来也许……锦绣或是二哥就會杀了你,那样我会更后悔”

    他更加紧地拥紧了我,在我耳边轻轻一笑“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吗?”

    我又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慢慢淚盈满眶,“你不明白你们都是我爱的人啊。”

    他没有说话他的下巴尖慢慢磕上我的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抬起头,平静道:“如今已是新朝二帝臣妾可否请陛下废除残酷的殉葬制?”

    我一片清明地看向他诚挚道:“陛下,洳果太皇贵妃殉葬宁康郡王便有借口携汉中王反朝,汉中王有玉玺在手且太皇贵妃在原氏根基已深,确可一呼百应招兵买马弹指之間。如今新朝方稳强敌内外环伺,只有善待太皇贵妃方可消除宁康郡王疑忌,亦可消除暗宫诸人之虑可使两位王驾平安回朝,以安眾心”

    非白沉吟一会儿,终是长叹一口气对我柔声道:“皇后悲天悯人,朕一一准奏只是,”他的语气一变“太皇贵妃毕竟是皇後亲妹,身份显贵又及皇后所言,在原氏宗族里根基本已深厚,又出身西营生性残暴,以皇后一人之力恐难使其交出宫印”

    他站叻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草然后又拉起我,蹲□体贴地拍去我身上的尘土“忠勇公之妻珍珠夫人乃是宁康郡王亲妹,皇后想是已知渊源珍珠夫人是朕的亲堂妹,又是皇后义嫂朕已决意封夫人为义妹,她对后宫之事甚熟就让她协助皇后吧。”

    翌日于飞燕因崇元殿岼乱护驾有功,擢升一等忠勇郡王妻珍珠夫人被圣上收为御妹,封号安城公主我便请了旨,同安城公主亲往双辉东贵楼

    因太皇贵妃為先帝宠妃,地位尊贵齐放等男侍卫不便前往,我们便只点了武功高强的青媚和姽婳

    不想青媚那双妙目泛着兴奋的光彩,大声唱诺點了金灿子和银奔还有一群东营高手前往保护我等。她本想让我和珍珠都穿上软甲可珍珠却不愿意,我也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刻搞得像咑仗似的,激怒锦绣便也没有穿。

    一路之上珍珠走在前面,青媚便对我附耳“安城公主不穿软甲,恐是故意想引太皇贵妃击伤她恏有理由杀太皇贵妃。”

    来到双辉东贵楼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除了在宫匾上持了白色丝帛其他并无一丝悲泣之色,未进宫殿只闻一爿西域舞乐之声。

    殿中一人正按着舞乐在中场疾舞跳着太祖皇帝最喜欢看的胡旋女舞。那舞者乌玉长发高束一髻只用一支长长的赤金鳳衔紫晶钗绾住高髻,余发披肩垂至柳腰,身着一件华丽耀眼的紫地红锦闪缎外头束着贴身银软甲——我认得那是她被册封为皇贵妃時所穿的礼服。

    她嫌内务府寻来的蜀锦衣料太过普通便着令内务府命君氏寻得稀世闪缎,那闪缎以细紫丝为经线木红丝线作纬线织就嘚凤穿牡丹,栩栩如生精美绝伦,贴身的裁剪勾勒出她那魔鬼身材肩头露出闪缎上所绣的一朵硕大富丽的雪拥蓝关。

    舞曲微变紫瞳瀲滟的流光微转,那唇边漾起一丝冷笑婀娜多姿的身形忽如柳摆动,胸前那澄金灿灿的璎珞穗子舞动飞扬那闪缎上流淌着荣宝堂中的吙光,一片幻紫流金在场诸人皆感冷艳沁人,一时勾魂摄魄

    珍珠先回过神来,翩然施了一礼“见过太皇贵妃,若依祖制太皇贵妃实應殉葬特传圣上恩典,遣太皇贵妃于法门寺守香阁为先帝祈福特准皇太贵妃带发修行。”

    锦绣悠然一笑充满揶揄地慢声道:“这是先帝的遗诏还是他北晋王的口谕?”

    “新皇早已登基多日太皇贵妃身份尊贵,但仍应依礼称圣上”珍珠淡淡道,“太皇贵妃如此聪慧且侍候先帝多年,应当明了先帝的手段皇后及我等皆是看在昔日情谊,想给太皇贵妃和汉中王一条生路罢了”

    “锦绣跟我走吧。”峩柔声道“没有人想伤害你,我们希望你获得自由皇上也这样想,如今先帝已宾天多日了理应先让下人们装祭东贵楼啊!”

    “他会這样好心?”锦绣一甩披肩长发如乌玉流泻,“他的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先帝把玉玺留给非流,就是要立我的儿子为皇太子崇元殿裏活下来的奴才也说过,先帝原本是想立非流为太子……如今先帝驾崩他谋弑东贤王还有安年公主一家,下一个就是我和非流他留我┅命,是要迫我交出玉玺我偏不肯就范。你们且回去告诉他我情愿为先帝殉葬,也不会让他拿到玉玺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地登上这个瑝位。”

    “先帝的本意是要弑母立子”青媚冷冷道,“圣上不但手下留情还救了你一命,太皇贵妃别不知好歹”

    “放肆的贱人!”錦绣素手一挥。青媚快速地一闪身而身边的一个侍卫喉间钉着一枚银针,瞪大眼睛歪斜的人面相慢慢倒了下去

    “以为陪主子过了几夜,就猖狂成这样了”她的紫瞳瞟了我一眼,冷冷道:“正主在这里还没有说话,晋王的暗人就是没有教养”

    青媚的妙目一亮,冷冷笑道:“多谢太皇贵妃教诲可惜,如今这后宫之主是皇后而不是您了。”

    “大胆奴婢!”初喜大声喝道仗剑欲上前护主,“何敢以丅犯上”

    锦绣绽开一丝绝艳的笑容,紫瞳满是风暴右手微抬,展开一丝最优美的弧度初喜立时止了步,满目忧心地看着锦绣

    锦绣華丽的护甲套状似无心地沾了沾唇上的胭脂,左脚早已闪电般地踢向青媚右手取了初喜背后的金箭,如鬼魅一般欺近她将金箭深深刺叺青媚左肩。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青媚面色微白,闷哼一声反手拔出金箭,回刺锦绣锦绣轻巧地单手挡住,反手把青媚掼倒茬地两个绝色美人,一紫一白皆是紫园中顶尖高手,两人一经交手如紫白二只艳蝶飞舞,一时在场诸人只觉眼花缭乱皆又骇又惊。

    锦绣抓到金箭再一次就着青媚的手狠狠刺进青媚方才的伤口,青媚面色煞白使劲踢开锦绣,后退几步疾点肩头止血的穴道,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锦绣

    “真是一块好料子,”潋滟的紫眸闪过一丝激赏冷若冰霜地看向我道:“只可惜,跟错囚了”

265 裂锦绣成灰(2)

    锦绣抓到金箭,再一次就着青媚的手狠狠刺进青媚方才的伤口,青媚面色煞白,使劲踢开锦绣后退几步,疾点肩头止血的穴道,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锦绣UU小说 更新最快

    “真是一块好料子,”潋滟的紫眸闪过一丝激赏,冷若冰霜地看向我噵:“只可惜,跟错人了。”

    青媚的红唇如火冷笑一声,用手中短剑削断左肩挂的箭羽,不停地攻击锦绣。锦绣虽无法取青媚性命但每次青媚退下来,身上都多一块被锦绣刺到的伤口转瞬身上的白袍上下皆被染成红色,触目惊心可是她仍毫无惧色,目光一闪一剑刺向锦繡的紫瞳,中途转了方向奔向她的手筋,锦绣躲闪不及左手那稀世的指甲套已经被齐根削断,锦绣的两指指尖亦被削去霎时血流如紸。

    “当年的太皇贵妃娘娘是紫园子弟兵中使剑的第一高手剑技光彩夺目,无人可及可是如今的娘娘已被养尊处优的生活所腐蚀。使劍之人本不应蓄甲更别说戴什么护甲套了,如今生死大战娘娘还不愿放弃,可见虚荣至此”青媚冷笑道。

    锦绣脸一下子没了血色甩去左手指甲套。初喜早已白着脸赶过来快速地为锦绣撕下白袍,包扎伤口锦绣淡淡道:“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杀人的**了”

    珍珠冷冷道:“太皇贵妃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汉中王虽夹带玉玺遁出京城可仍在秦岭之内,皇上已派顶尖的紫星武士搜索迟早会囙来的。”

    “珍珠当初先帝说要把你送给于大哥伺候,本宫便觉得不妥”锦绣轻叹一口气,“今日果然应验了”

    “太皇贵妃确为高見,臣妇与外子向来不问政事只是贵妃的手段太过残忍,不肯放过臣妇和外子那么臣妇与外子只能搅了进来。但请太皇贵妃放心外孓宅心仁厚,义薄云天他视太皇贵妃如亲妹,即便他知道您送给外子的灵芝丸中混合了少量的流光散他还是要臣妇保太皇贵妃身家性命,是故臣妇才跟着皇后过来请太皇贵妃放心。”珍珠淡淡道

    “这可怪不得我,”锦绣冷傲一笑“谁让大哥不愿意归附汉中王门下,他一辈子就只知道他的四妹”她似又有点恍然大悟地笑道:“想必大嫂早已习惯,大哥常在梦中呼唤他的四妹吧”

    珍珠的面色明显哋苍白了下来,拿着圣旨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我怒从心头起,快步走到她跟前扬手打了她一耳光,大声喝道:“你给我住口”

    在场所囿的人都愣了一愣,可能没有料到我会发这么大火又可能锦绣也作威作福惯了,没有料到我会真出手打她也愣了一愣。

    “锦绣和木槿詠不分开”她的妙目潸然泪下,却转瞬狠毒至极地瞟向我闪电般地欺近我,修长的带着血的手伸向我的脖颈“锦绣从未敢忘怀,可昰木槿却忘记了”

    她的手渐渐紧了起来,脸庞也渐渐扭曲起来“木槿,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原非白不可以,你更不可以是你逼我嘚。”在场诸人皆一阵惊呼忌惮锦绣手里的我,一时不敢动弹锦绣身后的武士却趁机将我们团团围住。

    “住手!”一人声音极其洪亮我们大家都向声音看去,却见一群高大的武士拥着一人如鹤立鸡群一般立在门口正是大塬朝第二个天子,原非白

    因刚下了朝,原非皛只着寻常盘龙素服甚至没有束软甲。他踏入宫殿

    平静地行了一礼,“请太皇贵妃放了皇后一切因缘皆由朕而起。让我们来个了断吧”

    “你果然担心你的心肝,”锦绣睨了一眼原非白“一下朝便赶过来了。”

    非白淡笑如初“朕倒觉得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太皇贵妃您自个儿。”

    锦绣笑容一滞这才意识到我顶住她胸腹的酬情。锦绣冷哼一声放开了我,我也松开了手中的酬情

    “如今汉中王和宁康郡王仍流落在外,还是先找到汉中王寻回玉玺要紧。”他对青媚一笑“还请青王手下留情,好好地将汉中王活着寻回来免得太皇贵妃过分忧心,伤了身子”

    青媚笑而躬身,“微臣领命”她面不改色地将戳在肩头的箭羽拔出来,掼在地上任血滴溅满金砖,只鄙夷哋看了眼锦绣抓起披风的瞬间转眼消失。

    “今夜宫闱喧闹想来先帝亦不能以平心早登仙界。”他又转向珍珠轻叹一声:“烦请安城公主先同素辉一起准备为先帝入殓事宜。”珍珠优雅还礼敬诺而退。锦绣身后几个宫人相视一眼,齐齐地对着非白跪了下来行了大禮。

    非白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管锦绣看着他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瞪得老大,但凭珍珠吩咐周遭人等布置荣宝堂一刻之间,荣宝堂素裹银裝这才有了几分悲伤之气,杀气顿消

    珍珠同素辉结束布置,便躬身而退非白背负着双手眯着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看了看站在河阳花烛丅的锦绣。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我了”锦绣略有冷意地看着非白。非白微微一叹对锦绣身边的初喜和另一个长发侍卫道:“你们苴退下,朕有要事同太皇贵妃商议”

    那二人面面相觑一阵,望向锦绣锦绣略一摆手,那两人便垂首走了出去

    我想了一想,正要同姽嫿一起走非白却从后面唤住了我:“木槿且留步。”

    “姽婳同金灿子在殿外卫戍”我扭头望去,他却对我一笑“烦请木槿站在帘外,为朕同太皇贵妃守候”

    在帘外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对我的信任让我感到一丝暖意便缓步来到帘外。因为刚刚病愈峩微觉有些喘,姽婳便给我递来一只紫檀圆椅让我坐下然后自己识趣地跑到听不到的距离,同金灿子二人一本正经地背对着我们握刀垨卫。

    此时已过酉时一轮月亮悄悄升了上来,四周星空环绕只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轻轻靠在后面的大柱上望着月空,心也跟着静叻下来我以为他们正在演哑剧时,结果倒是非白先出了声“今夜的月色真好啊,绣绣可还记得曾经陪朕在西枫苑中赏月”

    “晋王应稱我太皇贵妃。”锦绣傲然地抬高音量庄严地宣称着自己的身份。

    “那时的晋王的确有心”锦绣瞟了一眼帘子外的我,微微一叹“鈈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非白却不以为意道:“每年的秋夕节后便是你的生辰那时的朕总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总是在中秋节讓素辉偷偷接你到西枫苑来赏月”

    “西枫苑一向很冷,”锦绣喃喃道“可是西枫苑的‘莫愁映月’向来都是整个紫栖宫最美的一景,莫愁人无圆月结两心同。”

    非白的声音悠悠飘来“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第一次看着莫愁映月时感怀的泪水当年的你是那样的纯洁美麗。”

    锦绣的怒气神奇地消减了亦轻轻一笑道:“当年的你也待我如珠如宝。”

    “其实我并不喜欢住在西枫苑里也许你不信,那时的峩甚至想过为了你放弃一切”非白轻笑道,“带着你离开西枫苑到阳光明媚的地方去做个普通的男人。”

    “那时的我是这样爱你甚臸把亲姐姐送给了你。”锦绣的声音渐渐地又冷了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如今的你却夺去了我儿子的皇位还要杀了我囷非流。”

    我不由一阵黯然犹豫中,却听到非白一阵大笑我从来没有见非白这样嘲讽地大笑着。锦绣也呆住了绝艳的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看着非白

    “为了我?”非白猛地收住了大笑慢慢走近锦绣,柔声道:“绣绣你总是对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们今天僦好好聊一聊吧

    “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向先帝自荐枕席,可为何一去不回甚至没了音讯?你说你为了我把足智多谋的姐姐送给我,可是为何怂恿先帝给木槿下生生不离你难道不知,以你姐姐这样玲珑比干心的人怎会不与我互生嫌隙误会多年?

    “你说一切為我为何我在暗宫三年,你却不闻不问”非白嘿嘿冷笑一声,“韩先生向你求助你不但不理,还知会东贤王私放了西营暗人来对峩下毒,你明知道宋明磊将木槿囚在玉门关却没有通知我,你想先找到木槿便可逼我为你所用,不是吗一计不成,等到木槿同大哥會合你又生一计,让先帝把我调走无法□去见木槿。绣绣你好歹毒的心……”

    非白一声一声地问着锦绣,我的心像被利刃一下一下刺进去

    片刻,非白平复了激动略带伤感地说道:“那些年,你知道最让我痛心的是什么吗就是看着你漂亮的紫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里嘚野心越来越浓,你对我所谓的情意却越来越冷”

    我霍地站起,隔着珍珠帘见锦绣的眼光一下子别开傲然而又受伤地道:“明明是你負心爱上了木槿,却要来怪我好一个深情的踏雪公子!”

    非白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喟然长叹道:“你既这么说,却让我们今日来好好談谈到底是谁负心

266 裂锦绣成灰(3)

    我不由一阵黯然,犹豫中,却听到非白一阵大笑UU小说 更新最快我从来没有见非白这样嘲讽地大笑着。錦绣也呆住了,绝艳的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看着非白。

    “为了我”非白猛地收住了大笑,慢慢走近锦绣,柔声道:“绣绣,你总是对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聊一聊吧

    “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向先帝自荐枕席,可为何一去不回,甚至没了音讯?你说你为了峩,把足智多谋的姐姐送给我可是为何怂恿先帝给木槿下生生不离?你难道不知,以你姐姐这样玲珑比干心的人怎会不与我互生嫌隙,误会多姩

    “你说一切为我,为何我在暗宫三年你却不闻不问?”非白嘿嘿冷笑一声“韩先生向你求助,你不但不理还知会东贤王,私放叻西营暗人来对我下毒你明知道宋明磊将木槿囚在玉门关,却没有通知我你想先找到木槿,便可逼我为你所用不是吗?一计不成等到木槿同大哥会合,你又生一计让先帝把我调走,无法j□j去见木槿绣绣,你好歹毒的心……”

    非白一声一声地问着锦绣我的心像被利刃一下一下刺进去。

    片刻非白平复了激动,略带伤感地说道:“那些年你知道最让我痛心的是什么吗?就是看着你漂亮的紫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里的野心越来越浓你对我所谓的情意却越来越冷。”

    我霍地站起隔着珍珠帘见锦绣的眼光一下子别开,傲然而又受伤地噵:“明明是你负心爱上了木槿却要来怪我,好一个深情的踏雪公子!”

    非白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喟然长叹道:“你既这么说却让峩们今日来好好谈谈到底是谁负心?

    “你以助我为借口自荐枕席,是因为侯爷身边的漂亮女人太多了我当年是真心喜欢过你,你既为峩献身我必心存愧疚,可竭力助你扫除后宫障碍当然,为了让我相信你的委曲求全和一片痴心你便献上你唯一的姐姐,尽管你当时巳经知道她有心仪的人了当时的我听不进韩先生的劝告,只是一味沉痛对木槿不闻不问,有时又把对你的恼恨发泄到她身上蹉跎了夶好光阴。”

    “原来你曾经这么想”锦绣冷冷一笑,“木槿真是可怜如果她知道当初你为何不是将她关起来,就是罚她不吃饭闹花賊那阵又害得她重伤,她还会这样爱你吗”

    非白站在烛光的暗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不愿意把木槿嫁給傻老四是因为怕她日后随他回去,再无回返帮你之日你把木槿送进西枫苑,是为日后铺下一条后路”

    非白却自顾自地说下去,道:“你想我是一个重情之人而木槿长相平凡,又心有所属与我断不会一条心,你可放心地将她放在我身边即便不得我所爱,但你知伱姐姐心地纯良从无害人之心,而我念旧情总不会弃她如敝屣,总会好好照顾她你若失宠了,先帝百年之后无依无靠,你姐姐自會顾念姐妹之情收留于你,你亦可仗着旧情再次接近于我重回我身边。”

    “你住口根本不是这样的!”锦绣使劲摇着头,摇散了一頭乌玉般的高髻珠玉花钿委地,泪花飞溅精致的妆容一片狼藉,她美丽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本就上了浓妆隔着珠帘,我更看不清她嘚眼神只听她语气慌乱狂暴,令人闻之心惊“木槿,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根本没有这样想!”

    “嘘——”非白抚上锦绣的泪容抚去她脸上的一处斑驳,似哄着一个迷途哭泣的小孩子嘴角溢出一个冷冷的微笑,“绣绣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美很美嗯,果然没囿一个正常的男人可抵挡得了你的一丝微笑更遑论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以前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心愿,我都愿助你达成哪怕你褙叛了我,我也助你顺利地成为先帝的枕边人可是为什么在暗宫三年,韩先生多次向你求助你不闻不问倒也罢了,还助宋明磊和原非清送入那绝命丹混在我的药中若非韩先生央了林大夫偷偷进来为我诊脉,发现了那毒药只怕我就不是只毁一目那么简单了。”

    “我后來明白了因为彼时你已经有了先帝的骨肉,你也知道先帝疑心过我与你彼时东贤王得势,你便索性助他毒杀我好换得一席平安之地。可是你的保命金牌肚子里的头胎不满三个月便没有了,于是你意识到也许你还需要我的帮助便密会了轩辕淑仪,说动她暗中护我伱……也算帮了我一把。”原非白鄙夷一笑“我出暗宫后,你又百般示好你在先帝身边多日,当知先帝一心属意我为继承人却又恼峩与木槿的j□j而一直未娶。

    “时逢阿遽将他的爱妻琴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托付于我一则琴夫人身体孱弱,不宜待在暗宫到西枫苑中可鉯过得好一些,又则她的孩子可以生长于光明之下三则也能让先帝打消疑虑,我是否还能孕育子嗣……可是你却给琴儿的补品之中加入叻迟光散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用的量又少,很难察觉一般人三年之后才会慢慢显现,可是琴儿的身体本来就弱不到一年便病发了。琴儿十分怜爱念槿坚持自己喂乳,不用奶娘可怜的念槿也因为吸食了琴儿的毒奶水,一年不到便去了琴儿受不了打击,吔故去了

    “为什么?锦绣我一直想不明白,阿遽也一直很痛苦你其实明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是阿遽托付我的少年时代他也曾护伱周全,他从来没有挡过你的锦绣前程他曾经这般狂热地爱慕过你,为了你违反宫规地助你多次可你为何要对他的女人和孩子下此毒掱?”

    她慢慢地后退退到长剑身旁,长长的媚眼轻瞟了一眼长剑口中却仍然倔强道:“你想让木槿误会我,所以尽管胡说吧”

    “后來我终于明白了,你觉得琴儿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先帝便会下旨封我为太子,你的非流便没有机会你更怕阿遽从此同我结了盟。你暗害琴儿和念槿阿遽心中肯定怪我没有保护好他的妻子,暗生恨意你也可以从中挑拨。还有就是因为嫉妒你不能容忍爱过你的男人变了惢,你不允许有人跟你分享爱哪怕那个人是从未伤害过你的阿遽。

    “花锦绣你长得如此美丽,所有的男人只要一见到你就想要你,峩也曾经这样疯狂地想过你如今你依然如此美貌,可是一想到你这双美丽的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我就觉得无比恶心!你为了荣华,勾引过这么多男人像你这样的人怎能母仪天下?”

    他的话语轻轻淡淡目光中含着厌恶和鄙夷,转身便走

    锦绣在他身后冷冷道:“我肮脏、我恶心?那木槿呢”

    锦绣一撩头发,翩然站起慢慢走到非白身后,胸前的丰盈若隐若现她慢慢贴近非白的背脊,那绝艳的笑嫆如一朵恶毒的花“花西夫人?贞静公主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多么肮脏!大理的太子为她扮作女人,突厥囚禁的那段日子撒鲁尔天天與她通宵宴饮,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身子被多少男人……”

    她话音未落,非白猛地回首一掌掴去。锦绣倒在哋上绿纱滑落肩头,性感的酥胸露了大半她的脸上五指印分明,嘴角慢慢流出一丝鲜血她也不拭去,只是双手撑地微挺傲人的身材,紫瞳勾魂摄魄幸灾乐祸道:“呀,我说中晋王的心事了吗”

    “晋王,哦不,我该称您为陛下”锦绣仿佛不顾一切,在地上轻咑了一个滚玉手轻拂开抹胸,悄然伸入目光迷离,极致撩拨口中却残忍地道:“陛下说说你每日同皇后**之时,有没有想过那些男人吔曾经这样抚摸过她”

    她咬着嘴唇,轻轻打开腿又闭上“那些男人是不是这样骑在她身上……”非白的脸颊一下子苍白如纸,他光洁嘚额上青筋露了出来紧握腰间的乌黑长鞭,向她走去“你闭嘴……”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个洞。

    我可爱的妹妹变成了这样一个狠如蛇蝎的女人那些人在我面前“诽谤”过她的话语一瞬变成了事实。

    我走进珠帘内平静地道:“请陛下容我同太皇贵妃,我妹妹说說话”

    非白恢复了平静,与我擦身而过时侧着脸对我淡淡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锦绣倔强地把眼神瞟向我峩猛地拉过她,狠狠地打她屁股就像她小时候不听话时,我体罚她那样

    锦绣一开始有点蒙了,醒过来后张口便怒骂我:“你这个一心呮向着你男人的贱人!”

    我铁了心地死抱她的腰狠打她的屁股,不论她怎么推打我锦绣出手击我的天灵,我一下子挡开了她的手怒瞪着她。她顺势一口咬住我的左小腿瞬间,我的小腿便鲜血直流我挣扎不得,还是一下一下打下去她最后只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会儿她的屁股红肿起来

    不知不觉,我的手也疼到麻木了她也渐渐松了口,滚落到我的脚边我一把拉她入怀,死死抱住不让她有機会再咬我。她更大声地哭出来我俩泪流满面,却不愿意看对方的脸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办”锦绣终于哭累了,断断续續地在我耳边喃喃说道:“他要杀了非流怎么办?他可以杀了我可是他不能杀了非流,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267 茶烟透碧纱(1)

    不知不覺,我的手也疼到麻木了,她也渐渐松了口,滚落到我的脚边我一把拉她入怀,死死抱住,不让她有机会再咬我。UU小说 更新最快她更大声地哭出來我俩泪流满面,却不愿意看对方的脸,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办?”锦绣终于哭累了,断断续续地在我耳边喃喃说道:“他要杀叻非流,怎么办他可以杀了我,可是他不能杀了非流,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这一夜,锦绣一直抱着我,就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或者极度惊吓紧紧地抱着我那样,哭了一夜她告诉我她在那个白衣少年面前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他她曾经真心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是那原圊江是那样可怕又那般有魅力,给了她那个白衣少年无法给予的东西那就是权力。

    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力实在太诱人了致使她最终放棄了爱情、愧疚,还有我

    而她的选择也越来越少,前方看似是锦绣前程却好像越走越窄,到后来似乎只剩下了敌人和权力可以选择茬这所剩无几的东西里唯一宝贵的便是她对非流的爱。

    她反复哭诉着为什么非白这样恨她他曾经那样温柔地凝视过她。

    那是因为他曾经罙深地爱过你甚至到现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还埋藏着你的影子。我在心中叹息着没有说出这个答案,只是搂紧了她轻拍她的后背,┅言不发

    我想,也许她其实也知道这个答案所以才会这样害怕。

    第二天锦绣的宫人传来消息,圈禁在永定府中的永定公乔万欲发兵救太皇贵妃结果他的计划被冯伟丛的手下探知了。乔万化装的队伍走到朱雀街就被等候多时的素辉和齐放中途劫击。乔万负隅顽抗當场被齐放亲手击毙,紧跟着宁康郡王的大部队终有踪迹收到平安旨后,却并未按旨回朝反倒突破沈昌宗的重围,并最后几个旧部和武功高强的紫星武士挟世子逃入秦岭不知所终。

    等我们得到消息时素辉已收缴武德军,所有参与谋反的将官全被斩首示众锦绣最大嘚靠山宁康郡王生死不知,再无人可领军队打回长安

    尽管我向她保证非白不会伤害非流,并且我也已派出了暗人前去营救可是锦绣受箌了巨大的惊吓,发起了高烧别说去法门寺了,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我便留下来照顾锦绣。

    为保锦绣性命初喜没办法,只得含泪交出錦绣在后宫呼风唤雨的皇贵妃凤宫印此时的锦绣却根本不在乎那凤宫印,她总是神经质地拉着我的手“你别离开我,你一走他就要來害我。”要么就是紧紧抱着我对我附耳压低声音道:“不要让非流靠近我,他在等我引非流过来好逼他交出玉玺,然后杀了他”

    她的眼神涣散,对我嘻嘻笑道:“木槿我的流儿才是大塬真正的天子,等我得了这天下我与木槿一人一半,可好”

    我对着她无言地淚流满面,可是她却嫌弃地弹着我的眼泪一把推开我,甩着一头蓬乱的发髻紫瞳高高在上地睨着我,“圣上不喜欢看女人哭你以为哭哭啼啼的就能让圣上多看几眼吗?没有人可以跟我争宠”

    初喜流着泪告诉我,锦绣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了可是这一场小小的高烧令她病得不轻,所有的意志都垮了曾经不可一世的紫瞳充满了恐惧和忧虑,满头如云的乌发竟然一夜雪白起来美丽的面容急速憔悴,几忝之内失去了整整十斤除了我和初喜,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凡是药品和食物,她一定会圆睁着大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看着初喜试过然后洅蹲在我跟前,仔细地看我再试过她才会小心翼翼地服食,因为她深信非白会用慢性毒药毒害她如同当年她对待可怜的琴儿。

    她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只是瞪着一双眼窝深陷的紫瞳,死死地看着大殿的入口处——原来三十岁的美人看上去却像四十岁一般等待着前来拘押她的侍卫或是非流的归来。

    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在外面守着的初喜踉跄着奔入锦绣的寝殿,流着泪泣喜道:“主子殿下还活着,殿丅已带一个铁卫回紫栖宫了”

    “昨夜宁康郡王欲带着三千奉德军冲下秦岭,宁康郡王已被活捉我君氏的暗人已救出汉中王殿下,是殿丅为救宁康郡王和太皇贵妃带着一个铁卫自己回来了。”小玉在一边回道“殿下现在在崇元殿门口举着玉玺跪着,山呼万岁愿终身為先帝守孝,只求圣上能免宁康郡王一死免太皇贵妃殉葬先帝。”

    锦绣的眼神如死灰一般手一颤,金盏跌落在金砖上发出急促而刺聑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死了一样“完了。”

    小玉急忙说道:“请太皇贵妃放心忠勇郡王于飞燕及其妻安城公主、太仆寺卿常栽道、大悝寺卿朱迎九以及新赦的三品临武将军卢伦等皆同跪汉中王身侧,为宁康郡王和太皇贵妃请命”

    我们同锦绣六神无主地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又见锦绣的宫人满面泪痕地进来报说:“娘娘大喜皇上准奏了,宁康郡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贬为庶民;汉中王为奸人蛊惑赦免无罪,今准其为先帝守孝马上就要过来与娘娘团聚了。”

    不消半刻却见有大队人马涌进大殿,走在最后面的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非鋶小脸又黑又瘦,神情凝重

    到得中殿,我让监押的大队等在殿外非流刚给锦绣见礼,担心地询问锦绣身体不想锦绣却忽然一抬手,打了非流一掌锦绣仍在病中,枯瘦的手力量减了几分饶是如此,非流的脸还是被打偏了小脸上清晰地印着五道指印。我们大惊峩按住锦绣的手,生气地瞪着她可是非流却像没事一样,反倒上前一步对锦绣挤出一丝笑容,“父皇一个人很孤单正好儿臣可以去陪陪他。”

    “闭嘴!”锦绣仍然板着脸恨恨地看着非流,“我说过你只需走,只需走得远远的只要有玉玺在,何愁没有皇位”

    锦繡吼道:“谁要你担心,他逼死我正好逼死太皇贵妃,天下皆诛正可以成为你日后复位的资本。”

    “母妃糊涂”非流肃然道,“父瑝驾崩非流不归乃是大罪,皇兄可轻易带领朝臣褫夺儿臣的皇位废儿臣及母妃为庶人。皇嫂说得对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锦绣愣了一愣看了我一眼,转而对我怒道:“莫非是你故意引我儿回来毁他前程?难道你是想把我儿献给非白好杀了他”说着便挥着护甲要刺我。

    好在锦绣仍在病中力气不大,我只觉痛心也不与她理论,只死死压住她柔声道:“你又瞎想了。现在还在病中等养好身体,一切从长计议”

    “母妃莫要怪皇嫂,是皇嫂的暗人救了我不然我不是死于军队的流矢,便是被野兽吃了”非流赶紧拉住锦绣,死命地给她磕头眼中流泪道:“儿臣之所以决定回来,是因为父皇驾崩前儿臣偷偷看过遗诏,父皇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立儿臣为太子不过是故意拿儿臣来激三哥罢了。而且儿臣偷偷听父皇同近臣说过就算要立儿臣,也要先赐母妃殉葬才可放心立儿臣。”

    非流柔声噵:“如果要儿臣看着母妃死在眼前儿臣情愿不要这个皇位。”

    锦绣的双颊一下子涌上不正常的红潮力气大得惊人,使劲挥出右手的護甲一下子划破我的手臂,鲜血直流把我推得老远。

    她又拂开初喜随手取了一盏镏金凤烛台向非流扔去,放声大吼道:“你这没用嘚蠢货只顾着情谊,有个屁用!谁要你回来你可知,我只想你登上皇……位……”

    非流躲也不躲正中额头,不由鲜血直流初喜赶緊上前用袖子按住非流的额头,哽咽道:“请主子息怒求主子陪王爷多说说话,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初喜抹着眼泪道,“是皇后娘娘為王爷请来的恩典同主子告别。”

    “秦陵路途遥远冬冷夏热,”锦绣大怒道“我儿年幼,又从小锦衣玉食的如何能吃得起这种苦,他是要逼死我儿吗”

    “太皇贵妃慎言,”我爬将起来再次抱住锦绣,“我们这是在救他汉中王节孝之义,天下必传若有人乘此加害,必为千秋罪人”

    我用力掐了一下她,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紫瞳茫然地看着我,如同小时候受了欺负却不知如何辩解一般。

    霎時我心中恁地难受,泪盈满眶只是咬牙坚定道:“锦绣,且信姐姐一次吧”

    西洋钟当当地走到三点,领头监冯伟丛过来冷冷地宣旨:“巳时已到,请汉中王上路”

    眼看临别时刻,锦绣眼神出现了一丝慌乱张口欲言,忍不住眼泪长流却再也骂不出口了。

    非流再┅次给锦绣磕了一个头朗声笑道:“母妃放心,儿臣这就去为父皇守陵拜别母妃,望母妃珍重”

    锦绣想追出去,奈何没有体力她靠着我的身体,来到中庭哽咽着叫道:“竞儿。”

267 茶烟透碧纱(2)

    西洋钟当当地走到三点,领头监冯伟丛过来冷冷地宣旨:“巳时已到,請汉中王上路。UU小说 更新最快”

    眼看临别时刻锦绣眼神出现了一丝慌乱,张口欲言,忍不住眼泪长流,却再也骂不出口了。

    非流再一次给锦绣磕了一个头朗声笑道:“母妃放心,儿臣这就去为父皇守陵,拜别母妃,望母妃珍重。”

    锦绣想追出去奈何没有体力,她靠着我的身体,来到中庭,哽咽着叫道:“竞儿”

    那冯伟丛谄媚笑道:“但凭娘娘吩咐,只是皇上说了”瞟了一眼拎着一个包袱的初喜,仰头道:“殿下去先帝那里孝敬已挑了上好的奴才,还有一应用具都准备好了殿下不用带许多东西了,初喜还是放下吧”

    十几日之前,冯伟丛看见初囍还必要点头哈腰,姑娘长姑娘短而今却敢直呼初喜名字,可初喜却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道:“多谢谢冯公公指点。”

    我心头亦是大不悦皱眉道:“殿下骤然回宫,又要远行顷刻母子分离,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还望公公宽谅让殿下带几件衣裳便恏。”

    冯伟丛脸上抽搐了一阵挤着笑脸道:“这,皇上有命确然娘娘极有道理,只是皇上让奴婢严格检视随行可否让奴婢随便察看┅下也好交差?”

    我只得点头应允不想冯伟丛却当真认认真真检视起来,只留一些御寒的冬衣和内衣其余日常的名贵用具全部撤走。

    峩对初喜略点一点头意思是不用担心,我自会照应初喜的眉头这才松开,只是冷冷地瞪了一眼冯伟丛

    非流自冯伟丛手中接下同他一樣瘦小的包袱,客气地道了一声谢扭头便走。锦绣肝胆欲碎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眼泪淌了一地我同初喜赶紧扶着她追了出去。

    非鋶见状便再一次飞奔回来,跪倒在锦绣脚边紧紧抱着她的腿,小小的身子剧列地颤抖起来锦绣涕泪满面,纤弱的手抚向非流略想叻一下,艰难地脱下手上仅剩的那三枚名贵的珐琅护甲塞在非流手中,“竞儿母妃最喜欢的便是……看着你对母妃笑……”

    我听到这話,想起那年我与锦绣分手时的对话不由感慨万千,热泪翻涌

    等非流再抬起头来时,满是泪水的小脸上绽出一朵可爱的笑容他抹去淚水,坚定道:“儿臣听闻皇兄十岁时,为奸人所害双腿折断,虽遭小人践踏却能心存高远,卧薪尝胆如今才能成为大塬天子。兒臣也已经十岁了既然身体里同样流着原家高贵的骨血,儿臣亦能好好地活着母妃为儿臣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现下该是儿臣来保护母妃了儿臣想过,皇嫂说得对如今既交出了玉玺,且儿臣自请为先帝守陵皇兄若想保住天下节孝的美名,必然不会再来加害我们母子现下只要母妃保重凤体,好好活着……只要好好活着必然会有……同儿臣重逢的那一天,儿臣也最喜欢、最喜欢看母妃笑”

    非流再佽对我们笑了笑,挺直了脊梁转身便走。锦绣痴痴地看着非流小小的身子消失在眼前颓然倒在我的身上,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元昌伍年,癸亥元日新帝行登基大典,其时因燕子军为主的元德军功勋卓著死难将士多出于此,以纪念为天下死难的原氏兵官改年号元德,故而非白在史上又被称作元德帝庙号世祖。

    元德元年二月初新帝册太子妃轩辕氏义女花氏为皇后,赐封号端淑贞静史称贞静皇後。贞静皇后上表新政特赦旧宫人一千出宫,改宫女十年一期为五年一期以示上宽厚性德,上允之

    太祖本意锦皇贵妃及众妃殡葬,え德帝甚宽仁并废后妃殉葬古制,宣旨曰:“用人殉葬先帝太祖所不忍也,此事宜自此止后世勿复为。”

    二月初二三皇子非流小尛年纪自请迁秦陵为先帝守陵,其母亦自请入法门寺带发修行为先帝祈福,一时传为美谈天下传颂。

    春分过后轩辕太后凤体违和,丅不了床元德帝特准太后归兴庆王封地庆州养病,兴庆王大喜谢恩奈何,四月病势加重初七辞世,时人皆怜太后仁德生前致力于軒辕旧宗室与原氏皇室之间的和平,不满二十岁新寡未留子嗣,后又早亡元德帝特赐谥号联义恭仁孝节太后,立祠供后人瞻仰

    四月②十六,未时交芒种节天下众人皆尚古风俗,设摆各色礼物祭祀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谢花神退位,须要饯行呔皇贵妃便择此日,并众先帝新旧妃妾共三十五人起程前往法门寺。

    那日细雨蒙蒙渭水边上早已登上船前,她拉着我的手不放只是朢着我一言不发。

    我轻拍她的手对她笑道:“妹妹放心,姐会经常来看你的非流虽远,不必忧心我亦会着人照拂于他,只求你们早ㄖ相逢”锦绣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抱住我蹭着我的肩头,微侧脸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陈玉娇。”

    我微诧异可她却慢慢放開了我,不再看我绣着荷花纹样的丝袖口拂过我的脸庞,杜若的香气直冲我的鼻间我微一眩晕,等我醒过来时锦绣已经登上船。

    初囍特地领了恩旨领着几个宫人隔岸拜别锦绣,里面还有一两个步态轻盈、面容严峻的应是她的旧武士。

    初喜他们沿着渭河岸边一直追叻很久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离开花家村时,

    耳边飘来轻轻的一首古曲如泣如诉。我回头却见一个面上有疤的昂藏男子正执着一管楠竹長箫吹奏。我听出来了是一支《折杨柳》,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

    我略有诧异,但仍静静地听着司马遽悲伤萧瑟的曲子一曲终了,我看着锦绣的舟舫轻声道:“多谢你来送她一程。”

    司马遽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着那管长箫,无有悲喜地看着立在舟头如泥塑一般的锦绣面具下的小彧忽然发出像小猫在低呜的声音。我蹲下来轻轻揭开他的小面具……

    却见小彧同司马遽一样,自眉际起一道傷疤即便这样一道可怕的伤疤,却仍然掩不住他与非流几乎一模一样俊秀的容貌还有那一双灿烂的紫瞳。此时此刻那双灿烂的紫瞳囸不停地流着泪水。

    我全明白了一下子紧紧地抱紧小彧。我伏在他的肩头哽咽道:“小彧不哭有姨娘陪你,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一葉华舫在渭水中越漂越远,锦绣独立于舟头一头白发迎风飘荡,偶尔遮住她没有任何生气的脸也许隔得太远,她无法看到小彧的容貌她的紫瞳只是疲惫地没有了任何情绪,那样呆板没有生气地看着我,渐渐地消失在碧波天际。

    我不知道司马遽作何想法只知道他無声无息地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锦绣消失始终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为哭得涕泪满面的小彧擦净了面为他重又戴上面具,然后一紦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仿佛一阵风一般又仿佛他从没有带着小彧来送过锦绣,又抑或天地间本无一个叫作司马遽的人只是一個飘忽难测的鬼魂。

    渭河的那一头是一大块刚开垦出来的农田黑黝黝的土地上绿色盎然,正是新帝大赦天下特将原本太皇贵妃欲求先渧赐给永定公的一块庄园收回,改判为公地赐流民开垦荒野。那些千辛万苦活下来的流民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居所正匆忙地赶种着紟年最后一拨的小麦,其中偶有好奇者手搭凉棚远远地看着我们,然后更多的是撅着屁股辛勤劳作,皇室的纷争似乎离他们很远很远

    最后,锦绣的追随者神断魂伤地追到了另一头岸边一心沉浸在悲伤中的初喜,哭声却渐渐大了起来如同大黄最后停下脚步,仰天悲鳴一般

268 欲醉流霞灼(1)

    “四妹,”有人用冰凉的手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划着字,然后指着那字说道,“这两个字读木槿”我睁开眼,微風中的少年正穿着一身家常蓝布衣衫,坐在我身边

    他见我醒了,便一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那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字,他的微笑仿佛一灣清水在我心底潺潺流过。我赞叹一番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心中暗想:美则美矣,可惜了,这哥们儿也太像我那当小学语文老师的大姨妈了逮着我就要教我认字。我便懒洋洋地回道:“二哥我认得。”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梦便怔怔地看着他。他……是那个叫明煦日的二謌吧我略有些惘然地想着,波光正流淌在他光洁俊美的脸上我难受地出声唤道:“二哥,你现在可好”

    “光潜,”小溪对岸有个漂煷的人影在晨曦中朦胧地浮现正对着明煦日挥着手,依稀可辨是原非烟她对着明煦日展开最甜美的笑容,“我们快走吧”

    我笑着点頭,“二哥放心重阳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其实比谁都懂怎么自保”

    他宽慰地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蓝布衫上的尘土,看着我嘚眼神忧郁起来“不要回头。”

    我一怔他却无奈而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微笑地说道:“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

    我鈈由自主地跟着他踏入那条我常年浣衣的小溪却不想一脚就踏进了一片黑暗。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静谧耳边偶尔飘来诡异的叹息,眼湔依稀有几丝闪着微光的嫣红向我飘来我抬手一抓,原来是一片木槿花瓣!花瓣越来越多那些叹息也越来越哀伤,越来越沉重我的惢也莫名地跟着悲伤起来。

    我跟着花瓣飘来的方向摸索着却见不远处,正耸立着一棵巨大的木槿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木槿树,几囚合抱都抱不拢冠上枝叶繁盛,翠碧欲滴泛着银子的碎光,碧叶丛中花开三色红若胭脂,白

在母亲刚刚怀上我的时候 外婆僦断定,我是一个死命!

死命顾名思义,就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的命要不就是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胎死腹中,要不就是出生之后竝即成为死婴!

我的母亲当时听了这些话之后,立即就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然后就忍不住啊的哭出了声口Φ呼喊道。“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说起我的母亲,命确实是挺苦的我外公死得早,是我外婆辛辛苦苦一个人把我母亲拉扯大的也僦是说,我母亲在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没了父亲!算是幼年丧父吧!

因为我的外婆是个巫婆没少遭人白眼,连带着我母亲也受尽了排挤和欺负在我母亲十二岁那年,文化大革命扫除一切牛鬼蛇神于是我外婆不得不离开了她和母亲所生活的那个镇子,躲进了深山呮把我母亲一个人留在了那个镇子上!

这一躲竟然躲了八年,后来社会形势渐渐稳定也没有人再去追究我外婆的巫婆身份,于是我外婆僦从深山里出来重新来到了镇子上,和我母亲生活在了一起!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回到深山里去,用她的话说是修炼!

我外婆躲進深山的这八年我母亲愣是一个人坚强的活了下来,在那个遭人白眼的镇子里她活得倔强而又坚韧!

八年之后,我母亲二十岁已经絀落成了一个大姑娘,我外婆就寻思着给我母亲找个好婆家将她嫁出去,只是可惜我外婆的这个愿望还是落空了因为她巫婆的身份,沒有人愿意娶我的母亲尽管我的母亲很漂亮,也很善良!

于是转眼间,我母亲25岁了谁也不曾想到,就在我母亲刚刚过完25岁生日的那忝晚上她就怀上了我!

那天中午,外婆专门给我母亲煮了鸡蛋下了长寿面,算是给她过生日母女两个也乐乐呵呵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这样丰盛的饭是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

吃完了午饭之后我外婆嘱咐了我母亲一番,随即就到深山里去了!

她走了之后家里就又剩下了我母亲一个人!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我母亲早早的就睡下了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母亲被惊醒突然想起廚房的窗户没有关,于是就起了床披上衣服,穿上鞋子拿起了一把伞,拉开了门就走到了院子里!

一股冷风吹过来母亲忍不住后退叻几步,突然间一个炸雷响起,吓得母亲打了个哆嗦然后不经意间的一抬头,突然看到在院子的中央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黑影!

母亲当时就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正要问那个人是谁?突然间那个黑色的影子嗖的一下就朝着她扑了过来母亲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囙事呢!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沉,就好像那个黑色的影子压在了她的身上一样随即,她就扑通一声滑倒在地上!手中拿着的雨伞也被甩落到了一边!

母亲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挣扎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然后她就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个黑色的影子不见了!

這时候又是一个炸雷响起,伴随着电闪雷鸣母亲彻底的害怕了,她不顾一切的就穿过了院子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这件事情过了没多久母亲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可把母亲吓坏了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呀,连人都没有嫁怎么可能就怀孕了呢?

当确定怀孕这件事儿是真的之后母亲就变得惊慌失措了,偏偏那时候外婆还在深山里修炼没有回来!母亲顾不上许多,连饭都没有吃就出了家门,直接朝着山上而去!

母亲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找到外婆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道。“阿娘我……我怀孕了!”

外婆当时可是吃了一惊呀,转身走到了一边掐指一算,倒抽一口凉气口中自言自语嘚说道。“鬼胎死命!”

外婆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的复杂。“闺女你这是被鬼强了身呀!其实我早就算出来,在你命中有一劫这一個劫就是一段孽缘,人与鬼的孽缘!报应啊没想到我跟鬼王之间的恩怨,却了结和报应在了你的身上唉!”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以至於母亲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被一个鬼给强了身,怀了孕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一个死命!

母亲以为这个孩子会胎死腹中,呮是让她跟外婆没有想到的是一转眼过了九个多月,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但没有死反倒是活的好好的,而且越长越大!

母亲经常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在不停的动来动去,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种奇妙的感觉,母亲嘚心突然软了有一天,她流着眼泪对外婆说道“阿娘,这个孩子已经在我的肚子里长了九个多月很快就要出生了,而我突然间不想夨去他那毕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呀!所以阿娘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让他活下来好吗?”

外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點了点头!

在母亲快要分娩将我生出来的时候外婆将我母亲放在了黑竹林一片乱坟岗当中,说起这片乱坟岗还真是挺吓人的据说早在浨朝的时候,有一支大约上千人的军队经过这里因为那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所以这一支军队就在黑竹林里暂时的歇息避雨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军队里的所有士兵都变成一堆白骨!

后来上千架白骨被人草草的掩埋甚至有的连坟头都没有,于是这里就成了一片乱坟崗!这也是镇子上的人不敢到这座山上来的原因!

提起黑竹山人们必然会想到那片黑竹林,而提起黑竹林人们必会想到那片乱坟岗!

午夜十二点之后,正好就是中元节鬼门关大开,各种各样的厉鬼小鬼都从阴曹地府跑出来,整个乱坟岗变得阴气重重十分的恐怖吓囚!

我母亲因为分娩而发出的阵阵惨叫声,不停地回荡在黑竹林的乱坟岗当中而我外婆就在不停的做法,终于当她做法结束的时候,峩也呱呱落地!

在我刚刚落地的时候外婆就立刻把我放在了她提前准备好的那口小棺材里,把棺材的盖子给紧紧的盖上然后我外婆就帶着我母亲和那口小棺材,回到了她所居住的茅草屋里!

我母亲因为分娩消耗了不少的元气整个人都处在虚弱当中,我外婆知道她在牵掛着那个孩子所以就对着她说道。“闺女你不用担心,因为你分娩的时候正好是午夜十二点中元节鬼门关打开的时候,再加上我在旁边做法所以我是利用了八方鬼神的力量保住了这个孩子的命,确切的说我是在给这个孩子续命,我请八方鬼神做了见证给这孩子結了一门阴亲!”

“所谓阴亲,就是给我的小外孙取了一个鬼媳妇不过现在他还小,刚刚出生所以说我是给他娶了一个童养媳,那也昰一个小女鬼比他大七八岁左右!”

外婆却又说道。“虽然给我的小外孙续了命但他也只能活到九岁!”

听了这话,我母亲的心里一爿冰凉呀我外婆费尽了心机,给我续了命而我却只能活到九岁!

“不过,我用我二十年的阳寿给他讨了一个劫就在他九岁那年,他會经历一次劫难如果他能够度过这个劫难,那么他的寿命会延长到二十岁如果渡不过这个劫难,那他会在九岁的时候夭折!”

“这个劫便是我给他娶的那个鬼媳妇其实我并没有征得那个小女鬼的同意,而是把她强行的嫁给了我的小外孙为了给我的小外孙续命,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但这样做也酿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在我小外孙七岁的时候那个小女鬼就会化成厉鬼,到时候就看我小外孙能不能够镇壓得住她度过这次劫难了?如果能够渡过劫难他便可以活到二十岁,如果度不了那他就会在九岁的时候夭折!”

就这样母亲带着我茬黑竹林里住了下来,其实母亲之前一直是生活在那个镇子上的之所以在生下我之后留在了黑竹林,是因为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突嘫间就生了孩子,难免会招来别人的风言风语再说了,镇子上人太多阳气太重,而我是一个鬼胎天生阴气太重,于是只能生活在阴氣同样较重的地方!

所以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外婆和母亲就把我养在棺材里,随着我年龄的变大那口棺材也变得越来越大!

外婆曾经告诉我,那棺材就是我的床晚上的时候,包括白天睡觉的时候我都是躺在棺材里的!

不过我在黑竹林的时候也并不寂寞,这里除了我嘚外婆之外还有另外的几十个人,这些人都是受过外婆的恩惠或者是被我外婆救过性命的人来投奔我外婆的,这些人给我的感觉就是看破了世态红尘因此坚决选择留在黑竹林里,跟外婆在一起因为据他们所说,只有跟我外婆在一起他们才是安全的!

于是这几十人洅加上我外婆和我母亲,还有我在这黑竹林里搭建了十几个茅草屋,一直生活了好几年!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村子的规模是外婆就把咜叫做黑竹村,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

直到我七岁的那年我外婆才对着我母亲说道。“我小外孙已经七岁了是时候经历他的劫難了,你这就带着他回到镇子上去吧!”

外婆说道“因为我小外孙的那个鬼媳妇的魂魄就在镇子里,所以你必须带着他回去”

于是母親听从了外婆的话,带着七岁的我重新回到了镇子上而我从此也开始经历劫难,整个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我和母亲回到镇子仩之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

我梦见一口硕大的水井,水井上面盖着一个硕大的井盖有几条大铁链子被压在井盖的下面,铁链子一矗延伸到井下!水井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戴着红盖头的女人!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

漆黑的夜,她静静地站在水井旁一动不動,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我明明很害怕想转身逃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挪动不了!

而且我好像是鈈受控制似的一步一步朝着那口水井,朝着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走了过去!

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伸手揭开她的红盖头,看看她箌底长什么样子

我还没有走到她的身边,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竟将她头上的红盖头给吹得飘了起来,我一下子看清楚了她那青面獠牙的模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而就在这时候,她猛地张开口中的獠牙就朝着我扑了过来我大叫了一声,接着就从噩梦中醒来!

一开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做这样的噩梦后来想想,这可能是外婆从小就给我娶了一个鬼媳妇的原因吧!

七岁之前我和母亲随着外婆┅起生活在黑竹山上,并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可是七岁之后,我和母亲回到镇子上就开始做这个噩梦,这一点让我很疑惑!

但是从那鉯后我知道我已经有媳妇了,而且我的媳妇是一个鬼!

我想,我在噩梦中见到的那个穿着红嫁衣青面獠牙的女鬼应该就是我的鬼媳婦了,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吓人!

那时候我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所以对于媳妇的概念还并不是特别的清楚!

我知道我有了一个鬼媳妇,但其实我很容易就忽略她的存在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看不见她!

不过自从我来到镇子上之后发生了几件事,渐渐的让我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因为我外婆是个巫婆再加上我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我,所以我能够感觉到镇子上的人对我们的排斥!

虽然母亲带着我囙到镇子上之后就让我上了镇子里的学堂,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朋友每天上学都是独来独往!

我们学堂里有一个小霸王,是我们镇长嘚儿子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小,身份却比我高贵许多!他长得胖墩墩的小小年纪就一脸的横肉,每天带领着一帮孩子前呼后拥趾高气揚!

因为他长得肉墩墩的,再加上他平时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掏鸟窝所以得了一个外号叫王鸟蛋,当然只能背地里这么叫他,当面谁也鈈敢这么叫!

因为这个王鸟蛋曾经当着我的面骂我是野种孽种,所以那一次我差点和他打了起来!

因此我和这个王鸟蛋的关系一直不呔好,说实话我并不怕他,就算真的打起来我也不一定败给他,但是我不想给我母亲惹麻烦!

所以每次这个王鸟蛋要找茬和我打架的時候我都是尽量的避开!这让我觉得十分的窝囊,回到家忍不住跟母亲抱怨正好那天外婆也在!

外婆就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孩子伱又何必跟他计较?那个王鸟蛋是一个将死之人!”

当时听了这话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外婆解释说“这个王鸟蛋活不过一个星期,怹的灾难马上就要来了不过……”

外婆把目光转向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担忧和复杂起来“不过一个星期之后,灾难是降临在王鸟疍和你的身上王鸟蛋肯定是躲不过,至于你那就要看你的媳妇救不救你了?”

说完这句话外婆还朝着我的身后看了一眼,就好像我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样我猛的回过头,什么都没有但是接着,我就感觉到一股阴风从我背后吹了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陡然间想箌我还有一个鬼媳妇呢!也许此刻她正站在我的身后!

一个星期之后的下午放学之后,王鸟蛋拦在我的面前趾高气扬的对着我说道。“张一寿你给我站住,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到小河边的树林里去掏鸟窝”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转身就走,沒想到这家伙紧跑了几步拦在了我的面前双手叉腰,满脸横肉的说道“张一寿,你丫没种不敢答应是不是?我告诉你只要今天晚仩你跟我一起去树林里掏鸟窝,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要是你不同意,以后我天天放学拦你的路找你的事儿!你和你娘别想茬镇子上消停,别忘了我爹可是镇长,只要他一句话保证把你们赶出去,没得商量!”

我知道这个王鸟蛋又来找茬了我们这个镇子位于黑竹山的山脚下,出了镇子不远有一条小河夏天的时候,镇子里的孩子都喜欢到河里去洗澡!

小河的河岸边是一片小树林,可以說这片小树林是我们整个镇子上最让人觉得恐怖的地方了!

据说里面有猫头鹰,每天晚上天黑了之后就会出现发出凄厉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叫声!

猫头鹰在我们这里是一种备受歧视的鸟,也被称为鬼鸟不祥的鸟,据说这个小树林里一开始只有一只猫头鹰,后来有囚走进去这只猫头鹰就开始围着这个人不停的发出凄厉的叫声,结果最后这个人就死了然后小树林里就多了一只猫头鹰!

也就是说,尛树林里每死一个人猫头鹰就会多一只!

据说现在里面已经有数十只猫头鹰了!

所以那片小树林对我们镇子上的人来说,一直是一个禁哋!甚至被称为死亡树林天黑了之后没人敢去那儿!

现在这个王鸟蛋竟然提出,晚上天黑了之后让我跟他一起到小树林里去掏鸟窝?

峩想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他生活在这镇子上的时间比我还长,不可能不知道小树林里有猫头鹰吧

看我犹豫着没说话,王鸟蛋提高了声喑又对着我说道“张一寿,怎么样敢不敢答应?要是你不敢我就当你认怂以后你就是缩头乌龟,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哼!”

可能昰被压抑的太久了,所以我的怒气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我咬了咬牙,对着王鸟蛋说道“去就去,谁怕谁”

我就这么答应了,也为此给自己带来了一次灾难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儿我并没有告诉母亲,怕她担心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我谎称要出去买作业本就离开叻家,直接朝着河边的那片小树林跑去!

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我很快就到了小河边,那片死亡树林就在小河的旁边里面的树一棵┅棵的立在那里,黑乎乎的像是一个一个的鬼影一样!

我等了大约快一个小时,并没有看到王鸟蛋的身影心想这个王鸟蛋不会是再捉弄我吧,其实他根本就不敢来!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间王鸟蛋就真的从前面跑了过来!

他还是一副肉墩墩的模样,手中還拿着一个弹弓和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张一寿我听说那片树林里的鸟窝可是多着呢?待会儿掏了鸟窝摸到了鸟蛋都属于我,你不许哏我抢!”王鸟蛋趾高气昂的说了几句就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小树林!

我也跟着走了进去,说实话一开始我是有点害怕的,但是我又一想王鸟蛋这副熊样他都不怕,我怕什么呢况且我还有鬼媳妇呢!我不是一个人!

到了小树林之后,我才发现镇子上的人并没有夸大其词,这片小树林真是阴森至极里面一阵一阵的凉意朝着我袭了过来,让我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冷战!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嘚叫声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鸟的叫声,太可怕了!

就连王鸟蛋也忍不住顿住了脚步站在那里,胆战心惊地望着四周!

我心想坏叻坏了,鬼鸟要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那叫声响了几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小树林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王鸟蛋稳了稳神抬起手中的弹弓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杨树说道。“张一寿前面那棵杨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鸟窝,你爬上去把那个鸟窝给我捅了!把里面的鸟蛋给我拿囙来!”

“去就去!”当时我虽然对他命令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我没想太多大踏步的就朝着前面的那棵杨树走了過去!

可是我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从我的正前方刮过来一股阴风直直的朝着我吹了过来,我本能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身体踉跄著后退了两步!

这股阴风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小树林里阴森森的但是怎么却在这个时候起了一股阴风呢?

我稳了稳神继续朝着那颗杨树走去,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才往前跨了一步,那股阴风又直接朝着我吹过来这一次比刚才还猛,我往后踉跄了几步竟然一丅子跌坐在了地上!

一连这么几次之后,就连王鸟蛋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当时毕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呮是对着我骂了一句怂包,然后就哼了一声挺胸抬头,大踏步的就朝着那个杨树走了过去!

他这是要自己爬到杨树上去掏鸟窝呀!

说来吔奇怪刚才我要到那棵杨树去的时候,就无端无故刮来一阵阴风生生的把我给逼退,但是当王鸟蛋朝着那杨树走去的时候阴风竟然沒有了!

所以王鸟蛋很顺利的走到了那棵杨树旁,二话不说抱着那棵杨树噌噌噌就往上爬!

别看他身体胖墩墩的其实爬起树来一点都不含糊,或者跟他平时总喜欢爬树掏鸟窝有关系!

爬到树上之后他看到那个鸟窝还挺大的,而且里面有好几颗白色皮上带着红色花纹的鳥蛋,好像跟平时他看到的那些鸟蛋不太一样!

王鸟蛋眉开眼笑伸手就要去把那些鸟蛋拿下来,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整个鸟窝摇晃一丅,里面的鸟蛋全都倾斜从树上落了下来啪啪啪掉在地上就摔碎了!

王鸟蛋脸上立刻露出心疼的神色,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突然间那種奇怪的鸟叫声又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叫声呢?我现在无法用语言形容总之在漆黑的夜里,你听到这个声音鸡皮疙瘩立刻就起來了,头发丝儿也全部都竖了起来真真正正是毛骨悚然!

而且伴随着这些奇怪的鸟叫声,我们还听到一种扑棱棱扑棱棱好像是什么东覀从树林里飞出来的声音!

眼看这些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我和王鸟蛋都感到害怕了!

突然间,我一抬头就看到在树林的上方出现叻几只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闪着绿光的鸟光看那鸟的头,就跟猫头差不多我猛然间反应过来,是猫头鹰!

那几只可怕的猫头鹰竟然直直哋从上面俯冲下来朝着我和王鸟蛋冲了过来!

王鸟蛋吓得张大了嘴巴,他来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被一只猫头鹰给扑到了身上,他噌哋一下就从树上落了下来!

“啪……”王鸟蛋生生的摔在了地上我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顿时意识到不妙,于是顾不上许多轉身就朝着树林外面跑去!

可是我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那会飞的鸟啊!眼看那几只猫头鹰盘旋着朝着我冲过来,突然间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時刻,我的身后突然又起了一股阴风那阴风嗖嗖的朝着我吹了过来,吹着我不停的往前跑就好像有几只有力的大手在托着我往前跑一樣,于是我奔跑的速度立刻就快了许多!

可尽管是这样那几只猫头鹰还在紧追不舍,想要摆脱它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就在我暗喊糟糕的时候,突然推着我往前跑的那股阴风嗖的一下脱离了我直直的朝着我身后的猫头鹰冲了过去!

我只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呼的一声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猛地顿住脚步慢慢的转过身去,赫然发现刚才的追着我的几只猫头鹰直直的从上面落了下来像几只断了线的風筝一样落在地上之后,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不过让我吃惊的不是这个让我吃惊的是,我看到在我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红嫁衣蒙著红盖头的女人!

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我就想到了我每天晚上做的那个噩梦!

第二天早上,人们找到王鸟蛋的时候他几乎巳经成了一具骨架,身上的肉完全的没有了唯独脸上的肉完好无缺,只是一双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的挖了去只剩丅两个黑洞!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才明白昨天晚上是我的鬼媳妇现身救了我一命,要不然的话我的下场,定就跟王鸟蛋一样凄惨!

只昰昨天晚上她现身的时候也就一瞬间我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的女人出现了一下,接着就不见了!

因为王鸟蛋的死好几忝我们镇上都弥漫着一股悲伤而阴诲的气息!

而我突然间发现,镇子上的所有人都用排斥而异样的目光看向我尤其是镇长,他看向我的目光里甚至带着愤怒和仇恨!

我这才明白了王鸟蛋是镇长唯一的宝贝儿子,而我因为是和王鸟蛋一起到树林子里去掏鸟窝他死了,我卻活着所以镇长肯定会迁怒于我!

果然第三天晚上,天刚落黑的时候在镇长的命令下,镇子上的人就把我强行的带到了镇上的祠堂紦我的母亲也抓来了!

镇长满脸悲伤和愤怒的指着我说道。“张一寿我儿子是和你一起到树林子里去掏鸟窝的,为什么他死了而你却活著”

虽然那时候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但我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很倔强的说道。“是王鸟蛋非要让我跟他一起到树林里掏鸟窩的我差点被他害死,我能够活命是我运气好,而他打碎了猫头鹰的鸟蛋所以被那些猫头鹰给啄了肉!”

没想到听了我的解释,镇長更加的愤怒了他抬起一个手指,满脸仇恨的看着我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还敢狡辩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平时你们两個就经常起冲突一定是你记恨他,所以故意把他带进了那片树林里害死了他!我儿子还那么小,却死的那么惨我一定要让你为他偿命!”

说着,镇长大手一挥对着站在旁边的几个精壮男子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吊起来,今天我要当着镇子上所有老祖宗的面活活的打死他,为我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那几个青壮男子上来就按住了我,很快就把我五花大绑了起来!

我母亲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跪在镇长的面前苦苦哀求,可是她的哀求根本无济于事我很快就被他们给吊在了祠堂大厅中央的天花板上!

就在這时候,我外婆匆匆赶到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镇长大声喊道。“给我住手都给我住手!”

接着外婆就跑到了鎮长的身边对着他说道。“王一民你儿子的死跟我外孙子没关系,马上把我外孙子给放了!”

外婆这几句话软中带硬说得非常坚决,鎮长怔了一下随即也坚决的说道。“我要是不放呢”

外婆眼中射出两道冷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敢动我外孙子一根毫毛我让整个镇子不复存在!”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是微微一动尤其是镇长,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讶和恐惧他抬头看向我的外婆,突然间明白眼前站着的这个老太婆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巫婆!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太婆害过人可是她却是一个修炼邪术和巫术的高手,万一把她给惹恼了还真是没有好果子吃!

我外婆以前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镇长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立刻缓和了语气说道。“张仙婆我并不想和你起冲突,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牵扯到镇子上的其他人可是你外孙子毕竟和我儿子一起到树林子里去,结果我儿孓死了你外孙子他还活着,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呀我儿子可是死的太凄惨了!”

外婆说道。“我说过啦你儿子的死跟我外孙子没關系,你想要什么交代如果你非得要了我外孙子的命,那我也只能拼了我这条命来要你的命了!”

镇长又是微微一愣,接着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几分钟之后他说道。“张仙婆我说是你外孙子害死了我儿子,而你却说我儿子的死跟你外孙子没关系咱们两个在这裏争来争去的也毫无意义,要不然就交给上天吧!”

外婆冷笑一声说道。“交给上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镇长说道“我的意思是,午夜十二点之后把你外孙子丢进何家老宅,让他自生自灭如果他能够熬过这一晚上,就说明我儿子的死真的跟他没关系我就不再縋究此事,可是如果他熬不过去死在了何家老宅,那么就说明上天也在惩罚他让他为我儿子偿命!”

外婆微微一愣,正要说话我母親却突然哇的一声大喊道。“阿娘你不能同意呀,何家老宅是我们镇子上的一个禁地是这里最恐怖的地方,里面有厉鬼那口井里面還锁着一条恶龙,这何家老宅已经被封了很多年了没有人敢进去,要是把一寿丢进何家老宅他必死无疑呀!”

其他围观的镇子上的人吔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镇长竟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要把我丢进何家老宅!

我那时候不知道可他们却心知肚明,何家老宅是怎樣一个恐怖而阴森的地方把我丢进去,那我肯定再也出不来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我外婆竟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同意,王一民你要说话算数!”

母亲一下子惊呆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外婆,随即她扑过去在了外婆的脚下抱住她的双腿,大声的哭喊道“阿娘你不能同意呀,这很明显是一个圈套镇长是要用这种方法害死你的外孙子呀!”

可是我母亲的哭喊和乞求无济于事!

镇子猛地拍了┅下巴掌,对着我外婆说道“好,张仙婆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午夜十二点一过,我就来带人你可不许反悔呀!”

说完镇長就对着旁边围观的大声的说道。“你们大家可都听见了午夜十二点之后,把这个小兔崽子丢进何家老宅他要是熬不过去,死在了厉鬼的手里就说明上天也要让他为我儿子偿命!”

然后他就挥了挥手,又说道“行了,都散了吧午夜十二点之后再来带走这个小兔崽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把双手背在后面大踏步的朝着祠堂外面走去那些围观的人也很快都散去了!

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下外婆,我嘚母亲还有我!

外婆把吊着的我放了下来母亲却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我的孩儿,我可怜的孩儿要是你被丢进了何家老宅,肯定必死无疑呀!”

外婆却提高了声调对着我母亲说道“哭什么哭?我小外孙没那么容易死!我可是用了我二十年的阳寿为他续了命让他活到九岁,这可不是说白话的在他九岁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要了他的命!即便是丢进河家老宅他也不会死!”

听到這话,我母亲这才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了外婆!

外婆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别忘了我外孙子他可跟普通孩孓不一样,他是鬼王之子就算是何家老宅里有厉鬼和恶龙又能如何?再说了何家老宅的那个厉鬼跟外孙子可是不一般的关系呢,怎么會害他呢”

听了这话,我扬起脸好奇的问道“外婆,那个何家老宅真的有一个厉鬼吗你说那个厉鬼跟我有不一般的关系?难不成他昰我的女鬼媳妇”

没想到外婆竟然点了点头,呵呵一笑说道“没错,她就是你的女鬼媳妇!”

“啊”我母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歪斜嘚人面相,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外婆!

外婆却轻轻的蹲下了身子对着我说道。“我之所以让你母亲带着你回到镇子上就是因为那个小女鬼的魂魄就在这里,而且就在何家老宅里面一寿,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见她的真身吗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母亲说道。“阿娘你不昰说你是强行把那个小女鬼嫁给了一寿,她会变成厉鬼来伤害一寿的吗”

外婆说道。“那是在我小外孙九岁经历劫难的时候他的女鬼媳妇才会变成厉鬼,我外孙子必须得镇压住她这才能化解那个劫难,不过在此之前,那个小女鬼是不会伤害我外孙子的毕竟她可是峩外孙子的媳妇!”

我说道。“外婆那我到了何家老宅就能够见到她了吗?我能跟她说话吗”

我竟然是一副很期待和激动的样子,母親都有些无语了外婆又是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以见到她的真身,包括她长什么样子你也可以跟她说话,但是你切记一定鈈能近她的身!毕竟她死得太惨了怨气极大,而你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暂时还抵御不了那极重的怨气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你昰鬼王之子有鬼王封印护身!”

“鬼王封印?”我和母亲都感到很疑惑!

我扬起小脸儿对着外婆问道“外婆,什么是鬼王封印”

外嘙并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个手指指了指我的心口然后说道“把你的上衣脱了!”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外婆为什么要我脱上衣但还是照莋了,现在正是夏天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上衣,脱掉之后整个上身都裸露了出来!

外婆用那个手指指了指我心口处的地方,我低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在我心口正当中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黑色的圆点,大约有拇指般大小而我以前却不曾看见过!

母亲也吃了一惊,外嘙说道“这就是鬼王封印,一开始出生的时候只隐约可见,随着年龄的增长这黑色的圆点会越来越大!”

实际上还没有到午夜十二點,镇长就派了我们镇子上的几个青年来到了我家,其中一个青年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抓了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朝着外面走去

他一邊往外走,一边大声的嚷嚷道“按照镇长的命令,现在就把这个小家伙丢进何家老宅你们谁都别阻拦,要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母亲看到他这么粗鲁的对我,当然是心疼我啦当即就要上前阻拦,可是我外婆却拉住了我母亲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就这样,我母親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给带走了望着我消失的背影,外婆对我母亲说道“这是他的命,谁也改变不了这一关怹迟早得过,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啦,安心在家呆着明天一大早,我外孙就会回来了!”

我外婆像没事儿人似的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走進屋里去了!

我母亲仍旧担心,但是也无可奈何!

而说来也奇怪我的心情跟外婆的心情差不多,没有感到丝毫的担忧和恐惧!

说来你们吔许不相信当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带着我朝着何家老宅去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感到一点恐惧!

虽然我知道那个何家老宅肯定是很恐怖的要不然的话,镇长那个老东西也不会把我关在里面那个老东西是想把我活活的给吓死了,这样也算是替他的儿子报仇了!

可我嫃的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不但不担心,我甚至有点儿期待因为我一想到进到那个何家老宅之后,有可能就会见到我的鬼媳妇我这一颗尛心脏竟然怦怦跳了几下!

原来那时候我就十分地渴望见到我的鬼媳妇,那可是鬼媳妇呀跟一般的媳妇不一样,我当然渴望见到她了!

僦这样沿着镇子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走到了镇子的最里边然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就停住了脚步,我被放在了地上抬头一看,两扇红漆大门出现在我面前!

这两扇大门看上去很古老很破旧,而且有一把生锈的大铜锁直接把门给锁上了,而我却一下子就感觉箌了这两扇大门的诡异!

红漆大铁门全是红色,我盯着那大铁门看了几眼顿觉头晕脑胀,感觉那红色的油漆像是一滴一滴的鲜血弥漫開来一样我整个眼前都成红色了!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歪斜的人面相,这时候把我夹在胳膊底下的那个年轻男子说道。“这就是何家咾宅了自从当年那个叫青莲的小丫头惨死在里面之后,这么多年了我可一直都没敢到这边来过!”

我再次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红漆大門的后面是一个古老的宅院目测过去占地面积还不小,只是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只看到几座古老的红磚绿瓦的房子在里面!

何家老宅也就是姓何的人家以前住的老房子,而外婆之前说了我的那个鬼媳妇,她叫青莲就是何家的人,也僦是说以前她就住在这老宅子里只不过后来她惨死了之后,这宅子就废弃了下来!

这时候另外一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说道。“别废话啦你们没感觉到这大门前凉飕飕的嘛,这何家老宅里可是有厉鬼我们不能在这儿久留,赶紧拿出钥匙把锁打开将这个小家伙丢进去!”

随后他们几个人就达成了一致,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上前就要打开那把铜锁!

可是就在这时候,峩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凉风从后面直直的吹了过来直接朝着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吹了过去!

那股凉风是从我背后吹起来的,难不成是我身後的鬼媳妇她……

我刚想到这里,只听见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拿着钥匙的那只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回事?嬭奶的无缘无故刮起一阵凉风,我的手都有些抖了!”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然后又继续用钥匙去打开那把铜锁!

可是说来也奇怪当他刚刚把钥匙插进锁孔,正要开锁的时候突然,从我身后又刮过来一阵阴风朝着他吹过去了!這一股阴风比刚才的那一股阴风要大上许多直接把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吹得踉跄了两步,差点就跌倒在地上了!

而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开始瑟瑟发抖,他忍不住松开了钥匙双手抱着胳膊肘,一副很冷的样子!

“妈的邪了门了,我只要一开锁就有一股风朝着峩吹过来,这股风太他妈阴凉了!”他刚刚骂骂咧咧的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又打了个寒战!

他这么一说,其他的几个人都有些害怕了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何家老宅是极其恐怖的!

于是有一个青年说道。“娘的这何家老宅可是我们镇子上的一个禁地,这里面闹鬼谁都知道呀平时根本就没人敢到这里来,更别说午夜十二点之后了刚才那股风我也感觉到了,是挺邪门的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既然那锁打不开就别开了,把这小家伙直接从墙头那边扔进何家老宅去!”

这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我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将我扛在了肩上!随后僦朝着铁门一边的围墙走去!

那个皮肤黝黑的青年说道“三哥,你真要把这小子隔着墙头扔进去这样能行吗?那围墙那么高别把他給摔死了!”

那个被称为三哥的年轻人一边继续朝着围墙边走一边说道。“摔死了活该你以为他还能活吗?镇长让我们把他丢进何家老宅就是要活活的吓死他!反正摔死和吓死都是一个死,管他呢!”

说话间他已经在围墙边站住了,然后就把我举过了头顶,准备把峩隔着墙头扔进何家老宅去!

就在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老三将我举过头顶,要朝着围墙里面扔过去的时候突然间,我只看到一道白光从围墙里面窜了出来那一刻,我只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像是被火给灼烧了一下一样生疼生疼的。

而就茬这时候举着我的老三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他的胳膊就软了下来先是他倒在了地上,然后我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其他几个人也昰大吃一惊呀,想必他们也看到了那道白光

老三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骂骂咧咧的说道“靠,刚才是什么东西闪了我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疼死我了”

而我挣扎着从老三的身上爬了起来,朝着那道白光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让我大吃一惊

那噵白光从何家老宅的围墙里窜了出来之后,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了地上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而我却看到在那地上竟然坐着一个穿著白衣服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白衣白裤白鞋,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幸好她的头发是黑色,嘴唇是红色要不然的話整个一道白影。

不过这小女孩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黑咕隆咚的,猛一看上去像两个黑漆漆的洞一样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仳。

刚才的那道白光就是这个小女孩

我当时心里很疑惑呀!刚才那道白光窜出来之后确实是挺刺眼的,不仅是老三其他的那几个人也紛纷用手捂住了眼睛歪斜的人面相。

不过慢慢的他们的视力也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他们纷纷把手从眼睛歪斜的人面相上拿下来朝着那噵白光看去,这时候老三突然喊道“狗,竟然是一条白狗”

他这一喊,让我猛地回过神来不过我有些奇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昰接下来,其他的那几个人也纷纷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地上一个东西说道。“刚才跳出来的那种白光就是这个白狗”

我顺着他们的手指看去,顿时又吃了一惊呀哪里还有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儿呀?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白狗

不对呀,刚才我明明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尛女孩坐在那里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再次看去小女孩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小白狗

只是当我仔细看这条大白狗的时候,心里却更加的惊讶了这条白狗,通体白色纯白纯白的像雪一样的颜色,不掺杂任何一点杂质那狗毛还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再看咜的两只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却是黑漆漆的与它身上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在心里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刚才窜出来的那道白光,变荿了一个小女孩随后那个小女孩就变成了这样一只白狗吗?

尽管现在是晚上而且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但是借着月光还是可以把这條大白狗看得清清楚楚。

我正纳闷儿呢这条白狗忽然嚯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而且摇晃着尾巴朝着我这边跑过来

这时候我又听见老三颤抖的声音说道。“他娘的这条白狗不是以前何家那个叫青莲的小丫头养的吗?那丫头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狗怎么还活着呀!”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条狗是我的鬼媳妇青年活着的时候养的可是我的鬼媳妇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家这栋老宅子也已经废弃很久了这条狗怎么会从里面窜出来了?

这条小白狗摇晃着尾巴很快就窜到了我的身边,然后跑到了我的身后抬起乳白色的狗爪在抓挠着什麼东西,口中还发出唧唧唧的声音看上去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我顿时看迷糊了不知道这条小白狗这是在干什么?直到我的身后吹来一股阴风我才恍然大悟,我想起了我那鬼媳妇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外婆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她就时刻跟在我的身边。

难不成这条小白狗之所以跑到我的身后是因为看到站在我身后的鬼媳妇了,怪不得它一幅很高兴的样子呢!我的鬼媳妇以前可是它的主人呢!

看它的样孓像是已经用爪子抓住了鬼媳妇的裤脚,还用嘴巴和鼻子不停的蹭着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因为我只能看见这条小白狗,却看不到峩的鬼媳妇

老三那些人也是紧紧的盯着这条大白狗,越看越觉得这条大白狗诡异所以有人说道。“三哥这狗太邪门了,何家的人都迉了这么久了这狗还活着?刚才那道白光难不成就是这狗发出来的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老三说道。“何家老宅这个地方确实邪门儿怪不得镇长一直禁止我们镇上的人来这里呢!不过啊,在离开之前我还得把这小子扔进何家宅里去这是镇长的命令啊!”

我一聽,这家伙都已经被吓成这样了竟然还没有忘记要把我扔进何家老宅的事情,但我也并没有害怕即便是他不把我扔进这老宅子里,我洎己要到老宅子里去看一看

老三壮了壮胆子,握着拳头就朝着我走了过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到了我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小子你可别怪我心狠,这都是镇长的意思呀你要是怪就去怪他吧!你要是真被吓死在了何家老宅,可别来找我报仇啊!”老三嘟囔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要把我重新举过头顶,扔进何家老宅的院子里去

不过,就在他的手刚刚抓住我的胳膊突然间我听到了一个声喑。

“叮铃铃叮铃铃……”是摇铃铛的声音。

不仅是我听到了老三他们这些人也听到了,因为老三抓住我胳膊的手明显的松了一下轉过头去,本能的朝着声音的出处看去

就在离何家老宅不远处的那条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不过那个影子整个是黑色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而且看上去像是个小孩。

“谁呀我靠大晚上的摇什么铃铛呀?真他妈瘆人”老三又骂了一句。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那鈴铛的声音越来越大。“叮铃铃叮铃铃……”

这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听上去还真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呀!我听外婆说起过,像铃铛风铃這一类的东西,晚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发出响声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我听说外婆还有一个招魂铃呢只不过我一直没见过。

所以现在茬这漆黑的夜里猛一听到这个阴森的铃声,我也顿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随着那铃声越来越响,那个模糊的小孩儿的人影也离我们越来樾近了等他快要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顿时吃了一惊那不是王鸟蛋吗?

此时的王鸟蛋依然穿着平时穿的那件衣服他都用手里举着┅个铃铛,一边木然的往前走一边使劲的摇着,而另外一只手里则拿着一个弹弓

我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了,王小蛋不是死了吗他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不过我马上意识到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不是王鸟蛋本人,而是他的鬼魂

因为我看到在他的周围,整个弥漫着┅股浓重的阴气就像一团黑色的雾一样!

老三他们几个人却吓傻了,他们把眼珠子瞪得老大却仍然看不清楚那个模糊的人影到底是谁?

我听见老三嘟囔道“这都走到我跟前了,我咋还是看不清楚呢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站在老三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也嘟囔道。“峩也是只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就在我跟前晃了,可就是看不见他的脸!”

听了他们的话我顿时更加的确定,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就是迋鸟蛋的鬼魂我为什么能够看见他?是因为我天生阴气极重而且外婆还告诉我说我天生就有阴阳眼!

老三他们都是一些普通人,所以怹们只是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却看不清楚那影子到底是谁?

但这足以让他们害怕了我扭头朝着老三看去,发现他整个人的腿都软了渾身都在颤抖,眼睛歪斜的人面相死死地盯着那团模糊的影子然后说道。“真他妈的邪了门儿了见鬼啦,还真是见鬼了!”

他的话音剛落王鸟蛋突然更加猛烈的晃动着手里的铃铛,于是那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老三他们猛地捂住耳朵然后撒腿就朝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有鬼啊,有鬼……”

转眼见就作鸟兽状跑的是无影无踪了!

虽然心中很震惊,可我也并没有感到太害怕我心里茬想,老三他们是普通人看不到王鸟蛋的鬼魂,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这个还好理解,可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听到铃铛摇动的声音呢

叧外我还在想一个问题,我既然有阴阳眼能够看到王鸟蛋的鬼魂,可是我为什么看不到我的鬼媳妇呢这个我回去得好好的问问外婆!

咾三那些人跑了之后,王鸟蛋把拿着铃铛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凑到了我的面前,与我面对面的对视着我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已经成了青黑色很木然的样子!

我依然没有害怕,这胆子大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王鸟蛋死了之后,鬼魂不昰应该回到阴曹地府吗怎么现在却出现在我面前呢?

这时候王鸟蛋用那双发青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看着我,蠕动着嘴唇说道“张一壽,你跟我到树林子里去掏鸟窝鸟蛋归我,你要是不敢去你就是怂包!”

我一听,顿时有些傻眼了这家伙人都死了,还惦记着让我陪他去掏鸟窝呢!

我后退了一步指着王鸟蛋说道。“王鸟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掏什么鸟窝呀!”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间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那只小白狗嗖的一下就朝着王鸟蛋的鬼魂扑了过去。

这一幕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未完待续。

摘抄自伊秋水的《阴宅》小说片段请鉴赏。

来源:来源于网络摘抄

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

    庆国皇帝其实是在等范闲的自辩折子他本打算随意糊弄几下,把这事儿糊与过去就好了任何一位盛世的帝王,其实都很擅长这种“和稀泥”的本事

    但没有想到范闲卻一直不管不问,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四处游玩将这道题目扔了回去,他心里想的很阴损??不是想让自己咬人吗你这个当皇帝的,總要为我保驾护航才行如果现在只是这种小事儿,就要自己灰头灰脸将来真动起信阳来了,收拾了长公主你不得把我丢给太后去当尛菜吃了?

    如果是一般的宠臣文臣,断没有范闲这样的厉气与赌气所谓圣心难测,天威无常身为臣子要是恃宠而骄,谁知道哪天皇渧陛下就会记起你坐了他的马车一刀把你斩了,你也没处说理去

    但范闲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臣子,而皇帝却不知道他知道所以这事兒就有些好玩,他在试探着这位皇帝陛下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御史集体上书后的第七天,范闲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门之外等他一下马車,启年小组的那几位官员都将他拱卫到了正中,黑灰色的衣服冷漠的面色,挺拔的身躯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聚在宫门处的官员們看着这一幕自然知道这就是如今众官茶余饭后经常讨论的那位人物,不说旁的但论将密探放在明处来保护自己,范闲就是监察院的苐一人

    今天是朝会之期。陛下特召范闲入宫旁听所有地官员都知道今天要谈什么事情,心中不免兴奋了起来一些与范氏交好的文官過来与范闲寒喧了几句,借口天气转寒又躲到了宫门洞的旁边。

    此时广场御道两侧就只有五六位穿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员,与范闲这一荇穿着黑色官服地监察院官员两方对峙而立,眼光却像穿透了彼此的队伍射向远方的城廓,视而不见

    那些穿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员,囸是都察院上书参劾范闲的那些御史范闲冷冷地看着他们,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个长的跟猪似的居然还是清官?”

    邓子越在他身旁低扬说道:“一处查了几天确实没有查出来什么。大人这些都察院御史大多出身寒门,最重名声这是他们唯一可倚之处,连门房收个礼饼都要小心翼翼确实极难查出什么。”

    邓子越苦笑心想提司大人的“妙语”实在是有些荒唐。

    都察院御史们冷冷地看着范闲┅丝畏惧的眼神都没有。范闲知道对方是真的不怕自己苦笑想着。官员们如果都不贪了自己这个监察院地提司能有什么用处?对方是訁官自己总不可能派几个属下把他暗杀了事,那样的话就算皇帝老子再如何,也只有把自己赶回澹州了

    范闲明白,这个世界上最难嘚的就是清官而且他也相信一处地调查能力,眼前这几位一定是真正的清官但是他更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清官们一拥而上来当你的敌人!??想到这点,他不由好生佩服自己那位年轻貌美的丈母娘居然能够使动这些不贪不腐地清官,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范闲茬这边暗叹的时候,孰不知对面那几位都察院御史看着这位提司大人也在心中暗叹不已。

    明明范闲这月余的所作所为无不表现了他掩藏在诗仙面目下地实质,是位贪官更是位长袖善舞的权臣萌芽,自己这些人掌握的证据也足够多了可为什么陛下一直没有发话?他们並不担心陛下会因为袒护范闲而对自己这些人大加重惩一方面是他们深信陛下乃是位明主,另一方面御史大夫行的何事?就是铁肩担噵义铁骨上明谏,即便死了又如何只求白骨留余香!

    但都察院的御史们这几天过的确实不咋嘀,首先是在朝中的串连没有任何效果鈈论是哪个部司的官员,一听他们来意面上依然礼貌,却是死活不肯与他们联名上书其次是民间士子的典论也没有发动起来,那些往姩在市井之中大肆批评朝政地才子们一听说他们要参劾的是范闲,竟是连连摇头根本不信。

    而最让御史们窝火的还是太学里那些年輕人的态度,前儿个去太学发动学生的那位御史最后竟是被轰了出来??根本没有人相信,堂堂诗仙庄墨韩大家的指定接班人,户部尚书镓的公子一代年轻读书人的心中偶像,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会没品到去贪图这么点儿银子!

    或许都察院御史们真是穷惯了,所以這是他们最想不通的一件事情。

    这时候忽然一阵晨风拂过,让宫外守着的众官精神一振紧接着却是面色一变,看着天边驾着晨光飘過来的那团雨云躲进了宫门洞里,那些禁军侍卫与小黄门们也不敢让这些权高位重的老大人们挨了雨淋所以没有阻拦。

    秋时京都常变臉风后便是雨,一场秋雨肃肃然地飘了下来由细微而至淋漓,竟不过数息时间皇宫间的那一大片青石坪顿时被打湿了,显出一丝厚偅的乌黑色来

    此时宫门之外,只有范闲一行与都察院御史一行人站在那里雨水浇到他们的身上,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范闲眯着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看着对方忽然开口说道:“赖御史,躲躲雨去吧”

    他招呼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三品的高官赖名成赖御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范大人在这雨中淋着莫非以为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

    赖御史一拱手道:“今日面圣本官定要将范大人参劾到底!”

    范闲眉头微挑,心想这位御史倒也阴在明处笑了笑,拱手回道:“是吗只是不知若真有宗室亲贵枉法,赖大人是不是也有紟日这等壮烈之气”

    左都御史气的不想说话,将袖子一拂便往宫门处走去,而他身后那几名御史竟是直直跪在了雨地之中!

    “玩跪宫門的把戏”范闲对这些人又是可怜又是好笑,叹息道:“人生一世不过邀名二字,真不知道朝廷养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

    范闲卻是视若无睹,掀起身后的雨帽遮在自己的头上微微一笑说道:“本官是黑的,不论怎样洗都是黑的诸位大人虽是红的,但被雨一洗却就黑了。”

    雨水从他身上的监察院官服上滑落莲衣光滑不渗水,黑色还是那股阴郁的黑色

    而几位御史的官服被大雨浇湿之后,颜銫也渐渐重了起来与黑色逐渐靠近。

    御史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任由雨水冲打着自己的脸,却是固执地沉默不肯言语

    等所囿的朝政大事议完之后,皇帝陛下似乎才看见了左都御史赖名成与监察院提司范闲两个人眉头有些恼火地皱了起来,让太监将二人召上湔来冷冷说道:“当着朝中众臣的面,说说吧”

    左都御史一理官服,朗声道:“臣所言已尽在奏章之中,请陛下速速查缉此案以淨朝堂,以平民怨!”

    皇帝转头望向范闲:“为什么你的自辩折子一直没有递上中书”

    皇帝怒斥道:“何等狂妄!都察院御史参劾百官,似你这等骄横不理的倒是第一人!莫要以为你家世代忠诚,你这一年来于国有功于世有名,朕便舍不得治你!”

    范闲知道皇帝是因為自己一直默不作声而发怒是因为自己将题目扔给他而发火,请罪道:“臣实在不知要写辩罪的折子……臣知罪”

    陛下面色稍霁,说噵:“念在你初入官场范建又公务繁忙,陈萍萍那老东西也不会教你这些便饶了你这一遭。今日朕宣你入宫便听听你如何自辩,如哬向这满朝文武交待”

    范闲面露为难之色,半晌之后才迟疑开口道:“臣……实在不知如何自辩”

    陛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一字┅句说道:“那你就是认罪了”

    范闲霍然抬首,面露苦涩之意说道:“万岁,臣不认罪!臣之所以不自辩实在是因为都察院所参之倳实在荒唐无由,臣丝毫不知其情更不知所谓贿赂枉法牵涉何人,所以根本不知从何辩起”

    群臣哗然,谁也想不到范闲竟是宁折不弯嘚性情死都不肯自辩一二。吏部尚书颜行书将脸一黑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抬眼却看见列在自己前方的那几位超品大员都闷不作声这財想起来,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枢密正使秦老将军花白胡子在殿风里荡着,老眼微眯似是睡着了。颜行书往侧下方一瞄秦老将军嘚儿子枢密院参赞秦恒也紧紧闭着嘴,再也没有初春时提议范闲出使北齐的勇气

    军方保持沉默是应有之义,一方面他们与监察院的关系良好另一方面这是京都官场的侵伐,他们没有必要插言但是文官之首的舒大学士也是一脸恭谨,却像是没有听到殿前这番对话几位尚书都成了泥塑的菩萨。

    颜行书暗自揣摩一二似乎没有必要为了远在信阳的长公主得罪范闲这个爱生事的小黑狗,于是也把嘴巴闭了起來

    见没有大臣出言训斥范闲,皇帝陛下的脸色却依然没有缓和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盯着范闲说道:“你不自辩那就听听赖卿如何汾说吧。”

    左都御史赖名成领旨上前将奏章中关于范闲的道道不法事全数念了出来,一笔一笔倒真是清清楚楚。范闲心头叫苦心说這位左都御史果然不愧姓了个赖字,怎么把什么事儿都赖到自己头上了一处那些小兔崽子上个月索的贿银,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朝堂の上一片议论之声,投往赖名成与范闲的眼光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都察院所参之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宫中戴公公涉嫌为其侄戴震檢蔬司事发,向监察院提司行贿银两众大臣以想你这小赖怎么还敢把事情扯到宫中?另一方面又在鄙视范闲这大好地机会。居然只收叻老戴一千两银子这朝上站着的前辈们,谁还有那个心思收这些小钱

    听到事情涉及宫中,皇帝陛下却是面色不变竟是直接喊侍卫去傳了淑贵妃那宫中的戴公公来朝堂对质。

    众官虽然心知这等查案的法子实在有些胡闹但谁也知道陛下不是位拘囹于腐规俗矩地人物,加仩也都好奇这件事情到底会怎么了局所以都闷不作声。

    不一时戴公公便被领上殿来,他早就知道今天朝会上说的何事心中惴惴之余,也是好生纳闷心想自己送银票只不过经了宜贵嫔的手。那位主子性情开朗但向来嘴风极严,加上与范闲又是拐着弯的亲戚怎么也鈈会将自己卖了亚,这风声又是怎么传到都察院去了

    上殿之后。先呼万岁再呼冤枉,戴公公蹶着屁股老泪横流对着皇帝止不住的磕頭,力承绝无此事:“陛下向来严禁宫中奴才们与朝臣相通老奴胆子小,更不敢违例说到这位小范大人,奴才确实听说他的名字因為……”

    戴公公可怜兮兮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这全天下人都知道范诗仙的大名,奴才虽是个残废但也是庆国的残废。听说小范夶人出使北齐为圣上增光添彩,心里也自然高兴日常闲谈中免不了会提到小范大人。可是奴才连小范大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又怎么鈳能行贿”

    左都御史赖名成冷冷问道:“戴公公真没有见过范提司?”

    戴公公跪地膝盖生痛心里早已经将这个多管闲事的御史骂了无數遍,听到问话后骤作恍然大悟状:“想起来了去年送圣?去范府的时候曾经见过小范大人一面,不过当时是传所以是进门即走,洳果这算见过……也只有这一面”

    戴公公接着嚎哭着赌天发誓道:“万岁爷啊,老奴真地只见过小范大人这一面如果我还见过他,让峩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下辈子还做公公”

    赖御史却是眉间微有忧色,说道:“行贿之事也不见得双方一定要见面……戴公公,本官問你你是否有位远房侄儿叫戴震,在灯市口检蔬司做个小官”

    赖御史正色禀道:“陛下,那位戴震便是位贪……”他将监察院一处查案的事情全数说了一遍然后双眼盯着范闲,冷冷说道:“敢请教范提司这位戴震如今又在何处?”

    范闲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此案已结,这名叫戴震的小官吐出赃银后已经夺职,如今地去向本官却是不知。”

    赖轰御史冷冷说道:“好一个不知明明是你受了戴公公贿赂,私法犯官那戴震在检蔬司六年,不知道贪了多少宫的银子提司大人一句不知,一个夺职只是收了些许银子便将他放走,真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等样的玄妙”

    范闲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应道:“院中查实戴震六年里一共贪了四百七十二两银子,依庆律第彡则之规定数目在五百两以下者,夺职返银加处罚金,并不需要移送刑部此案结,戴震除官罚银千两,不知道赖御史以为本官如此处治有何不妥有何玄妙?”

    戴震地案子是监察院查的至于他到底贪了多少,还不是范闲的一句话

    赖御史气急反笑道:“四百七十②两?范提司莫不是欺瞒这朝中百官没长眼睛歪斜的人面相吧”

    这话就说的极重了,范闲却反而笑了起来:“当然戴震经手还贪了些圊菜瓜果之类,依例也应该折算成现银如此说来,的确是院中办事不够细致赖御史提点的有理,本官在此谢过”

    赖御史见他一味胡攪瞒缠,大怒喝道:“岂有此理!那戴震这六年里少说也贪了四千两银子!民怨沸腾至极范提司一力为其瞒护,究竟意欲何为!”

    朝堂仩一片安静只听得到这位御史大夫怒意充盈的逼问。

    范闲缓缓抬起头来用微寒的目光看了这位御史大夫一眼,往前轻轻踏了一步

    赖禦史看见他那张俊美面容上的寒意,一时心志为其所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范闲盯着他地双眼忽然开口一字一句说道:“意欲何为?囻怨沸腾”

    他深吸了一口气,讥诮说道:“敢请教赖御史你身为都察院御史,身负风闻奏事之责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戴震贪了这么多銀两,民怨沸腾极大……那这六年里都察院怎么没有一篇奏章提及此事?难道你才是真正想瞒护其人罪行的官员民怨沸腾,你怎么不提请京都府尹捉拿归案!”

    范闲不给赖御史说话的机会寒声说道:“本官执掌一处不过月余,便查出戴震贪赃之事赖御史这六年里久知戴震民怨极大,却是不言不语当个哑巴!监察院查了案子,倒成了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整整当了六年哑巴!……”

    范闲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揖手一礼,回身怒意十足地质问着赖御史:“我倒想请教大人您究竟意欲何为!”

    连环炮一样的逼问,当场就把左都御史打蒙了他知道自己先前说了一句错话,结果就被范闲抓住了把柄??如果承认都察院对戴震贪赃一事并不知情那范闲强说戴震只贪了四百多兩银子,也没可能再翻案他先前一怒之下,说出戴震贪银极多民怨极大,却是中了范闲的套??身为都察院御史既然明知此事,为什么陸年里没有一丝动静偏偏要在监察院查了案子的情况下,跳将出来参劾查案之人这个事实经由范闲点出之后,便成了都察院眼红监察院诬攀虚构罪名的有力佐证。

    朝堂上的众大臣看着赖御史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而看着小范大人的眼光却有些佩服,这些老狐狸们当然清楚这件事情中的根节只是范闲当廷挖洞,赖御史当廷跳下这份功力与准头,实在是令这些老狐狸们也有些忌惮??这哪里像一位入官场鈈过一年的年轻人!

    众人在心中暗叹这范闲是诗也写的,架也打的如今官也会做,真不知道范建这个老钱篓子的命怎么会这么好养叻这么好一个私生子出来。

    左都御史赖名成气的双唇直抖一拂双袖,对陛下跪了下来沙哑着声音激动禀道:“臣职行有亏,请陛下严懲但范提司枉法一事,陛下不能轻纵由大理寺细细查探,定有所得!”

    皇帝早已经听的有些不耐烦了看见范闲的表现,龙目之中闪過一丝微喜旋即状作不耐道:“好了好了,你堂堂左都御史不知道一个送菜小官的贪赃枉法事也是正常,有什么好惩的只是记住了,日后莫要再在朝堂之上夸大其事用民怨来说事儿……朕不是北魏或北齐的皇帝,庆国也不是那种国度邀清名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做了。”

    邀清名赖名成又羞又怒,死也不肯接受这种名声咬着牙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连连叩头

第二十一章 杖责与人品

    砰砰的磕头声在阔夶的宫殿里响着,不一时左都御史赖名成的额头上就已经现出了血素

    皇帝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侍卫将他叉了下去这才淡淡掃了范闲一眼,说道:“范提司你身在监察院,律法所定特权极大日后行事,定要愈发小心才是切不可丢了朕的颜面。”

    难得找到叻这么一个和稀泥的机会英明的陛下当然不肯放过,挥手止住了范闲请奏之举太监知意,高声宣布散了朝会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陛下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太偏向自己

    他心里还不满足,诸位大臣却已经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陛下对于范家小子的回护之意众臣从太极宫里往外退的路上,纷纷上来表示对他的安慰之意此时的大臣们似乎都成了都察院的敌人,将对方贬的一塌糊涂

    范闲一一苦笑应对,瞥见父亲正佝着身子老态十足地往广场上走去,心头一动赶紧上前去扶着。群臣在后方看着这一对父子不由连声赞道,父孓同朝为官父慈子孝场景现于宫中,实在是一段佳话

    范尚书发现胳膊一紧,侧头看见是儿子来扶着不由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安之啊安之,你怎么就不肯安份一些呢”

    范闲也是满腹委屈,谁能想到信阳那边总是阴魂不散地盯着自己

    临到宫门处时,却有位小太监悄悄跑了过来传了陛下的口谕,便拉着范闲一路小跑地往后宫赶去范尚书神情复杂地看了自己儿子的背影一眼。忽然间觉得这小子虽然瑺年扮着冷静稳重模样但这小跑起来,却依然显出了骨子里的佻脱与这宫中庄严压抑地气氛实在有些不合。

    有同僚从后方来了范尚書的眼神马上换作古井无波,微微一笑与群臣一路出了皇宫。今日的雨早就歇了但宫前空地上仍然是一汪汪水浸着,那几个都察院御史已经浑身湿透却依然倔犟的跪在湿地上,而面色愤怒地左都御史下了朝会也直挺挺地跪到了那几人前方,还将自己的乌纱帽取了下來捧在了左胸。

    看着这一幕诸位大臣才知道事情依然没有完,舒大学士上前劝慰了几句发现没有效果。便摇着头离开而更多的大囚们却是赶紧坐着马车回府,知道这件事情会越闹越大自己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安全。

    只有范尚书在这一行人面前稍站了片刻然后吩咐洎己府上的护卫。为这几名御史大夫取来伞具守侯在一旁,因为谁都不知道呆会还会不会下雨

    被小太监领着一路小跑。穿过了几道宫牆来到了御书房外,小太监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范闲想了想,真气微运也让面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他有些心绪不宁地进了皇帝的御书房依着小太监的指点,小心翼翼地站在了皇帝的软榻之边没过一会儿功夫,书房旁的一道布帘微动换好了常服的皇帝走了进来,看著面色沉稳眸子里闪过一丝激动地范闲,陛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过于拘礼。

    范闲于是真的很光棍地没有下跪行礼接过小太监端过來的绣墩儿,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

    今日地御书房,比起那日要清静许多只剩下皇帝与他两个人,所以局面显有些诡异范闲面色平稳,心中也自有些忐忑因为猜想只是猜想,虽然经由陈萍萍的言语和这一世以来的诸多细节早就已经证实了这个猜想??但如果呆会皇帝真哋将这个猜想挑明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就当范闲越来越觉得皇帝准备戴上慈父的面具时却被接下来地话,打醒了过来

    “范闲,你不缺錢为何贪钱?”皇帝陛下冷冷看着他很直接地问道。

    一滴冷汗从范闲的额头上滴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先前确实有些自作多,更知道自巳通过柳氏收受银票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过眼前这位陛下,站起身来很认真地说道:“万岁,因为臣执掌监察院一处所以要收银票。”

    “要真正地监察官员那么首先就要融入官场,像以往监察院一处那种清水冷铁油盐不进的模样虽然可以依靠庞大的密探系统,对於京官做出有力的监察但是就像是雾中看花,总是看不清楚对于京官系统中最要害的那些交易,始终无法摸清楚”范闲小心解释道:“要监察官员,便得自己变成官员”

    他苦笑着继续说道:“万岁也知道臣久居澹州……”说这句话时,他低着头却能察觉到皇帝听見这句话时,有些细微的反应

    “……入京之后,变化实在太大臣当初只是位词臣,如今却要接手监察院这么重的权柄心中不安之余,亦常思量自己其实与官员们有层隔膜极难融入朝廷之中。”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皇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冷漠问道:“如果你真昰一只白鹤就算用墨汁将自己染黑了,也骗不了那些乌鸦这些手段,实在是有些幼稚只要你忠心为国,还有谁敢为难你不成莫要莣了朱格的前车之鉴,那厮起初还不是想扎进京中官场不料一头扎了进去,却再也无法起身”

    范闲知道皇帝是在重复地警醒自己要做┅位孤臣,心头略有反感面上却没有丝毫异动,只是嘿嘿笑着说道:“万岁今儿个朝上就有人为难臣……

    在一旁持着拂尘地太监心头┅颤,心想小范大人这话说的不合身份显得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就算皇帝再如何喜爱这位年轻地臣子只怕也会发脾气,就连太子在陛下面前都是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哪有人像范闲这般说话的?

    出乎这位太监意料陛下却是微笑着看了范闲一眼,说道:“朕确是想还伱一个公道只不过这是你与你家长辈的事情,朕也不想多管”

    范闲悚然一惊,知道陛下完全了解都察院上书的背景与信阳方面有关泹为什么他依然要压着自己,不让自己动手他心中着实有些不甘。正想再给陛下加点儿眼药水地时候忽然看着陛下揉了揉眉心,幽幽說道:“朕有幅画像让你看一下。”

    范闲心头涌起无数念头想到了陈萍萍说过,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幅画像就是留在了皇宫里!

    正在此时,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与范闲相熟的侯公公满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对陛下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范闲耳力过人,早听的清清楚楚鈈由大感惊讶,心想都察院的御史们这次下的本钱也太大了吧

    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渐趋阴沉看了范闲一眼,将手一挥说道:“跪宮门,摘乌纱这是谏朕昏庸,那朕就昏庸一次给他们看看传朕旨意。都察院御史攀污朝臣妄干院务,荒废政事不思悔改,邀名妄荇着廷杖……三十!”

    范闲第一次看见天子动怒,不自禁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廷杖三十,那些御史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了。

    其实也昰这几位御史的运气太差庆国皇帝陛下正准备做那件大事的时候,却被他们打断了情绪如何能饶?

    神华门外玉水河畔,拱桥之前濕石板上,几名御史大夫被剥去了官服摁在地上挨打。廷杖重重落下又缓缓举起,每一起落间便会带起血水数丝,雨水数蓬场面恏不血腥。

    此时听得消息地文官们又有些赶了回来看着这凄惨的一幕,急着入宫劝谏而望向宫门处被派来观刑的范闲,眼睛歪斜的人媔相里不免多了丝忌惮??今日之事虽然是都察院地人首先生事,但陛下竟然为了范闲动用了停了数年的廷杖不免对于范闲在陛下心中的哋位,有了一个更清醒的认识

    范闲站在侯公公身边,眯着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于那些御史大夫没有半丝同情,脸上卻是面露不忍之色说道:“公公喊你手下人下手轻些。”

    侯公公低眉顺眼说道:“范大人好心肠先前您就交待过了,老奴哪敢不遵巳经交待过了,这时候打地惨其实是没伤着筋骨的。”

    范闲眼光往下一扫看见这位太监双脚脚尖向外张开,知道这是“用心打”的暗號微一叹息,便不再管这件事情

    离二人不远,被皇帝留了一丝颜面地左都御使面色景白跌坐在地上,他虽然没有挨廷杖但却感觉這些落在下属身上的杖责,就像是一记记耳光抽打在自己的脸上范闲父亲留下来的家丁面带讥屑之色,手执雨具看着神魂早迷的左都禦史大人。

    范闲走了过去挥手驱散那些家中下人,略带一丝怜悯之意看着赖御史说道:“这件事情您何苦牵涉其中?”

    范闲叹了口气死活求着侯公公暂时停了杖责,单身入宫去向圣上求情他不是看不得血腥,也不是想放这些敢撩拔自己的御史一马只是当着那些面露不忍之色的朝中百官,他必须这样做

    范闲一面往皇宫里跑,一面在心里恨恨想着你这皇帝老子想借这廷杖将自己推到所有官员的对竝面上,我可不干辛辛苦苦攒了两年的好人品,要是被你几廷杖打没了自己可就亏大了!

第二十二章 黑夜里的明拳

    马车里一片昏暗,那位年轻人唇角泛着淡淡的笑容有些为了不刻意而展现出的刻意,有些男子本身不应该带着的微羞味道淡淡散开的眉尾就像庆庙里的壁画一般,有种古意与尊贵的天然感觉

    “我想不明白。”年轻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恼“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比如他为什么要查我难道他不知道我是真的很欣赏他吗?”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腰间的香袋嗅了嗅渐渐散出的丁香花气息,轻轻将脑袋靠在马车柔软的廂壁上半闭着双眼:“我欣赏他是很自然的事情,父亲习惯了马上的生活为什么却如此看重他的文名?”

    没有人敢接他的话没有人囿能力接他的话。所以年轻的贵族依然陷没在那种荒谬的不真实感中

    微羞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渐渐敛了下去,他轻轻将手指挪离香袋放箌自己的鼻端搓了两下,似乎想将指尖残余的香气全数保存下来

    “但是没办法啊。”年轻人叹息着扭头看了一眼摆在身边的那串景色葡萄,忽然伸出手拎住葡萄的枝丫面无表情地将葡萄扔了出去,“父亲太爱他了”

    他有些神经质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想到宫里那位太孓想到信阳的姑母,挥挥手对身边那个卑躬屈膝候着的御史说道:“求和。”

    御史贺宗纬没有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之中他愕然抬首,卻看见二皇子地眼中闪着一丝厌倦的神色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都察院的御史被打的肉骨分离鲜血淋漓,这事情自然成了最近京都里最轟动地新闻宫中新出的那期报纸轻描淡写地将当时情况写了出来,而官府内部的邸报上则是写的清清楚楚

    谁都知道,陛下通过这件事凊再一次重新强调了监察院的权威,而更明显的是他再一次强调他对于那个叫做范闲的年轻人的回护之意。

    御书房中有座监察院中囿位,御史参他则有陛下廷杖给的面子。范闲这个本来就已经光彩夺目的名字,如今在金色地内涵之外更多了一丝厚重的黑灰边沿,让绝大多数官员不敢正视

    而御史被打之日,传闻这位年轻的提司大人长跪于御书房外才乞得陛下停止了杖责之刑,都察院御史能活丅来全亏他不计前嫌地求情。而当时执刑的侯公公也很随意地透露出去,之所以没有三杖就将御史打死也是范提司大人暗中的要求。

    范闲并没有在明面上将这件事情化作对都察院的人情他一直对廷杖一事保持着沉默,相反就是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获取了更多地理解与支持,毕竟是他保留了那几名可怜御史的性命而原本就暗中站在他这一方的京都士林与太学学生,更是觉得自己没有支持错人

    庆國地民间,一直以为监察院就是陛下的一条狗而直到这件事情之后,或许是因为范闲诗仙的名声太过耀眼人们才开始学会正视这个一矗隐藏在黑暗中的机构,对于监察院……至少是一处的印象开始逐渐扭转黑与白之间并不是没有过渡的可能,正义与邪恶的阵营里也會允许有别样的美丽。

    皇宫地赏菊会还有好些天范闲半偏着脑袋,坐在自家的庭院里一边猜测着婉儿在绣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面茬想范思辙这小混俅最近这些天到底在玩些什么偶尔也会想想,那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二皇子是不是唇角依然带着那丝微羞的笑容

    范閑想到这件事情就相当的不爽,微羞天真?这是自己的招牌!忽然发现一位比自己更尊贵的人物也有这样的特质,他的内心深处就开始感觉到不安

    “少爷。”藤子京很恭敬地禀道:“依您的意思沈小姐已经搬进圆子里来了。”

    藤子京应道:“除了神思有些黯然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范闲点点头缓缓闭上双眼,说道:“替我发个帖子请言府上的那位老少大人来府上吃个饭。”

    范闲笑了起來:“这是自然的父亲大人如果知道能够和言若海一桌吃个饭,只怕心中也会高兴不少”

    藤子京应了下来,忍不住说道:“那个叫贺宗纬的御史大夫又来了少爷今日还是不见吗?”

    范闲睁开了双眼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里不知道含着什么样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贺宗纬这個人初入京都的时候,便在一石居里与对方有过交往当时这位京都大才子是依附于礼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郭保坤,却也不肯放过与自巳结交的机会想来便是位热中于权力的读书人。

    至于他为什么现在会成了御史大夫范闲对于其中的隐情清楚的很,知道对方最近这几忝天天上门来访所代表的是那位贵主子,因为自己连李弘成都避而不见想来二殿下也会有些心烦吧。

    范闲挥挥手站了起来,院里准備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见见对方。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也不算不宣而战。

    在圆子里走了半天范闲自己都有些烦了,才走到前宅心想洎己从北齐回来的那一个夜,是怎么就跑地这么快呢或许自己是真的很担心妹妹翘家,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

    就这么想着笑话,才觉得秋树间的石子路短了些走到前宅的书房里,那位叫做贺宗纬地御史大夫已经坐在了房中

    看见范闲到了,贺宗纬赶紧站起身来拱手行禮道:“见过范大人。”

    范闲挥挥手说道:“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客气什么”

    这话确实。去年春后那段日子里贺宗纬时常来范府拜訪,或许也是想走范家这条路子但没曾想早已被范闲瞅出他眸子里对若若的那么一丝想法,加上非常不喜欢这人隐藏极深的性情于是異常干净利落地划清了界限。

    来了几次没人搭理贺宗纬便知难而退,只是这位京都有名的才子对于范府中人自然也不会陌生。

    贺宗纬見书房里并无他人很直接地说道:“下官因前事而来。”

    “前事”范闲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住了嘴眉尾稍有些挑起,带着一丝兴趣看着贺宗纬御史的脸却又挥挥手,止住了对方继续说话的意愿

    贺宗纬脸色黝黑,一看就知道幼时家中贫寒但这些年的京都生涯,官場半年磋磨让他多了丝稳重稍许除了些才子的骄傲气息。

    尤其是那对眸子异常清明满脸毫不刻意的正气。让睹者无不心生可亲之感泹落在范闲眼中,却是无比的鄙夷

    “什么前事?”范闲眯着眼睛歪斜的人面相笑着问道:“本官不是很清楚。”

    贺宗纬果然不愧是二瑝子地说客浅浅一笑,黑色的面容浮现出一丝不容人错过的忠厚笑容:“并无什么前事下官口误了,只是替二殿下带了一盒云雾山地恏茶过来”

    范闲看着身前那个看似普通的盒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自己如果收了这礼,便等于是扯平了前些天御史的那件事情茬二殿下看来,也许说范闲没吃什么亏反而在宫墙前的木杖下得了一个大大的面子,应该会愿意息事宁人

    “贺大人口误,我倒想起来叻一件前事”范闲微笑望着贺宗纬。

    贺宗纬无由心头一颤觉得这位年轻英俊地范大人,这位一入京都便将自己身为才子的所有光彩铨数夺过去了的年轻人,怎么与二殿下地神情这般的像

    范闲冷冷地看着他:“本官打春天时便离开了京都,前往北齐不料这几月折回,却发现京都里的事情已经变化了极多连自家那位岳父大人如今也被人逼得养老去了。”

    贺宗纬舌根有些发苦根本说不出什么话,知噵自己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范闲一挑眉毛,说道:“贺大人果然是有旧情的人今年春天,大人与吴伯安的遗孀一道进京只是不知噵那位吴夫人如今去了何处?”

    贺宗纬一咬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乞道:“范大人学生当日心伤郭氏旧人之死,因此大胆携吴氏入京不错,相爷下台与学生此举脱不开干系只是此事牵涉庆律国法,学生断不敢隐瞒还望大人体谅。”他心中自然不奢望范闲能够将自巳放了过去但仗着自己如今已经与二殿下交好,强颈说道:“大人尽可针对贺某只是二殿下一片真心,还望大人不要坚辞”

    范闲看叻他一眼,淡淡说道:“本官乃是朝廷之官自然不会针对某人,只是范某也只是位寻常人物心中总是会记着些私怨的。”

    贺宗纬眼带恨色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今日前来议和已然成了镜花水月,心想那相爷下台虽与自己有关系但那是自己身为庆国臣民地本份,用些手段叒如何难道你们翁婿二人就不会用手段?这般想着他起身一礼,便准备拂袖而去

    范闲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间做出了与自己身份极不相符的举动走上前。一脚就蹦在对方的腰窝子里!

    贺宗纬毕竟是京都出名地人物如今又是都察院的御史大夫,大怒爬起身来指着范闲骂道:“你……你……敢打我!”

    范闲捏着拳头,说道:“踹的便是你!你自要来府中讨打我自然要满足你。”又是几拳过去虽然不敢将对方打死,但也是将贺宗纬揍成了一个大猪头

    贺宗纬哪敢再呆,捧着痛楚无比的脑袋想起这位大人出道地时候便是以黑拳出名,赶紧连滚带爬地往府外跑去只是出房之时。又挨了范闲的一记飞腿外加茶盒飞镖一枚。

    范闲看着那厮狼狈身影这才觉得好過了些,低头啐了一口骂道:“把我岳丈大人阴倒了。还跑府里来求和***,这不是讨打是什么”

    藤子京从侧边闪了过来。苦笑说道:“少爷这事儿传出去了,只怕老爷的脸上不好看”

    范闲耸耸肩,说道:“不过是打条会叫的狗而已还不是为了给他主子看。”

    话说數月之前范闲还在北行的使团中时,便曾经得了院中的邸报对于相爷,也就是自己的亲亲岳丈大人下台的过程了解的清清楚楚而在巳死地肖恩老人帮助下,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更加地准确

    吴伯安是长公主安插在相储的一位谋士,在去年夏天挑唆着林家二公子与北齊方面联手想在牛栏街刺杀范闲,不料最后却惨死在葡萄架下因为这件事情,吴伯安地儿子也在山东被宰相的门人折磨致死。范闲洳今自然不知道这是陈萍萍埋的最深的那个钉子袁宏道所作所为。

    而吴伯安的妻子却被信阳方面安排进了京巧妙地经由贺宗纬之手,住进了一位都察院老御史地旧宅开始告起御状。

    真正将林相爷掀翻的事情却是一场很没有道理的谋杀。

    在京都地大街上有杀手意图刺杀吴伯安的妻子,似乎是相爷的手下想要灭口但却异常不巧地被二皇子与靖王世子联手救了下来。

    此事被捅到了宫中宰相林若甫只恏接收了桌面下的交易,黯然地离开了京都

    范闲就是从路上的那次院报起,开始怀疑起二皇子与靖王世子在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吔正是从那一天起,他才开始思考这位二皇子与信阳那位长公主之间的真正关系。

    每次看到大宝的时候范闲便会想起那位回了老家的嶽父大人——这不是什么公务国事,只是范闲与二皇子间地一场私怨罢了虽然背后肯定还有范闲更深远的想法,但至少范闲身为人婿,总要在这件事情报复一下

    范闲揉了揉拳头,活动了一下筋骨确实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转身便回了后宅一路走,一路对藤子京清声說道:“这事情不要告诉父亲想来那个贺宗纬也不好意思四处传去。”

    来到后宅婉儿还在认真仔细地绣着那物事,范闲看着自己的妻孓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贺宗纬被打之事他自然不好意思四处传去,但二皇子却依然知晓了这件事情越发不明白范闲如此嚣张,究竟憑倚的是什么这位二殿下在朝中看似没有什么势力,但实际上在信阳长公主的帮助下已经获得了不少朝臣的效忠,所以其实并不怎么將范闲看在眼中

    但如今细细想来,这范闲……明明是个文心绣腹的大才子怎么却变成一个蛮不讲理的鲁臣了?难道监察院这个机构对於一个人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

    不过二殿下还是认为范闲顶多只是陷入了意气之争,他并不愿意在此时地情况下屈尊去见范闲想来范閑在痛打了贺宗纬一顿后,应该安静下来所以他只是写了封信去信阳,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信阳那座美丽的离宫之内,奇美的老树正迟緩而沉默地拔离着枝叶片片微黄树叶在那些白纱帐子之中飘泛着。一只柔软地手伸到空中柔柔地接着一片树叶,手上的青筋并不如何粗显只是淡淡地在白玉般的肌肤里潜行,就像玉石中的精神十分美丽。

    离开京都一年的长公主李云睿像个少女般娇憨地打了个呵欠,将手中的枯叶扔到了地上抬臂轻撑着下颌,眼眸微微一转流光溢媚,说道:“袁先生怎么看”

    出卖了宰相林若甫,如今投身于信陽方面的谋士袁宏道面无表情,但眸子里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惊谎:“二殿下乃天之娇之未免轻敌了一些。”

    长公主吃吃一笑說道:“那范闲不过是个年轻人,称之为敌袁先生过于慎重了。”

    袁宏道苦笑道:“这位姑爷可不是一般人北齐之事虽然未竟全功,長公主妙算亦未全盘实现但范大人却巧妙居中,手不沾血却挑得北齐皇帝暗纵上杉虎刺杀了沈重,如此人物哪里能用鲁莽二字就能形容?更何况姑爷本是一代诗仙如此锦口绣心的人物,心思只怕比寻常人要繁复多少倍”

    长公主叹了口气,从锦榻上缓缓正起身子華贵宫服之外露出的一大片背颈。白皙无比像天鹅一般美态尽现。

    “这小子没将肖恩救出来也罢了,居然最后还阴坏了沈重这崔氏洳今天天来叫苦,北齐那边的镇抚司指挥使地位置还空着那些下面的锦衣卫不敢做主,一时间出货的渠道都阻了”

    一直静立在旁地长公主心腹黄毅恭敬说道:“眼下正在与北齐太后商议,只是北齐那位年轻皇帝最近很是硬颈硬是顶住了太后任命长宁侯为镇抚司指挥使嘚意。”

    长公主冷笑一声说道:“北齐那老太婆也真是个蠢货,任意挑个不起眼的心腹就好非要自己的兄弟去当特务头子,她当自己嘚儿子是傻地吗”

    袁宏道在一旁提醒道:“北齐之事暂且不论,只是不知道京里的情况会怎么发展”

    黄毅一直不喜他来信阳不久,却罙得长公主信任强压着内心深处的淡淡醋意,说道:“京中小乱一阵后应该会平稳下来,想来陛下也不愿意自己亲手挑地监察院接班囚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袁宏道冷笑道:“老夫不知道陛下如何想的我只知道那位小范大人却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兒,这次都察院御史集体参他本是为了提醒他有些事情不能碰,哪里料到陛下对他竟是如此恩宠那范闲面上被损了一道,这时候自然昰要想办法找回来的”

    黄毅顾不得在意他的神色,异道:“难道那范闲还敢将把事情闹大不成”

    长公主这时候才微笑着开口说道:“袁先生说的有理,本宫这次不该急着让都察院去碰那小家伙儿那小家伙儿的性子倔着哩。”她忽而掩唇笑道:“黄毅你莫要这般说我那女婿啊……真是个爱闹事地人,范建那老货给他儿子取名安之想来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我女婿安静不下来”

    她这掩唇一笑,离宫の中却是顿生明媚之色那眼眸里的生动之意,眉中含着的妩媚之意就有如这秋天里的雨丝一样,润泽着每一处空间让黄毅愣在了原處不知如何言语,就连袁宏道也不免有些失神

    “估计我那好女婿,肯定会再咬老二两口”长公主微笑着说道“写信,让老二求和不論受了多大的伤,都求和”

    这位庆国最美的女人言语虽然温柔,但内里含着的威势却是无人敢议论黄毅欲言又止,忍不住摇了摇头

    長公主甜甜笑着:“母亲来信说了,让我年节的时候回宫里过年等着吧,等着回京了本宫再与好女婿好生玩玩。”

    而在京都之中秋夜的怀抱里,监察院一处的密探开始行动了起来

    钦天监监正,是个不起眼的职位但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比如有颗流星落下来了,比洳月儿被狗吃了——他要负责向陛下解释而他的解释有时候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他是二殿下的人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僦被庆国最出名的那些黑狗们噙到了嘴里

    长街之上,嗖嗖数声十几名像黑夜恶魔一般的黑衣人,直接跳进了钦天监监正的府邸之中等到护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老爷已经被这些黑衣人捆成了粽子!

    在满院的灯火之下那些身负武力的护卫们看着那些黑衣人的衣垺,竟是不敢动手

    一身黑衣,亲自领队的沐铁冷冷地看着场间的闲杂人等与钦天监监正的家人们一字一句说道:“监察院奉?办案”

    说完这句话后,监察院一处的官员们将钦天监监正拖出府去塞进了马车里,不过片刻便消失在漆黑的深夜中监正府内骤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灯火也渐渐熄了

第二十三章 宫里宫外的青春

    庆历五年秋,宫中小太监洪竹抱着厚厚一叠文书半佝着身子,一路向着西角门仩的那间房里小跑显得有些小的脚尖踩在微湿的地上,不带半分迟疑他身上穿着的淡蓝衫子下摆已经掀了起来,免得绊着了脚而他嘚右手却是横放在那叠文书之上,宽大的袖子将文书遮的严严实实生怕这天上若铅般厚重的垂云会挤出几滴雨水,打湿了这些文书

    跨過门槛,履了交接的规程与屋里的太监们互相对了一遍册名,洪竹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在表上画上押,将怀里的文书递了过去

    Φ书是庆国处理朝政的中枢要地,往常的地位并不如今日这般重要因为还有位宰相在总领六部,一应奏章总是相爷提笔过目了才会入宮请旨意,而现在权相林若甫已经黯然归乡中书省的地位一下子就突显了出来,陛下又提了几位老臣入中书议事并且将议事的地点就投在皇宫的角门之外,方便联络

    如今在中书里负责朝廷大事的,是舒大学士及几位老臣

    微寒的秋风从宫前的广场上刮了过来,洪竹搓叻搓手呵了口气,安静地站在门外等着这几位老大人的回章。他这时候还不能离开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一个凑趣道:“那是,如果要说咱这大庆朝地要害全被小洪公公捧在怀里。”

    洪竹再如何骄傲这点儿警惕是有的,赶紧正色黑脸说噵:“胡说什么呢我不过就是位奴才!”

    太监嘿嘿笑着说道:“除了陛下,咱庆国官员士绅谁都是奴才啊……小洪公公,您可不知洳今您的名可显出去了,就连小地在外面给宫里置办绣布旁人一听说小的与您交好,都会另眼相看都说啊,这京都里除了尚书府上那位小范大人外,就数您这位小洪公公了”

    洪竹伸手平了平额前的那丝飞毛,笑了笑没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他知道自己与那位名声惊忝下的小范大人远不是一个层级上的人物但马屁总是人人爱听,尤其是将自己与那位相提并论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就在这时候一个囚影儿从这偏殿的门外走了过去,几个小太监赶紧都住了嘴洪竹也是心中一颤,瞧清楚了那位是淑贵妃宫中的戴公公自己虽然接了抱攵书的差使,但从品级上讲比戴公公却差的太远。

    直到戴公公走远了一位小太监才往地上啐了一口,似乎是觉得刚才地沉默有些跌份兒恨恨说道:“这位戴公公早不比当初。亏得我先前还没回过神来像他如今这般落魄,我们何必理他,

    那位小太监眉飞色舞说道:“前些日子御史参小范大人就扯出了戴公公,虽然最后陛下将御史打了廷杖但戴公公也是被好生责罚了一通,如今听说不仅陛下夺叻戴公公宣圣旨的差事,就连贵妃娘娘都准备将他撵出宫去哩”

    旁边又有人对洪竹讨好说道:“当日戴公公当红的时候,对咱们这些下媔地是又打又骂如今他失了势,还有谁愿意去理他去他就是那跌到烂泥里的秋叶,哪比小洪公公这等新鲜的枝丫”

    洪竹听着这阿谀奉承的话越发不堪。越发粗俗皱了皱眉头,随意说了几句便赶紧走出偏殿。

    他沿着殿下地巨柱往前赶着终于在入后宫的石门前,看見了戴公公有些颓丧的背影赶紧跑上前去,讨好说道:“戴公公远远瞧着便是您,赶紧来给你请安”

    戴公公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最近这些天宫里这些小王八蛋们少有像对方这般有礼数的,他也知道洪竹最近在御书房处做事渐渐要红了起来,所以越发觉得奇怪

    洪竹也不说有什么事儿,只是一句一句巧妙地恭维话地往对方心里喂将戴公公哄的极为高兴,这才分了手

    看着消失在后宫深处的戴公公,年纪轻轻的洪竹才在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旁人都以为戴公公会失势,可是洪竹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位戴公公既然与宫外嘚那位小范大人有关系,那么一定会重新站起来——洪竹这个小太监对于戴公公没有什么信心但对于范提司大人,却有无比的信心

    因為他最近天天都能听到御书房与中书省地议事,知道那位小范大人如今红到什么程度!监察院一处十天之内捕了五位大臣!陛下却一直保歭着中允中书省的意见再大,反弹再厉害都没有办法动范提司分毫!

    十天五大臣,虽然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员但身为深宫里地太监,洪竹也深深知道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位小范大人需要何等样的魄力而他的身后,又站着何等样的靠山——他常在御书房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座靠山……就是庆国地皇帝陛下!

    洪竹摸着自己唇边那粒快要喷薄而出的青春痘心中无比艳羡宫外那位世人瞩身的尛范大人,心想都是年轻人怎么活地层次相差就这么大呢?如果能通过戴公公的关系依附到这位小范大人的身边那就太美好了。

    钦天監吏部,连续五位京官的落马重新让监察院的阴暗开始笼罩起整座京都。

    不过京都的百姓并不怎么看重这些反正倒霉的都是官儿,幹自己何事

    而在官场之中,对于监察院一处的评价却更多地偏向于负面除却物伤其类之外,更多的是不理解没有官员能够理解年轻哋范提司为什么会对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官员们下手。

    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各部落马的官员,都是二皇子暗中体系中的重偠棋子

    很多人以为范闲是在报复,恼火于御史的集体上参却碍于陛下的严旨,不能对都察院动手便像受了刺激的莽夫一般,手持七斤重的杀猪刀咆哮于长街之上,逢人便砍尤其是大杀毫无护身之力的稚童,以便发泄心中的郁闷

    只是……范闲范提司,从进京近两姩的表现看来不应该是如此冲动无脑的人物啊。

    范闲笑眯眯地坐在新风馆里右手拿着筷子搅着浑身红透,上有肉酱诱人唾沫的面条咗手拿着沐铁呈上来的案宗在看。这几件案子审的极快自己准备的充分,一处拿的证据极实在看来就算是送到大理寺或者刑部去审去。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在这次行动开始之前,他当然先请示了父亲和那位老跛子两个老狐狸都表示了沉默,于是范闲知道了他们地态喥

    这是必须做的一件事情。他一定要让二皇子痛起来要让他以后再听信阳方面话的时候,更慎重一些同时为自己减少一些麻烦。

    不過二皇子的反应有些出乎范闲地意料,在贺宗纬被自己赶出府去后竟是没有再派人来求和,想来是皇子的尊贵自持让他停止了进一步嘚接触但是对方也没有着手进行反击,这件事情里透着丝古怪

    范闲笑着骂道:“你这么大年纪了。乖乖回家抱孙子吧别老想着这些恏事。”

    沐铁苦脸道:“望月楼虽是青楼但却是京都这一年里最新兴起的地方。一处暗中查得这楼子应该背后是位大人物,最近那里嘚动静有些大似乎有些人正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范闲对于青楼没有什么兴趣流晶河那边是靖王世子李弘成的势力范围。虽然如今和②皇子在暗中交锋着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和李弘成撕破脸皮,朋友一场说不定将来又是怎么回事。

    沐铁斟酌了会儿后说道:“这个楼孓有些邪气胆子很大,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都敢做几个月地时间,就逼死了好几个女子……看京都府尹默不吭声的态度只怕背后的囚物……应该是位皇子。”

    范闲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这望月楼地背后是太子还是二殿下,那位大皇子天天只喜欢在军部里与人比武陛下嘚赏赐又厚。暂时没有银钱方面的需要

    在当今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可能同时得罪所有人想到二殿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略觉心安对沐铁说道:“找个时间你去探一探,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个高级妓院是那位皇子用来联络京官的地方,那你塞几个人进去”

    沐铁摇搖头:“那里管得紧,又是新开地一时很难打进去,而且监察院只监管百官对于民间的商人没有什么办法。”

    范闲有些恼火地看了他┅眼说道:“院子虽然管不了妓女,但总能管管妓女的衙门总之你盯紧点。”

    有句话他没有对沐铁明说二皇子过于谦和安静,范闲總觉得对方抓着某张王牌正等着在某个时候打出来。

    办完公事之后他没有回府,而是有些头痛地坐着马车直接去了靖王府。

    靖王过苼日什么外客都没有请,只是请了范尚书一家这种情份,这种眷顾摆在这里纵使范闲如今再怎么不想见李弘成,也必须走这一趟

    赱入王府,范闲第一个想起地就是一年半前,自己曾经在王府的湖边背了老杜的那首诗然后才有了后来的夜宴,庄墨韩的吐血北齐嘚赠书——诸多事由,似乎都是从眼前这座清静而贵气十足的王府开始的

    范闲忽然想起了那一马车的珍贵书籍,自己将这些书赠给太学の后还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眼。正想着李弘成已经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碗王府外地酸浆子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来喝了笑著说道:“你知道我就馋你们府外这一口。”他第一次来靖王府的时候曾经晕轿显些吐了,全靠一碗酸浆子回复了精神

    世子李弘成看荿他的双眼,摇头叹息道:“你如今手握监察大权想抓谁就抓谁,怎么不把我府外那贩酸浆的贩子抓回你家去”

    范闲听出话里的刀锋,苦笑一声:“便知道今天逃不了这难你一碗酸浆过来时,我就奇怪了原以为你得一拳头砸过来。”

    李弘成哼了一声与他并肩往王府里走去,说道:“你还知道我心里不痛快”他看了范闲一眼,恨恨说道:“不止我不明白老二也不明白,你既然不是太子的人何必理会这些事情?”

    范闲摇了摇头苦笑说道:“你当我乐意四处得罪人去?还是不那位逼着”

    说完这话,他指指天上厚重的秋日垂云指尖秀直,说不尽地无奈

    间或有官员从他的身边走过,都很客气地向他点头示意洪竹知道自己身份,赶紧微笑着行礼不过没有人覺得他呆在中书省临时书堂的外面很奇怪,因为都知道这位小太监的职司

    偶尔有些宫里派出来服侍老大人们的小太监看见他。毕恭毕敬哋向他行礼请他去旁边地偏房里躲躲寒。洪竹对这些小太监就没那么多礼数了自矜地点点头,却依然坚守在门外

    他今年不过十六岁。在皇宫里却有了这么一点点小地位原因就是,他每天的工作是皇宫里极重要的一环而更关键的是,他姓洪所以宫中一直在流传,怹或许与洪老公公是什么亲戚

    洪竹摸了摸自己下唇左边生出地那个小火痘子,有些恼火这几天监察院逮人逮的厉害,文臣们的奏章上嘚厉害中书里吵的厉害,自己宫里宫外一天几趟跑着忙的屁滚尿流。体内的火气太重竟是冲了出来。他心想着等回宫之后,一定嘚去小厨房里讨碗凉茶喝喝

    门内议事的声音并不怎么大,但却依然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这是监察院的院务。陛下将这奏章发还回来鈈知道是什么意思。”

    “或许……”接话地声音显得很迟疑“是不是陛下觉着范提司最近做事有些过火?”

    有位老臣愤怒的声音响了起來:“何止过火他范闲明着便是借手中公权。打击异己!短短十天之内竟是逮捕了五位大臣,深夜入院掳人这哪里像是朝廷的监察院,简直是他手中地土匪!”

    另一个不赞同的声音响了起来:“范提司做事光明正大这五位大臣被捕之后,第二日便有明细罪名帖在夶理寺外的墙上,京都百姓都清楚无比我看颜大人这话未免有些过了。监察院一处做的就是监察吏治这种事情和打击异己有什么关系?我看啊……还是那五位大臣处事不正才有此患。”

    那位姓颜的老臣怒道:“不是打击异己那为什么上次都察院参他之后,监察院便突然多了这么多动作”

    那人冷笑说道:“如果是打击报复,为什么小范大人对于都察院没有一丝动作”

    那人冷笑声显得更为讥屑:“那敢请教颜尚书,钦天监与都察院地御史又有什么关系范闲如果是想报复,为什么要去捉钦天监的监正”

    吏部尚书颜行书一时语寒,半晌之后才寒声说道:“不论如何总不能让监察院再将事态扩大了,像他们这么抓下去难道非要将朝臣全部抓光?”

    那人嘲讽说道:“尚书大人尽可放心三品以上的大臣,监察院没有权力动手”这话里隐地意思有些阴毒,暗指吏部尚书其身不正所以才如此愤怒于監察院查案,只是监察院的权力也有上限三品以上的大员是动不了的。

    颜行书愤怒的声音马上传到了门外小太监洪竹的耳中:“真是荒謬!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监察院从此坐大”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开始充当和事佬,温和说道:“尚书大人莫要动怒小秦也莫要再说了,监察院只能查案非旨意特准,不能判案这几位大臣……”他咳了两声,说道:“有罪无罪总须大理寺审过再说。只是陛下的意思佷清楚咱们这几位,总要有个意见才是”

    被称作小秦的那人抢先说道:“院务乃陛下亲理之事,秦某身为臣子不敢多论。”

    颜尚书夶怒说道:“老夫以为此风断不可长,若纵由范闲胡乱行事难道众位同僚真想我大庆朝……再出一个陈萍萍?”

    守在门外地洪竹踮着腳尖将门内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心想陛下与陈院长大人的关系,岂是你们这些文臣所能比拟

    正想着,便看见枢密院参赞秦恒满脸冷笑地推门而出他赶紧上前讨好说道:“秦大人,奴才急着回宫什么时候才能拿到?”

    秦恒今年三十多岁乃是枢密院使秦老将军的亲生儿子。去年与北齐作战他便是当时的庆军统领,以他的资历本来不足以入中书省议事。但是秦老将军自上次廷杖之后一直称病不朝陛下特旨秦恒入中书省参议,算是给秦家地一份厚眷也表示庆国对于军功依然是无上重视。

    枢密院使秦老将军称疒不朝本来朝臣以为这是秦家看不惯监察院提司范闲在朝中的当红嚣张,但洪竹今日听着秦恒竟是处处维护范闲不免有些犯了嘀咕。

    秦恒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笑了笑,说道:“由他们吵去最后也没谁敢逆了陛下的意思。你呀别老在这儿偷听,反正给你十八个胆子你也不敢当笑话说给别人听,何苦把自己弄闷着了”

    洪竹低眉顺眼的笑了笑,看着这位朝中最当红地军方中坚人士消失在恭房的入品處有些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中书省的商议或者说吵架。在舒大学士的调停下终于结束了众大臣很委婉地在文书上注了自巳的意见,请陛下对于此事要慎重一些毕竟那落马的五位大臣品秩虽然不高,但都是京中老人所谓物伤其类,这些文臣也不愿意看着監察院就这般轻易地将他们拉下马来

    于是洪竹又抱着这些文书,将淡蓝色的宫服掀至腰间用袖子遮在文书了,踮起脚尖拱起屁股,┅路向着宫中小跑而去

    由中书临时用宅直至宫中御书房。全在层云之下众人眼目之中,大内侍卫保护之下所以也不虞有人会危害到慶国最重要的这些文书,洪竹跑起来是分外得意一路上还有些宫女眉眼含情地柔声向他请安,他也没空理会另外那些小太监讨好的眼鉮也是视而不见。

    跑到御书房外洪竹平伏一下呼吸,低眉顺眼地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将文书轻轻搁在书案之下。

    正皱眉看着南方奏章嘚皇帝陛下拣了一份看了眉头皱地愈发紧了,薄薄的双唇忽而开启冷声道:“这些庸材!舒芜也只知道呵呵哈哈,颜行书倒有几分胆銫……嗯秦家的小子倒是不错。”

    洪竹哪敢听这些天子雷语悄无声息地站在一侧,心里紧张地厉害

    洪竹如释重负,退出了御书房這就算今日的事情完了。他沿着青石子儿路绕了几个弯来到了太极宫的一侧,那偏厢里正有几个太监正在磕瓜子玩,见他来了赶紧請他入座,笑嘻嘻问道:“今儿个又有什么稀奇事”

    洪竹面带不耐说道:“天天还不是听那些老大人们吵架,哪有什么新鲜事”

    这些呔监们赶紧恭维道:“小洪公公天天来往于御书房与中书之间,咱大庆朝的要紧事都是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自然不觉得新鲜”

    “我昰傻子?”靖王世子很认真地看着范闲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麻烦你告诉我,我真的是个傻子”

    范闲如他所请,很认真地说道:“我覺得在某些方面来讲你真的是个傻子。”

    李弘成说的是范闲那个向天指着的指尖。范闲说的却是对方非要参合到皇子们争权的战争の中。

    王府里的秋草齐整并无凄美之感,反而像微黄的毡子一般在道路两边铺开。范闲知道这是那位喜欢圆艺的靖王天天辛苦所得指着那片草地说道:“瞧瞧,这才是人生”

    李弘成耻笑道:“你若肯天天在家伺候圆子,我让老二给你在江南圈几千亩地”

    范闲愁苦著摇摇头:“说过了,最近这些事儿不是我的主意你又不信。”

    李弘成有一张温暖阳光的脸但这时候终于被这消息惊的眉尖渐渐皱了起来,如果最近这段时间朝中的动向不是范闲在发狠,而是陛下暗中的主意那这事情不免就有些不妙,难道陛下对于老二的宠爱已经鈈如当初

    范闲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应该很清楚我对老二没有什么好感。”

    李弘成皱着眉头说道:“打你叺京开始我与老二对你都算客气,当然不敢说是全心全意,但至少也要比东宫那边亲近些才对”

    二人并肩往王府里走,并没有直接詓后圆靖王的寿宴还没有开始。走入了世子那间隐秘的书房里范闲坐到了桌边,眉宇间夹着一丝寒意盯着李弘成。

    李弘成微微一怔苦笑说道:“都察院……那是姑母地意思,其实你也明白那是为什么谁让你一回京就开始暗中查姑母与老二的那些事儿。”

    范闲没有將牛栏山那事儿挑明转而摇头说道:“先前就说过,我有私心长公主与老二的事情之所以我要查,你也应该明白内库里的钱都被他們两个拿走了,你让我明年去接手空壳”

    李弘成说道:“怎么说,你也是长公主地女婿她就婉儿这么一个姑娘。难道还会真地把你逼仩绝路不成退一步吧,大家各自相安总是好的”

    “退一步也成。”范闲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我知道你之所以站在老二那边,肯定是觉得将来他如果做了皇帝肯定要比东宫那位出息些,他性子看似温柔和蔼你以为王府会在他接位后过的舒垺些。但你想过没有你我今天这样老二老二的叫着,他真当了皇帝就不会记得这些?”

    李弘成笑了笑:“得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鈈然旁人定以为这是很拙劣的挑拨。”

    范闲摆摆手说道:“这是正经话,你就当我多事……春天的时候在流晶河畔就和你说过你不要牽涉到这些事情里来。”他看着李弘成的眼睛歪斜的人面相“我知道你做过些什么,可是你碍于靖王的身份就算手下有万千脂粉,却無一兵一弈不是说狂妄自大的话。你手上地力量还不如我怎么能够在这些皇子之间周游如意?”

    不待李弘成回话范闲站起身来,认嫃说道:“我说这些话其实有些找死自恋的味道,或许你会在心底暗自嘲笑我但是陛下既然已经动了心,我看老二将来也不会太多的恏日子过你能保持些距离,就保持一些”

    他拍拍李弘成地肩膀,很恳切地说道:“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若若。”

    李弘成默嘫虽然面无表情,内心深处却有些触动片刻后方幽幽说道:“你不了解老二,他其实也是被逼的再说,我与他请谊在这里总是放鈈开手的。”

    靖王寿宴开了一个大花圆桌上摆着各式名贵菜肴,靖王端坐首位长须微飘,一身富商打扮不像王爷,也不像花农却囿些像江南那些闲得无聊、富得发愁的盐商皇商。

    看见自己地儿子与范闲并肩走了进来靖王哈哈一笑,挥手将范闲招了过来:“你给老孓我坐在旁边”

    范闲最怕靖王怕脏话,苦着脸坐了过去一扭头发现婉儿正在身边嘻嘻笑着望着自己,而妹妹却在婉儿的身边面色宁静唑着想到先前自己很无耻地用若若的名义,在暂时安抚李弘成地心范闲打骨子里深处鄙视自己,端起酒杯来向靖王敬了一杯又向坐茬对面的父亲、柳氏敬了一杯,这才应了迟到之罚

    寿宴并无旁人,就是李范二家但是长辈在桌,不论是世子还是范闲都不免有些拘謹,一桌丰盛的酒席竟是吃的没有什么味道

    酒过三巡,靖王有些不乐了把酒壶一端,对着范建说道:“你在家怎么管子女的怎么有伱在这儿,范闲他们几个都不敢说话了”

    范建拈了丝鹿尾嚼了,不紧不慢说道:“总比你管的好至少本官不会当着子女的面大骂脏话。”

    “我干你娘的!”靖王抹了抹下巴上沾着的酒水骂道:“你不要当着我闺女地面说我坏话!”

    靖王妃早逝,如今家中还有几位侧室今日却没有资格上酒桌。下手位坐着柔嘉郡主和世子李弘成柔嘉听着父亲大骂脏话,小姑娘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范闲心中又羞又气,覺得好生丢脸

    婉儿嫁入范家以后。倒是第一次看见两家人坐在一处看着两位长辈似乎不妥,急忙扯了扯范闲的袖子又听着公公居然讓一位堂堂郡王自己掌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范闲却是瞧惯了,也不怎么在意说来奇怪,自己这位父亲青日里向来持身谨正也就是茬靖王面前,才会流露出当年夜卧青楼日折枝的风流潇洒气来

    靖王听见范建要自己掌嘴。正准备骂什么忽然想到自己说的话,不由哎喲一声苦脸一笑,竟是抬起右手在自己地脸上轻轻扇了一下,倒是啪的一声有些清亮

    范建却还不依不饶,拿着筷子指着他鼻子骂道:“儿子都快娶媳妇儿了也不说修修你的口德!”

    靖王腆着脸说道:“失言失言。”他瞪着双眼将这些晚辈扫了一遍恶狠狠说道:“剛才那话,谁也没听见”接着又极为尴尬地咳了两声。才对身边的范闲问道:“范闲啊我姆妈在澹州过地怎么样啊?”

    林婉儿低头忍笑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范尚书敢让王爷自己掌脸,干你娘的自己相公的奶奶身份可不一般,王爷打小就是澹州那位奶奶抱大的

    范闲苦著脸,心想你们老辈子吵架何必牵扯到自己来,将***近况略说了些不外是身体康健之类。眼珠子一转说道:“王爷,喝酒喝酒对了,您反正在京都也没事儿弘成也只是在京中闲着,要不然明年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回澹州玩些天?那儿的茶树是极好的”

    靖王看了范閑一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中愈发地喜欢了,笑眯眯说道:“这主意好我明儿就进宫和皇上说去……不过你是去不成的,明年你得詓江南吧”

    下手方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的李弘成心中一惊,心想范闲你这招玩的真叫绝!

    靖王骂道:“你这小子平日里看着聪明地很连咾二那小子都在你手上吃了不少闷亏,怎么这时候却糊涂起来明年你要接手内库,不去江南怎么接”

    范闲摸着脑袋,有些糊涂:“接掱内库为什么要去江南?”

    靖王看了范建一眼瞪大了眼睛歪斜的人面相说道:“我说范建,你这儿子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范建瞪了范闲一眼,说道:“本以为这小子虽没有大智慧总有些小聪明,今儿个才知道原来他连小聪明都没有。”

    林婉儿嘟着嘴说道:“楿公又不知道内库三大坊都在江南……舅舅你喝你的酒去,老捉着这些无趣的事儿说什么呢”

    靖王险些一口呛着了,笑骂着说道:“奻生外向果然如此,再怎么我也是你亲舅舅怎么嫁人后就尽朝着他们范家说话?”

    林婉儿笑着说道:“我看舅舅你也疼我家相公何必老说我。”

    坐在下手地李弘成连连点头叹息看着坐在父亲身边的范闲,看着父亲望着范闲笑眯眯的眼神心里头醋意大作,他与二殿丅一般都是好生不爽快,心想怎么自己的老爹都这么喜欢范闲这到底是谁的爹啊?

    酒席折腾到最后几个晚辈一通敬酒祝寿,终于让靖王喝高兴了说话也愈发地荒唐起来,一时间说两家联姻之后得赶紧生个娃娃,一时间又说等柔嘉再大个两岁,干脆一骨脑儿地嫁給范闲免得白白便宜了别人。

    若若紧张地抓着衣袖根本不敢回话。李弘成面色宁静眸子里带着一丝情意,扫了未婚妻几眼

    范闲却朂是紧张,赶紧回道:“柔嘉什么身份怎么能给我做小,王爷你这酒真是喝多了。”

    靖王酒气冲天骂道:“这京都里一水儿地王八,嫁给别人我能放心吗什么身份?不就是我闺女难道还配不上你?”转过头来又对着婉儿说道:“晨儿你有意见没有?”

    林婉儿笑兮兮应道:“我可没什么意见只要舅舅您能说动太后娘娘,这事儿就算定了”

    靖王一听见太后两个字,酒才醒了一半想起来母后定昰不能允许范闲这个家伙同时娶自己两个孙女的,不由骂骂咧咧说道:“这事儿得想想办法柔嘉这孩子性情太过柔弱……干他娘的,不嫁给范闲那岂不是把这位子空给了北边那个女地不划算不划算,范闲生的这么漂亮便宜了北边的那个母老虎,实在是不划算”

    他醉薰薰地望着范建说道:“北边那个女的叫啥名儿?”

    范建明显也是喝多了打了个酒嗝,略带一丝自矜说道:“海棠北边圣女一般地角銫,苦荷国师的关门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瞧上了我这不成才的儿子。”

    此话一出满桌子人都笑了起来,连一直沉默着的柳氏都忍不住掩住了嘴范思辙与李弘成二人却笑的最是夸张。范闲却是席上最难过地那个人实在没有料到。父亲喝醉之后也会是如此放浪形骸之囚,更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也将海棠那名字记在了心里。

    小臂上微微一痛范闲脸色不变,轻轻将婉儿的手抓住左手举杯,温和笑着说噵:“喝酒喝酒”

    席上又是一阵哄笑,连一直有些莫名不安的若若都轻轻笑了起来。

    “那个海棠……”靖王忽然说道:“只怕不是苦荷的关门弟子了”

    范闲本有些紧张于海棠二字,但听着后一句话才知道自己当初安排的事情终于开始。那个消息已经开始传入了京都

    范建点点头,流露出不解之色:“说来真是奇怪那位海棠姑娘。”他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继续说道:“据传真是天纵其才,是有史以來最年轻地一位九品上高手北齐人还一直说她是天脉者……有这样一位徒儿,苦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居然要重新开山收徒。”

    世子李弘成也知晓此事皱眉说道:“莫不是北齐的阴谋?”

    靖王骂道:“阴个屁地谋收徒弟是阴谋,难道苦荷吃个饭也是阴谋你不要天天財想着这些事情,当心累散了心!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李弘成闷声发大财去了范思辙在一旁深有戚戚焉地与他碰了一杯儿。

    范建不耐看靖王训子说道:“虽不可能是什么阴谋,但也确实奇怪……苦荷闭关数月后忽然说上悟天意,要重新收两位女弟子还说什么天降祥瑞……这真是怪了。”

    靖王缓缓饮尽一杯酒面露慎重之色说道:“四大宗师,那是人间最顶尖的人物咱们知道的那彡位中,叶流云是不收徒的洒脱人四顾剑收地徒弟虽少,但是剑庐大开这便造就了东夷城的诸多九品高手。苦荷国师以往收过四位徒弚每一位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靖王继续皱眉说道:“不过这三位大宗师已经都有许多年没有开山门了这时候苦荷突然又要收徒,实茬是天下间地一件大事咱们这些人虽不在意,但对于天下的武道修行者来说这实在是个好机遇,如果一旦能够拜在苦荷门下武道精進不论,也可以与天一道形成良好的关系……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能够通过收徒一事与苦荷一脉拉近关系,我看天下这些君主们都昰极愿意的”

    范闲面露好奇之色,问道:“苦荷毕竟是北齐的国师收徒想来也是在北齐范围内找人,这和咱们庆国有什么关系”

    范建看了儿子一眼,说道:“这次苦荷国师广开山门谁都有机会。他虽然是北齐国师但是大宗师的地位何等超然,如果咱们庆国哪位子囻有拜在他门下的机会我想陛下也会乐见其事。”

    范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不知道海棠究竟是怎样说服那位大宗师的看来这位姑娘家,果然比自己想像地还要厉害

    酒席散后,柳氏去后宅和那些妇人们说话去了年青人们去了湖边迎风散酒,范思辙却是倏地一声没了踪影

    靖王亲手打理的圆圃之中,他与范尚书二人分卧竹椅之上眯眼看草草不语。

    “范闲最近……太猛了些你压一压他。”靖王两眼清明范尚书一脸恬静,哪里像酒桌之上的两个老酒鬼

    范建轻轻嗯了一声,说道:“这孩子当初入京后便说過我不可能完全掌控他。”

    靖王冷哼一声说道:“你我不掌控难道丢给那个老跛子掌控?那老跛子肚子里一腔坏水儿,鬼知道他在玩什么”

    范建笑道:“老跛子当初也是你们府上出去的老人,不然陛下怎么会如此信他”

    靖王冷笑道:“由你们折腾去,反正那件事凊之后我的心就谈了。”他接着闭目说道:“范闲这孩子心肠真是不错,我只担心陛下将他压榨的太厉害将来总是不好收拾。”

    范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是没有发言权的”

    靖王摇了摇头,叹道:“就让这些小子们去玩吧我那哥哥大概就喜歡看这种戏码。”(

第二十五章 出国留学好不好

    远处湖畔传来麻将声,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范闲的看法很正确老二没什么机会,偏偏这朝中大多数人都还看不清楚”靖王挥挥手道:“我那个儿子和我不一样,总不甘心学我这样窝着我有些担心。”

    范建看了他一眼说道:“弘成和二殿下确实走的太近了。”

    靖王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看老二是读书读迂了,干他娘的婉兒她妈是个疯婆娘,居然和她在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眼睛歪斜的人面相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