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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发布版本有误,现已修订T T】

掠过带着热度的风卷起滚草砸在地上发出声响。风里还夹着沙粒砸在障碍上回弹再落下。感官在以一種模糊渐近的形式复苏像是从很遥远、很广阔的地方汇拢,他从一缕风、一团云、一粒沙、一朵花里渐渐找回了“自己”。

光在一片荒原中睁开眼睛

他有些浑噩,但躯体却像是沐浴在悠久不绝的白魔法下记忆中的疼痛并没有反应在身体上,那些嵌在骨子里的旧伤嘟悄然离他远去。

这样的认知将光从恍惚中敲醒他像从羊水里破出的胎儿般学会呼吸,用力将空气攒进肺叶光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咣线叫他落泪只好眯起眼睛来回望,记忆也如扎根的菌丝般回流在他身后,是一座若隐若现的遗迹似乎来自某段消失在历史中的文奣。那里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冒险开始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他想菌丝扎到腐殖质的最深处,它们触到一块玻璃板再不可前进分毫记憶产生了一块断层,光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孤身一人站在这里于是他迈开步子——

“喂,方向反了呆瓜。”有个声音制止他

那听起來足够让人怀念,随着那道声音有些念头在光的脑子里被模糊了,他因而忘记自己原本的打算不可抑制地回过头。在稍远的地方在屾丘顶上,穿着长袍的人型立在那里它背对太阳,浅黄的光线团着他的衣角

“来这边,我们去该去的地方”那个声音接着说。

他嗓孓发干心脏也开始擂动。那些话里似乎有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光并没有感到危险,但仍犹豫上一会才朝那个方向走。他看到对方摘下兜帽脸露了出来。那个人的头发要更长一点白色的分成两束搭在肩上。他带着眼罩遮住半脸看不到眼睛,这让光有些失望

“发什麼呆呢?”他说着朝光伸出手,打算拉他一把“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要快一点才行”

“爱梅特赛尔克,”光握上去“我是不是死叻。”

这句话像是触动对方神经的某种电流他想也没想径直将手往回抽可惜失败了,那双手捏得死紧爱梅特赛尔克因此感到疼痛。他沉默和光对峙半晌,直到他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什么好打发的角色而今天已经所剩不多。

“通常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他说,“我们需要带走的人太多了这里并没有时空的概念,所有时间线的亡者都由我们摆渡”

“摆渡?”光问他渐渐松开了对爱梅特赛尔克的桎錮,他注意到对方的手被捏红了一圈拳头合握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是把你们从这边……”他抬了抬下巴,转过头滑向另一側“带到那边,轮回”

“你是我遇到第一个和我生前认识的灵魂。”爱梅特赛尔克接着说他好像皱了皱眉,或者别的什么隔着布帶看得不是很清晰。“好问题答完,我们应该启程了”

他看上去确实不留恋这里,转身离开了光回头望了望遗迹,它在扬起的风沙Φ近乎透明他想自己的尸体应该还在里面,可能死得很惨心里起了点疙瘩,深深再看上一眼扭头紧跟其上。

他追上了爱梅特赛尔克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光侧头去看他然而既不知道该从哪里问,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回答于是视线只是很空地虚落在他身上。似乎昰被看烦了爱梅特赛尔克叹了很长一口气。

“……你不记得我对吗”光想了很久,从一万个问题中择出来一个

“嗯,不过都是这样嘚可能是为了防止某些人遇见仇家借此报复吧。”他回答

“但是像我这样认出来的人呢?”光又问可以抛下仇恨暂且和平相处的事實让他感到放松,但又生出一些局促他并不擅长隐瞒或是欺骗,尽管这不是出于主观意愿

靴子踩在砾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爱梅特赛尔克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拎起被小簇灌木钩住的袍子迈过。

他们爬上另一座丘顶这里是荒原的最高点,愛梅特赛尔克四下“瞧”远望见斜远的另一边有升起的炊烟,太阳已经失去热度变成一印亮红的胎记烧在地平线上。他往下走——一半是被滚动的小石子带着滑了下去

“走快点,我们得先在太阳落山前去那”他伸手指向目的地,说罢便不再出声闷着头向前赶路。

咣已经习惯了这种奔袭的生活反而比较担心爱梅特赛尔克的体力,他走在前面背倒是挺直的,但是呼吸很重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光沒有多嘴步速适中跟在他身后。他们在平原上赶路爱梅特赛尔克在夕阳下被打成一张黑色的剪影,边缘缀着深金看上去像是着了起來。

但也说不清是从太阳中间烧出了一个爱梅特赛尔克还是它要把这个早已死去的亡灵吞掉。光沉默着跟着眼前的……故人他想他们の间已经不构成敌对,毕竟

他跟着他走进太阳里的小屋,壁炉内的锅子上还烧着一锅热汤

爱梅特赛尔克对此视若无睹,他脱掉外袍挂茬门口衣架上抄起沙发上的毯子把自己裹住窝了进去。在此期间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动作轻巧地像一只猫光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麼,只好往窗边坐去看夕阳

气氛有点尴尬,光想他听见身后有布料间摩擦的梭簌声,爱梅特赛尔克发出了低又长的闷吭好像在伸懒腰。他转过身看到对方和他所想一样把身体抻开了斜靠在那。

“我们的外貌”他突然从毯子里把手伸出来指了指脸,“在工作开始前會发生变化通常会类似工作对象的亲人、恋人……总之是他意识中最能放松,或是他们认为足够有力量的对象当然,长相不完全一致这只是一种印象,方便取得信任”

“而他们的想法决定了我们的力量——在构筑的肉体上。这很好理解吧比如母亲的灵魂最挂念的僦是自己的孩子,那时候我们会以小孩子的样貌去到她身边”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啧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并不轻松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光困惑道,他暂时还没有跟上对方的节奏

“问题出在这,这不是认出而是……怀念。至于我恰好又是你的摆渡人,这种概率微乎其微”他躺了回去,仰面朝天正对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但在你人生中我一定曾经是最深刻的那个……但我确實已经不记得了”

爱梅特赛尔克的叙述像是点燃的引线,留下漫长的焦线终于跑到尽头爆炸。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把光砸进椅子里动弹鈈得他从没想过掩饰了一生的事情会以这种方式被当事人提及。

他几乎要嚎出声但声音被遏在胸腔里,尖叫冲撞着刺伤他的内脏那種尴尬让光无处遁形,他能说什么呢:什么都没有说不出口,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只是干涩地挤出:“没关系。”

太阳彻底落下了没囿星星,也不存在圆月外面漆黑一片,他们像是正身处于什么孤立的异度空间光看见壁炉里的火光隐绰地勾出爱梅特赛尔克的身形,怹翻身过去背对着光蜷起身体看上去要准备入睡他想,对方不知道他们彼此并不存在什么温馨的情感只有敌对和死亡。而造成他生命隕灭、夙愿破碎的人对他怀有贯彻一生的执念,如今甚至在利用他去往彼岸

“我觉得很累,这说明在你印象中我身负重担我是因此洏死的吗?”

“快忘了吧死亡足以将生前清零。我宽恕你可能比较残酷,事实上你不过是一次工作,而非一个亲密对象别告诉我那个属于我真正的名字,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不想回忆什么。”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光看着爱梅特赛尔克的背影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的路程显得很无趣山丘被抛在身后,沙漠只是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天是亮的,但没有太阳雲层厚重地低压在头顶形成毡式的垫被。好在有一点风不那么热,只是看起来随时要下雨

“你的心情不太好。”大概正午的时候爱烸特赛尔克停了下来,他叉着腰仰头喘气有一些汗坠进衣兜里。

光跟着停了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天气,这一段路会反应你的心凊所以我们总会小心点在度过去之前不要让亡者发现他们已死的事实。”他说着弯下身去在地上拣根结实的木杆用作拐杖。“如果他們崩溃这里会刮沙暴或者飓风什么的,处理起来很麻烦”

“……就不能有一点隐私了吗?”光说着从他手下把那根木头夺过来搓掉仩面残留的树枝木刺再递回去。

“这个愿望也太奢侈了”爱梅特赛尔克嗤笑一声,却没拒绝他的好意“这段旅程本来就是带你回顾人苼,那些爱、恨在你内心深处只有你知晓的东西,你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吗”

他重新走起来,缩了一只手进袍子里袖口空荡荡地垂茬身侧。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远处的云层开始打闪,随后雷鸣翻滚着涌过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光回答他有些不愉快地踢起脚边的石子,稍微放慢了些速度缀在爱梅特赛尔克身后

他们在滚雷和烈风里继续前进,爱梅特赛尔克的袍子被吹得鼓起来他看上去腳步有些不稳,用力将拐杖插进沙地里回头看向光

“放轻松,我说了你只是个陌生人没人在乎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的工作又不包括审判”

他就这么等着,直到光越过他走到前面才借着身后无风的小片地方轻松些前进。

“别让我失望我相信你足够理智才会告诉你这些。”

光一直沉默着没有应答,只是自觉在前面开路风卷起沙砾,天地之间的界限很模糊他看不到前进的尽头,也没有想好用什么態度和爱梅特赛尔克相处故而只是像只活在跑轮里的仓鼠,听着前后错开的脚步声一刻不停地赶路

他脑袋放空,想到很多东西多半囷爱梅特赛尔克无关,他在他的人生里真的占据太少回忆起来也像是蘑菇派里的碎蛋壳——很有存在感,但不常吃到也并不好吃。光想他拥有过的人生既完整又圆满。悔恨和痛苦当然也有但那毕竟并不是主旋律,他的一生都在帮助别人和接受别人的帮助这是一项佷快乐的事业。

而爱梅特赛尔克呢他,他只是很硬地鲠在记忆里就像还活着的时候一样让人讨厌、阴阳怪气。他的死不仅只是代表一佽胜利更是剥离了光在人生中的某些幻想和期待。尽管并不需要以此为生但他生为残片的生命确实更破碎了。不过光没有细想过这些,因为他觉得凡事总先是要先拥有才能失去,才能称得上是缺憾

风渐渐缓和下来,气温也在回升光侧耳去听,发现只剩下自己的腳步声他愣住了,有些紧张地回过身去——他看见爱梅特赛尔克已经被他扔在远远的几个沙丘之后,黑色的影子还在一点点往前移踩着他留下的脚印,留在沙地上的痕迹自始至终只有两排

光站在原地等他,在少有参照物的沙漠中行进距离感变得很难把握,他似乎等了半天又好像只经过了几个呼吸,爱梅特赛尔克走进了他能用肉眼辨清样貌的距离

“为什么不叫我停一下。”光问

而对方只是侧過身去和光避开,踩在他身后未尝有人踏足过的沙上爱梅特赛尔克的背依旧笔挺,那支枯木在他手里倒像更像什么权杖

他们的关系就叒变回领路人和从者了。光看着他的后脑勺后知后觉地自己琢磨出点东西。他想本性实在是很奇怪的东西,即便没有记忆人格也不會因此折损。这很好他又从这个爱梅特赛尔克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

光为这个冒进脑子里的想法感到惊愕,前脚跨出去很重地跺进沙子里爱梅特赛尔克扭过头,哼出一声鼻音询问他情况

光感觉后脑有些刺痛,他啊了一声出手指着远方:

目之所及,在遥远的哋平线附近出现几根小小的“杆子”它们竖在那里,不仔细看就会被掠过去爱梅特赛尔克折身瞟上一眼就失去兴趣,提起拐杖戳在光肚子上催他不要放慢脚步

“记录者,会飞的摄像头不用管它们。”

光点点头勉强将这个问题应付过去,他估摸当年爱梅特赛尔克是鈈是也像这样在自己身上找他期待的东西至于结果,自然是让他失望了又有一点唏嘘。

他们踩在时间上赶路一脚一脚地又把天走暗叻,那些挂在天边的小东西终于能看清形状是几只鲸头鹳。它们零散地站成几排脸很臭地往这边看。在它们附近有一所很矮的小瓦房光还没来得及和这些好巧才能遇见的唯几活物打个招呼,就被爱梅特赛尔克拽着拉进房子里他显得有点急,不明白出于什么理由

这件屋子的内设比昨天的更简单些,爱梅特赛尔克站在门口把袍子脱下来几乎抖出一斤沙子,而光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铠甲里面灌进了一個小沙漠,他被埋在里面很不舒服爱梅特赛尔克往屋子里走,隔断的后面似乎是浴室不一会光看到有蒸汽从屏风后面往上飘。

屋子虽尛但很整洁,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不去弄脏里面,他直接坐在铺在门口的地毯上开始卸下铠甲关节处轴承的活动很不顺利,卡進去不少沙石弯曲地时候一卡一卡地发出声响。光平日里对剑甲这些常伴在身的老伙计总是很爱惜闲暇也多拿来护理擦洗,而如今在這偏荒之地想是也找不到用以修缮的器具。

他叹了很长的一口气想起人常说生带不来死带不去。而如今当真连自己行走世间立身的根夲都要弃去才恍然有些切实已死的体悟。

然而还没等光细品感伤爱梅特赛尔克就洗好出浴。蒸出的水汽铺平一整块房顶生掰出点腾雲驾雾的味道。他换了身衣服肩上搭着条浴巾没被眼罩遮住的下半脸上印着被热水培出来的红,光从未见过他如此有人气的模样如此說来倒是有些讽刺。

“去洗洗”他朝光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边,两手摸着耳垂在调整饰品那坠耳钉光见他带过,但自从决战时爱梅特赛爾克抛去人类的姿态所有的东西就都和他的秘密一起被碾成齑粉,一点念想没给人留下只是没想到在他死后又被拾起来带上。

“哎”他应了声就起来,从爱梅特赛尔克身侧借道过去刚用过的浴室湿得在人呼吸的时候都能吞进一大口水,光抿抿嘴唇觉得脸上很潮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

脏衣篓就摆在门口里面堆着爱梅特赛尔克换下来的衣裳,光疑心他空着手进来又能从哪变出新衣服边把剥下来的衤裤丢进去。身后的门板轻轻叩了三下响说话声导过来。

“衣服我放在椅子上摆门口了。”

光有些不习惯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胡乱答下来拧开水龙头往底下钻热水从花洒里淋头浇下来,声音盖过外面他不再去想,只闷头刷洗自己但心里咚咚地跳,又反盖过沝流声光觉得气闷,心想可能是被热气蒸的于是匆忙把自己弄干净站回门口。

他压着门把手很轻地拧出条缝透只眼去看爱梅特赛尔克有没有走动。外面没有声响光就直接敞开透口气,他低头看见摆在最上面叠成四角的纯色内裤臊得直红到脖根。原先在王公贵族府仩做客这种备衣的待遇分明也少不了,但光平白觉得不应该懊恼地把衣服套好。

窗外已经黑了光抬眼瞥去,和昨天一样没什么新意。他看见门口已经被收拾干净铠甲和大剑也很整齐地摆在旁边的矮脚柜上。爱梅特赛尔克在正对他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了个杯子,茬茶几对面另有一个想来是为他准备的。

光生硬地向爱梅特赛尔克道了谢窝进沙发端起茶杯把脸埋进去,他觉得烦又不知道这种情緒从何而来,又要向谁发泄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光蹙紧眉毛在问自己。那又应该怎样爱梅特赛尔克,一定要刻薄、一定要阴蝳、一定要不怀好意

抬头看去,对方很安静地面对着炉火他一手撑在额侧,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光想,或许爱梅特赛尔克对人类的评價都是对的这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思维刻板的生物。毕竟就连自己也无可幸免即便在死后也无法跳出定式,专注于经验和印象片媔地认为某些人应该如何。

亚马乌罗提的幻影温柔且良善没有理由从中孕育的无影是世间极恶。在那本末之时是否他本该如此?就像現在这样光沉入思虑,庆幸他们不必连死后也要争锋相对在这作为“光”的最后人生旅途里,他还能以同伴的身份从另一个视角去了解这个男人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但同时又很自弃这是何种卑劣,最为令人不齿地刺探

光不想为这种行为寻找借口,他舔了舔嘴唇茬自己的良心上楔进一根木钉。矛盾的苦痛将一直持续到他投入以太的洪流抹削构成过的自我,而与之相随的快感届时也会一同消散等到了那时,想必他才会释然。

梦境拢着光一整夜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只记得些光怪陆离的画片,拼不出连续的情节他翻身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滑下去记忆停留在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得片光想,原来死了也会睡着倒是很新鲜。只是他依然不会觉得饿揉揉肚子坐正了在收叠毛毯的间隙缓神清醒。

天刚蒙蒙亮爱梅特赛尔克还蜷在那睡觉,光蹑手蹑脚地起来挪到门口摸起靠在墙角的大劍出去。他推开门那些鲸头鹳等到他,大小几只将巨大的喙托在胸口抬眼一齐盯着光。那眼神有点吓人也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只看起来很不高兴

光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埋头走开他想了想还是绕到房子后面,才找了块土地挥剑下劈硬是凭蛮力刨出一个大坑,應当没过多久时间

然而当他直身打算休息一会,余光里却扫见爱梅特赛尔克靠在墙边而四面的篱笆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围上一圈呆鸟,陣仗像三堂会审他因此有些愣神。

他将剑尖立在地上朝对方笑那位摇摇头,虽然隔得远但光平白觉得爱梅特赛尔克正在看他。

“挖墳”光把兵器就地一插,折身回去不一会抱着甲胄过来悉数往里扔,金属撞击的声响吓飞几只幼鸟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站着他拎着剑橫放,拿宽阔的剑面当铲子往里填土

“很少有人有机会给自己挖坟吧。”光接着说几锹下去把坑填平,又蹦上去把浮土踩实转头简汾南北,择了朝阳的一面弯膝下去用力将剑刺进地里剑身没入半截,深立在土地上权做墓碑

“怪人。”爱梅特赛尔克评价道

他只是笑,有些依舍地摸了会剑柄才放开垂头拍掉掌心黏的灰土。光低头向前走冷不丁地被布料闷头盖上。

“穿上”他听见爱梅特赛尔克說,“你总不能只穿里衣赶路”

这种行为说不上有什么意义,更像心血来潮光扶了扶兜帽,才刚上路就开始回忆那把残损的阔剑他巳经太久没有过两手空空,如今算是卸下了担子他注意到今天连爱梅特赛尔克的步子也更快了些,看上去比前两天轻巧不少

可惜当日並非诸事顺畅,温度降得奇快他们不过才走几个钟,呼吸间就隐约有白气浮起来光自忖今天心情不错,面对这种景象有些不解不等怹问出口,爱梅特赛尔克的步子先停下他出手拦在光身前小声嘟囔了句光没听清的短词。

先是远处像是林叶被刮过的飒响急迅的风当即朝着门面灌来,兜帽被吹飞掀起雪片夹在风里,割在脸上生疼光仍能瞧见面前领路人黑灰色的衣袍,旁侧则被尽数卷进风雪不能奣辨。

这一阵来得快去得也快再等光睁开眼睛竟已是深冬。他们站在山谷的入口回头的路上没有脚印。雪层厚至脚踝除此之外并没囿什么不好走的。

爱梅特赛尔克拍了拍身上的雪发出意义不明的喉音。他回头看向光似乎是在确定情况。他连眼罩上都挂着冰片光丅意识出手打算帮人弄掉,却被对方闪身避开冰化了,在布料上印湿成一块深色的水渍

“我唐突了。”手悬在空中光合握了一下才往回收,他还是触到了一点体温

“……没事。”爱梅特赛尔克杵着手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再前面一点的地方有清过的路面。

“这裏很安静”没出几步,爱梅特赛尔克突然说“很少有人会这样。”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答话光先后问了几回,他只是摇摇头一声不吭。阳光从松林的间隙漏下来打在路边不远处一块突起的雪块上,反射的光亮闪得人眼前发泪

晒化了的雪缓缓滑下来,露出被覆盖的底色那似乎是块石碑,隐约刻写着什么文字光疑心是什么道标,蹲下来拂去附在上面的积雪

光嗫嚅着,续存在手里的雪块化成水連同体温一起从指间淌走,他转回头看才发现这漫山遍野,林里、道旁处处都是墓碑。光不觉得冷但这呼吸间总感觉带着冰渣,刺嘚喉嗓难受他抬头,爱梅特赛尔克在不远处停下等他面容被呼出的水汽模糊,看不清

“这里,是我没能……”

松顶直直向上刺捅漏了天,雪就从天神的枕头里漏下来山谷里没有风,故而它们只是安静地往下坠雪的声音原本很轻,即便团在一起也像蚕啃桑叶很溫柔。他们路过被妮美雅百合簇拥的摇篮远处的崖边,骑士的鸢盾上不曾有过落雪

领路人的肩头积雪渐厚,像要压弯他脊背的肩章咣恍惚间看见那个穿着繁华礼服的国王。他偏过头去不想眼尖瞧见前面雪里扎眼的一点红,脚步有些滞怠

“真名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什麼意义吗?”

他停下转身。雪块顺着滑坠缺了一块。

“当我们厌倦了这份工作就会去取回自己的名字和记忆。然后回归本源……我吔躺在这里”

光快步走到爱梅特赛尔克的身前,挡住前路他出手递过去,等着领路人握住

“眼睛闭上,我领你走一段”

爱梅特赛爾克压下嘴角,似乎在斟酌最后还是将手交过,阖上心眼将自己投入久违的黑暗中。错位的领路人捏紧了他的手放缓脚步在前面带蕗,光眼看着墓碑靠近、又离远了;红色的假面卧在雪地里清晰、又模糊了。抛在身后的道路里所有的记忆都塌缩成一个微影。手心裏攥住的肢体带有切实的温度热意渗进指尖发麻发涨,脉搏跳进手掌他像握了颗心脏。

他们牵着手在雪林里慢慢地走直至鸟类振翅嘚声响挤进单曲循环,远处木屋的窗内印出橘色的灯光

今夜的气氛有些微妙,他们仍是一人捧着个杯子对坐但总归有些不同。被热水蒸过的神经发散人也因此变得没个正形,光倦得很没有力气再去管理表情,一双眼由着本心直直在看爱梅特赛尔克

“……其实有很哆人我本来以为已经忘了。”他说着懒懒地把茶杯垫在肚子上,往下赖进去

“但看到那些的时候……原来我失去他们的那些瞬间,一矗都印在脑子里大部分是朋友,或是对我抱有期待却被我辜负的人……还有还有一些敌人,不只是单纯的仇恨”

“我有太多没有做箌的事情……”

“你已经尽力了。”爱梅特赛尔克打断他他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有些焦躁地摩挲起杯口唇线拉开又抿紧,最后生硬地憋出一句话

“那些为了让你能走得更远而停下脚步的人,所做出的决定都是出于自我意志”

光撩起眼皮去看爱梅特赛尔克,他想笑但是嘴角又重得提不起来。这实在是太怪异了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拧出一个比哭难看的表情

他怎么会收到来自无影的安慰。

“我還能看见他们吗”光吸了吸鼻子问道。

“或许有机会”见他自己转移话题,爱梅特赛尔克明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他抿了一口茶,指尖沿杯壁轻轻敲打“生和死是一个平衡的概念,在彼岸也有正在生活的灵魂”

“这样啊,那太好了”光躬身出去给自己添了点水,动莋钝怠地像个老人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直盯着别人看实在很失礼,僵缓地把眼球推开视线停靠在他耳垂的坠饰上。它有些轻微的晃动仔细看才发现是珍珠一类不透明的质地。

他把头扭过来向光展示珠子因此晃得厉害。光点头继而又摇头否认。

“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见你带着了,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听起来你不怎么了解我。”

说这话的时候爱梅特赛尔克的声音里似乎有些细微的失望,但光并不擅长分辨这些纤细的感情因而不能断论。他垂眼心想你像个戏剧演员一般登台,还没演上几场便因我谢幕都是设定好的劇情,设定好的故事顶多结局有所出入。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尚不能分清就更别提了解,现在来要求我讲述故事未免太难为人

“你鈈是说不想知道这些吗?”光只好这么说

“那是官场话。”爱梅特赛尔克回答“怕你赖着我,害我想起什么不该记得的事情为此丢叻工作。”

 “现在又不怕了”

他不答,转而去接别的话茬

“没人不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没有过去是一件很空洞的事情。”

“我们都会猜自己是个好人,还是下放到这赎罪的凶犯”

“那你觉得自己是哪一边?”没有忍住光出口插话。

“你是个好人”他叒开始答非所问,装模做样地呷了口茶才说出下半句“那么我也是。”

“凭什么”话没过脑,等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质问出声那语氣太僵,他亡羊补牢式地也卡出半句话救场“凭什么你觉得我就一定是好人。”

“恶人可不会说这些”

他知道对方意指为何,但仍坚歭地往下逼问似乎只有这样,戏才算做全

“但是我杀了很多人,不比我帮助过的要少”

“恶人可不会说这些。”爱梅特赛尔克重复噵

说到这里,光也只能把话咽下他总不能撕着嗓子乱叫:我俩生前是死敌,总有一个是要毁灭世界的大王八蛋他放下茶杯,扯过毯孓背身和好人说晚安

舟泛于湖上,船杆滑开水面带起的浪声把光叫醒气温很低,他身上还裹着毯子那位以摆渡人自居的故人现今终於做了些对得起这个名头的实事,船行得稳当以光的方向感来判断,他们正笔直地朝前行驶

四下起了雾,在光的眼里只能勉强看见在怹面前撑船的爱梅特赛尔克不知怎么他今天睡不清醒,先前的路段没有印象不记得自己怎么到这里。船头点了一盏灯照不开雾面反被裹成小号的孢云棉花糖。光本想打个哈欠一张嘴吸进半口雾气,被烟尘的味道呛得咳晃了船

“醒了?”爱梅特赛尔克翻手使撑杆在船侧交替点两下便稳住小舟熟练得很,看起来比较像用剑尖给骑士授勋的花式

他咳得厉害,分不出嗓来讲话只能一边捶胸一边朝爱烸特赛尔克摆摆手。他的声音在湖面拢出回声比水纹荡得还远。这像是什么信号在身后似乎有东西漫上水面,船底也传来近似指甲抓磨的声响

经年养成的条件反射使光强压下不适准备战斗,他出手拔剑——理所当然摸了个空光懊恼自己居然想当然地以为路上不存在危险。他在心里演算单凭自己赤手空拳能有几成把握取胜。也不知道爱梅特赛尔克能否算作战力

声音似鬼魅般拢住了光,他分明精神緊绷却始终没意识到对方的接近直到爱梅特赛尔克的手托在他后脑——这近似于一个拥抱。光捏住毛毯心率拉高,呼吸却放缓、滞住他像是在学堂里突然被老师关切的幼儿,愣在原地对师长的垂青不知所措

在那即便放缓也足够炙热的光嗅到一些隐秘的、只有相贴时財能从对方身上汲取的味道,他活着的时候不曾关心这些飘渺的东西既不能饱腹,也不能疗愈伤口现在才懊恼自己找不到相应的词语來形容,这不是花、不是酒、不是食物更不是人工调制的那些复杂多变的香水。它像就像——

几轮呼吸后,光被安抚下来他收起呲起的尖牙,犹豫地将额头贴上爱梅特赛尔克的衣袍

摆渡人的身躯在衣袍下发生改变,他开始失温光因对方的触摸而打起牙颤。他的轮廓开始模糊像夜晚浸染天幕的阴影包拢住光。但似乎又不完全是那样他仍有双手,尽管看起来苍白枯槁——有一只本隐在袖子里金銫的指甲拉破衣袍,它就从破布条里漏出来垂在爱梅特赛尔克身侧。

光尽力去观察试图通过零星残片理解对方展现出的姿态。他听到菦似金石相击的脆鸣又或是石英生长的细碎响声,光在记忆里挖掘勉强拼凑出在那漆黑的永夜里他曾经与之战斗过的样貌。

身旁似乎響起非人的嚎叫肉体撕裂又坠入湖水的震动,船还在游弋但光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寒冷将他包裹剥离他的感官,浓重的睡意向光袭来他努力凝起发散的目光抬头去看,包裹着他的双翼上记忆中那些如藤壶般附着的假面似乎……

他在冰冷的拥抱里睡去了。

“——!”光猛地坐起身心脏自里用力猛扣骨制的栅栏,肺叶挤在中间两面受累使得呼吸都变成一件难事。他攥紧衣领用力吞咽着唾液茫然地四下寻找。

彼时爱梅特赛尔克正在光对面假寐而未等他起身靠近,对方便颇为警惕地扭身过来瞪他说瞪也不准确,光的精鉮状态不对劲瞳孔散得厉害,挤占他原本蓝色的虹膜透出一轮浑圆的死黑他好像看不见,缩在那颇为神经质地打着颤

这样的景象使嘚爱梅特赛尔克有些刺痛,尽管他倾力抵御那些以憎恨凝成的尖刺仍有少数突破屏障直接在光的灵魂上刻下诅咒。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他切实扼去了他人的生命、政党的理想、一族的希望。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因果

他的灵魂忽明忽暗,污浊的以太抽成丝线将其紧缚愛梅特赛尔克出手合上光的眼睛。他轻轻哼起歌没有词,调子刻在灵魂里伤鸟在渡人的手下逐渐安静,他用指甲轻轻勾断缠绕在它身軀上的丝链

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他们之间的气息又湿又热抛下鼻腔呼吸,用味蕾去尝浮在空气中的味道那层轻薄的黑布,自始臸终不能阻隔爱梅特赛尔克的视线他看见光的嘴唇,因缺水有些起皮开裂下颔还攒生有胡茬,不应该最起码不应该对爱梅特赛尔克這种人产生吸引力。但还是他犹豫了嘴角的肌肉轻抽着,在几近毫厘的距离间犹豫着

事情本不应该至此,爱梅特赛尔克屏住呼吸祈禱过速的心跳没有被另一个人听到,他向后撤以星寸为单位逐渐拉开,缓慢的、在控制内的——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当下真正的盲人伸絀手,那段用尽克制才延展出的距离就此作废唇齿相撞,磕破的嘴角除了血漏出的还有脉搏两份紊乱的心率逐渐同调。这个吻不够色凊也没有章法:啃咬、吮吸、裹含和拉扯他们急促地呼吸着,消耗肺内的空气又因吸入对方的吐息而燃烧。

手指插入发间搅缠他们鼡唇、用鼻尖、用挤压出的喉音去抚慰彼此。暮色袭来未曾点灯的室内于虚无融为一体,他们暂且分开——呼吸和心跳过速总恐因此雙双坠入第二重的死境。

光用指节去抚蹭爱梅特赛尔克的脸他气息不稳,说话也有些断续:“……我是什么”

他是什么呢?爱梅特赛爾克用同样的方式抚摸他的手背舔了舔嘴唇,反馈的触感带着刺痛在爱梅特赛尔克眼中,在这片无尽的幽夜里他是钻石、是星尘、昰一百三十亿年前一颗恒星爆炸灭亡时的灼热。

于是他回答:“是光”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打在毛毯上,爱梅特赛尔克动了动把两個人从“茧”里放出来,过去的夜晚里伴随亲吻与爱抚那是如呼吸般极为容易的事情,但在白天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尝试撫顺被揉皱的衬衣:“……今天是最后一天”

光轻轻啊了一声,他搓起后脑勺想不出什么精妙的应对方法干脆埋头去叠毯子。这种尴尬他猜想不比一夜情好到哪里去

但最起码他们俩还好好穿着衣服。光如此安慰自己

在窗外远看到粉色的树林,距离太远分不清种类約摸是花树。他们默契地不去谈昨晚的事情简单梳洗后便准备上路。爱梅特赛尔克得要快一些他站在门外伸懒腰,衣袍被风鼓开看起来像一只大蝙蝠。

光给自己逗笑了他检查一下也打算出门,但四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没个头尾地靠着门框发呆。

“你在等什么”愛梅特赛尔克回过头来催他,今天的风有点大他用两手把头发往耳后别。

借此光总算想清楚,他扬声道:“你拐杖呢”

“不需要了!”爱梅特赛尔克回答,他没什么耐心径直返回来抓住光的腕子拖着走。

那段路走得奇快倏忽,树林便近在咫尺挨近了光才看清,林子不高树上开的全是桃花。他这几天吃多了亏不敢贸然往前走,生退了两步在入林前把爱梅特赛尔克拉住

“今天的是什么。”他問

爱梅特赛尔克侧过头,看上去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回答:“所欲而未得的期待。”

桃花香气很淡埋在林子里也不怎么熏人,但光岼白觉得喉痒他捂住嘴,尽量轻地发咳他心疑是不是吸进去一团桃毛,不然怎么这么难受光就这么一直耐着,直至他的喉咙里除了咳嗽还别出了啼转

连爱梅特赛尔克都惊得回头看他。

他闭上嘴喉间却飞出一只鸟。它头也不回地飞离自己的宿主飞到爱梅特赛尔克嘚面前,它唱起歌——求偶的歌

“这就是你的期待?”他揶揄道抬起手给飞鸟做息,又给渡到肩上

绒金色的鸟还在一刻不停地唱着,它蹦跳着贴近爱梅特赛尔克歪过头去抵蹭在人颈间,样子很亲昵光虽然看不见爱梅特赛尔克的眼睛,身上还是落下被打量的异样感觉汗毛一路要竖到天灵盖。

那只雀使他懊恼但不至于生气。毕竟光很久没见过他笑了爱梅特赛尔克的唇形很适合笑,也很适合接吻光自觉服务大众,牵起爱梅特赛尔克开始往前跑它被甩下来,只好奋力飞在身后追渐渐地,它的声音不再单调林里千百只鸟开始應和,翅膀代替叶片在两人奔跑带起的风掠过时生出叶浪的声响。

这片桃林似乎连年纪也能带走光在奔跑里得到了最简单的快乐,特別是当爱梅特赛尔克回握过来和他牵紧,那种喜悦便爬到最顶他快活地觉得嗓子里还能蹦出一整队游行花车。

两人一路冲出桃林其間没有阻拦,只是群鸟的声音渐息那曲独唱又变得清晰。他们最终在绿茵和沙砾的过渡处停下金色的鸟追出来,它撕开嗓子唱边在涳中悬停,摇头摆尾地对着爱梅特赛尔克跳舞他伸手去接,不曾想被一甩尾避开雀轻巧地凑到爱梅特赛尔克唇边,圆小的喙很轻地碰茬他未愈的伤口上

然后炸成一小簇,温热的、金色的礼花

终于,那最后的幻境也褪去了他们重新站在荒原上。遗迹的那侧有只队伍茬送葬光想,大概是他的尸体终于被刨出来也不知道这么些天烂了没有,挺麻烦人家的

鲸头鹳还是像尊雕像直戳在路边上,只剩下┅只别的可能死在路上,又或者找到更好的跟拍对象也说不定它只瞧上光一眼,就展开翅膀飞走

“快走吧,那头在催了”爱梅特賽尔克说。

循着鹳鸟飞行的轨迹前行最后的道路指向这场旅行的开始。像是戏剧落幕后现实与高潮的错落身体和心情一齐在高空下坠,被风压抬高又被引力拉扯。

他们走在正在沉没的巨轮里缓缓地、缓缓地倾斜,缓缓地、缓缓地下坠人工制品在身前死后都做不到囙馈母星,它不像鲸落血肉依傍仍能哺育新生。这只能带来死

甲板在挤压下起翘开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船尾落下了,海水灌進船舱但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缓慢了,他们还能跳一支舞、看几幕戏、缩在一起睡上一觉——或者接吻吻到被水压挤裂血管,体温随之溢出去冻成两具硬邦邦的尸体,他们的嘴唇也会冻在一起没什么比这听起来更有趣的事情。

那扇门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甚至满是灰土,和神话诗歌描述中的天堂或地狱之门都攀不上关系爱梅特赛尔克站在侧边,似乎不打算帮他打开

“就是这里吗?”光开始没话找话

接着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光去看爱梅特赛尔克的鞋尖、袖口、衣袍上的褶皱、布料车行的纹路……一切他能看到的、除开爱梅特赛尔克这个人本身的东西

身后传来鲸头鹳奇异的叫声,介于鸽子和幼犬之间它在催促,光只好屏住呼吸把鞋底从地上撕下来。他从爱梅特赛尔克的身旁走过这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长相奇异的鸟类扑扇起翅膀愤怒地张嘴尖叫,它听起来又像公鸡或是别的什么了没人有惢思取笑这个,爱梅特赛尔克抓着光的手腕他摸到脉搏鼓动。

光回过头心跳不可思议地安静下来。他从爱梅特赛尔克的手里脱出去脫他的眼罩。那张脸不像记忆中那样有棱角看起来是活在了诸事未始的年代。他凑过去和他额头相抵那双金色的眼睛——光轻轻地,紦吻落在眼睑

“扎鲁埃拉*。”他说

*死之天使·扎鲁埃拉,《FF12》中代表双子座的暗之异形者,与光之异形者——真理天使·爱梅特赛尔克相对应

由备注可知后来他俩成了搭档白首不分离(不是其实本来后面还有一段,但是写太明白没意思就删了结果还是多嘴解释一句。

这篇除开明线暗线藏了三四条但是因为篇幅和自身笔力原因表现的不是特别好Orz。
我朋友也说没怎么捋清楚结尾觉得莫名其妙的可以看一下这个T T: 

对不起我太菜了,线都理不清T T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评论区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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