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很多小鱼一盆小鱼然后被别人打翻了全洒我头上了,然后就去捡鱼了,然后又有一条大狗来舔我,求解答

我昨晚梦见了好多好多鱼,特别是小鱼超多,然后我就抓进桶里,其中有一条大鱼自己跳起来跳到我的面前_百度知道
我昨晚梦见了好多好多鱼,特别是小鱼超多,然后我就抓进桶里,其中有一条大鱼自己跳起来跳到我的面前
当时我的心情很,就拼命抓鱼放过桶里,后来的不太记得了,醒了,想问是否有什么意义呢?谢谢盼回复
我第二天又梦见自己在田里收稻谷,然后看到一条小蛇,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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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发财的梦,梦见水和鱼就说明你有要有财运呀,你可以自己体验下,很准的!!
怎么感觉那么像胎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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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一盆小鱼然后被别人打翻了全洒我头上了,然后就去捡鱼了,然后又有一条大狗来舔我,求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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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这个梦还不错,有意外之财,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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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天上有脸盆装满水里面还有一条鱼,然后就洒下来了、是好还是不好啊,这个重复了好几次、有3、4盆似
梦见天上有脸盆装满水里面还有一条鱼,然后就洒下来了、是好还是不好啊,这个重复了好几次、有3、4盆似的这样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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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梦,不要想太多了,本来就不能说明什么,代表什么
采纳率:48%
这两天你的言行对周围颇有影响力喔。而自信的外表就是最大的本钱,自己先稳定军心最重要。还有在公开的场合中大方地自我推荐让对方印象深刻喔。梦见脸盆装满水里面还有一条鱼的吉凶:可得平安荣华之幸运,及能受父祖余德或财力所荫益,达到成功与大发展梦见脸盆装满水里面还有一条鱼意味着:适当,终归失败,若无凶数、适时的一句话而排解了可能发生的无谓纷争,不论见到什么人、处理什么事都表现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就没错啦,但其过程伏有许多艰难,最怕人格与地格若凶数
意味着:这两天打算做什么,应该先去听听大家的意见。已经定下来了的计划,最好也不要改变,否则可能遇到的各种麻烦情况往往会打你个措手不及。
好,有人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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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卯年九月二十五日晴  宜畋猎出行,忌祭祀沐浴  已经到了辰时,颜州长兴城外刘家村里静悄悄的,壮劳力老早都下田干活去了,就连七岁的小虎子也牵着村长家的牛上了山,村口只有几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在嬉闹,他们的奶奶坐在大石碾子旁纳着鞋底,还有两只土狗在嬉戏。  村子东头有一间小庙,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无所事事地躺在门前的麻石台阶上,头枕在手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不时还把高高的右脚惬意地摇两下。  这小子长得很平凡,却自我陶醉得如同一个翩翩贵公子;他穿得破破烂烂,三餐不继,可是志得意满仿佛一个吃饱喝足的土财主;他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自以为聪明,谁都瞧不上。  他扭头吐了草,看着右脚上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鞋子。这双鞋还是村里胡大娘两年前送的,鞋底早就磨穿,实在是没法用了。没爹没娘的苦他早已习惯,可有件事着实让他为难。  前两天耍钱时出老千被看出来了,蔡九不讲情面死活扣下了他的破棉袄。那是过冬唯一的棉袄啊!没了它,今年冬天怎么过?住在小溪村那个四处漏风,屋顶还有一个大窟窿的破花庙里岂不要被活活冻死?  他恼火地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抓出一只虱子,狠狠地掐死,这下子这个赚钱的花招再也不能用了!用这招耍了他们七八年,得了不少银钱,怪只怪自己一时心软手也软,露出了破绽,要不然凭他蔡九的猪脑子怎么能发现?  难道真的要么挨冻,要么在冬天来临前找份工赚钱赎回来吗?一想起干活,他就打心眼里发悚,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其实打工赚钱在李雩看来是最没本事的做法,长兴城里处处是黄金,关键是要心要够黑,脸皮厚,胆子要大,脑子灵活。  李雩有的是法子,也根本就不要脸,胆子更是大得出奇,可就是过不去良心这一关。在乡里他和蔡九、二蛋、小耗子枉称是“四大恶人”,而他还是“四大恶人”之首,他凶起来象发了疯,挥起麻杆一样的小胳膊就敢往前冲,时常偷点菜,好吃懒做还耍钱,有时候欺负欺负人家小姑娘……小打小闹起来他兴致高昂,可真到了需要昧着良心的时候他的小心肝就乱颤,手发抖脚也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明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却偏偏只能当个不成器的小叫花子,到头来被一件破棉袄逼得喘不过气来,所以说李雩早就深刻体会到——人哪,就不能有良心!良心害死人啊!  他的眼珠骨碌碌转着,突然一拍脑袋跳了起来,右手潇洒地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直楞楞地看着这座只有四五丈见方的小庙。  这座庙里供奉的是药师爷,相传三百多年前这里遭了瘟疫,两百多人的村子只剩下了五十几口,是他开了方子抓了药才救了刘家村的老祖宗,结果却累死了。人们为他建了这座庙,一直香火不断。只是这个村子实在太小了,没有能力请专人来当庙祝,于是全村一百五十八户每家轮一旬打理这间小庙。  如果自告奋勇来承担这项工作,全村人一定求之不得吧?这间小庙比起小溪村的破地方可要强多了。以前也曾考虑过这么做,只不过懒得打扫,又不想求人才做罢,现在走投无路,也只好勉为其难去求求那个秃顶大肚子的刻薄老村长了。  “喂,药老头!小爷我以后就跟你一起住了!……呵呵,神仙就长得这个样子吗?太难看了!啧啧,比小爷差得太远!”怪腔怪调地说完,他学着药师爷昂首挺胸,把手背到身后,还瞪眼睛吐舌头做鬼脸。  三百多年前的人了,谁也没见过,但若是有一个人长着一张黄灿灿的脸,头发胡子全白了,还真是不怎么好看。倒是他身边的粉嘟嘟的童男童女做得挺可爱的,另外他身后那个背着宝剑的小道士也好看得让人嫉妒。  “李雩!”  小叫花子玩得正兴起,听见这声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李雩”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都象是“鲤鱼”,别人都是什么龙呀虎的,而自己却是一条不中用的小鱼儿,实在是太难听了!  听过世的娘亲说,“雩”就是求雨的意思,生他的那天吴洲运城三年干旱好不容易下了场喜雨,于是就取了这么个名,害得他每次向别人介绍自己时都非得要重新解释一番。  “你不要对药师爷不敬,我们村子要求神仙保佑的!”桂嫂见李雩也不转过身来,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怎地就是不懂事呢?  神仙?李雩大大地不以为然,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他听出了来人是桂嫂,平日里没少占她家的便宜,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一转身脸上已经堆满了假笑。  “桂嫂,你怎么来了?”  桂嫂把胳膊上挂着的竹篮上面蒙着的蓝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钱纸香烛,说道:“我来求药师爷保佑我家的老母猪平安产下猪仔。它已经生了八个,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个怎么也生不出来了。”  “求他若是有用,我娘亲就不会早死了。”李雩翻着白眼冷冷地说。  “呸,你这小子,得罪了神可不得了!”桂嫂对菩萨拜了好几拜,又在李雩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吧?别整天游手好闲的了,我兄弟在集粹楼里当小二,可以介绍你去厨房里当个学徒,等学成了手艺,再存点钱,以后讨房媳妇好好过日子。”  又是老一套,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李雩不耐烦地说:“我不要娶媳妇,女人有什么好的,又爱哭又小心眼,就算把你们眼里最好看的刘迎春那丫头送给我,我也不稀罕!为了个女人把累自己得象条狗,凭什么?我的事也不要你管,你还是管好你的老母猪吧!”  李雩说着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突然全身发毛,明明附近只有自己与桂嫂两人,却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一扭头朝庙里看去,里面空无一人。  蓦地,他发现那黄杨木雕的黄衣童子似乎在对自己怒目而视。  李雩大惊,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雕像还是笑眯眯的老样子,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自己吓自己。  又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啰嗦,他烦得很,脚底抹油跑了。  看着李雩的背影,桂嫂直摇头。村长已经说了,总这么帮他其实是害了他,今年冬天农闲时帮他建一间小屋,把山下的两亩田租给他种,再大家凑点钱添置点农具,以后谁也不许接济他了。  村长说得没有错,十七岁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懂事早的娃儿都有了。  她娘亲带着他逃荒到了刘家村,几个月后就去世了,十一年来,村里的人都是看在他娘亲面上才对他多有照顾,可他实在是太不争气渐渐冷了大家的心。  那个老实又可怜的女人是她的小姐姐,桂嫂是个念旧的人,免不了多操心。虽说十七了,可他太瘦弱,看起来才十四五的模样,务农恐怕不会是个好把式,不过人还算机灵,也许能学门手艺,然后自立门户。  不过,这孩子平日里还讲点义气,这点比起那几个坏小子好得多。唉,他也太浑,迟早会吃大亏的!  山坡下传来李雩嚣张狂妄的叫嚣:“世上哪里有什么神呀鬼的,都是你们自己想得美,这种事骗骗傻子还行,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才不上这个当呢!”
    李雩飞也似的跑下了一个小山坡,想到了好法子解决眼前的难题使他的一身轻松。少年不识愁滋味,转眼桂嫂的话和那童子雕像的怒容就一点儿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经过小池塘时,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水面,还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  哇,好大的一截藕啊!足足有自己的一条手臂那么粗那么长,刚才过来时怎么没看到呢?还好,还好,人们都到田里干活去了,没有人来抢。  李雩在旁边捡了一根枯树枝,伸直了身子想要去把那截藕扒过来,可人几乎掉进水里却还是差了一点点。  “TMD!”李雩粗鲁地骂了一句。看得到吃不到,那截藕仿佛在跟他做对,又象是在向他招手。李雩横下心脱光了衣服,反正还不太冷,看你逃到哪里去?  “扑通”一声跳下水,李雩马上就后悔了。华国的江南是水乡,到处港汊纵heng,可他偏偏是只旱鸭子,还以为最多到胸脯,没想到才半亩大的池塘里水有这么深,脚不能着地他的心慌了,胡乱地扑腾着,水里不仅没有浮力还似乎有一双手拉着往下沉。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救命啊!”别看他平日里凶得很,此时却充满了死亡的恐惧,高声呼救着。  喝了两三口水之后,居然奇迹般地脚着了地。李雩站起来后简直哭笑不得,水只没过胸口,再一看那根引得他口水直流,奋不顾身的藕又细又短,还泡得发黑了。  一定是饿得眼发花了,幸亏没有人听见,丢死人了,他上了岸一边穿衣服一边直摇头。  一只黄羽毛红嘴巴的才学飞的小鸟似乎也犯了和李雩同样的错误,它想要落在这截藕上歇歇脚,一下子掉进了水里。它惊恐地用翅膀拍打着水面,尖声大叫着。  “和老子一个囧样!”李雩起身要走,终于还是转了回来,拿起那根树枝伸进水里,小鸟的爪子死死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李雩把树枝放在了地上,那只小鸟的羽毛湿了一时之间飞不起来,名符其实的落汤鸡惊魂不定地发着抖。  “算你这鸟儿运气好,看在难兄难弟的份上,不吃你了,走吧!”他对这只没有三两肉的小鸟豪爽地说着,这样的大发善心在十七年的人生中绝无仅有,听起来就像是对仆人施恩的地主老财。  “你怎么了?哇,你的头发怎么湿了?掉进水里了吗?”桂嫂拜了神,正要回家,看到李雩惊讶地问道。  李雩心有不甘地指着水里的那截藕把经过说了一遍。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药师爷不记小人过!李雩,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对神不敬,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赶快跪到药师爷前承认错误,说年幼无知以后再也不犯了……”  这时才记起那尊童子雕像,心中有些后怕,又不想在桂嫂面前露了怯,转头看向水里。水中有一个少年的倒影,皮肤又黄又黑,小眼睛大鼻子,还一脸的青春痘。在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是刘迎春,后生就要算是刘贵了,虽说他自称是帅哥,心里知道比起刘贵差远了。  唉,娘亲只有三点不好,一是死得早,二是不会取名,三是造人的技术太差。  李雩正在失神,有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倒影快速地在水面上掠过,李雩抬起头却看到除了桂嫂一个人也没有,东张西望了一阵子奇怪地问道:“桂嫂,你看到了吗?刚才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一眨眼就不见了。”  桂嫂以为他又不耐烦在岔开话题,瞪了一眼接着说:“你呀,别不信,药师爷的香灰很灵的,上回……呀,着火了!”  李雩扭头一看,西北角有浓浓的黑烟升起,不好,那里是祠堂!他顾不着桂嫂,趿上鞋子飞快地跑了过去。  远远落在后面的桂嫂不会知道,刘家村的祖宗牌位他根本就无所谓,可是蔡九那个混蛋说他的宝贝棉袄上蚤子太多,不肯放在家里,锁进祠堂柜子里了,那才是最最要紧的呀!  当李雩跑到祠堂时,田里干活的人们早已经回来了,一个个提着水从他的身边急匆匆地经过,站得老远仍能感到热浪一阵阵地袭来。  年轻人在救火,老头老太太帮不上忙只有在一旁干着急。  “这么大的火,咱们老刘家的族谱毁了可怎么办?”  “族谱不是和大家凑的修桥的份子钱一起放在木匣子里了吗?”  “是啊,钱倒是可以再挣回来,族谱可没有备份的!”  七大姑八大姨的议论在李雩听来只相当于耳旁风,他心急火燎地来回踱着,火势已经小了一些,可是象这样下去,等火灭了只怕他的宝贝棉袄也已经变为灰烬了。  哪怕可以睡在小庙里,难道就不出门了吗?  一定要把我的棉袄抢出来!  是我自己从火里抢出来的,蔡九也没有话说,赌账两清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李雩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场中,身后是一连串的惊呼声。  大家还以为他是去救火的,谁也没想到一个平常没皮没脸的小无赖能够有如此的英雄气慨,那些善良的村民对他刮目相看,几个女人眼眶都泛红了。  少年英雄,了不起啊!关键时刻见人心!我们全都看走眼,太对不起他了!满天的神佛保佑他吧!  ……  李雩进到祠堂后,浓烟把他呛得直咳嗽,眼睛也熏得睁不开。他有些后悔了,虽然棉袄要紧,可搭上一条小命就太不值了。  李雩拍熄了衣服上的火苗,回过头一看,也不知道怎么不要命冲进来的,似乎身后的火比祠堂里的更大。不管了,既然拼死拼活进来了就没道理空着手回去!  他走到墙边的柜子旁,上面有一把大锁,得要找个工具把它砸开才行。他的眼睛四处逡巡着,眼光落在了香案上的一个大木匣子上,亲眼看见村长把份子钱放进去的,如果我把它搬出去,人们是不是多少会意思意思?随便给一点岂不是比那件破棉袄强多了?它里面还有刘家村的族谱,可比钱更加珍贵,抢出去后人们应该要怎么感谢我呢?乖乖,这一生一世都不愁吃喝了呀!  想到这里,熊熊大火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这个祠堂简直是一座宝山啊!李雩得意地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走过去细细抚摸着木匣子上精致的云纹。  正美着,一根烧得一半都变木炭的横梁带着火舌重重地砸了下来……  李雩的头重重地痛了一下,痛得想要大喊却喊不出来,别提多难受,恍恍惚惚间,祠堂里里的大火一点儿也不热了,眼睛也不熏得难受,只是身上有些轻飘飘的。  这是怎么了?李雩心里正在纳闷,眼前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穿过火场径直地走了过来,大火似乎伤不了他们分毫。  等到他们走近,李雩才看清楚,他们一个穿黑一个着白,脸色都苍白得可怕,头上戴着尖尖的帽子上分别写了四个字。李雩只认识其中的三个,分别是“一”、“财”、“了”——呀,是“一见生财”和“你也来了”。  李雩的喉咙发干,全身僵硬,一动也动不了,难道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吗?莫非世上真的有鬼?他们来了,是不是证明……证明……证明我已经死了吗?  二人居高临下随便打量了李雩一眼,又对视着点了点头,一副枷锁落在了他的头上,紧接着双手被牢牢卡住,黑无常就像牵着头牛一样转身就走。  李雩还没有反应过来,重重地摔了一跤,摔跤后他倒清醒了,大叫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心里明白,还装什么糊涂?”跟在后面的白无常破锣一样的声音说道。  李雩的心往下一沉,回过头刚想骂几句却看见自己趴在了木匣子上,脸上犹自挂着诡异的笑容,一根横梁压在头上,鲜血从后脑勺上汩汩地流了出来。  李雩坐在了地上就像一摊烂泥,心想完了,看来这回是真的死了,难怪一大早左眼皮就一直跳,原来今天是自己的死期。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看到村里的老人步履蹒跚,弯背驼腰,老态龙钟的样子还跑前跑后地取笑他们,现在才知道人能活到七老八十就是福啊!如果可以再多活两年也好,要试一试象桂嫂说的那样好好过日子是什么滋味……我……我还没来得及成亲呢,哪怕是个丑女人……  李雩像个泼皮无赖一样赖在地上,被黑白无常强行拉了起来,他顿时口出恶言,就像曾经对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一样疯狂地挥拳相向,却没有得到半点便宜,只吃到了更多的苦头。  “二位大爷,能不能宽限两年?”这句话李雩听到了简直不相信是自己说出口的,tmd太贱了!  “哈哈……”“哈……哈……”两无常笑得人毛骨悚然,却不答话。  李雩低下了头,无奈地想:是啊!怎么犯傻了,听过那么多的神话故事,为什么连常识都不知道?向黑白无常求情能有用吗?  ……世上真的有鬼,那么神呢?神是存在的吗?当人遭难时,平常享受人间香火,高高在上的神呢,神在哪里?还有……药师爷呢?李雩从来没有象此时此刻一样热切地希望世上有神灵,能够从天而降救了自己,又觉得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恐怕没有什么指望了。
    有两件事让李雩十分懊恼,第一件是竟然死在了庙里,也不见神仙来搭救,第二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弄巧成拙为了件破棉袄丧了命。  被黑白无常强拉着走一步摔一跤的,他很快就学乖了,抵抗是无用的,还要多受苦,不如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吧。两无常也没有继续为难,公事公办,一路上没有再多说半句。  飘飘荡荡来到一座牌楼前,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血淋淋的草书。第一个字就象一个骷髅头,长长的一勾就像伸出的一根舌头,把后面的两个字包在里面。  李雩看不懂,但猜也猜得出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心里万分不甘心,一问之下黑无常果然阴森森地吐出三个字“鬼门关”。  死亡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他有些晕乎乎,有些听天由命,有些强充好汉,但这三个字,还有一望进去牌楼里象是择人而噬的黑洞洞的大嘴使他一下子感觉莫名的恐惧,脚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两无常根本不想耽误时间,只想要早点交差,在左右狠狠地一人踢了一脚架起来就走,速度快得象阵风。  他们的两只手就像两把铁钳,踢的一脚就像两只铁锤,李雩在民风纯朴的乡间和蔡九、二蛋、耗子“光荣”的号称是四大恶人,在这两个无常鬼面前却成了一只随便拎着走的小鸡。  才进鬼门关,透骨的阴风吹得李雩打了一个寒颤。人间此时是舒服惬意的秋季,而这里却比南方的冬天还要阴冷。  走过铺满火红彼岸花的黄泉路,又上了奈何桥,到了望乡台,李雩向下看了一眼,只见祠堂里自己被烧焦的尸体旁很多刘家村的老熟人在哭。  啊!想不到他们平时总挑我的刺儿,原来对我那么好!在其中他看到了桂嫂、刘大妈、村长,甚至还有蔡九,李雩的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永别了,刘家村,我李雩再也看不到你们了!他哭得稀里哗拉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不管丢不丢丑了。  “黑大哥,白大哥,我下世会投胎到哪里?”哭够了,李雩抽抽答答地说,“我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了,就刘家村吧!”  两个无常仍是懒得答理,押着李雩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块比鬼门关更大更高的大石头,两个无常把他拉到这里站住,一会儿上面就浮现出许多象雕刻一样的字来。明知他们也许不会回答李雩还是忍不住问道:“两位大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怎么?没听说过三生石吗?”这回黑无常总算是答了话。  “是我的三世?我不识字,求大哥念给我听吧?”李雩一辈子也没有对谁这么客气过,不过变了鬼也许就算不得这一辈子了。  “念给你听?可以呀……”白无常把手伸来过来。  李雩不知道什么意思愣住了。  “是装傻还是真不懂?银子啊!”  “我……我……我就是一孤儿,哪儿来银子……”  两无常对视了一眼,直到阎罗殿门前也不再说第二句了。  李雩很后悔,别人常说“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又说“字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而自己却只要教一次就能记住了,好像彼此是老相识一样。  小时候村长其实对他还是挺好的,还送他去读书,就连私塾先生都说只要肯用心会前途无量,说不定认真学几年还能考个进士什么的,可自己偏偏很讨厌摇头晃脑的酸腐样,边玩边学,到最后留在脑子里的字没剩下几个。现在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变成了鬼,而且还是一个不明不白的糊涂鬼了。  李雩真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又将要去哪里,为什么十八岁不到就要死于非命,为什么短短的一生就没有过过好日子……  他就算当叫花子在乞讨时也从不开口求人,还得意地对几个损友吹嘘只要诉诉苦就可以把村民们的钱给掏出来。这回他不顾脸面苦苦地哀求,可两无常板着脸根本看也不看他,无情的摧促着快些走。直到这时李雩才蓦然醒悟到哪里是自己了不起,只因为运气好遇到的全是些好人罢了,对于真正冷酷的人一点儿用也没有。  一再的打击终于让他醒悟过来,心里象是打翻了五味瓶,思前想后不知不觉来到阎罗殿前。守门的牛头马面拦住了他们。高大的牛头用眼角扫了一眼说道:“这样的杂碎就不用往里面领了。打人,不,打鬼也是要蛮累的。判官包大人发话了,直接送去投胎便是。”  李雩看着这两个半人半兽的怪物一阵恶心吐了起来,只是变成鬼后没有一点东西可以吐的,却肚子里翻江捣海般难受得很。  马面走了过来,叉着腰俯视着他冷哼了一声说:“怎么?还瞧不上咱哥俩?你的下世比我们还不如呢!”  “我……我下一世要投胎到谁家?”比两个怪物还不如会是怎样?李雩想也想不出来,心中惴惴不安,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哈……哈哈……谁家……桂嫂家!”笑声中夹杂着马叫牛叫,比黑白无常的声音还要更加的怪异恐怖。  “谁家?”在一片马叫牛叫中李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听错了,“桂嫂三十好几了,她只两个女儿,最大的那个刚十六还没成亲,阎王爷是不是弄错了?”  牛头马面就像出了个谜语难住了别人一样得意,毫无顾忌地相视一阵大笑。等笑够了,马面才怪腔怪调地说:“不会!她家里的老母猪正痛得满地打滚,得要快点才行。别让你的老娘痛死过去了,你的罪又添上一条。”  那只又老又丑的母猪是老子的娘?李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对,早就应该料到,全村就没有怀孕的女人——除了那只老母猪……  当只猪?李雩突然想起了什么发疯了一样地大叫:“听桂嫂说这一窝小猪仔要全都卖了,只留下一只,等明年养大了,她家翁过六十大寿时宰了吃,那只该不会就是我吧?”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想想肮脏、卑贱、短暂、苦难的一生还有杀猪时听到的惨叫,李雩死的心都有了。不过他已经死了,对人来说死还可以做为一种解脱,而一个鬼又能怎么办呢?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  李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四位爷,能不能放小弟一马?反正不要见阎王爷和判官大人,只要哥几个不说就谁也不知道。让小弟回到阳间,只要……只要十年,大不了我好好读书,一定考个进士回来,哥哥们要多少纸钱我就给多少!”  “呸!”黑无常一口浓痰差点吐在李雩的脸上,“十年就考进士,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白无常哂笑说:“上辈子倒是有可能,这会儿才说,晚了!”  李雩心想一定是把“下辈子”说成“上辈子”,又不记得要变猪的那茬了,但他哪里有胆子帮他纠正?  马面摸着他的大长脸说:“嘿嘿,十年?人间一天地府一年,他是要咱们等个三千年呀!快点把他拉走,看着就烦人!”  李雩忙改口说:“不用!不用十年,只要给我一年就行,我至少能混得开个纸钱店,以后每天都给几位上供,我那小店就是大爷们的钱庄!”  “走吧,走吧!和一头猪有什么好聊的?”牛头不耐烦地说。  黑白无常的任务已经完成,牛头马面把李雩押到了一口水井前,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一团浑浊不见底的浆糊似的浓雾,一股难闻的腥臭扑面而来。等了一会儿,井底变得清澈,看到了那只老母猪不断地痛苦哼哼着,桂嫂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  李雩死死赖着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前一步了。  牛头马面也不用强,只是堵住去路,笑嘻嘻地看着。  李雩心里正发毛,只听得一阵凄厉的鬼哭声,这哭声中男女老少都有,此起彼伏的碜人,和这种声音比起来,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声音好听得就像是仙乐了。  这声音一直穿进心底里,李雩捂住耳朵却还是能听得见,他的全身发毛,恐惧得下一刻就要崩溃了,一群披头散发的孤魂野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他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李雩是个小乞丐,没少挨过打,但从来没有被感觉这么冤枉,这么害怕,挣扎着叫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我已经够倒霉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我们就是要揍你!揍的就是你!”  “以前我们求你时,你放过我们了吗?”  “拼着我们不去投胎,再当十年鬼也要报了这个仇!”  这些鬼七嘴八舌恶毒地说着,李雩这才想到为什么牛头马面又不急着送他去当猪了,原来是收了这群鬼的好处要来整自己。李雩愤怒又茫然:“我哪里得罪你们了?我见都没有见过你们!”  “你这个黑心的县老爷!把我们害得好苦……”  “呯”“呯”“呯”又是一顿胖揍……  李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倒在地上象只虾子一样蜷曲成一团痛苦地**着:“县老爷?我怎么又变成县老爷了?你们认错人了……”  “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们也认识你!”众野鬼异口同声地说。  没想到做了鬼会遇上这么一群疯鬼,真是倒霉透了!  这时候马面终于开口了:“好了,大家的气出得差不多了,我也算说到做到了。你们放心吧,他下世也没有好日子过,就要变猪了。”  “老天爷帮我们出了气,还算差不多!”年龄最长的鬼说了话,群鬼才散去。  李雩这下子情愿马上当猪也好过在这里当鬼被群殴了。  一个脸上的皱纹多得不止能铺满一张脸的老太婆颤微微地端过一碗乌黑的汤药来,李雩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了,心一横眼一闭,至少马上又可以回到刘家村了……  “手下留人!”突然又是一声破锣一样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又想出了新法子来害我?老子不是什么县老爷!”李雩都快要被逼疯了,也不怕他们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起来,“老子就是偷了点黄瓜、花生、鸡……有一回看了小媳妇洗澡,平常赌几个小钱……也用不着这么整我吧!”  李雩没有犯过杀人放火的大罪,可是不正经的事干过不少。他本来倒是觉得这些不算什么,但毕竟也是见不得人的,而且罪状似乎越说越多,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他心虚得声音越来越小了。  一个身穿红色官衣,摇着羽扇,须眉俊美的三十四五岁的白面文人走了过来,慢条斯理地说:“你还不甘心吗?前世的事情就算了,这辈子你做过什么好事吗?刘家村人把你从小养到大,你为他们做过什么了?你凭什么以为可以当只寄生虫,人家不要你还就不还了吗?养头猪年底还可以有肉吃,养了你还不如养一头猪呢!养了你没有一点用,还要害人,你就不如一头猪!你仔细算算吧,看一只猪值多少钱,下辈子当猪也还不了今世吃的喝的,不好好当猪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得当牛、当马、当驴!你以为猪为什么会吃了睡,睡了吃,长得胖胖的?就是为了多长几斤肉用来还债!变猪还是好的,要是变鸡就不值钱了!”  “你是谁?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人对他了如指掌,李雩无法反驳又不想露了怯,反过来虚张声势地质问别人。  文人蹲下身,用羽扇拍了一下李雩的头说:“我是判官包源海,你的事全写在天书里了,不服吗?”  胳膊扭不过大腿,留在地府里说不定比当猪还糟,李雩泄了气,小声问:“我服……我想问一下,得要当几世猪才能还清?”  判官站了起来,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很无奈,很不满,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命好,一世猪也不用当了——你成了神。”
    看起来判官大人至少没有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可怕,李雩又忍不住问道:“什么?神?我怎么能成神……什么神?”  “全怪老百姓们什么也不懂,还以为你冲进火里是为了抢救族谱,就在刚才决定为你修庙了。正好药师爷被提擢了,就把他的庙给了你,算你小子造化!”包源海一副埋怨村民太愚昧,恨老天不长眼的样子。  原来李雩被火烧死时恰巧倒在了木匣子上,那只木匣子里是刘家村五百年的族谱,他被烧死了,但族谱却安然无恙。刘家村的人们都感激李雩,若是族谱没了,到了七月半的中元节怎么给祖宗上贡?不能上贡,祖宗岂不是全变成了收不到香火的孤魂野鬼?  在华国以孝为大,这是万万不能允许发生的事,不祭祖甚至会有刑罚处置。李雩的这次误打误撞可以说是让刘家村的人们感激涕零,再加上他冲入火场的“伟岸英姿”,村长一开口,大家就差不多都同意了。  李雩这才想起那个匣子里是族谱,原本只是想捞点好处,没想到赚大发了。  想起那些故事里当神仙的种种好处,李雩高兴得疯疯颠颠的,又是哭又是笑。只要不当猪就谢天谢地,没想到还能当神,老天真是长眼呀!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人可以让你当神,如果你再不好好干就连鬼都当不成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判官大人的话冷冰冰的,李雩又感觉当了这个神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吓得不哭也不笑呆立在当场。  判官冷哼一声走近了李雩,靠近他的脸仔细端详,突然判官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张巨大又丑陋的猪脸……  当李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软棉棉的红木八步床上,身上穿的是干干净净的白绸中衣,有异香扑鼻。这里是哪里?李雩四处打量着,只见这个房间雕梁画栋,一桌、一椅、一几、屏风、烛台、字画……每一件器物都精致到了极点,就算是村长的家里也没有如此奢华讲究。  李雩连忙闭上了双眼,啊!这么好的地方!该不会是做梦吧!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才好呀!  可是一闭眼,地狱里可怕的情景就出现在脑子里,李雩连忙睁开眼。还好,一切都没有改变,这不是梦!这到底是哪里呢?是哪户大家小姐的闺房?该不会是被哪家小姐看中了吧?嘿嘿……  李雩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每一样东西都爱不释手,到了宝山不能空手回,要不要偷几件?……  “你就算这辈子当猪也还不了今世吃的喝的……”判官冷酷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李雩吓得一哆嗦,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梳妆台上的铜镜放下……  这时就听见院子外有男孩子的哭声,紧接着是小女孩的斥责声“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用吗?全都怪你调皮捣蛋!”  李雩再次确认,连哭声都悦耳动听,一点也不象是地狱里鬼哭狼嚎,这里应该不是那个恐怖的地方。  “我……我又不知道会变成那样……我只是气不过他对药师爷不敬……呜……”  “所以全都要怪你,药师爷不要我们了,呜……”说着小女孩自己也大哭了起来。  药师爷?药师爷不是刘家村的神吗?李雩记起判官大人的话,那是真的,还是一个梦?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药师爷不要他们了?他们是什么人?男孩子做了什么错事吗?李雩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好痛!还好,至少不是鬼!  “我也想不到只是让他呛几口水就会变成这样……呜……”男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今天我就呛了水,难道他们说的是我吗?是他害的吗?他是怎么害的我?满怀疑窦,李雩打开了房门。  只见诺大的庭院里假山、小桥、流水,还有垂柳依依,云遮雾绕简直就像是在天上一样。在小桥上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女孩子穿一身紫色衣裙,男孩子穿一身鹅黄,原来是他们两个在说话。  听到动静两个小孩转过身来,这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也只有这样俊俏的小孩子才能配得上画中一样的美景。  “老爷,您醒了?”  小女孩优雅地施了一礼,旁边的男孩子还在发愣,女孩子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男孩子马上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垂手立在她的身后。  “老爷?你们说谁是老爷?……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认识我吗?”从来没有人叫过自己“老爷”,李雩对这样的称呼和礼数非常不适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女孩子的脸色一沉,尖着嗓子说:“你不要装糊涂了,判官大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男孩对女孩不礼貌的举止大为不解地看了一眼,那意思是刚才还要我守规矩,结果自己比我还过分!  “你的意思是……判官大人说的是……这里是……你们是……”  李雩的这几句话问了许多问题,却听起来等于什么也没问。小女孩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根本用不着回答,他想的都没错。  李雩的神色瞬息万变,心中又悲又喜: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这里确实不是人间能有的美景,他二人也美得不象凡人。他们居然能够知道判官大人说过些什么,也就证明了一切。  是啊!如果我没死,刘家村里所有人就应该好吃好喝地感谢我,为了他们的列祖列宗小爷都没命了,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啊!  也好,当神比当人牛b多了,而且我还成了老爷,哈哈……  幸亏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是为了里面的钱!这个秘密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显而易见,这两个小孩就是药师庙里的童男童女,而现在他们全成了我的仆人。哈哈,我有仆人了!  难怪早不下雨晚不下雨,我一出生就下雨,原来是要当神仙的!  李雩突然拍着手,疯疯癫癫地大叫大嚷了起来:“那是真的?我成神了!……我成神了!……以后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谁也管不着了!……谁要对我不客气,我就要谁好看!……哈哈……哈哈……”  吃苦受累会要了他的老命,可是这样的不劳而获却是求之不得。李雩得意忘形地边走边跳上了小桥,在阴曹地府受到的惊吓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女孩从心底里厌恶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白了他一眼,不愿理睬愤愤地离开了,小桥上只剩下李雩和傻傻发愣的小男孩。  李雩乐够了,看到身边仍然脸上挂着泪痕的小男孩,想起他说过害人呛水,偏偏又和药师庙里的童子雕塑一样穿着黄衣,还有桂嫂说过的话,在神话故事里有神仙把一块臭****变在大元宝耍人,他们就是神,难道是他使的坏吗?最好他说的不是老子,李雩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走了过去。  阴险的样子把小男孩吓得僵着脖子不敢动,还变得结巴了:“有什……什么事吗?”  李雩潇洒地用右手拇指擦了一下鼻子,然后把手搭在了男孩子肩上,把他按在玉石栏杆上坐下,装得很亲切地说:“我是主人,那你们就是仆人啰?这么说来你就要听我的话,是不是?”  小男孩疑惑地看着李雩,点了点头。  长得倒是挺漂亮,可惜是个傻子!不过傻一点也好,我就不会吃亏,嘿嘿!李雩马上拿出了主人颐指气使的派头,装腔作势地说:“刚才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在说些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男孩连连摇头道:“没,没……没什么。”  在李雩看来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更加得意了。连说个谎也不会,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大大的傻子!这样就不能欺负我,只有被我欺负的份了!嘿嘿,我喜欢!  “没什么?我全听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把那么一点点的藕变得又白又粗,害得老子出丑,还差点没命了?”说着李雩还夸张地把拇指和食指压成一条细缝。  “我,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神!”  小男孩反驳道:“你不是没事吗?药师爷已经罚过我了,你还要怎样?”  李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想要诈他一下,没想到竟然不打自招了。  这小屁孩傻得超过了想象,李雩愣了一下说:“我是没怎么样。不过我要把你也丢进水里,让你也尝尝呛水的滋味!”说着李雩卷起衣袖狞笑着走了过来。老子被吓得半死,吓一吓这小子是好的。  男孩子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怕,也不逃。  连逃都不会,那就有点不好玩了!李雩刚想要放弃,小男孩若无其事地说:“可是我不会呛水的,我会浮起来。”  原来他会游泳,李雩眼珠一转道:“哦?有这么一回事?……那我就来掐你的脖子,让你喘不上气,这样才能扯平。”  小男孩仍是傻傻地说:“是这样?……你要是愿意就掐吧,是你说的,掐完我们就扯平了!”  咦,还真有不怕死的?李雩想吓一吓他,没料到自己反而吃了憋,狠劲上来往手心吐了口唾沫,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李雩掐着男孩的白净的脖子,伸着舌头做着鬼脸想要吓唬一下,可他的脸色一点儿也没变。  李雩觉得他的眼里还有些瞧不起人的样子,眼一闭心一横,用了一点手劲,存心让他吃点苦头,可是感觉他的脖子硬梆梆的,根本掐不动。李雩睁开眼睛一看,男孩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李雩松了手,叉着腰说:“好呀!看老子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  “好了,我们扯平了,药师爷也不会再怪我了!”男孩居然还高高兴兴地说。  李雩终于反应了过来,既然自己都是神了,那么他们也一定不是人,又想起药师庙里的童男童女全是木雕的,难怪他不怕掐脖子!  李雩的小眼珠又一转说:“怎么这么容易就扯平了?我还没用火烧你呢!”  男孩脸色马上变白了,一把推开李雩跑下小桥:“已经扯平了,你不能没完没了的!”  李雩怪叫着追了过去,两个人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地追了一圈又一圈。  男孩最后跑到假山,一下子就变小钻进了石头上的洞里。  李雩的嘴张大得能塞进一只鸭蛋,还真是神了!只有拳头大小的洞居然一下子就钻进去了,难道这就是法术吗?当神真是太好了,他兴奋地大叫道:“你作弊,你作弊!”  他在旁边找了一根柳枝去够,可男孩钻进了深处,这个洞里面是弯弯曲曲的,够不着了。  李雩看似大吵大嚷,其实一点也不生气,还心里乐开了花,见到男孩子的法术后更加确定自己成了神。  不用当猪,反倒成了神,以后有好日子过喽!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好东西,还有两个小不点,这些全是老子的,全是老子一个人的!不,一个神的!挨冻受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世上只有神仙好,啦啦啦,好吃好喝少不了,啦啦啦,飞来飞去多逍遥……”  李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首歌,却只记得前几句,后面的不记得词了,只能哼个调子。李雩的歌唱得还不错,曾经梦见过一个陌生的世界,那里的人只要会唱歌就不用会干活,有大把大把的金钱,还被很多人追着捧着,有无数傻女人投怀送抱,只可惜那只是个梦而已。  唱着唱着,李雩一扭头看到了倚在门口的小女孩,她仰头悲愤地看着天空,那神情和判官大人一模一样。李雩的心一沉,不好!他们都是神,能够把藕变得又白又粗,能够钻进拳头大小的洞里,我怎么还敢耍他们玩,我是疯了吧?想起蔡九恶狠狠地抢走了唯一的破棉袄,自家兄弟尚且反脸无情,以后我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了?他们口口声声唤我是老爷,可我这个老爷一没本事二没钱,还不是落在他们手里?  李雩的歌声戛然而止,悻悻地回过头,小男孩也已经从洞里出来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李雩头皮发麻,悔之不及。为什么吃了亏不记得教训,又惹他们?他二人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可实际上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他们看着自己长大的,根本就知根知底,竟然也不点破,就等着看老子的好戏。  啊,哪里是劳什子的天下第一聪明人,天下第一笨蛋才对!
    李雩惴惴不安,害怕这两个小家伙报复自己,打架倒不怕,如果他们用法术就糟了!人,怎么会是神的对手?  他们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仿佛所有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总是彬彬有礼的,而且侍候得无微不至,不需要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念头,李雩想吃的想喝的就到了面前。  李雩想到男孩子说做错事受了罚,他们一定是被吓怕了,自然不敢再得罪了自己这个“老爷”,又变得颐指气使了。  他享受到了做梦也没有见过的好吃的,好喝的。他的想起来就美,皇帝也不过如此吧?原来这就是神仙的日子呀!难怪人人都想当神呢!以前为了一件破棉袄就往火里钻是多么可笑呀!……不过不是为了那件破棉袄还当不了神呢!应该好好拜拜它才对!  李雩真想告诉那些小伙伴们,跟他们炫耀一下,对了,还有蔡九!应该要感谢他呢!如果告诉蔡九这个消息,他一定会流口水,还会后悔不该得罪我这尊真神吧?桂嫂,差点就变成你家杀来做寿的猪了!还有胡大娘、村长、小虎子……  李雩想出去,可这栋大宅子出不去,大门锁上了,钥匙一定在小丫头手里。求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虽然叫着“老爷”,脸却总板得好像谁欠她的赌债一样。墙高是高了点,顺着大柳树爬上去就是了!  李雩失望了,好不容易爬上了墙头,想要往下跳时却被一堵气墙弹了回来。不甘心再试,却一次比一次摔得重了,试了十几次后只好放弃了无谓的努力去求两个小鬼头。  小丫头翻着白眼爱理不搭地说那是药师爷布下的结界,可以防止邪魔外道闯进来。  世上哪儿有什么邪魔外道?现在可好,不存在的坏人确实进不来了,可自己也出不去,这样的结界有什么屁用?  当李雩这样咒骂时,一直以来客客气气的两个小鬼头不约而同地生气不理他了,小丫头连吃的也不给弄,还说那也是药师爷留下来的——也没有屁用!  李雩无奈地哄了好久,还陪着笑脸道歉承认错误他们才有了恢复了供应,也只敢在心中咒骂:TMD,到底谁才是老爷?  小丫头叫紫苏,男孩叫厚朴,全是药材名。李雩想把他们的名字改了,一个叫苏苏或小紫,一个叫鼻涕虫或是爱哭鬼。二人的脑袋摇得象拔浪鼓一样死也不答应,就连威胁说要用火烧他们也不怕了。因为药师爷也给自己取名叫白头翁,那也是种药,他们是一家子,现在药师爷走了,名字是唯一的念想。  这种说法把李雩气坏了,与其说是气不如说是嫉妒,他们合起伙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外人,更想要他们改名字了。追着在院子里跑了三圈,追得急了,厚朴说了一句更让李雩生气的话——药师爷说了,我们都是对人有用的,是能救苦救难的神,所以才有资格用药取名。我说你名叫“雩”,从来就没有帮人家求过雨,其实是个祸害,只不过比别人运气好点罢了!  李雩气得牙痒痒,却一句也骂不回去。人家说的全是大实话,原来是要变猪的,侥幸保护了族谱才成了神,判官大人说得还要更难听呢!追又追不上,追上了也奈何不了他,李雩只能恨恨地在心里说:等着瞧,老子总有一天要做件了不起的大事给你们看看!  这里虽然衣食不愁,住得也好,还有人服侍,可总和这两个小家伙隔了点什么似的。和他们的交流就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吃喝拉撒的老话,想要找他们玩玩色子,立即又遭到了大白眼。  他们除了侍候他这个主人以外,厚朴望着天空发呆,紫苏就照镜子臭美,李雩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乐得清闲。  李雩这才感受到,和富贵比起来自由才是更重要的,出又出不去,这里再好再美也要闷死了——简直是个豪华监狱!  跟两个木头人关在一起,没有人陪着玩,不能到处闲逛,不能逗逗鸡追追狗,有什么意思?只是吃得好,到头来不还是头猪吗?当叫花子那会儿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要受冻,可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还自由,当了神还不如叫花子呢!  他看着紫苏照镜子就来气,有什么好照的!不过就是比别的女孩子漂亮一点点罢了!好吧,就算漂亮得多那么一点点好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月初七晴  宜扫舍交易,忌出行会友  李雩顾忌他们的法术,打算只要不找他的麻烦,还有吃有喝的伺候就这么混下去,可是一天又一天坐牢般的日子终于使他无法忍受了。  他不顾一切地抢过镜子骂道:“天天照,天天照!还能照出朵花来吗!”  紫苏还没来得及回答,李雩就“啊”地惊叫了一声。  李雩从镜子里看到了几乎是另一个人的脸,原来的青春痘全不见了,脸上变得光溜溜的,多少还有些……好看了!李雩抢过镜子乐不可支,不停地挤眉弄眼,他也喜欢照镜子了。以前自称的美男子,却被人嘲笑说是臭美,现在真让村里人瞧瞧。  正在得意中,镜子却被一把抢走,原来又是紫苏!  真是个可恶的小丫头,就见不得老子好!伸手刚想抢回来,紫苏一句话把李雩更是气炸了!  “照什么照!你以为自己长得美吗?比药师爷丑多了!和药师爷比起来你丑得象头猪!”  李雩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猪了,上来就想要打一架,边撸起袖子边说:“药师爷在你们心目中是了不起,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不记得他们的法术了,只想着欺负一个小丫头不在话下,还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以为长得漂亮老子就下不了手了吗?不打一回不记得教训,现在是很公平的一对一决斗!是她挑起的,打痛了可不能哭鼻子!  正说着厚朴听到屋里动静太大冲进来挡在了紫苏身前。  “好呀,想以多欺少!我李雩什么时候怕过!”李雩打架的经验丰富,见厚朴上来帮紫苏,怕自己不能以一敌二,便先拿话套住他们,还要说得豪气十足。  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厚朴也不客气了,说道:“你哪里见过药师爷了?长得这么丑还敢对药师爷做鬼脸!我就是看不惯要让你受点教训,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药师爷临走前交待要他们把他引入正途,可是横看竖看这小子都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就算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这些天来上窜下跳象只不安份的猴子,索求无度象个暴发户,盛气凌人象是恶霸地主。他做人尚且是个下三烂,捡到宝了一般地当了神,居然还无巧不巧成了他们的主子,伺候这么一个主子想起来就暗无天日,索性就豁出去了。  他们有三百多岁,可是在这三百多年里他们在药师爷的身边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被当做小孩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现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本就欲哭无泪,偏偏还背上了一个麻烦的大包袱。  他们心里有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只是遵从了药师爷的教导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看到他在药师爷生活过的地方晃来晃去就碍眼,多和他说一句话也不情愿。在这个宅子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李雩的粗鲁无礼把厚朴和紫苏强忍的愤怒给点燃了。  “我……我以前是长得难看了点……可药师爷一个糟老头子,我总比他长得好些吧!”  紫苏从厚朴身后走出来道:“谁说药师爷是糟老头子?人家才二十岁,长得不知道有多帅!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我每次帮他梳头都恨不得多摸一下……”  李雩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头发都白了,才二十岁?你骗鬼吧?……啊!呸呸!我怎么能说鬼呢?”  想起阴曹地府的可怕,李雩没顾那么多往猩红色的缠枝牡丹图案地毯上吐口水,看在紫苏眼里又是缺乏教养的体现,翻着白眼不想理他了。  “药师爷的头发是被急白的。三百年前刘家村遭了瘟疫,每天都死十多口人,药师爷为了快点找出好法子来救人一夜之间把头发都急白了。后来终于配好了药,这才使刘家村存活下了五十几口人,可自己却累死了。”  厚朴说的话比紫苏听起来舒服多了,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又把李雩激怒了。  他睥睨地说:“他是这们才成的神,你想一想你自己吧,拿什么跟人家比!”  他们不屑的语气神态总是和判官大人如出一辙,李雩恼羞成怒却没有办法反驳,“我”“我”“我”的嗫嚅了半天,想起打架之前不能先输了气势,输了气势就输了一大半,挺起胸脯硬着头皮地说:“我可是保全了刘家村的族谱,他们的列祖列宗都得感谢我!”  “哈哈……”紫苏一阵银铃般的大笑,听在李雩耳中却是极为刺耳,“算了吧!药师爷已经赶在你前面了,你没见火势变小了吗?就算你不去也烧不坏的!”  李雩一时语塞,突然记起在小池塘边看到的人影,莫非那就是药师爷?从前他根本没有留意,听紫苏一说,再仔细回想,药师像身上的确披了件红绸披风。  紫苏却越说越来劲了:“你以为你漂亮了吗?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漂亮的?你到底是个神了,当然会比做人时好看了!你这个程度在神当中只是下下等而已,比起神仆都不如,还是不要出门见神的为好。你本来就长得丑,才好了一点点,而药师爷原本就是美男子。虽然说你还没有脱胎换骨,但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指望。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还什么探花呢?”  “探花”是什么意思?紫苏为什么突然说出一个女孩子名字?这个女孩子很聪明吗?  李雩觉得自从死了以后就变笨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听不懂也不敢再问了,小丫头生起气来很凶的。
    明明是他们占了上风,紫苏却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哭完后一抹眼泪说:“你以为我照镜子是为了臭美吗?我是想看看多久以后就会死了!你每天都只顾着自己傻乐,你就看不出来我们已经不会笑了吗?……我们就要变成木头人了!”  厚朴抱着紫苏也哭了起来:“呜……姐姐不哭……呜……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呜……”  “等等!”李雩看到他们二人哭得伤心,却没有表情,连说话都似乎很困难,看得心里发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李雩大吼着打断了他们,心中却想难怪他们每天都看起来没有什么好脸色,错怪他们了吗?这段时间他们的脸色是难看了点,可实际上对老子还不错。判官大人说我没干过什么正事,要不然发发善心看能不能帮帮他们……  “咳咳……我可是神,你们来求我吧!”李雩想起自己也差点变成猪,难得有了点同理心,只是口气大了点。  “是……”  “厚朴,不要告诉他!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告诉他也帮不上我们的!”小丫头嘴挺硬,马上就制止住了厚朴。  “呜……我不该捉弄他。要不是我捉弄他,药师爷当了地灵星,我们就可以跟着上天去,用不着留在这里,也不会变木头人了!”厚朴哭了起来,眼泪不住地住下掉。  是啊!他们对我不理不睬的,还作弄过我,他们要变成木头人了,该着急该哭的是他们,为什么反而变成了我低三下四的?想到这里李雩靠着椅背,脚放在桌子上,悠哉悠哉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们说都不说,那就怪不得我了不管你们了!要死要活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李雩冷酷无情的话一说出来,两个小家伙顿时就不哭了,全看着他。他们都没有表情,李雩猜不出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紫苏看了李雩一阵子又把头转向窗外冷冷地说:“哼!跟你没有关系?你以为只有我们两个倒霉吗?我们变木头人,你也没有好下场!你会灰飞烟灭的,连猪也当不成了!人死了会变鬼,哪怕当猪过几世把帐还清了还可以从头做人,但若是灰飞烟灭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象他们这样的处境在仙界很少,但也并非绝无仅有。他们依附于主神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偶尔有主神犯错触犯了天条或是被妖魔所害,若是他们自已个儿无辜,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他们换个主子,否则就会逐渐变回原形象,象一株脱离了土壤的小草一样枯萎死去。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例外,那就是他们已经修炼成人了,很遗憾他们不是。  药师爷走后他们的主子变成了李雩,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李雩还不是神,如果他能够登上神位,他们自然能够幸免,可是登上神位对于别人来说很简单,到李雩头上就难了。  这条大自然的法则其实充满了温馨,可是他们偏偏遇上了一个不成器的主神,前途一片暗淡,叫他们如何不哀叹自己可悲的命运。  尤其是厚朴的心中充满了自责,本来他们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紫苏和彬郎却因为自己的任性白白失去了大好的机会,这些日子里他看着天空,面无表情心中却倍受煎熬。  当神的仆人不能行差踏错,对神的要求就更加严厉了,无所事事,白享香火的神是不得好死的。这条法则比起人世间对昏官贪官微不足道的处罚更无情,青天不可欺!  李雩吓得跌坐在了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不过是为了一件破棉袄保住了刘家村的族谱就轻轻松松地当上了神,果然没有那么便宜!当臭哄哄的猪已经够可怕了,居然还有比这还要悲惨的事……这……这岂不是连老本都输个精光,玩也没得玩了吗……  李雩霍地站了起来,高八度地叫道:“你们是不是吓唬我?我说要用火烧厚朴只是闹着玩的,又不是真的想这么做,你们也不要开这么严重的玩笑好不好?要知道玩笑开得太大是会吓死人的!”  紫苏转过头来斜着眼看着李雩说:“我可没有吓唬你!三天后雩庙开光,等那天你还不能出现,就会没有一丝仙气,死气沉沉的象一间黑屋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山不高有仙则灵’?庙里没有神,我和厚朴就是没有灵气的木头疙瘩,而你为了这些日子骗吃骗喝也会受到天雷劫灰飞烟灭。”  紫苏不准厚朴说,她自己反而说了出来。  李雩的眼神闪烁,他有些能够听懂,有些听不懂,一边猜她话里的意思,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算计着。  “都怪我!药师爷说我不该调皮捣蛋,要留下来还债。我们变成木头人就再也不欠任何人的了,可是……呜……我变成木头人还害了你和彬郎……”这是他心头最大的痛,厚朴放声大哭起来。  李雩一番思索后,粗暴地打断了厚朴的哭泣说:“不要哭!烦死了,三天后我出去不就是了吗?”  “你出去就是了?说得倒轻松!你出得去吗?我看到你爬墙了,还不是被结界弹回来了吗?”紫苏似乎就是生来和李雩做对的。  原来她一面照镜子一面在监视着我!李雩愤愤地想着,不过先不管了,还有更重要的事,他问道:“结界?结界是什么玩意?”  “真笨,结界还不知道!唉,告诉你吧。药师爷把这座府宅周围布下了结界,这样外面的邪魔外道就进不来了。这个结界外面结实敌人进不来,可自己人却很容易进出,你实在是太弱了,连这也办不到,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爬墙不行,不是有门吗?”李雩眼珠一转,伸出手来,“快把钥匙拿来!”  紫苏叹了口气道:“你想得可真简单!药师爷看了三生石回来后,告诉我们你是劳什子的探花,要我们好好跟着你,依我看你简直比猪还笨!”  李雩象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又跳起脚来:“不准说猪!你!你你……你又说猪了!”  厚朴过来拉着紫苏的衣袖说道:“姐姐,你也不能调皮了,药师爷不许我们说脏话。”  紫苏看了厚朴一眼说:“好吧,我告诉你。我们没有钥匙,钥匙是一道符咒,只有神才能做得到。”  “我!我就是神呀!”原来是这样,李雩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地就要兴师问罪,“你们是不是从来就没把我当过神?”  这下子好了,小丫头还要来求我了!李雩看着面无表情向自己走近的紫苏这么想着,她若是来求我,该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条件呢……  “你是神,你有法术吗?”紫苏顿了一顿,“你会画符吗?你会写字吗?”  李雩再一次地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学一点了,那又不是很难!怎么就会那么讨厌学习呢?没有法术,不会画符,至少会写字的话也还能反驳一句,不是吗?  “这……这……你教我吧……”不能这么低声下气,李雩直起腰,迎上前看着紫苏的眼睛,“该不会你自己也不会吧?”  “小看我?我跟着药师爷三百年了,怎么不会?”  眼看着二人又要打起来了,厚朴擦了把眼泪说:“姐姐,我们试一试吧!这小子看起来不算太笨,总好过等死吧?”  李雩摸了一摸厚朴的头说:“乖,你才说对了一句话……不过,你这小鬼怎么能叫我小子?”  这样对待小狗的态度使得厚朴很不满,偏过头道:“我三百岁了,你多大?怎么不能叫你小子?”  紫苏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桌上顿时就出现了纸墨笔砚。李雩眼睛睁得铜铃大,哇!想要什么这么容易就有了,难怪他们服务得那么好!当神实在是太棒了!  “厚朴,你相信他能行,你就来教吧!”说完紫苏扬长而去,虽然她没有表情,可从骨子里的透出的蔑视是那么显而易见。  对着紫苏的背影,李雩恨得牙痒痒:这个臭丫头!总有一天栽在老子手里,那时候就要在你的脸上画一只王*八,还不许洗脸,看你还怎么臭美!
    紫苏走后厚朴只好承担起了这项不怎么愉快的工作,在纸上先画了一个符,又写了几个字,放下笔说:“你照着写吧!”  李雩上过一年多学堂,可是从来没有用心过,又多少年不写了,抓着笔感觉有千斤重,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厚朴本想走,到了门口又叹了口气回来,坐在李雩身边手把手地教起来。  李雩听见了他在一口接一口地唉声叹气,边画边想:小鬼头!敢看不起爷爷我!……算了,等学会了再来找你的算账,先忍一忍。  一个时辰后,李雩终于画好了,高高举起来弹了弹才画好的符,得意地说:“怎么样?不错吧?”  还真是一张鬼画符!厚朴老气千秋地说:“还行,到底是探花!”  “探花?探花是什么意思?你们今天都说好几次了!”李雩知道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好厚朴,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紫苏那丫头,而且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偏向着你的,谁叫咱们俩都是爷们呢!”  “你没有看过三生石吗?”  李雩眨了眨眼,三生石?地狱里的大石头?没有钱给黑白无常,自己又不识字,害得现在要求人!  见李雩不回答,厚朴又说道:“也对,你又不识字,看了也白看。想要知道什么意思就学识字吧!以后如果你有本事自己去看,我可不敢说,泄露天机是要……”  “灰飞烟灭!”李雩打断了厚朴的话,“又是这四个字,好了,不求你了!”  李雩写了一个多个时辰后终于写好了,迫不及待地拉着厚朴到了院子里:“厚朴,接下来怎么做?”  “你把符烧了,边做手印边念,心中默写‘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九个字。”  “怎么?要我默写?”李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那我就写不出来了。”  李雩一溜烟地回去重新练习,厚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好命苦呀,摊着一个这样的主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李雩又兴冲冲地跑了出来,一路嚷着:“好了,好了,我会写了!”  把符烧了后李雩跟着厚朴一招一式地做了一遍,可墙还是墙,门还是门,一点也没变化。  李雩气坏了,抓着厚朴的衣领不住地摇着:“死厚朴,你骗我!”  “不可能呀?药师爷以前都是这么做的,怎么到你就不行了?”  “你装什么傻?害老子白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就连村长也没这样使唤过我!”  说着李雩就要踢厚朴一脚,厚朴敏捷地躲过,跳到三丈开外不客气地说:“我可不是打不过你,逗着你玩罢了,别逼我来真的!”  这简直就是挑衅了,李雩七窍生烟,又撸起了袖子……  “他说的没错,是你太差劲了!”这是紫苏冷冰冰的声音。  紫苏走了过来,藐视地看着李雩,右手在空中一挥,刚才李雩心里默写的字就金光闪闪地出现在了眼前。  李雩看到歪歪扭扭的字,脸胀得通红。  紫苏手中出现了厚朴刚才写了同样九个字的那张纸,毫不客气地说:“你自己看看,你的字写得比厚朴还难看,药师爷的字就更比不上了,这又怎么能打得开结界呢?”  李雩能够不写错别字就不错了,但书法不是三朝两日的功夫,他再有天赋也不能速成。  “我……我……”李雩结巴了半天,“你们是不是故意为难我?我在村里听老人们讲的故事里结界是用刀划开的,为什么到这个就要写字还要画符了?”  “你要是肯动脑筋想一想就不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了。有些结界是用过以后就不要了,而这个结界以后还要用,是不能破坏的,要不然以后有妖怪来了,我们往哪里躲?”  李雩觉得紫苏说得倒也在理,只好耷拉着脑袋回去乖乖写字。  ‘姐姐你真聪明!’  ‘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跟他说!’  ‘说了是小狗!’  ‘唉,以后还有很多难关,不知能不能还这么幸运。要是彬郎哥在就好了,可惜他必须到城隍那里去做交接,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我总觉得新主人没有那么坏。’  ‘你知道什么?在你眼里就没有什么坏人!你这么快就忘记他才来的第一天就使坏了吗?’  ‘他说过了,是吓唬我的,我相信不是骗人的话。’  紫苏和厚朴两个都是黄杨木雕。只不过紫苏是用的先生成的那枝做的,所以是姐姐。厚朴是用后来在紫苏的那枝上长出的新枝做的,所以是弟弟。他二人心意相通,只要想一下脚后跟,也就是他们共同的根,无论相隔千山万水也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们的这些对话全是用这种方式说的,就算是药师爷也无法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有了这个便利,他们联合起来好好地戏耍了李雩一回。  真正的画符并没有这么简单,事前要祷告,然后正襟危坐,存思运气,不能停顿地一气呵成,边画边念咒并吹气于符中,不画符的左手还要掐各种诀。而这个符咒根本就用不着这些,因为药师爷自己也要常常出入,等有了点法力以后还可以更容易。  其实李雩早就把结界打开了,只是又被紫苏用幻象给遮住了。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把他瞒在了鼓里。  结界各有不同,就一所房子一样,有的是木头搭的,有的是竹编的,有的是石头做的,还有的是纸扎的……这就要看建筑者的法力了。另外在哪里设门户,怎么设门户也是各具匠心,有的划开了又马上合拢,有的结界里面还有结界,有的象五行八卦阵一样是座迷宫……  虽说破这个结界并不难,可老实说他们也没想到李雩居然肯用心地学,学得还挺快,又这么容易就破了。  药师爷立下的这个结界最难得的是符咒只是起了辅助作用,最重要的是破结界的人一定要有一颗为他人着想的善心,这样万一有居心不良之人趁虚而入了,也不那么容易出去。李雩自己怕变猪,也就多少能够理解对紫苏厚朴怕变木头人的心情,恰巧暗合了药师爷的初衷。  这本来也是厚朴和紫苏最最担心的,毕竟从小看到大,明白他没有大奸大恶,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如果结界不认可他,还真的会把李雩一辈子困在里面,所以他们才会觉得末日来临了一样愁眉苦脸。  他们表面上恭顺,其实一直看不起这个新主人,在心里就把他当成了一头猪好吃好喝地侍候着,没想到最后还是托了他的福,松了口气至少短期内是不会变木头人了。这件事情只能李雩能办到,无可奈何地得了这个坏小子的好处,他们口里没说,但心里却怪怪的。  李雩透过窗户看到紫苏和厚朴不说话就这么面对面地傻站着,说不出的古怪,心想到底是木头做的,人怎么可能没事呆呆地站那么久?又想起厚朴硬梆梆的脖子和他们两个没有表情的脸,他们现在没有表情说不定还好看一点,要托老子的福才能出去,可出去以后就得看两张臭脸了……  我李雩怎么就这么命苦呀!不当神就要变猪!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连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也不给!
    足足大半个时辰,李雩又趴在桌上和小小的毛笔战斗,可仍然写得很难看,只比鬼画符好了一点点。  紫苏和厚朴本来没有对他存着多大希望,可是他被吓怕了,居然变老实了。他二人又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等他记起前世后自然而然就会写字了,实在没有必要白费力气,可那时他就成了探花爷,恐怕他们都不是对手了,只有现在才能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紫苏骗他说有办法不用写好字也行,厚朴也在旁边随声附合,李雩马上把毛笔丢到了一边,大嚷着为什么不早说。于是他们又教了许多平安符和祈福仪式。结果李雩显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才二十一天就把那些繁复枯燥的符咒全部学会了,其中甚至包括两万多字的往生祈福咒。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也太聪明了!他总是自吹自擂说是世上第一聪明人,但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不成想还真的有点本事。  神像还没有做好,他们不想放他出去,而且就算他出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药师爷在临走之前有过交待,在他记起前世之前,在他痛改前非之前不许教法术。这里面的道理不言自明,药师爷的吩咐也不敢不从,他们二人悄悄地商量了之后,决定教给他最基本的吐纳之法。  现在的李雩什么也不懂,听了厚朴和紫苏的三言两语就盘腿打坐起来。他认真的样子看在厚朴和紫苏眼里就像是驯的小狗有长进一样,不由得产生了小小的成就感,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觉得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哈哈,全村人都拿他没办法,结果被我们两个搞定了!’  ‘是啊,姐姐!他不知道神是什么样的,正好我们可以利用来约束他。’  ‘他不是怕变猪吗?我就是要吓一吓他……不过他被吓得也挺好玩的……’  才一会儿,浓浓的白色的天地灵气从他的鼻子吸入,他的身上出现了淡淡的金色光芒。虽然只是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金光,但那的确是金色没错。  厚朴和紫苏的眼睛瞪得溜圆,要知道他们的仙气一个紫一个黄,就连药师爷的也只不过是彩色的霞光,而李雩的气场居然是最高一级的金色。在传说中只有天神的仙气才是金色的,而且他吸收和天地灵气也比他们都要精纯得多。  难道象他所吹嘘的出生就有神迹,他真的来历不凡吗?不,不可能!哪儿有天神下凡什么也不干,还差点变猪,只是侥幸才成了一个小神的?他的前世已经明明白白,只不过是读书比别人强而已,可是如果说他超凡的学习能力尚在情理之中的话,他修仙的天赋足以连神都羡慕嫉妒恨了。  厚朴和紫苏对天道充满了敬畏,犯了一点点小错就受到了重罚也不敢心生埋怨,可是看到李雩的仙气后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天爷实在是太偏心人!  十一月初七晴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李雩拿着厚厚的一叠自己画的符在门前试了又试,可是一次次地失望了。  他虽然还没成神却不用睡觉,对于他这样懒惰的家伙来说,整日整夜地练习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原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天才,一旦下定决心想干点什么,就会随随便便成功。明明什么也不会,他却为此洋洋得意,现在的实践证明并非如此,对他的自信产生了极大的打击。  他问自己,难道以后都得关在这栋房子里了吗?这房子再豪华、再舒服,只有三个人有什么意思?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想念刘家村的乡亲们,他们过得还好吗?我想他们了,他们也会想起我吗?还有广阔原野上的花花草草,那是永远也玩不够的地方啊!  紫苏说雩庙会变成死气沉沉的样子,还有那么可怕的结局,当神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玩!还要这么累!  李雩想想真是欲哭无泪,不能当神就得当猪,在这中间还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我李雩就只能挑两头呢?前世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才会遭到如此的报应?  我李雩其实一点儿也不贪心,只要每天有得吃有得穿就行。吃也不要求吃好,穿也只要能穿暖,不用干活悠闲自在地过一生就知足了,在若大的世界当中只当一株无名的小草,怎么连这点儿小小的愿望也那么难?  正在胡思乱想着,紫苏和厚朴走了出来,李雩苦着脸说:“对不起,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没日没夜地练了一个多月,还是比不上厚朴,药师爷的就更别说了。想出去怕是没指望了,你们不用怕,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吧!”  厚朴听到这话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太感动了!这个新主人够义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嘛!对不起,我们骗了你……  李雩看厚朴要哭,觉得事态严重,也慌了手脚,连忙上前安慰,结果自己也没有忍住,两个人哭成了一团。自以为聪明的李雩又哪里知道其实他们两个是各哭各的,自己还被耍了呢!  紫苏躲到了李雩身后,利用他哭哭啼啼的功夫勉强忍住了笑意,哪怕没有表情也不能发出笑声露出破绽啊!等到厚朴和李雩哭得差不多了,才用一板正经的声音说道:“唉,你保证以后不再说药师爷一句坏话,我就帮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你还有办法?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李雩一抹眼泪,气得想要掐死这个鬼灵精怪的臭丫头,虽然明知她是木头做的不怕掐。  转念一想,不行!还得要求人家呢!李雩眼珠一转,走上前拉着紫苏的手,屁股扭扭,用最肉麻的腔调说:“好紫苏,紫苏姐姐!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嘛,急死人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是前辈帮帮小鱼儿吧!”  反差太大,又虚情假意得太明显,紫苏和厚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互相对望感应自己的脚后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神?’  ‘怎么偏偏让我们两个给碰到了?’  ‘我们两个是木头人,前世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事才对!’  紫苏就像落水狗抖身上的水一样甩开了李雩的手,又远远地跳开到安全位置后才说:“你用不着求我,我是一定会说的,这也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  对呀,为什么又只有老子一个人着急上火?李雩拍了拍手,后悔去求这小丫头了。他靠在了身旁的柳树上,捣着耳朵,变得无所谓起来。  紫苏和厚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回连脚后跟也用不着想了,因为他们在心里骂着相同的四个字——一张狗脸!  紫苏指着大门说:“你用上次教的法术再使一次,我们在你身后帮着加强法力,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好歹也要试一试!”  李雩往空中拜了几拜,心里念叨着药师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帮帮我小鱼儿!  李雩在前面一板一眼认真施法,紫苏和厚朴在后面高兴得飞了起来,还在空中跳了一个舞。关在这里四十二天了,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  只见朱漆大门闪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再一看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李雩回头却看不到两个小鬼头,正在诧异间,粉红色的花瓣徐徐飘落。抬头一看,厚朴从一只硕大的花蓝里洒下花瓣,紫苏则披着白色的彩带翩翩起舞。  厚朴洒下的花瓣也不知是什么花的花瓣,只觉得异香扑鼻,而且似乎永远也洒不完。  紫苏的彩带搅得花瓣在整个院子里就像下了一场缤纷的花雨,没有多久假山,屋顶、小桥、大柳树……到处都覆盖着粉红色的花瓣。象雪,但比雪更美更香。再加上园林如画,一黄一紫两个俊秀的童子在空中衣袂飘飘,当真是赏心悦目,美仑美奂。  “恭迎新主人!”紫苏和厚朴齐声道。朗朗的童音从半空中飘下,竟比梵音还要悦耳动听。  “吵什么吵!还不给我下来!”李雩一点儿也不为美景佳音所动,板着脸大喝道。  紫苏和厚朴被吓了一跳,从空中落了下来。才一落地紫苏的彩带和厚朴5花蓝就不见了,他们实在不了解为什么如此庄严华美的仪式还会不满意。  李雩叉着腰,指着厚朴的鼻子大声说:“为什么你明明会飞还装做被我追着满院子跑,最后还躲到假山里去了?你在看我笑话,是不是?”  转过身来,对着紫苏气呼呼地说:“还有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恭迎新主人’,以前你们把我当老爷了吗?”李雩说到“恭迎新主人”五个字还捏着鼻子怪腔怪调的。  两个小鬼头一边玩着手指头一边东张西望,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那意思摆明就是他到现在才知道实在是太笨了!  太不把自己这个老爷看在眼里了!李雩接着说道:“还有,你们说这里有什么结界也是骗人的吧!”  紫苏和厚朴同时放下了手,张大嘴看着李雩。难道就被看出来了?他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厉害了?  李雩见把总是教训自己的两个人给唬住,心里别提多得意,得理不饶人地说:“以前把你们当前辈,你们怎么说我就信了,可是我才注意到,你们看!”  说着指着天空:“这里哪儿有什么结界?跟外面一样的蓝天白云,为什么害我白忙那么久?”
    两人还以为李雩看出来他们动了手脚,有点做贼心虚,等他说完这句话才松了口气。  厚朴回答道:“药师爷的这个结界不仅要防邪魔外道,自己住起来也要舒服才行,所以才能够看得到日出日落蓝天白云,到了夜里还能观星象。和外面不一样,天气的好坏还能预示着环境的变化,现在的天气表示平安无事。如果哪天狂风闪电,白昼变成黑夜,你就知道是有强敌来犯,到那时希望你不要吓得躲到床底下就好。”  李雩的心一紧,厚朴每天看着天空发呆就是为了这个!  他和紫苏一样时刻都在提心吊胆。  他们毫无表情的脸下隐藏着深深的忧虑和恐惧。  一刹那间,李雩似乎理解了他们惶恐不安的心情,顿时也黯然神伤。  他的心理活动全写在脸上,让人一望便知。看着少年不识愁滋味,总是象只没有套上嚼子的野马一样活蹦乱跳的坏小子一脸悲戚,厚朴和紫苏有些感动,又想到他这样的主神恐怕将来难以撑起刘家村的天空,也良久无言。  “你……你这个小兔崽子敢瞧不起我!”李雩尖声大叫起来,打破了很久以来他们之间难得的和谐气氛。  李雩突然又感觉自己受到了厚朴的戏弄,明明理亏却抓住了最后一句话的小辫子,说着又把袖子给撸了上来。  厚朴见他到底本性难改,又变得轻佻粗鲁,还以为他想打架,不想理睬就要走开,却听李雩在后面说:“我给你看看被野猪咬伤的地方,那时候老子哼都没有哼一声,会怕打雷闪电吗?”  厚朴停下脚步回过头,李雩的左手臂露了出来,光溜溜的连一点儿疤痕也没有,李雩傻了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神了,长美了,连疤也会没了吗?这也应该高兴吗?连疤都没有的男人还是男人吗?厚朴该不会以为老子说大话吧?  “别说了,请快点去沐浴更衣吧,吉时就要到了!”他们都相信李雩说的是真话,可被野猪咬没哭也不能证明勇敢呀!他这样的无赖打架撒泼是家常便饭,受伤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知道他够狠,要不然也成不了“四大恶人”的头儿。  李雩还想争辩几句却被紫苏推进了房间,到了门口还不甘心地扒着门框说:“喂,你们不是有法术吗?为什么我还要洗澡换衣服?你又那样(李雩做个鬼脸同时打了一个响指)不就行了吗?我不想洗澡,太麻烦了!”  李雩还是象个流浪汉时一样宁愿邋遢,说着又撒起娇来。  把他推进了房间,准备好洗澡水,厚朴走出来,叹口气说:“姐姐,这位神侍候起来可真累!暮云村的一大一小两兄弟比我们舒服多了!”  “唉,别说了!我们好歹跟着药师爷过了三百年平安无事的好日子,知足吧!”  “累点倒还罢了,我最怕的是那些妖魔鬼怪知道这座小庙里没有真神会来打歪主意,到时刘家村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紫苏豪气地拍了拍厚朴的肩头说:“弟弟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她有时也会气不过发几句牢骚,可是在心底里是爱护这个小弟弟的,为了他甚至和彬郎一起放弃了上天的机会留在了凡间。  厚朴却仰望着结界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们受了刘家村三百年的香火,无论如何要保他们平安!”  紫苏心中一动,竟然觉得厚朴象个小小男子汉了。药师爷走后她有些埋怨,与厚朴没有多少交流,看着他每天都面无表情地看天,也不没有顾及到他想了些什么,这才发现他似乎变了,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需要保护的小孩子,竟然比自己还要更成熟更有担当了。  李雩在里面洗澡反正听不见,二人便放心大胆地交谈了起来。哪怕不用说就能互相了解,可他们就想按人的方式来。他们只是木头人,他们多么想变成人啊!  李雩洗完澡,穿了新衣服神清气爽地出来,学着看到庙里的神像摆了几个造型,得意地说:“怎么样,怎么样?很帅吗?真想让蔡九、村长、桂嫂、胡大娘看看!……对,我们走吧!”  李雩突然止住脚步,警惕地说:“不,慢着!你们说这个结界从里面出去容易,从外面进来难。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出去,怎么才能进来呢?你们两个不老实,总在耍我,该不会又在骗我吧?”  紫苏坐在台阶上托着腮看也不看李雩一眼道:“我再来回答一次你的第一个问题,以后你不要再问了,我也会替你难为情的。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帅!现在的程度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丑了,比起好看点的凡人都不如,更别提神了。  你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神,算了不怪你。不过你看我们两个还只是神的仆人而已,就要比你好看,你想想吧!你能够变漂亮是因为你成了神,可能长成什么样子就像十月怀胎一样,得要看你原本的长相和成神后七七四十九天内的造化。  药师爷是美男子,而且成神后更是继续用他的医术治病救人,你却原本就长得……那个长得普通,过了四十二天还什么也没干,能长成这样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想要和药师爷比就太……呵呵……”  紫苏最后半句话没有说完,想必也是很难听的话。  李雩不敢开口了,这丫头实在太厉害,李雩自认不是对手。叫她“丫头”只不过是想占一点口头上的便宜罢了,她可是修练了三百年的伶牙俐齿,世上又有谁能比得了呢?不带半句脏话就能把人噎得半死啊!  厚朴等紫苏真真假假地说完,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接着说:“我来回答第二个问题。药师爷设下这个结界是为了防邪魔外道,如果自己人进来都困难,那还有什么用?自己人想进来门都不用敲,跨一步就是了。药师爷怕你被妖怪给吃了,想要你逃得快点,特地这么安排的!”  “原来药师爷对我这么好……”李雩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不敬,又想到他给自己留下诺大的家当,眼泪汪汪感动得要哭了。  唉,当了神后连心肠都变软了!以前在刘家村白吃白喝一抹嘴就无所谓地走了,现在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一点儿也不舒服,抖了抖肩却怎么也抖不掉这种讨厌的感觉。人,还是没心没肺的比较自在呀!  ……  从结界出来李雩又见到了熟悉的场景,心道这不是药师庙吗?啊,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了!  离吉时还有点时间,人们都不敢进来,诺大的药师庙只有他们三个。李雩眼睛四处逡巡着。  他前不久就来过这个小庙,但那时这里并不属于他,他只想把这里当成一个蔽难所,而现在完全不同了,他成了这里的主人,当然得更仔细地检查一下了。  李雩看到幡上画的符,欣喜地叫着:“丫头,这个……这个我知道,是镇宅驱鬼符……这是五鬼运财符……这是驱邪护身平安符……”  “不要叫我丫头,我叫紫苏!这些符都是我们教过你的,现在你看着没什么是因为药师爷走了,他们失去了灵力。等你正式受了香火,登上神位以后就会知道有什么用处了。”  李雩看见香案上供着三牲和水果糕点大惊小怪地大叫:“哇!这么多好吃的!”  “你已经成了神,用不着这些东西了。”  李雩瞪了厚朴一眼,不满地说:“那你们每天给我吃的是什么?又想骗人了吗?”  “你吃的不是实体,是香火。谢谢药师爷吧,那也是他特地留给你的。不过等你用完了就得自己去挣,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两个喝西北风才好!”  李雩吞了吞口水,悻悻地说:“不能吃东西了,那当神还有什么意思?”  紫苏实在看不下去了,插话道:“你不是不能吃,是要等你的肉身长出才能吃。神吃凡间的食物根本就没有必要,只不过偶尔体验一下人间生活而已,你将来就会知道世界上的好东西多的是!”  李雩的手一不留神从桔子上穿了过去,他的心里一惊,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再看看手安然无恙,还好,没事。转念一想,难怪他们说不能吃东西了,就算吃了下去岂不是也会从嘴里掉到地上了。想想这样的情景也是挺搞笑的!那么……也就是说……既然这样……世界上所有的围墙和门锁对自己而言不也就形同虚设了吗?谁家里藏着好东西也瞒不了我,背地里说的坏话我也能听见……嘿嘿……  想到这些,李雩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身上隐隐地出现出了几缕黑气。  紫苏和厚朴不由得在心中暗骂狗改不了****,这些日子以来上了他的当,还被骗了许多眼泪,三百年实在是白活了!这个小贼若不是怕变猪,又怎么可能会变老实?应该要告诉他,上了神位也不安全,一起不良之心就会变猪才是!他就像一匹劣马,时时刻刻都得要拉紧缰绳,稍微松手他就会走上邪路。  紫苏重重咳了一下,李雩的思绪被打断,黑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浑然不觉地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中间的神像上。  这尊神像和真人差不多大小,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清秀少年。他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记得以前又黑又瘦,小眼睛大鼻子,还有满脸的青春痘,长得实在是不怎么样,而这尊神像精神抖擞,虽说比不了现在的自己,比活着时可要好看多了。李雩左看右看,觉得有说不出的亲切。  “你认出来了?”厚朴的声音把李雩的思绪拉了回来,“这就是你自己!”
    “我?”李雩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可是没等厚朴回答李雩便急火火地跳了上去围着自己的神像转着圈子仔细上下打量。他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得意,几乎要横着走路,完全忘记了自己前不久还在对药师爷的神像吐舌头做鬼脸了。他终于想通了,好不好看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我就站在这里,我高高地站在台上,人们一进到庙里就都得恭恭敬敬,想要求我就得跪着好声好气地求,不然我就……嘿嘿……  等到他转到第五圈时才留意到自己身边的帅哥神像,又重新审视起来。这尊神像只比自己的略小一点点,头戴一字巾,身穿一身绀青色道袍,背上斜插着一柄宝剑,足蹬十方鞋。他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潇洒飘逸、玉树临风。  莫非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彬郎”?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看见他?听厚朴说他没有跟着药师爷上天,他到哪里去了?他放心地走了,就不怕我当不成神,也跟着玩完吗?  按厚朴的紫苏的说法,人们造像有时丑化,有时美化,也不知道这彬郎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不对!“彬郎”看起来已经二十三四岁了,听说药师爷过世时才二十岁,为什么要在药师庙供一尊比药师爷更年长的神像?他不可能是童子,而药师爷也不是道士,这难道不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吗?他们不是全用药取名吗?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例外?  李雩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因为他自己也变美了,没有嫉妒占据着他的心,想得也就多一些。  突然,李雩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厚朴和紫苏是黄杨木雕,而“彬郎”居然和自己一样是泥塑的。女蜗捏土造人,人类捏土造神,莫非这彬郎也是神?一山不容二虎,他们既不是兄弟,又不是夫妻,怎么能一个庙里供着两座真神?  李雩看着“彬郎”十分的不爽,万分的讨厌,刚想发问,“吱呀”一声门开了,一缕秋日和煦的阳光照了进来,吉时到了。  紫苏和厚朴连忙把他推到中间那尊神像身上,他二人也迅速归位。  人们一个个虔诚地手捧香烛站在了两旁,一会儿一群道士念着经从中间走了进来。李雩捂着嘴强忍住笑看着下面熟悉的乡亲们,又看了眼紫苏和厚朴,只见他二人身上分别出现了黄色和紫色的光辉显得庄严肃穆,李雩受到气氛的影响也不再嘻皮笑脸了。  道士们念完经,村长走了出来,他展开一卷长长的卷轴念了起来。其中许多之乎者也的,全是李雩听不懂的话。平生最讨厌这样长篇大论的说教了,李雩昏昏欲睡,站着差点从台子上摔了下来。奇怪,当了神后整日整夜不眠不休也精神抖擞,可这八股文居然有摧眠的效果!连神都受不了,真难为那些上学堂的娃娃了!  李雩挣扎着站好,却看到紫苏瞪得牛眼一样大的恶狠狠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丫头片子就跟他老娘一样让李雩生畏。  李雩听不懂村长在念些什么,可渐渐地奇迹发生了。那些幡上的符变得金光闪闪,就像有了灵性在幡上浮动荡漾,仿佛只要有一声召唤就会立刻从幡上应声一跃而出。整个小庙里暗香涌动,光彩夺目。  李雩张大嘴下巴都要落到地上了,目不转精地看着秃顶大肚子的村长,难怪大家都那么愿意听村长的话!李雩喃喃自语道:“村长,你好厉害!”  “不是他厉害,是你自己厉害!”  紫苏的话把李雩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刚想要骂句粗话就发现小庙里最强的金光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我终于成为神了!那些孤魂野鬼、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就连阎王判官都不怕了!李雩激动高兴得几乎要发狂,难怪一定要从结界中出来,这两个小鬼没有骗我!  李雩想要跳个舞,想要唱支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他的心轻飘飘地想要飞到空中去,他的脚真的离开了地面,缓缓地向上向上……李雩象紫苏厚朴一样腾空飞了起来,一直飞到头顶着了屋顶。  如果不是有屋顶挡着说不定能飞到天上去呢!就在一念之间李雩真的飞出了屋顶,飞到了半空中,仿佛融入了蓝天,白云就在身边伸手便可触及。以前躺在麻石板上,爬上树梢,流着口水仰望的就像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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