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孙和梦见儿媳妇生个男孩在丐帮吃饭

凌筑《为吃卖身》
  丐帮,天下第一帮,势力远达边陲,弟子遍布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乞丐,因此,龙蛇混杂,良莠不齐,难以管理。
  要统领丐帮十位长老,七十二分舵,三百六十五堂口,三千多的分支,还有成千上万的帮众,势必是一个非常人。
  丐帮帮主齐非仁,又疯又癫,个性豪爽,交游广阔遍及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江湖人尊称疯侠醉丐。
  近来他遇到一个大难题,就是成天行侠仗义、好管闲事的结果,是他年逾花甲仍是王老五抱光棍,别人儿孙满堂,他却是没妻没子,膝下空虚。但为了丐帮百年大业,他必须立个合适的继承人。
  原本他打算自一年一度的丐帮大会中,自帮中优秀弟子里挑选,可是消息一放出,十个元老各自为政,推派的人选都是爱将或子孙,以致丐帮分裂成小团体,造成内部隐忧,为此他头发白了好几根。
  为了避免丐帮分裂,终於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收几个徒子徒孙来栽培,问题是徒弟不会自动上门。
  从别人帮派挖角?谁也不愿意穿著一身破烂沿街乞讨。
  到路上捡婴儿?他没那么多喝茶时间,还要喂奶扶养长大。
  而且资质太差他不要,难教。
  年纪太大,他不要,徒弟还是年轻的比较赏心悦目。
  自动拜师肯定别有居心,所以反覆思索下,他决定自己去找徒弟。
  三更半夜,饥饿感悄悄袭来。
  “好饿,不知道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刚上完茅坑的小女孩抚著肚皮,准备绕过前厅到厨房找吃的。
  她边走边咬著挂在胸前,用红线吊著像一串糖葫芦的白色石头,这是她无意间捡到的石头,後来爹把石头磨成葫芦状,娘说是避免她饥饿时没东西吃给她做的。
  “这么会吃,将来谁娶了她谁倒楣。”
  “怎么办,照她这样吃,我们家迟早会被她吃垮。”
  自门缝透出微弱的灯光,屋内传来父母的咳声叹气,门外小女孩犹豫著该不该推门而入,要去厨房一定要经过前厅,迎著夜晚的冷风冻红了她的鼻子,她搓揉臂膀,双腿早已站得发麻。
  “我跟红芳苑的李管事熟,他常来买包子,我看问问他红芳苑缺不缺姑娘,拜托他给我们找个好的门路。”
  “你要把她卖掉?”
  “难不成你要留著她,等她把我们家吃空?送人别人也不见得愿意收养她;给她找婆家,光看到她那么会吃就吓跑,更别提她要嫁人还得给她准备嫁妆,这又是一笔开销。”
  “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而且她年纪还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懂,那么早把她送到妓院好吗?”
  “你以为我愿意呀!只是我们自己都快养不活,我们仅靠卖包子维生,还要养五个小孩,若她不是那么会吃便罢,怪只怪她命不好,投胎到我们家。”又是一阵长声吁叹。
  “好吧,你是一家之主,你看著办吧!”
  爹娘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呀?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房去睡?她真的好饿,可是从门缝看去,他们脸色似乎很沉重,表情很严肃,要是进去吵到他们,说不定明早就没包子吃,还是不要惊扰到他们好了。
  算了,就饿一晚,明早再来找吃的。
  忽然,一阵诱人的肉香飘入她敏锐的鼻子,她不自觉的开始移动脚步走向香气来源,来到了後门,未关阖密实的木门透了一道月光进来,只见门槛前矮阶上一群人正在分食。
  “大熊,这只鸡腿给你先吃,小丁,这鸡翅给你……”为首的是个看起来没比她大多少的小男孩,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透著慑人威严,“不可以抢,每个人都有份,不够的我们等会再去王大户家拿。”
  王大户是镇上有钱人,为人贪婪霸道,强取豪夺,还曾经买包子不付钱,所以,她讨厌王大户。
  “好啦,大家快一点吃,吃完了才有力气干活。”
  看他们狼吞虎咽,害她口水直流,她也好想吃。
  隔著一道门,只要一推开就可以拿到,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就在她眼前,她好想伸手去拿。
  “走吧,我们去找吃的。”霍地那个小男孩站起,吓得她缩回头躲在门後,生怕被他发现她在偷看。“大熊、小丁你们跟我来,其余的人先回破庙睡,阿猫、大牛,我不在,由你们保护弟兄。”他神色若定的指挥。
  “是。”众人回话。
  真的好威风!小女孩听著门外充满威严的青嫩嗓音,要是她就不敢那么大声说话,一方面她是姑娘家,说话要轻声细语,隔壁刘姊姊是这样说的;另一方面说话太大声肚子容易饿。
  真的好饿!
  门外没有了声响。
  她悄悄凑近一只眼,木门外冷清清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早已不见刚刚那群小孩的身影,她打开木栓,推开门,东张西望。
  他们去哪了?倏怱,她想到她好像听到他们要去王大户家。此时,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响,她拿起胸口的假糖葫芦含进嘴巴里,真的好饿。回头看屋内灯火未熄,爹娘还在讨论大事,她根本没机会去厨房找吃的。
  她转回头,考虑片刻,反正饿得睡不著,不如就跟去看看凑热闹,看他们想做什么?
  往王大户家的路上,冷清清的都没什么人,她很快就发现三个人影在王大户家围墙外鬼鬼祟祟。
  她躲在街角暗处窥看,但好奇心驱使著要她挨上前。
  他们在干么?
  “我丢石头之後,屋里跑出人,小丁和大熊,你们看到人就跑,分两头跑,听到没?”小男孩严肃的道。
  “好的。”
  月光下,她看到三个人比手画脚,比带头的小男孩高大的孩子露出腼覥的笑容。
  “今晚王大户请县令吃饭,大部分的人都在前厅送县令了,除了负责看守的家丁,厨房里剩下很多饭菜。”
  一听到饭菜两个字,小女孩眼睛都亮了,耳朵竖得好长。肚皮不争的气发出咕噜哀鸣。
  “谁?”小男孩警觉的叫问。
  怕被发现的小女孩紧张的蜷缩著身躯。
  “喵。”一只野猫自屋檐跳下。
  “原来是只猫。”小男孩语气明显的松口气。“好啦,大熊、小丁,你们准备了,要跑快一点。”
  小男孩拾起地上小石头,朝围墙内使劲一掷,“铿!”的响声後,咆哮和狗吠惊动了整栋屋子。
  “是谁干的?”门打开的瞬间,大熊和小丁在家仆持棍跑出屋後,收到躲在墙角的小男孩使的眼色便头也下回的跑开。
  “又是那两个小孩,快追,你们这边,其余跟我来,这次绝不能让他们给跑掉。”一声斥喝,许多人自屋内追出。
  咬牙切齿的吼声在黑夜中让人骇怕,“臭小鬼,还敢来,上次给你们逃掉,这次非抓到你们不可。”
  一会儿全部的人都追了出来。
  这时躲在角落的小男孩趁机大摇大摆的走进宅子里,小女孩东张西望了下,决定跟进去瞧瞧。
  她小心翼翼的跟著小男孩绕过後花园到厨房,心中不禁讶异他对这屋子的熟悉,简直像这屋子的主人。
  “真多好吃的。”只见他从锅子橱柜里拿出许多包子糕点,还有剩菜剩饭,看得小女孩口水直流。
  趁他没注意,她偷抓了一个包子塞进嘴巴,接著第二个……
  “你……”小男孩注意到木柜後的她,低喝一声。
  糟了,被发现!小女孩大惊失色,直觉後退。
  “别想跑。”他张牙舞爪的逼近,大手探向她,却没料到刚熄火的锅缘还很烫,手肘立刻烫出一块红肿,“啊,该死的!”
  小女孩害怕的吞了下口水,连忙逃跑。
  “站住。”快手一捞,抓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扯,白胖肥嫩的手上掉下三颗包子,她圆睁著眼错愕的看著他,小男孩狰狞的道:“好啊!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敢偷吃我的包子?”
  “谁……谁说这是你家的包子?”小女孩抬起清澈眼瞳,即使心底害怕的打颤。
  “这是我拿的就是我的。”
  “劝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要大叫了。”小女孩旋即扯开喉咙,“啊——”小男孩慌张的放开,她趁机挣脱,扭头就跑。
  “别跑!臭丫头。”气急败坏的他扛起装了半满食物的麻袋,急忙追上去。
  完了!她分不清东西南北,直觉的随手抓了东西扔过去。
  “哎唷,该死的!”小男孩头上肿一个包。“臭丫头,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逮著,我一定会把你头发割掉,手砍断……啊!”又凌空飞来一支锄头。
  他急忙闪身,不料却撞到一旁堆得人高的柴薪,“轰隆轰隆”的整批木头垮下,他大惊的赶紧跳开,险险被木头压死。
  这臭丫头肯定是他的灾星。
  “有贼呀!”巨大的声响引来送完客的人。
  “小七。”突然围墙外传来呼唤。
  接著是杂沓的脚步声,“快来人。”有人发现了他。
  小女孩连忙躲进树丛花圃。
  “可恶!臭丫头,你就不要给我遇到,否则我会要你好看!”小男孩咬牙切齿,恨恨的喊。
  他回头看後头冲来一群凶恶的家仆,正穿过长廊,趁著那些人还没追上来,赶紧翻墙逃离。
  小女孩蹲在树丛中,目送著所有人追小男孩去,庭院里恢复一片寂静,她才缓缓的爬出树丛。
  “那小鬼手脚真快,一下子就溜得不见人影。”
  觑了觎门外的大人注意力全在搜索刚逃走的小男孩,她悄悄的半蹲身子,自众仆人背後逃离现场。
  直到确定没人发觉跟上後,她掏出藏在怀中的包子,拍了拍。虽然差点被那精明厉害的小男孩逮著,不过,今天真是丰收的一天。
  她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大口。
  她边定边吃著,吃光了怀中包子,舔著手指的残香,还是有点饿,她反射性的想取下怀中的假糖葫芦,却落了空。
  不见了!
  她低头拉开衣服,她的糖葫芦不见了!
  一定是掉在王大户的庭院里。回去了给爹娘发现送她的糖葫芦不见,肯定会发脾气,再要是给爹娘知道她半夜不睡,跟著人跑去偷东西也会大发雷霆,这下怎么办?
  正当她烦恼不已时,忽然,黑云罩顶,她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她身处一座山寨,一个土匪窝。
  “乖徒儿,就是你!”齐非仁眉开眼笑。
  历经千辛万苦,走遍大江南北,跋山涉水,终於万中选一的挑中这小男孩,也就是眼前被他五花大绑,倒吊在树上的毛头小鬼。
  名为小七,没有姓,在黄树镇称霸。
  “臭老头,你想干么,还不快放开我?”小七咆哮如雷,扭动著被捆成肉粽的身躯。
  齐非仁站在树下品头论足的审视,这个在流浪儿中被他一眼相中的街头小霸王,他双目炯亮,唇红齿白,俊秀的脸庞蕴著坚强不屈的傲气和倔强,而且筋骨奇佳,是练武的奇才。
  年仅十二岁却带领著数百来个小孩,有的小孩岁数还比他大,他有想法的领导流浪的小孩画定地盘,不畏外来侵略,甚至连当地乞丐都让他三分,俨然是孩子王,让人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样筋骨奇佳,有领导天赋的小孩怎能埋没,於是齐非仁开始苦口婆心,威胁利诱的要他点头拜师,但都无法打动这小鬼的心。
  最後眼看时间紧迫,他只好……
  “亏你还说什么你是威吓一时的疯侠醉丐,我看是疯人醉汉。”小七悻悻然,眼睛机灵转著。
  “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堂堂男子汉,四肢健全,当乞丐已经很可耻,不去讨食,年纪一大把,一脚都都踏进棺材里了还来干绑匪,嫌没有人为你送终就说一声,我会叫我的徒子徒孙去城隍庙里拿一副上好棺木……”
  “呸呸呸,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关系,我会好好改造你、磨练你成人。”齐非仁双手擦腰,一副自信嘴脸。
  “去,你老而不死不会找别人?大街上那么多乞丐随你去挑去找,你想要什么货色都有。”
  “反正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怕他时间不多了。
  “臭叫化子,你这老怪物,老不羞,死老酒鬼,我死也不要拜你为师,劝你最好快放了我,否则我登高一呼,众徒子徒孙吐口水都把你淹死。”小七低咒,朝他吐了口痰。
  齐非仁轻易闪过,笑咪咪的道:“别白白浪费力气,劝你乖乖听话认我做师父,不听话只是自讨苦吃。”
  “谁要听你的。”小七咬牙切齿。
  瞧瞧这怪老头一身褴褛,像个迈遢的老乞丐,身上还绑著可笑的十二个破麻袋,又没装钱,典当也没有店收。
  而乞丐素来和他们街头混混是井水下犯河水,相安无事,谁知这老头一出现,就像好逸恶劳的癞痢狗整天黏著他,同情他那么老了,就算乞讨也不一定要得到饭,就下料一时善心大发招惹煞星,听听这老头说那什么疯话,倒吊他就为了收他为徒?
  “我猜一定是你这糟老头武功太差,品行不良,所以才没有人要当你徒弟。”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街头小霸王,有权有势,混得好好,人人当他老大,干么矮这糟老头一截?
  之前是可怜他招收不到徒弟,又坚持报给食之恩,要他随便教什么武功,他随便学学安慰一下老人家,谁知这老头就得寸进尺。
  甚至要他冠上他的鬼姓,什么齐小七,骑小七,那他一辈子下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不行!他要逃!
  “你这红鼻子糟老头,我可警告你,我小七可不是被吓大的,你别以为你武功比我高一点,我就会怕你!”
  “小子,你应该高兴我看上你!”齐非仁邪笑的掐了下他脸颊肉。“啧啧啧,看不出你一身细皮嫩肉。”在他半逼半哀求半讨好之下,资质聪颖的小七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学了几招,可是,他要的不只这些!
  小七毛骨悚然,他该不会遇上吃人肉的妖怪!“你这死不要脸的老头,我哪里犯著你,你要这样对待我。”听说许多老头都有恋童癖,看他笑得诡异,他身上窜起鸡皮疙瘩,心里告诉自己不怕不怕,他可是黄树镇的老大。
  小七倔强的扬起眉,“我在我的地盘当老大开心得很,不想拜你为师听懂没?”
  “由不得你,我看上谁就抓谁,从今天起你是徒弟,我是师父。”齐非仁双手擦腰宣告。
  本以为找一个没有武功,又没有念书的小鬼很容易摆平,只要拿糖果哄一下就可以拐回君山。
  但,他错了!
  这小鬼滑溜得像泥鳅,三不五时给他搞失踪,学轻功给他学到跑去躲,还好他机警在他身上放了千里香。
  他可是自己费尽干辛万苦逮来的丐帮继承人,没让他答应继承丐帮怎能让他跑?
  五年前,为了避免帮中分裂,齐非仁临去时下了道命令,五年後年度丐帮总会时举办比武大会,以选出下一任丐帮帮主,这五年就让想当帮主的人准备。眼看今年丐帮大会就要召开,这小鬼还那么不识好歹的老跟他玩失踪的游戏,真要把他活活气死!
  一定要强迫他立下字据,再把绿竹杖及帮主信物碧玉环塞给他,到时就算他想否认也来不及,然後他就可以逍遥去。
  小七一个头两个大,“我说过我不会拜你为师!”
  瞧瞧他说这什么话,教他武功活像求佛祖!他怎能如他意,“嘿嘿,你就认命吧!”拍拍他的头,齐非仁朗声大笑。
  那笑声差点没震破小七的耳膜,苦於双手被反剪缚於身後,他没办法捂住双耳。想他横行霸道多年,而今真要命丧这疯老头手中?
  蓦然,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识。
  十年後
  烟波不动景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
  疑似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
  位於湘境的洞庭湖原是古云梦大泽消退後的遗迹,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涯际,湖上岛屿星罗棋布,其中君山为湖中最大岛,由七十二峰组成。
  原名洞庭山的君山,最早是取神仙居住的洞府之庭一意,相传皇帝的妃子娥皇、女英葬於此,楚大夫屈原於遗作九歌中称之湘君和湘夫人,故後人改为君山。
  现今是丐帮总坛所在,环湖之中,地形险恶,进可攻退可守。
  诡谲多变的武林,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後浪推前浪,在自命清高、沽名钓誉、墨守旧规又不知变通的七大门派逐渐式微後,江湖中出现许多新势力,除了横行大江南北的丐帮外,在东西分庭抗礼的是使毒唐门和神医龙门,南北则是天下第二庄沈家庄和姑苏慕容山庄。
  後来龙门发生变故,丐帮因为有武林耆硕疯侠醉丐坐镇指挥,再加上他挑选的徒弟勇夺武林盟主一位,使丐帮俨然成为武林最具公信力的帮派。
  酷暑的夜里,洞庭湖白昼湖面热气奔腾,入夜时,整个湖面宛若蒙上一层白色薄纱,遮蔽了方圆百里,伸手不见五指,只闻那诡异的水声潺潺,宛若来自幽冥奈何桥下的浪涛,一波波拍击著岸。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船家就算钱再多,也不愿拿性命开玩笑,在雾茫茫的湖上摆渡,奇怪的是这时却有一条小舟悄悄靠岸。
  一个戴著大斗笠的船家从容不迫的下船,牵起缆绳系在岸边竖立的柱子上,一声斥喝——
  “船家,我们兄弟三人要渡湖。”鼻子朝天高的度高大汉站在岸上,伸脚踢了下船首。
  “真是对不住,天色已晚了,夜行湖面不太安全,明日请早。”船家露出惶恐怯懦的神情。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叫我们今天白跑一趟?”为首是个獐头鼠目的大汉,背著带穗的剑,剑柄刻著“蜀山”二字。
  “可是时候不早,小老儿真的该回去了。”戴斗笠的佝凄老者按著帽沿,掩饰脸上的表情,不时以眼尾偷瞄湖面,彷佛怕湖里跑出怪物。
  “少罗唆,给你钱赚你还拿乔,怕我们银子会给少吗?你只要把我们三人送过湖到对岸,这三十两就赏给你。”比较矮胖的大汉掏出白花花的银两在他面前一言冗。
  瘦高的大汉鼻哼一声,“今儿个要不是我们蜀山三剑为了赶赴丐帮帮主得意高徒与前武林盟主的孙女文定之喜,错过了宿头,哪里会有载一趟就赚三十两那么好康的事。”
  摆渡一趟载满一船的人顶多是一两,而三十两等於是一天要摆渡三十趟,对平常一天摆渡不到两趟的船家算是丰厚的收入,可以吃上一个月。
  但,他不是普通的船家,他是来自君山丐帮总坛的人。
  老人家低垂著头,平静无波的深瞳闪过一抹精锐狡黠的锋芒,贴上人皮面具的伪装看不出喜怒,一件蓑衣掩藏住他褴褛的乞丐装。他正是被逼著带领丐帮的少帮主齐小七!
  也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明日良辰吉时要拜堂的新郎倌。
  没错,他逃婚了!
  想他原本在街头称霸,不欺老弱妇孺及贫户,专挑鱼肉乡民的恶霸强豪及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当对象洗劫,偶尔还会济弱扶倾,每天吃好穿好,生活倒也自在惬意。
  不过,在遇上齐非仁後,一切就起了变化,他的一生有了重大转折。
  他不但被强迫穿起破烂的补丁装改行当乞丐,还得拿破碗沿街乞讨,卑躬屈膝,沿街卖笑。
  然後臭老头不把他当人看,当成牛在操,一下要他清理丐帮门户,一下要他主持江湖正义,他是人不是万能的神,他只想悠哉过日子,不想揽一堆责任绑手绑脚,於是,他开始计画离开丐帮。
  谁知那臭乞丐头不知是识破他的意图还是早有预谋,居然给他找个未婚妻,对方甚至都还没及笄,看起来就像他老牛吃嫩车。
  想他从被众人尊敬的街头小霸王,沦落为社会贱民的乞丐就算了,现在连婚姻都不能自主,因此他去意更坚定,当所有人都忙於筹备婚礼,他趁夜拎著包袱离开君山。
  丐帮势力庞大,就算离开了洞庭湖也不能松懈,他必须赶紧离开。
  “真是抱歉,小老儿的家人都在等著我带东西回去给他们吃。”说谎不打草稿是他的本能。
  “你……”瘦高大汉铁青著脸。
  “师弟。”为首的大汉眯起如豆的眼瞅著他,抱拳一揖,“敢问这位老人家怎么称呼?”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齐小七神色自若的边说边走。
  “这里是丐帮的地盘,老人家不会不知道吧?”
  “小老儿对江湖事不太熟,最近才由九江经朋友介绍来到这摆渡,不过小老儿是接送过不少乞丐来往湖面。”这蜀山三剑还真是“鼠”山三“贱”,叽叽歪歪问一堆。
  “原来是这样。”
  “小老儿真的该走了。”还是趁早溜,省得跟这些江湖人穷搅和。
  “且慢。”横来一个鹰爪拙住他手腕。
  齐小七哪有闲工夫陪他们玩,反手快如闪电的点几下,三只鼠变成三个雕像,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穴道会在一个时辰後自动解开,小老儿告辞了。”齐小七拎起包袱转身施展轻功就走。
  “等等,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名不见经传。”他的声音被洞庭湖的浪潮声给淹没。
  这时,湖面突然爆出轰天的雷吼——
  “齐小七,臭小子哪里走!”
  蜀山三剑终於明白他们遇到谁了。
  江湖新起之秀,在武林大会上夺下新任盟主之位的齐小七,浪荡不羁,态意潇洒不受拘束,亦正亦邪,人称逍遥丐少。
  “这回看你往哪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连追缉了七七四十九日,终於给他逮著了。
  齐非仁双手环臂,仰望中陷阱而倒吊在半空中,变成网中鱼仍不停挣扎的家伙,他最得意的弟子齐小七。
  算算与小七邂逅不到三年光景,他就把降龙十八掌和丐帮打狗棒法学全,而轻功更是青出於蓝,若不是略施小计根本别想逮住他。
  而今,弱冠有二的齐小七长大之後,潇洒俊逸,卓然出众,再加上丐帮大会上一鸣惊人,树立了他丐帮继承人不可动摇的地位。
  在他打出知名度後,已经有不少家有闺女的武林世家来投石问路,让齐非仁不禁得意当初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於是,经过筛选後,他替他的徒儿决定了终身大事,也就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孙女儿孙翠翠,谁知文定之喜前他竟然逃婚。
  “你再跑咩!”齐非仁得意扬扬的拿著打狗棒戳了下被坚韧的鱼网捆成肉粽的齐小七。
  他翻翻白眼,不浪费力气挣扎,没好气的道:“臭老头,你要我学功夫我学了,要我继承丐帮我也答应了,要我拿下武林盟主令牌我也帮你拿到手,现在你还想干么?”
  齐非仁板起晚娘脸,手中的打狗棒轻敲了下齐小七的头,“你这什么态度,要叫我师父。”
  “师父?哼,等你入殓那天我会帮你刻字。”说实在,这老头对他还算不错,流浪这些年,没有锦衣玉食却也没饿著他。
  照一般常人眼中,当乞丐就该是不务正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处处受人白眼的低下阶层,但实际不然。每到一个城镇,不时出现一堆穿著破烂、身上系麻袋的乞丐朝他们打躬作揖。
  齐小七心里疑惑之余却不至於笨的去问,让这目中无人的老头更加狂妄自大。不过,经过路上所听所闻,打量老头手中的绿竹杖和小指上的碧玉指环,眼前这个糟老头真如他自己所言,是丐帮帮主疯侠醉丐。
  只是他为什么会找上他?这一直是问号。
  小七意兴阑珊的打著呵欠,“你闹够没,臭老头!”逃婚後,他已经好些天没好好睡了。
  被绑回君山後,他被逼著念书学武也就罢了,而今居然还把他後半辈子,拿来当帮派利益结合的工具,妻子的人选直接替他作决定。
  他不是木偶,他可以答应他回君山帮忙清理门户,答应继承丐帮武功,可没要把一生埋葬在一群叫化子的手里。
  “你……你这死兔崽子,翅膀没长硬就想飞?”齐非仁站出三七步,绿竹杖在地上一点,拔高音量,“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成了武林盟主就天下无敌,凭你那三脚猫功夫想赢我还早得很,有本事就来跟我打,打赢了我,丐帮帮主位置就是你的。”
  “没兴趣!”又不是头壳坏掉,没事揽个丐帮帮主名号把自己累得半死,被迫在竞争中抢下第一,他就已经後悔不已。
  後来说好拿下武林盟主就不强迫他继承丐帮,还他自由,谁知一转眼老头出尔反尔,拿他当货物出售,卖断他终身。他终於明白他说话跟放屁一样,说话不算话是家常便饭。
  “死老头,你不会忘记了吧?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任何事。”全都是他自己一相情愿。
  “对呵,这么说也对。”脑筋一转,齐非仁赶紧转口,“不对,不对,你是我的徒弟就必须听我的,师父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哪有资格说不。”差点给他拐去!
  “哼,臭老头你似乎还没搞清楚,我可从没拜你为师,是你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为老不尊,再相信他就真的比白痴还笨。
  “这可由不得你,打从你当上我徒弟後,就注定了你摆脱不了的命运,我已经帮你决定好!”他注定要当丐帮帮主。
  “那你乾脆养一条狗比较省事。”齐小七挪揄著。
  “养狗是比你忠实,至少不会我叫它往东它往西。”
  “既然狗比我好,你何不去养狗!”轻扭动一下身躯,结果发现网子越束越紧,不像一般麻绳制的网。
  齐非仁凉凉的说:“没用的,这鱼网是塞北蛮牛筋制成,没那么容易给你挣脱,这可是我特地跟大漠狂帮帮主给拗来对付你的!”
  狂帮,塞北第一帮,跟中原第一帮丐帮并峙而立,因缘际会的在他寻觅徒弟的同时,在塞北救了那帮主一家人。
  “我跟他也算是忘年之交,他悟性比你高,脾气斯文温和,待人有礼、谦冲自牧,哪像你这么执拗任性不听软化,不知好歹,要不是他已经是狂帮少帮主,我还真想把他拐回丐帮……”
  “我渴了。”冷不防的齐小七冒出一句打断他。
  齐非仁脸色一青一白,“你……”可见他刚刚一番话全是废话!说话的人没喊累,听的人喊渴。
  “老头子,你不让我喝水,到时我渴死了,你这些年教的功夫就白费了。”齐小七懒洋洋的道,对付这老头多得是办法,只是懒得动脑。
  “好好,我的小祖宗。”齐非仁随手将打狗棒往地上一插,五尺绿色竹棍入土七分!“看好这绿竹杖。”交代完便施展轻功离去。
  “快点!别让我等太久。”齐小七对他背影喊著,飞至树梢上的人影脚下打滑险些摔下树,他放声大笑!
  春日朗朗,风光明媚的山林间。
  好饿喔!
  离开恶虎寨的仇痴君扛了一麻袋的乾粮下山,本来打算边走边吃一路走到京城,谁知下山才不过一日,麻袋就空了。
  她饿困荒郊野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打野味也没溪也不见半只飞鸟,她又累又饿又渴。
  “肚子好饿喔!”她喃喃自语,後悔只扛一麻袋乾粮上路。
  她很小便被恶虎寨的老爹收养。
  原本她莫名其妙被不认识的老爹抢到恶虎寨,他待她极好,买吃又买新衣服给她,让她乐不思蜀,可是第三天当她吃起第三大碗公的饭时,老爹告诉她他後悔了,决定送她回家,她没有意见,反正有得吃就好。
  但返家时,她父母却急忙推她出门,还说要她跟著新爹才可以有好吃有好穿,光想到吃,她就不置可否的跟著新爹又回转恶虎寨,没有拒绝的原因,是平常还是可以溜回家去看爹娘。
  可是隔了半旬的中秋日,她带著老爹交代的月饼返家,爹娘已不知去向,房子空荡荡,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爹娘是她走後当晚就连夜搬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她一直想不透。
  她边吃月饼边回到恶虎寨,新爹叫她不要想太多,乖乖待在恶虎寨,他会养她一辈子。
  骗人,如果是养一辈子,他就不会丢下她们姊妹去地府找阎王爷,还扔下什么宝藏的谜题给她。
  仇痴君抚著肚皮,仰望天空,如果太阳是大饼,云朵是棉花糖那该多好。现在回头回山寨一定会被那些姊姊们抢先,宝藏代表可以买无数的包子。
  想到吃的,她不禁加快步伐,只不过,“这里是哪里?”
  环顾四周,一只飞鸟都看不见,四周芒草丛生,风吹来浓稠的腥味,对吃特别敏感的她鼻子比一般人还灵。
  “这是什么味……哎呀!”突然脚下踢到一个物体,她整个身体往前跌去,跌个狗吃屎,勉强从地上爬起,“痛死我了!搞什么东西,果然肚子一饿就霉运上身。”
  她回头看是什么东西横出草丛害她跌倒,是一个穿著褴褛的老头子。
  她起身低问:“老伯,你怎么睡在路边,会著凉的,快醒醒。”她推了下地上躺著的齐非仁。
  “呃,我我……”齐非仁吃力的撑开眼皮,怎么也没想到他威震八方的疯侠醉丐居然会遭叛帮余孽暗算!
  他们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小七,他得去警告小七。
  “姑姑……姑娘,麻、麻烦你将这帮主信物碧玉环和这张牛皮书交……交给塞北狂帮帮主……拜……拜托……”
  “老伯,你要不要紧?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仇痴君摇晃了下剩下半口气的齐非仁,明明身上没半点外伤,可是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像鬼。
  “我没事,姑娘……请你替……我转达……给狂帮说丐帮内有叛徒……”冷不防他攫住她的手,像铁钳一样掐痛了她。
  “老伯,你抓痛我了。”仇痴君皱眉,使劲拨开他如枯枝的手,“老伯,你到底想说什么,说话别断断续续的,我听不懂,还有,你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大夫好了,对了,我大姊有送我一颗救命仙丹,你等等,我拿给你……”
  “不用了,我没事,请你带小七去漠北狂帮……拜托你……小七在前面的林子里……”齐非仁手指著前方阴森森的密林,他一定得想办法警告小七,请狂帮来帮忙保护他。
  “老伯,你既然没事自己送他去不就得了,我要赶路没有时间。”仇痴君站起身,才要举步,冷不防脚踝被箍住。
  她再度跟地面作亲密接触。
  “求求你……”齐非仁知道自己伤重,大限将至,所以不把丐帮移交给齐小七,他死也不瞑目。
  “你别抓著我呀!”仇痴君从地上爬起,望著脸色已呈死灰的齐非仁,“老伯,我看先把你送医比较好,你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她蹲在他面前,将东西递上前。
  “交给狂帮,小七危险,保护……”“保护小七”一句话怱大怱小,说完,一代江湖奇人就这么与世长辞。
  可是他的话听在仇痴君耳里却成了,保变成宝,七听成去,宝去。
  “宝什么,是藏宝物的地方?老伯你知道怎么去吗?”仇痴君眼睛一亮,赶紧揪起齐非仁的前襟,“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宝物?”
  可惜他已经再也无法开口了!
  仇痴君懊恼不已,好不容易找到宝物线索,就这么断线了。
  放下他,她突然想到他临终前,好像交代什么狂帮,还有什么七的,或许这就是宝藏线索。
  想到这,她精神一震,连忙拾起地上的碧玉环和牛皮书,起身要走。才走几步路,又想到让一个老人家曝尸荒野似乎有点不太道德。
  於是她回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地挖个大洞,将老人推进洞里,因为找不到木头当墓碑,随手拿个大石头代替。
  仇痴君双手合十,“尘归尘,上归上,老伯你安息吧,我会帮你把宝藏……不不,我是说,我会帮你把这东西交给狂帮的。”她起身离去。
  “早知道就带两麻袋。”干么没事跟姊姊们赌看谁先找到宝藏,宝藏还没找到,她先饿死山林。身上虽有盘缠,可是此刻上哪去买吃的?
  忽然敏锐的嗅觉闻到淡淡的食物飘香,仇痴君闭上眼,宛若猎狗般循著香气往森林深处去。
  “可恶!死老头,你给我记住。”气冲牛斗的低咒声飘入她耳中,越近声音响震如雷,也震走林间飞禽走兽。
  仇痴君不当一回事,闻香慢慢接近。
  “谁?”轻轻的足音很快被发现。
  突然的大喝惊得仇痴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身形顽长的英挺男子,全身被网子包裹像肉粽,被倒吊在树上。
  他穿著一袭简朴乾净的灰麻劲装,手肘处还有两块补丁,一件亮皮披肩扎在腰间,顺著腰问的黑带往下,是一张黝黑俊朗的脸庞,狂傲不驯的浓眉正纠结在一起,也难怪,任谁被倒吊都会不舒服。
  “你还好吧?”她弯腰,歪著头问。
  闻声,凌厉的视线一扫,首先看到一双满布泥泞的绣花鞋慢慢接近,一袭湖水绿的衣衫罗裙,袅袅慢步走来让人觉得应该是个美女,当他的视线逐渐上栘——
  “哇——”一张放大的月饼脸正逼近他。
  “哇——”仇痴君也被吓一跳的往後退。
  “胖丫头,你想吓死人。”
  “我才被你吓到勒。”她抚著受惊吓过度的胸口,脚後跟踢到东西,让她低下了头,是个布包,食物香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她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噜噜的叫。
  “胖丫头,你哪来的?”
  “恶虎寨。”仇痴君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没听过,不管了,你先把我放下来……”齐小七话声末完,只见她蹲下身,拿起他的包袱东瞧西摸的不知想干么。“你想干么?”
  仇痴君看也不看他一眼,双眸闪烁著找著食物的光芒,口水在嘴里滋生,她心情好到最高点,终於有吃的了。
  “胖丫头!”她该不会是盗贼?
  仇痴君眼睛没离开包袱,“胖丫头?我不姓胖,我姓仇,我爹都叫我痴丫头。”人生以吃为目的。
  “胖就是胖,我就爱叫你胖丫头,怎样?”齐小七睥睨著小不隆咚的她,又肥又短就像小白猪。
  仇痴君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也不过是个名字罢了,“这包袱是你的吗?”摇了摇,有肉香,还有淡淡酒香、包子香,吞了一口口水,她已经饿很久了。
  “胖丫头,你拿我的包袱做什么?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看我的衣服也知道我是一穷二白,你想抢劫钱财是找错对象,我只是个乞丐。”
  真没想到他威镇四方的武林盟主齐小七也会遭劫,而且还是个“大”姑娘,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
  “里面有红糟肉包子七个,一瓶竹叶青,三块肉饼,五片馍馍饼。”没理他,仇痴君喃喃的道。
  他惊奇的扬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她根本没打开包袱居然完全猜对,还是说,她一路跟著他?不可能,就算他再怎么不济,也不至於被个笨重姑娘跟踪都没知觉。
  “闻的,我嗅觉可是恶虎寨第一。”她舔了下流至嘴角的口水。
  “你也太厉害,这样也能闻出来。”瞧她毫无淑女形象的口水都流出来,齐小七不觉莞尔,“你把我放下来,包袱里的食物想吃就给你……”话还在舌尖,只见她快速打开包袱。
  “给我?真的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仇痴君动作很快的倒出包袱里的物品,翻出用油纸包裹的包子,还是热的,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ㄟㄟ,你想找什么?”银子吗?
  “吃的。”
  她话声还在嘴里,就见她拿出包袱中的食物,狼吞虎咽活像饿死鬼投胎,让他看傻了眼。
  “胖丫头,你是饿了几天?”齐小七惊讶的看她一脸馋相,一贯钱还有碎银袋掉在地上,她却连瞄都不瞄一眼,专顾吃。
  仇痴君比出一根指头。
  “一天?”他猜。
  她打开酒仰头灌一口,“一个时辰。”说完如狂风继续扫向肉饼。
  齐小七差点撞树!
  怔忡半晌的他忍不住大笑。“果然胖不是没有原因的。”看她秋风扫落叶般的吃相,如果脚能抓吃的她大概也用上。
  仇痴君没嘴理他,森林中只闻她窸窸窣窣的吃东西声。
  望著她吃东西时单纯满足写在脸上,不知怎么地齐小七也觉得很愉悦,卸下心防,“胖丫头,你不先放我下来?”
  “等我吃饱。”
  “等你吃饱天都亮了。”这女人大概属猪,恐怕猪都没她能吃!
  “人家肚子空空就没力。”她探向最後一包馍馍饼。
  “你还吃得下?”佩服,佩服!他从头到尾就看她嘴巴没停过,一包接一包的饿虎扑食物。
  仇痴君舔乾净手上最後的碎屑,“还有没有?我好饿!”翻动包袱,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了。
  “你土匪呀!”
  齐小七眼珠子快掉下来,这还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家那么会吃,而且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可以维持他半旬生计的食物全被她掠夺一空,她居然还给他喊饿!
  “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你是铁口直断的算命仙吗?”仇痴君盯著他,一蹦一跳的来到他身边,她好像闻到糖果的甜香。“我先自我介绍,我叫仇痴君,来自恶虎岗上恶虎寨,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姊姊,我爹过世前叫我们来江湖找翡翠包子。”
  又是吃!“胖丫头,你跟我讲那么多废话干么?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没看到我被绑在树上,还不快一点过来帮忙。”看她那么笨又那么迟钝,当土匪大概也抢不到什么好东西。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你。”仇痴君辩解。“还有我大姊说就算当土匪也要有礼貌,求人帮忙要说请,这是做人的大道理。”
  “大方的吃光别人的东西也不见得有什么礼貌。”
  仇痴君呐呐的道:“那……那是因为我真的很饿,而且是你自己说要给我吃的,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会那么小眼睛小鼻子吧?”
  “是是,可以请仇姑娘移动尊贵的手帮我解开网子吗?”齐小七拚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谁叫现在只有她能帮他。
  “不要,你一定是坏人,坏事做太多才会被人倒吊在树上。”要是放他下来不知道多少人遭殃。
  “我不是坏人。”他快被她打败!
  “坏人不会在脸上刻字,有句成语叫金玉什么的?”要是梦君在就好了,她头脑一向比她好。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骂人不带脏字。
  “对对,你好聪明喔,我三姊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而内心却是奸诈狡猾。”
  齐小七额头挂著黑线,勉强挤出扭曲的笑,“仇姑娘我绝不是坏人,如果我是坏人还会让你任意翻包袱,还请你吃东西吗?”
  真可笑,怀疑他的人格还大剌剌、毫无戒心的将他包袱的粮食一扫而光,也不怕有毒吃死自己。
  “这倒是,那么你身上的糖也可以请我吃吗?”仇痴君露出小孩讨糖的期待兴奋眼神。
  还吃,他被她打败!“好,你先放我下来!”
  她漾开笑,“那你等一下。”她跳了跳,“不行,我构不到你的网子,你吊太高。”
  这笨女人,白痴女人,像她这样当土匪,没被人拐去卖了帮人数银两算是奇迹,不过,就算帮人点银两,恐怕也只会乱事。
  “你不会用大脑找源头,绳子绑在树丛里那棵大树上。”扭头,下巴使劲往系著绳子的大树方向一点。
  “真的耶。”她顺著他头点的方向去找。
  “还真的,动作快一点。”齐小七挣扎的扭动被束紧的身躯,对她咆哮。他得在老头赶回来之前跷头。
  “你要改改你的脾气,动不动用吼的对身体不好,我爹就是老是对我们大吼大叫,才会积劳成疾一命呜呼。”
  她是在咒他吗?不气不气,他是堂堂武林盟主怎会受这笨又胖的丫头三言两语所激怒。
  “请你赶快把绳子解开。”
  “好啦,这打了死结,真奇怪,这是什么绳子,怎么那么难解开?”仇痴君黛眉颦起,使劲力气去拉去拔都没办法。“你有没有刀子?用割的或许比较快。”
  “普通刀子没用。”臭老头用的是稀有的塞北蛮牛筋,坚韧又柔软,一般刀剑还砍不断,更别提用内力可以震断了。
  “那怎么办?”
  “用火,我包袱里有打火石。”
  “我不会用打火石。”她只会吃。
  齐小七差点没撞树,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拿过来,我教你。”谁叫她目前是他唯一救星。
  “好。”仇痴君低下身,翻动著散落一地的物件,拾起与其他石头颜色不同的两块,“是这两块黑漆漆的石头吗?”
  “没错,你去附近弄一些乾车枯叶来堆聚,不要找湿的或绿色的,然後两颗石头用力敲击摩擦火花。”
  “这样吗?”仇痴君照他指示将树叶和杂车堆了一座小山。
  “不对不对,火石要靠近枯叶……你这样拿太远根本起不了火,把火石埋进枯叶里比较好……不行,太小力了,等你生好火天都亮了。”他发现他宁可被吊在这一辈子,也不想教一个白痴。
  “现在本来就是天亮。”“锵!”仇痴君从没担任过那么艰钜的任务,怎么敲火星就是冒不出来。
  “算了,我错了,你放我自生自灭吧!”他觉得口乾舌燥,老头去取水不知去到哪一国,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拿一些酒给我喝吧。”
  “这……”仇痴君心虚的低下头,“真对不起,酒被我喝光了。”她真是笨手笨脚。
  齐小七好想哭喔!
  “那你不介意去溪边弄些水给我喝吧。”他认命了。
  “这附近好像没有水源。”她一路走来都没看到。
  莫非天真要亡他,让他遇见她!
  “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别动。”
  “我现在全身捆得像颗肉粽还能动吗?”齐小七自嘲,看著仇痴君走到大树边,摆出马步,深呼吸一大口气,“你想干么?”该不会……
  “喝!”仇痴君大暍一声,双手合抱住大树,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将大树拔起,“呀——呵。”
  齐小七感觉到树在摇晃,他头也跟著晕了。张口结舌的看著她粉嫩的圆脸鼓胀如球,她真的要把树给拔起来?!
  “咦……呀!”她一鼓作气,力拔山河。
  轰然一声巨响,一棵百年古树被她连根拔起。比她身体还巨大几百倍的大树使得她脚步踉舱後退几步。
  这哪来的野蛮姑娘居然想到这种办法?“慢慢来……”
  齐小七眼睁睁的看著高三丈余的大树当头朝他压下,他根本没办法躲。
  仇痴君惨叫,“啊——。”“砰!”重逾千斤的大树往她压下,两人同时发出惨叫。
  “叩!”齐小七的头撞到地面,还好是泥地,不过,也够他痛的。这胖丫头真粗鲁,力气又大得吓人,谁娶她倒楣一辈子。
  仇痴君来不及松手,身子成大字形被粗大结实的树干压倒在地。“救命哪,我动不了了。”
  “笨蛋!”从没看过那么笨拙又傻气的人,救了别人自己却遭殃。齐小七自浓密茂盛的树叶枝干中探出头,边挣脱缠绕他身上的牛筋网边低啐,一股异样温暖流过心扉。
  她吃力的转头却看不见齐小七的身影,“喂,你还好吧?”他该不会被树压昏了。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胸口沉寂孤独的心轻轻被触了下,他竟然觉得仰躺地上、头发夹杂绿叶枝蚜的她一张白嫩圆润的脸庞变得可爱,他一定是吊太久吊到头昏了。
  仇痴君抬眼看见他边解开网边不疾不徐的踱到她身边,她宽慰的微笑,“太好了,你没事了。”
  “你是白痴是不是,明明力气不够大还妄想把树扛起来。”齐小七解开身上的牛筋网後,蹲在她身边,看她被夹在两人合抱的大树树干和地面之间,弯下腰,“你别乱动。”
  他发现他也是白痴!
  竟学她将树抱起,然後使劲扔到一旁,明明他使用内力,一掌就可以劈断这棵树,只是怕会误伤她。
  “谢谢你,你力气也很大耶。”她朝他腼覥一笑,忙不迭从地上爬起。真丢人,帮人反被人所救。
  “既然你没事啦,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他转身收拾地面的包袱,头也不回的道。
  “你要走啦?”她拍拍身上树叶,这是她下山唯一一套衣裳,包袱里都装食物哪有空位装衣服。
  “嗯。”他现在是逃难中,可不想跟一个女人牵扯不清,免得被拖累。他遵奉“女人是祸水”这句话。
  “哎呀,我衣服勾破了,完了。”
  仇痴君低头发现腰侧的衣服被画破一个洞,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色兜儿,她拉开洞,检查有多大,看能不能补。
  毫无预警的这一幕落入正巧转身的齐小七眼中,他倒抽一口气,慌忙的背过身,“你……你没别的衣服替换吗?”脑海里浮现她柔美的腰侧边那大片白玉凝脂的肌肤,轰然的一股热气冲上脑门。
  “没有,我只有穿这一套下山。”她的声音充满懊恼。
  “我……我这有几件乾净的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先借你穿。”他不敢回头,随手自包袱中取出衣裳往後扔。
  “你真好,那我怎么还你?”她反射动作的伸手接过,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宽大的男性衣裳。
  “不、不用还了。”齐小七吞了下口水,感觉裤裆部位也跟著发热。
  不会吧,他怎么可能对一个胖姑娘起欲望,一定是禁欲太久的关系,等会去镇上找妓院纾解一下。在心里他告诉自己。
  “不行,我爹说做人绝不能欠人东西,有借就要有还。”打量下四周幽静的森林,鸟兽绝踪,除了正背对她的他,仇痴君决定赶紧把衣服换上,“你现在还不可以回头喔。”
  “你不会现在就要换上吧?”听著身後传来宪牵的声音,他真不知她是太单纯还是太相信他的人格。
  “再一下。”套上过於宽松的衣裳,仇痴君以腰带缚紧。“好啦!你可以转过身了。”
  齐小七回头,不觉莞尔的看著自己的衣服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宛若挂著一个大布袋,看不出脸圆圆的她身子挺娇小。
  想到这,脑海窜过刚才瞥见娇嫩细致的女性曲线和赛雪肌肤,一股热自下腹开始蔓延,他竟然只看了她的肌肤就起了欲望!
  “你怎么啦,脸好红喔,是不是发烧?”仇痴君望著他,这还是她离开恶虎寨以来,第一次看到比三姊收藏的画还好看的男人。
  凌乱不羁的黑发率性的以一条蓝缎束於脑後,深镂的睑部线条棱角分明,双眸清澈如水,又像湖底倒映著满月一样明亮炯然,嘴角弯著玩世不恭的弧度,像是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生死。
  他不是能够任人摆布、驱使的人,她不知怎么地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像他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被倒吊在树上?她很好奇,却不敢问,因为他此刻正臭著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
  “别靠过来。”齐小七低咒一声,倒退数步与她保持距离。
  他绝不可能对一个好吃又粗鲁的胖丫头感兴趣,一定是太久没有女人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生气啦,是不是怪我把你的粮食吃光光?”她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吃,她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声音大到他很难忽略。
  “你该不会又饿了?”她是饭桶吗,怎么那么会吃呀!像她那么会吃,不知将来谁养得起?
  仇痴君尴尬的一笑。“你身上的糖呢?”
  “没有。”假糖葫芦倒有一个。
  “你骗我!”她小嘴一扁,眼眶一红。
  “不许哭。”齐小七厉声低吼,她吓得忘了哭。意识到对救了自己的她似乎太大声,他放柔音量,“走吧!”拔起地上的绿竹杖。
  “你要做什么?”她怯生生觑了他一眼,他好凶!该不会要打她吧?
  “干么这样看著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发现看到她因饥肠辕辘使得圆圆白嫩的脸蛋失去光彩,他竞无法狠心丢下她不管。他没好气的道:“胖丫头,看你要跟我走出这森林,还是说你想留在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荒郊野岭守株待兔,看哪个笨蛋会扛著食物经过?”
  “你要带我去哪?”仇痴君赶紧跟上。
  “找吃的!”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一碗公的面才上桌立刻见底,看仇痴君秋风扫落叶的吃相活像饿了好几百年,一旁送饭菜的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在山林里见识过她吃相和吃东西的风驰电掣,齐小七已经见怪不怪。
  窗外的蓝天已披上五彩缤纷的霞衣,从山林整整走了半天才到达最近的村落。此刻,他们正坐在这偏僻的村落里唯一的客栈。
  而客栈里所有的人都对他们这桌行注目礼,他们大概这辈子没看过那么会吃的姑娘,所谓所有的人也不过只有小猫两三只,这样客栈能在这荒山野岭经营下去实属不易。
  “你真是大好人。”咽下最後一口汤,她攻向鸡腿,头也不抬的道,“小二,再来一份包子。”
  店小二赶紧趋前赔礼的道:“姑娘,真是抱歉,我们小店的包子已经全在姑娘肚子里。”
  “这样喔,那再给我一碗面好了,烧鸡还有没……”仇痴君垮下肩,她还没吃饱。
  “真是对不起,姑娘你点的八碗面也是最後的分量,烧鸡也是现杀的。”店小二颅了觑打扮怪异的二人,望向齐小七的眼神里流露一抹同情,要养胃口那么大的姑娘,也难怪这相公一身落魄。
  仇痴君闻言,小脸黯然垂下。
  齐小七张口结舌,“你还能吃?”她吃了八碗面,九笼半的包子,五只烧鸡,两坛女儿红,而他手里这碗面还刚吃一半而已。
  “你还要吃吗?”仇痴君垂涎的瞪著他那一碗。
  “给你。”齐小七将碗推向前。照她这样吃,金山也会被她吃空,难怪他们家沦落到当土匪。
  “谢谢。”她的喜悦在眼底漾开,大快朵颐起来。
  看她快乐的吃相,胸臆有著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仿佛所有食物都变得好吃,连他也肚子饿了。
  “小二,还有什么吃的就全都送上来吧!”他放下一锭银子。
  “是是,马上来。”店小二层开眼笑的收下银两。
  不一会儿,一大盘花生,还有现炒的什锦菜,大概是所有剩下的青菜全倒进锅里一起炒,以及不知放了几十年的鱼贝乾货全上了桌,看到这菜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养猪,其实也差不多。
  “客倌,请问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我们还需要两间上房。”
  “客倌,我们这只是小茶馆,没有供应上房。”店小二颇为难,这村落地处偏僻,大多是打猎维生的猎户,鲜有旅人。
  “那有没有可以落脚,让我们睡一晚的地方?”这附近连间破庙也没见,他是不介意露宿,只是怎好让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他一起。
  “我们後面是有柴房啦,打扫一下应该可以休息,如果客倌不介意的话。”店小二迟疑的道。
  “那好吧,麻烦你。”
  齐小七掏出银两,看她孑然一身,大概什么也没有带。“还有去替姑娘买几套衣裳。”
  “好,马上去办。”店小二恭敬的打揖。
  “你人真好。”仇痴君感动的直勾勾望著他。“打从我爹过世後,下山以来你是我遇见过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救了我一命,我回报你也是应该,请你吃一顿饭算不了什么。”齐小七脸颊肌肉抽动著。
  咕噜的牛饮完汤汁,她意犹末尽的舔了下唇,朝他咧嘴粲然一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叫我小七就可以了。”浅啜一口茶,齐小七平静无波的眼神瞬间闪了下,快得难以察觉。
  “那桌上这些都可以给我吃吗?”
  他甩甩手,“吃吧!”真是自找活罪受。
  夜幕低垂,山林虫蛙像全都睡著了,静得没有声音。
  “现在要干么?”吃饱喝足了,仇痴君拍拍肚皮,打个嗝,这还是她离开恶虎寨以来第一次吃饱。
  “休息。”齐小七淡道,压低了嗓音,“还有晚上记得别睡著了。”
  “为什么?休息不睡觉,怎么休息?难不成还守岁呀!现在又不是大过年。”仇痴君频频打呵欠,就算过年她也不曾守岁,睡比较重要。
  看她眼皮已经开始盖下,他没好气的摇摇头。“你还可以名列十二生肖老么的妹妹。”猪妹。
  “你说什么?”
  “算了,自己提高警觉就好。”
  “两位客倌,房间已经打扫好了。”店小二提著灯笼走到桌边,笑咪咪的道,“请二位随我来。”
  随著店小二绕过屋後,只见一问木造的矮房,年久失修的门扉看得出没什么安全可言。
  进入屋内,只见一张老旧的方桌四椅,以及临时搭铺的稻草床。
  “就这了。”店小二走到桌边,取灯笼里的火点燃桌上残烛。“客倌还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没事了,你可以下去。”齐小七赏了碎银给店小二。
  “谢谢大爷,小的退下。”店小二眉开眼笑的将钱揣入怀里,然後转身离去并带上门。
  而那厢仇痴君直接走到炕边倒头就睡,半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她能平安活到现在还真是上辈子烧好香。
  “别睡了,起来。”齐小七一把揪起她。
  “不要吵,我要睡。”她挥挥手的翻进炕里。
  “你是猪呀,吃饱就睡,猪说不定都比你机灵。”只听闻酣声,她已沉入梦乡。他松开手。
  望著她毫不设防的甜美睡脸,浓密如羽扇的睫毛下是张圆润无瑕的脸蛋,浮现淡淡红晕宛若婴儿般吹弹可破,让人垂涎三尺,不知道看的感觉是否跟摸起来触感一样——
  当他意识到时,他的手已自动自发的触上她光滑细致如丝缎的肌肤,他一惊的抽回手。
  瞪著发烫的手,他是怎么了?堂堂武林盟主居然活像个登徒子,还好她睡得很沉,根本没有感觉,否则他一世英名扫地。不过,她也太没有危机意识,连被人偷袭吃豆腐都没知觉。
  像她这样有吃有喝就满足,单纯的不知江湖人心险恶,单纯的信任人性的美好,害他想弃她於不顾都於心不忍。
  齐小七坐在床炕边,冷不防手臂被抱住,温暖自他胳臂沁透他的身体,他感觉被她碰触的肌肤发烫。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那熟睡的人儿不知何时翻滚到他身边,全然信赖的依偎著他,口里还喃喃念著。
  “等等,我的包子别跑。”
  他不禁哑然失笑,不会吧!连睡梦中都不忘吃。算了,先歇息一下,稍後可能不得安眠。
  夜深人静,三更时分。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闭著眼休憩的齐小七张开了眼,眼神一闪,嘴角弯起诡谲的冷笑。
  来了。
  他假寐的闭上眼,聆听窗外的动静。
  “老大,他们睡著了吗?”
  “应该吧,我在茶里加了迷魂药,他们此刻大概睡成猪。”
  “老大英明。”
  “哼,这两头大肥羊走不知路来到我们黑风寨,等会儿我先进去探探,你们在门外候著,等我叫你们你们再冲进来。”
  “是。”
  “咿呀——”木门悄俏被推开,齐小七垂眉敛目,由眼缝看见蹑手蹑足进入的店小二。
  这家客栈果真是黑店!在山腰搭几间破烂的木造茅草屋结党为土匪,当乞丐都比他们有钱。
  “公子,姑娘,你们睡了吗?”店小二佯装亲切的低问。
  他一步步的接近床边,伸手在齐小七眼前挥了两下,确定他没反应後,正要扯开嗓门时,倏地身子一僵,他根本没看见对方出手,就见齐小七正面带微笑的望著他。
  “你好呀!从我称霸黄树镇以来,还没有人敢打劫我,你是第一个。”齐小七轻柔的拿开仇痴君的手,缓缓起身,笑容可掬。
  “你……你没睡?”店小二脸色一白。
  “那一点迷魂药只能拿来骗三岁小孩。”齐小七斜睇了眼床炕上打呼的胖丫头,真不知道她家人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下山?她比三岁小孩还不如。他收回视线,“这里就是黑风寨?”
  “没错,我是黑风寨大寨主,人称快刀霸王的方大伟,哼,怕了吧。”方大伟得意的笑。
  “没听过。”齐小七掏掏耳屎,吹了口气。
  方大伟笑容僵住,面孔狰狞,“只要我高声一呼,我兄弟就会冲进来,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快把我放了,否则……”
  齐小七懒洋洋的道:“我看你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现在你在我手里,要切成八块还是要剁成肉酱任我摆布,该求饶的人应该是你。”还敢威胁他,真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
  “兄……”声音还在喉咙里打转,下一刻已出不了口。方大伟总算意识到自己惹到麻烦,脸上倏失血色。
  “省点力气,多用点大脑,本来你不来找我麻烦,我也不想多惹是非。”想这山寨在这荒郊野岭,用相同手法不知道残杀了多少旅客路人,今天如果不是他,而是这胖丫头一个人误闯……
  光想她可能的遭遇,他胸口紧缩了下,望著方大伟的笑容慢慢自他唇边敛去,“我不是什么铲奸除恶的正义之士,也不想当大侠。我只想好好休息,睡个觉,而今我睡不著了,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们?”
  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滑下方大伟的额头。
  “或者我该来个杀鸡儆猴,你认为扭断你四肢这主意如何,或者你喜欢开肠剖肚?”齐小七皮笑肉不笑,笑不入眼底的再问。
  欲求饶出不了声的方大伟眼泪跟鼻涕一起淌下。
  “我的包子快回来……”仇痴君颦眉喊著,然後弹跳起身,睡眼蒙胧的看著四周,眨了眨眼後张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咦,小七你怎么还没睡?还有小二哥你怎么站在这,天亮了吗?”望向窗外一片黑漆漆。
  “你没中迷魂药?”齐小七挑眉,他闻过那种迷魂药,可是会让普通人睡上两天两夜,而她也不过睡两个时辰。
  “什么迷药?那是我大姊的本事。”她打了个呵欠,仰头一躺,既然还没天亮……她眼皮又开始下垂,喃喃自语,“我刚作了恶梦,我的包子飞走,害我好伤心,早知道就把包子绑在身上,嗯,你没事的话早点睡,我要去找我的包子了……”慢慢沉入梦乡。
  听她喃喃自语著,齐小七哭笑不得,也真服了她!
  回头看向如丧考妣的方大伟,他不愠不火的道:“我不是面慈目善之人,如果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对付你们,不过,还好今天她没事,否则……”噬血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忽然方大伟感觉肩膀一震,两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而对方根本没有碰触他的身体,面对深藏不露的齐小七,他自知这次是踢到铁板。
  “多谢大侠饶命。”他仆伏在地。
  “还不快滚!”
  “是是。”方大伟连滚带爬的赶紧离去,地上留下一摊水渍,隐约还飘著一股尿骚臭味。
  齐小七抬起手在鼻端前扇了扇,听著窗外传来的窸窣声响。
  那些子弟兵看大寨主回来立刻一拥而上。
  “怎样?”
  “他……他们都没睡,我想改日再来好了。”方大伟心虚的不敢说吓到尿裤子。
  “什么改日,改日两头肥羊就跑了。”
  “我们乾脆一起冲进去,人多势众,还怕他们下乖乖把钱财交出来。”
  大家你二日我一句,正当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门打开了。
  “各位真是好雅兴,三更半夜不睡,还舞刀弄剑?”齐小七笑咪咪,双手环臂的站在门口。
  “是、是,我们正在练剑。”方大伟连忙使个眼色。
  “喔喔,对对。”众人陪笑,赶紧摆出姿势。
  “你们继续,别顾虑我。”齐小七颔首,步出房门,气定神闲的走入凶恶的土匪群中,无视於杀机。
  众人互相打暗号,决定趁机围攻时,突然见他从容的转身伸出两指夹住正打算偷袭他背後的刀锋,“这五钢精刀看起来挺锋利,可惜——不耐用。”手指轻轻一弯,“锵!”刀断成两截。
  众人目瞪口呆,还有人吓得剑落到地上。
  “小狗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抱歉,他只是一时失手,请大侠莫见怪。”方大伟冷汗涔涔,赶紧示意意图不轨的手下退下。
  “不会,我怎么会怪你们学术不精,你们武功不好当然要多练习不是吗?”齐小七将断刀轻轻一掷,削过某个土匪头上,让他立时秃了块,刀嵌入後边树干,而他连手腕都没晃动,只动两根手指而已。
  众人见状皆不禁心惊胆战。
  方大伟佯装打个大呵欠。“不了,我们大夥练剑也练得差下多,该去休息,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附和。
  “不练啦,真可惜,我还想跟大夥过几招呢。”齐小七环顾後退的众人,知道已经达到喝阻的效果。他非正义使者更不想当除暴安良的大侠,至於这些土匪迟早会有人料理,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谢谢大侠,我们已经累了。”
  “是是,明天见。”
  大夥仓皇的作鸟兽散,留下站在黑夜中的齐小七,看著遗留地上的刀剑,“喂,你的剑不要了吗?”他脚轻抬,剑弹至半空中,快如闪电的一个回旋踢,一气呵成。
  “咻!”剑精准的飞回主人身边,自他耳鬓擦过,当场吓得对方腿软,用爬的逃离现场。
  齐小七终於忍不住放声大笑。
  江湖那么好玩,他才没兴趣关在君山,养那些老而不死的叫化子,更没兴趣因为成为武林盟主成天主持正义做牛做马。
  他要闯江湖去!
  蓦地,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黑夜响起,格外震撼人心,齐小七心神一凛。这声音好像是从屋内传来,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急忙的回头,电光石火的奔回屋内,举目梭巡,床上的人儿不见了踪影,他心凉了半截。
  是谁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眼皮下偷人?可是,不可能呀,方圆百里之内他没听见任何异常声响,莫非是出现了武林隐世高人……
  忽然,一个极细微的酣声飘入他耳中,循声,映入眼帘只见仇痴君蜷曲著身体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他败给她了,连睡个觉都能吓人。
  趋前来到她身边蹲下,虽说现在是炎夏,但是昼夜温差大,夜里睡在地上很容易感冒,他犹豫著不知该不该将她抱回床上。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照传统世俗道德,他碰触到她清白的身子,就要对她负责,他还不想定下来,还是叫醒她好了。
  “胖丫头,醒一醒。”齐小七轻拍了下她的肩,“你睡在地上会著凉的。”
  “别吵我吃包子。”梦呓逸出她漾著微笑的嘴角,看样子她现在正作一个好苗歹。
  齐小七啼笑皆非,连作梦都不忘吃,看样子短时间是叫不醒正作美梦的她。踌躇片刻,暂时别想什么礼教和道德,反正她睡得像猪也不会发现,他想。
  大手穿过她颈後及膝後,他轻易的将她抱起,喃喃的道:“真重,你真该减肥了。”话声还在舌尖绕著,他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正准备抽手起身时——
  突然她粉臂反勾住他的颈後,他猝不及防如受电击的身体一僵。
  “肉包子,好吃。”仇痴君仰起睑,柔软温润的唇办刚过他的嘴,霎时他脑子轰然一片空白。
  他的吻被这丫头吃掉了!
  “我还要吃。”
  当她探出粉嫩的丁香舌,意犹未尽的舔过他的脸,他猛然回神的赶紧隔开距离,免得他被睡梦中的她吃光了!
  鼻息间充斥著她女性特有的馨香,她的身体散发著花蜜的芬芳,引诱著人性里的七情六欲。
  而她还不放过他,当他退一点,她就挪近,甚至整个身体都贴挂在他身上,他脑子轰轰然。姑娘对他投怀送抱也不是第一次,但,头一次暖玉温香的触感让他心跳加快。
  理智告诉他应该赶快抽回手,欲望却让他想拥著她入睡。脑海里浮现拥抱她的影像,一股热气冲上脑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全身血液变得滚烫,并且汇流到身体里最坚硬的部位。
  刚满十四岁时,老头就带他上丐帮经营的妓院开荤,他便领悟到什么是男人的情欲。
  老头还告诉他,男人应该掌控自己的欲望并让欲望成为力量,而他向来控制得很好,从没有任何女人能挑逗他,除非他要,即使是杭州花魁脱光衣服骑在一丝不挂的他身上,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
  而今他竟然推不开她,双手像被她抽去了力气,舍不得离开她柔软的娇躯,欲火像洪流泛滥至他身体每一个部位。
  没想到这平凡无奇,又胖又好吃的丫头竟能轻易的撩起他的欲望,而她只不过是当作吃东西!
  “包子,别跑,我还要……”她攀住他的脖子,手臂紧紧交缠在他脑後,不让他退开。
  该死的!她根本是诱拐人犯罪,看著她熟睡时无邪娇俏的模样,齐小七相信他会变成淫徒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她要负全责。
  “我还要……”
  一双小手有意无意的搓揉他颈後的肌肤和发尾,他呼吸一窒,血脉债张。
  “胖丫头,醒醒。”逸出口的嗓音沙哑低沉。她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对他上下其手,对他性骚扰,他是否该大叫非礼?
  “翡翠包子,芋头包子,豆沙包……”梦呓中尽是一连串她爱吃的包子,仇痴君紧偎著正努力自制的齐小七,“好多好多包子都是我的。”她抱著“包子”,不让“包子”跑掉。
  齐小七哭笑不得,他正在受著欲火煎熬,理智和情欲在脑中拔河,而她却还在作她的包子大梦!
  望著梦中的她嘴角弯起彩虹的弧度,如出水芙蓉般甜美,蛊惑著人去采撷,一亲芳泽。
  恍惚中,他低下头啄上那芙蓉花,好香,好甜……他难以自禁的探出舌头舔吮,饥渴的啜饮她口中的琼浆玉液……忽然唇上传来刺痛惊醒了他,他愕然注视她回应的啮咬“包子”动作,双瞳收缩,瞪大如牛铃,一声巨大的雷鸣在他脑袋里乍响。
  天哪!他在做什么?
  他惊骇的想,他竟然吻了她?他惊慌的欲挣扎。
  “啊——”猝然间,剧痛自舌尖传来,他猛地推开她,难以置信她把他的舌头当食物吃!
  这一痛,齐小七眼中欲火消退,抚著唇,一抹血腥在口中湳漫。还好他抽身快,否则舌头下被她咬掉才怪。
  为避免被睡梦中的她当食物吃掉,他刻不容缓的扳开如蛇藤纠缠他颈後的粉臂,将她安置回床上。
  历劫归来的他坐在地上,抹去额头的汗,呼了口气。好险!这丫头连睡梦中都让人胆战心惊。
  忙乱的一天,加上精神松懈,他忍不住打个呵欠,靠著床炕,慢慢阖上了眼。
  这後半夜平静,晚风徐徐。
  她在作美梦,坐拥包于山;而他在作恶梦,梦见他们躺在一起,他被睡觉中的她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天一亮,东方露出鱼肚白,晨风徐徐,吹送来清新的草香,嫩芽绿叶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贪婪的多吸了几口气。
  睡饱的仇痴君伸个大懒腰,揉揉惺忪睡眼。
  “早。”齐小七已经整装待发。
  她张开眼,眨了眨,“早,小七,你真早……咦,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跟猫熊一样?”她缓缓下床。
  他横了她一眼,她还好意思问,他的舌头险些被她咬掉。要是真这样死去,恐怕会成为历年来江湖最大的笑话——堂堂武林盟主咬舌自尽。
  “对了,我昨晚睡床,你睡哪?”仇痴君後知後觉的想到床被她霸占了,那他睡哪?
  “地上。”齐小七闷声说。
  “噢,真是对不起,我睡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灵机一动,“是不是我把床霸占了,所以你才睡不好?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过你要先提醒我,因为我容易一沾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没关系。”他没好气的扯动嘴角僵硬的肌肉。亏她还好意思说,像她这样好吃,吃进什么都没知觉;又贪睡,睡死都不知道,居然还能平安活到现在,她的家人功不可没。
  “对了,小七,我昨晚睡觉之後有没有失态或做出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她圆睁著心虚的晶眸。
  “为什么这样说?”他挑眉。
  她低头,手指绞扭著衣角,“因为……姊姊们说我睡觉之让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曾经把来叫我起床的三姊的手拿来当鸡腿啃,吓得她再不敢叫我起床,宁愿去挑粪,後来都是我大姊和二姊轮流叫我起床。”一个是用毒叫她,另一个是用拳头。
  看来受害的不只他一个,他心里平衡不少。
  “还好啦!你只不过掉下床差点压死我。”他说谎不打草稿,忽略过那惊心动魄的突发事件,以及欲火焚“舌”的吻。
  仇痴君再三鞠躬,“真对不起,那你有没有怎样?”
  齐小七面带调侃。“若我有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办?”
  “我愿意负责。”她目光坚定,语气认真。
  “负责”两个字让他头皮发麻,他就是不想要揽一大堆责任和义务,才会逃离丐帮。
  “不用了,谢谢你的心意,我不需要你负责。”他避之如蛇蝎,挥舞双手,“你没事,我也没事,大家皆大欢喜。”
  “你真的没事?”她担忧之情溢於言表,忍不住梭巡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巨细靡遗。
  她大剌剌的视线让齐小七不自在,“你在看什么?都说没事了。”她澄澈无伪的眸光没有任何杂质,反倒是一股无明火随著她目光窜过全身百骸。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和女性矜持?
  “没有啦,我想你如果有事,我身上还有些药可以吃吃看,是我大姊给我的,说可以疗伤解毒治百病。”
  “我有事还能站在这?”乌鸦嘴。
  “可是我大姊说有些隐疾外表是看下出来的,像我爹平常看起来很好,有一天突然暴毙。”
  齐小七眼前飞过一只乌鸦。她非要咒他死不可吗?
  “我大姊还说男人都爱面子,明明身体已经不行还要逞强。”
  他不行?!
  他一双眉蹙得死紧。她不知道这句话对男人是一个严重的侮辱?算了,看她正经八百又无邪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他气得无力吼她。
  像她那么单纯迟早给人骗去卖,昨晚要不是有他……脑海不期然浮现那一吻,他耳根于一阵灼热,忙不迭的转移注意力。
  他若无其事的指了指桌面摺好的乾净衣裳。“桌上这些衣服是早上店小二送来的,你拿去换,我出去透气一下。”
  “这些都是给我的?”仇痴君兴奋的抓起桌面的紫纱罗裙。“我现在可以换上吗?”
  “嗯,我替你守门。”他头也不回的步出柴房,顺手带上门。
  站在门外,他不禁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明明一早就该上路,逍遥去过日子,可是光想到他走之後,她只身一个人在土匪窝里可能遭遇的危险,脚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低唤,“小七,你可以进来了。”
  他推门而入,眼睛一亮,合身的衣饰展现她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线,衬得她赛雪的肌肤更加白皙粉嫩。她其实一点都不胖,只是丰腴了些,回想起昨晚抱过软绵绵的她,他下腹又起一阵骚动。
  他回神的乾咳了几声,表面漫不经心,“不错嘛,看不出你还有腰身。”口是心非的说著讽刺的话。
  “真的吗?这还是我第一次穿这么飘逸的衣裳,好像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仇痴君一点不引以为忤,转动身子。
  店小二如履薄冰的敲了敲门,“抱歉,打扰两位,早膳已准备妥当,请公子和姑娘到前面用餐。”
  “吃饭了。”听到吃,仇痴君雀跃得忘了形象的放大步子奔跑,结果踩到过长的裙摆,整个人往前倒去,“啊啊——”
  “小心。”齐小七眉头打结,敏捷的大手一揽,及时拯救她免於对地面献吻的厄运。
  他动作很快,也很准确的搂住她娇躯,不过,横过她前身的手臂刚巧圈住的是两座小山,也就是她胸前傲人的圆挺。
  “轰”的一声,奔腾的热气冲向头顶有如火山爆发,他感觉七孔冒烟,鼻端流出浓稠的湿热。
  “啊,小七,你流鼻血了。”
  在那一刻,他好想昏死过去,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堂堂武林盟主一世英名全毁在她手里。
  “小七,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仇痴君一边啃著馒头,一边觑了觑他。
  从离开客栈後,他就不发一语,漠然望著天空的表情有些孤傲孑然,就像是天空中的苍鹰向往飞翔。
  “不需要。”齐小七送她一个白眼,她还有脸说,他长这么大,还没那么丢脸过,都是遇上她,而她还天真无知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心里作出决定和她分道扬镳,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七,等会我们要去哪?”仇痴君吞下最後一颗馒头,再从包袱里拿出乾馍饶吃。跟著他,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最近的镇上,然後我们就分手。”
  她一楞,到口边的饼咬不下去,“为什么?你讨厌我了?”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她胸口像被挖个大洞,连鍈馑饼都味道尽失。
  “不是,胖丫头,我们非亲非故,男女有别,在一起会惹人非议,万一引起什么闲言闲语对你的名誉有损。”
  “我不怕呀,名誉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可是人言可畏,这是为了你好。”
  仇痴君突然间没有了胃口,将吃不完的大饼放回包袱里,瞅著目光不知飘向何方的他。他说的是实话,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他没有义务要照顾她,不过,他是她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之中最好的,供她吃住,还给她买好看的新衣服,她真的不想和他分开。
  “还有,这个给你。”齐小七犹豫了下,自怀中掏出一只绿色竹板,竹子内侧还刻著大字丐帮帮主疯侠醉丐亲令。“日後遇到什么困难,就拿这个令牌去找街头乞丐,他们会帮助你的。”
  “噢!”她黯然收下,不再言语。
  “干么那么沮丧,又不是不会再见面。”齐小七心里纵有不舍,也必须割舍。
  他过惯了飘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日子,任何形式的人情和感情都是债,他好不容易偿清欠丐帮的债,为了丐帮那根本不属於他的责任和义务,他付出了十年的时间,
  “可是人家不想和你分开。”眼眶一红,她眼泪扑簌簌的掉落。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不过是……”他的话被打断。
  “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姊姊们还重要。”仇痴君坦率的将心里的话道出,就是觉得不能没有他。
  齐小七的心脏猛地被撞了下,“这是因为一路上我对你好,供你吃住,但以後还是会有人对你好,真心爱你。”对於感情和婚姻,还有家庭的牵绊是他目前最不需要的。
  “你比较好,比我爹还好。”她不要和他分开。
  爹?他哭笑不得。她就像刚出生的雏鸟,第一眼见到的人就当是亲人,她还不懂什么情呀爱的,跟她说那些都太早。
  “算了,到镇上我先把你安顿好。”
  唉!他怎么会为自己揽了一个麻烦。女人果真是祸水。
  连续定了好几日,晚上露宿,白天上路,终於他们看到了人烟,也就是离别的时候到了,仇痴君发现食物再也吸引不了她。
  她手里抱著包袱,心情低落的垂著头,连步伐也变得沉重,不时看向走在前面的齐小七那宽大宛若一座山的肩膀,不知是他越走越快,还是她走太慢,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然後她看不见他了。
  等她意识他从她视线消失,她惊慌的在官道上找寻,拉开嗓门叫唤,“小七。”他不见了!
  陌生的小镇,陌生的街道,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人潮熙来攘往,热闹的市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落,初来乍到的仇痴君随著人群移动著。
  她不时东张西望,寻找著熟悉的背影,观察著每个人,引来不少路人侧目和嫌恶的眼神。
  “抱歉,认错人了。”仇痴君望见个背影很像齐小七,便上前探看,却是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走著走著,没注意前方的後果是,“砰!”她被人撞了下,差点跌倒,还好及时踏出一步才免於摔倒。
  “臭丫头,走路不长眼。”三个彪形大汉包围住她。
  “撞到人还不道歉。”
  “对不起。”仇痴君没想太多,直觉相信他们是自己撞人,躬身行礼,浑然没留意对方奸险狡狯的眼神。
  “算了,下次走路小心点。”三个彪形大汉低啐了声,扬长而去。
  “对不起,对不起。”等她抬起头,那三人已经走远,她继续走,忽然觉得包袱好像变轻。
  她拿起包袱,一块馍馍饼掉了出来,她赶紧接住。
  “怎么会掉出来?”她自言自语,举高包袱,底部赫然多了一个割裂的破洞,什么时候破掉的,她浑然未觉。“糟了,小七给我的银子和令牌。”打开包袱,她探手进包袱中找寻摸索。
  最後在路边倒出包袱内所有的物品。
  不见了!
  她变了脸,慌乱焦急的翻找,“怎么办?”她把全部的家当都放在包袱里,这下全没了。
  她懊恼的蹲在路边,啃食仅剩乾掉的馍馍饼,一口接著一口,望著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心情跌到谷底。想到小七不见,银子也不见,连食物也没有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她咽下最後一口饼屑,舔著手指头的残渣,她嗅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郁的肉包香气,她情不自禁的吸了两口。
  “少主,包子。”
  顺著香气,她偏过头,在相隔约莫十步距离的大榕树下,有三名高大健壮的男子正在歇息。
  其中坐在石椅子上被称为少主的男子,穿著一身锦袍,手里拿著摺扇,浑身散发著高雅贵气,看不见他的长相。
  另外两位,一个牵著马匹,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冷冽的目光让人不寒而凓,退避三舍:另一个恭敬的男子捧著荷叶包裹十来个热腾腾的包子,就是她闻到的肉包香。
  仇痴君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脚步不自觉的栘向食物,等她意识到时,人被挡下来。
  “站住。”冷冰冰男子持剑暍止她前进。
  “剑东,退下。”贵气男子开口。
  “是。”他衔令一揖退开。
  这时,她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斯文的容貌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读书人,可是无形中散发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威仪,他脸上挂著亲切温和的微笑,让人无法对他产生敌意。
  “小姑娘,你好。”路剑虹浅笑颔首。
  仇痴君羞涩的颔首,“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话声未完,不争气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白痴都明白那声音代表什么意思,霎时,一股热辣自她脖子窜升。
  “你饿了?”路剑虹扬了扬眉。
  她羞窘的低垂著头,感觉无地自容,在气宇非凡,雍容华贵的他面前,她莫名的感到自惭形秽。
  “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剑东一揖,“少主,万万不可,你可是万金之躯。”他轻蔑的扫了眼像小老鼠般缩头缩脑的仇痴君。
  真不知道少主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原本他们在客栈二楼雅座吃得好好,少主不经意的看到茫然在街上走著的她遭遇扒手,於是要他帮忙去拿回她被扒走的东西,他碍於是少主命令不得不从,不甘愿的纵身上屋顶,不费力的发现在胡同里分赃的扒手,将三人打昏,轻松的取回她被扒的东西,直接呈交少主,而少主看到她的东西,突然提议要到树下吃。
  路剑虹面带微笑,平静无波的深邃眼瞳扫了一眼剑东後,他一凛的躬身退下,不敢多言。
  “没关系,别伯,过来,你午膳吃了没?”
  仇痴君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是吃掉三个半的馍馍饼,只是还很饿。
  “你想吃吗?”他笑容可掬。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爹说无功不受禄,不吃嗟来食,做人不可以随便接受别人馈赠,更不可以随便拿人家东西吃。”除非是对方请,像小七那么好心肯无条件请她吃东西的大概没几人。虽然嘴里的口水已经快满溢出来,可是她谨守著不可以伸手要吃的原则。
  “你爹教得好。”路剑虹颔首,眼中掠过淡淡的赞许。
  仇痴君灵机一动,眼睛熠熠生辉,“要不然这样,我可以替你工作来抵押包子钱,我会做很多事,像洗衣,劈柴,搬运东西等等都难不倒我,你只要供给我三餐食宿就好了。”
  路剑虹柔和的眸光难得错愕了下,旋即恢复神色自若,以扇掩饰著唇边的笑意。
  “拜托,那些琐事哪需要你,我们少主根本不缺人手,多得是自愿效劳的属下。”另一名沉默的男子挪揄出声。
  路剑虹沉声唤他,“剑心。”
  剑心退下。“属下谕矩。”
  路剑虹转过头面对她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温柔语气,“你的意思是要卖身给我?”
  她用力点点头。“不过只是暂时的,直到我找到朋友。”
  “少主,不可,我们此行是秘密出访,不宜多生枝节。”剑心不由得皱起眉头。当初就是怕人多嘴杂才带他和剑东两人。
  “剑心,无妨。”路剑虹合扇一点制止剑心的话,含笑低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仇痴君。”
  “那以後你就叫痴儿。”
  “少主。”剑东两道浓眉打结。
  “没关系,她挺有趣的。”路剑虹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
  仇痴君从剑东、剑心口中得知她卖身的对象是狂帮少主路剑虹,狂帮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晌午才过,窗外赤日炎炎,街道上依旧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小贩。
  他们一行落脚在镇上最大的云来客栈中,用餐时间客栈内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他们坐在二楼雅座。
  “这些真的都是要给我吃?”仇痴君垂涎的看著一道道送上桌像不用钱的山珍海味,不一会儿摆满桌。
  “没错,既然你是我贴身的丫鬟,当然要吃饱才有力气工作。”路剑虹尔雅的浅啜著茶。
  一旁站著的剑东和剑心双双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哪有主仆共桌而食,这丫头早就谕矩,可是这是少主的意思,他们不能置喙。
  “那我不客气了。”如秋风扫落叶,须臾,她塞了满嘴饭,“小二,再来三碗饭。”边说嘴还没停歇。筷子,汤匙漫天飞,快速得让人眼花撩乱,她那张快嘴几乎没一刻停。
  这让路剑虹主仆看得目瞪口呆,她还是人吗?
  “你别吃太快,还很多。”路剑虹不觉莞尔,不禁对她超大食量感到惊叹,但表面仍怡然自得。
  “你真好,做你的手下一定很好命。”仇痴君粲然一笑的咕哝道。
  才怪!剑东和剑心相视自嘲。
  路剑虹眼尾余光不愠不火的横扫而至,剑心两人立刻挺直腰,目不交睫的站著。
  仇痴君囫图咽下大块鸡腿肉,边吃边问:“等会我吃饱了要做什么?”她不忘自己是丫鬟的身分。
  路剑虹想了下,“嗯,现在还一时想不到,你就陪我聊聊天,平常都只有我一个人很无趣。”
  喊无聊,累的是他们属下!剑东和剑心面面相觑。
  “好。”她拿起杯子仰头灌下水,继续朝烤乳猪展开第二回合进攻,撕下大块脆皮烤肉,她边咀嚼边看著他们,“你们都不吃吗?”
  “我们不饿,你吃就好。”路剑虹温和微笑。
  “噢,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可以再叫一碗饭吗?”仇痴君低问。
  “什么,你已经吃了八碗饭……”收到少主一个微笑的横眼,笑不入眼底,剑东噤若寒蝉。
  “这不算什么,我最多一餐可以吃二十碗饭,三十个包子。”她单纯直率的道。
  当场连隔壁桌的客人都喷茶了,惊叹不已,一旁店小二则张大嘴,连苍蝇飞进去都没知觉。
  这一个中午,云来客栈里,仇痴君技惊全场,一“吃”成名。
  真是的,才一转身,她就失去踪影,那么大条路也会跟丢,害他此刻心情忐忑不安。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丢失仇痴君的齐小七只好循原路回去找。
  光想到单纯白痴的她很可能被人片、被人拐去卖,或者正不安的蹲在某个地方哭泣,他就心烦气躁。
  “该死的丫头,非要让人那么为她担心。”他低咒著没注意前方,不小心撞到了人,“对不起。”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的道歉继续走。
  “少主,你要不要紧?”剑东见状,怒不可抑的低吼,“无礼的家伙。”
  齐小七疾如闪电的闪开,眼眯成一道缝,“来得好。”找不到人心情不好,他火气正无处宣泄。
  霎时,大街上的人惊惶失措的纷纷走避,不敢靠近,免得被波及。
  “齐小七。”
  齐小七闻声一楞,扫了眼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唤住他。
  “原来是你呀,路剑虹。”狂帮少主。
  “剑东。”示意属下退下,路剑虹上前抱拳一揖,“从上次丐帮大会之後,我们就没有再见面,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抱歉,我这属下太过冲动,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没什么。”将绿竹杖插到背後,齐小七淡扫他一眼,对这笑面虎没什么好感。
  “齐小七,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不关你的事。”
  “那你也不知道疯侠醉丐失踪的事了。”
  齐小七心头一震,表面无动於哀,“那臭老头失踪关我什么事,说不定他是醉死在酒桶里。”
  路剑虹轻描淡写的道:“可是,齐前辈无论再怎么忙,绝不会错过狂帮每年一次庆丰收的品酒大会。”
  齐小七也知道齐非仁生平没什么嗜好,就是爱喝酒。“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旋即施展轻功离去。
  “等……”路剑虹根本来不及唤住他。当然也来不及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云来客栈大吃大喝大睡。
  “少主,怎么不随便告诉丐帮弟子就好?”原来他昨日取回的令牌,是丐帮帮主所有。
  “不,我要他自己找上门。”路剑虹噙著诡异的笑,目光深不可测的望著齐小七离去的方向。
  剑东不由自主打个冷颤,少主大概又想整人了。
  “走吧,把马牵回客栈,我想再不久他就会上门。”路剑虹轻摇摺扇,带著奸心情扬长而去。
  等看不见那惹人厌的家伙,齐小七随手揪了一名路边的乞丐,“叫这里分舵主来七里香客栈找我。”
  镇上最大的云来客栈内,即使过了午时还是门庭若市。
  不过,二楼雅座却是静悄悄,只有四个客人。
  齐小七瞪著对座好整以暇品茗的家伙,从乞丐口中得知仇痴君被他们带到云来客栈,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她在哪?”
  “那么急干么,我们兄弟久未相聚,来!先喝一杯,我先乾为敬。”路剑虹脸上只有气定神闲的微笑。
  这一切似乎早在路剑虹预料之中。当他一进客栈就被迎上二楼雅座,只见空荡荡的二楼只有一桌,桌上准备了丰盛的膳食等著他到来,看来这一整层都被路剑虹包下了。
  “谁跟你是兄弟。”齐小七鼻哼一声。
  “放肆。”剑东大喝。
  “还想打,这次我可不会放水。”他齐小七可也不是好惹的。
  “剑东,退下,不可以对当今武林盟主失礼。”路剑虹抬起手制止,脸上仍然是笑容亲切。
  “他是武林盟主?”剑东难以置信,打量著坐没坐相的齐小七,“像他那么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乞丐……”
  “真的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狗,原来狂帮就是教狗拿著剑指著人说狗话。”齐小七夹枪带棍的说。
  “你……”剑东气得脸涨成猪肝色。
  “剑东,够了,齐小七说的没错,你冲动的性子该改一改。”路剑虹敛起笑,没有表情的浅啜著茶。
  剑东打个冷颤,感觉到自家少主真的动怒了,连忙单膝点地,“少主恕罪,属下知错了。”
  “起来吧,自己多注意就好。你去房里请仇姑娘出来。”路剑虹屏退他,面对齐小七又是温和无害的微笑。
  “她在你房里?”齐小七音量不自觉的拔高。
  “她吃饱就睡,我好心让她休息有什么不对?”
  “你——”齐小七拍桌而起,满腔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作,一阵跑步声疾速朝他而来。
  “小七。”他才转身,一个软绵绵的巨大物体冲进他怀里,他不得不後退一步,免得被撞倒。
  “胖丫头。”
  看起来她吃好睡好,身材一点都没走样,反倒是他担忧得茶不思饭不想,这种症状就像是……脑海闪过一个惊骇的念头。
  他该不会爱上她?怎么可能,他只是把她当妹妹,齐小七在心里告诉自己,连忙扶她站稳,跟她保持适当距离。
  他清清喉咙,佯装若无其事掩饰尴尬。“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小七,我好想你,你怎么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豆大的眼泪凝聚在九痴君眼眶中打转,重逢的喜悦溢於言表。
  “笨蛋,找不到人不会随便路上揪个乞丐问,我不是有交给你令牌,只要亮出令稗自有人帮忙。”
  “可是令牌搞丢,银子也不见了,好在是遇到路公子他们。”仇痴君抽抽噎噎约道。
  是吗?他边哄著边轻拍呜咽的她,“别哭,没事就好。”齐小七暗地投给那笑面郎君一个怀疑的眼神,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打什么歪主意?
  “是他们好心带我到客栈,请我吃好喝好,要不然我可能饿昏在路边,还有,连我搞丢的东西,他们都帮我找回来。”
  齐小七轻敲了下她的头,赏她一个爆栗,“你是白痴呀!人家请你吃东西,你就眼人家走。”跟小狗一样好骗。
  “也不能算请啦,他请我吃包子,我就提议当他的丫鬟来抵债。”仇痴君兴致勃勃的诉说自己的小聪明。
  “什么?你为了包子卖了自己?”他快昏倒。
  她觑了觑他,“没有吃很难过耶。”他好像很不高兴。
  “你……”他快给她打败!深呼吸一口气免得气死自己,冷冷的扫一眼看笑话的路剑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路公子说他不会害我,我只要跟他走……”仇痴君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齐小七铁青著脸,“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要你当丫鬟你就卖给他?”区区包子就拐到一个丫鬟,真好赚。
  “也不算当丫鬟啦,路公于说只要我陪他聊天说笑。”
  “你到底有没有脑袋?”
  “我脑袋在我脖子上。”她比了比自己的头。
  “你……”
  “哈哈哈……”一旁的路剑虹已笑到不行,眼泪直流,“齐小七,你到底在哪里发现这样一个活宝?”
  “你闭嘴。”齐小七横了眼狂笑的路剑虹。
  “你叫我闭嘴,你真的生气了?”仇痴君以为他是在吼她。
  “我不是在说你,而且我也没有生气。”他已经气过头!
  “可是你吼我。”她露出小媳妇受委屈的可怜样,一颗颗眼泪滚落面颊,咬著下唇不敢哭出声,免得他更生气。
  他抚额,深呼吸以和缓胸口的焦躁不安。“我没有生气,别哭了,我是担心你……”忽然想到他跟她之间的事干么说给旁观者听,“你跟我来。”他二话不说的拉著她就要离开。
  “等等,我已经是路公子的人了,不能随便离开。”仇痴君退开,他刚刚是说担心她吗?眉梢染上甜蜜,胸臆尽是喜悦。
  “你……”才压下的怒火再度点燃,火焰烧向安之若素的路剑虹,“说个数,怎样你才肯放人?”
  “小七,你不能那么凶,路公子是好人。”仇痴君露出微笑,一边抹去眼泪鼻涕一边义正辞严的道。
  “我凶?”嗓音陡高。他在替她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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